89.虎落平陽被犬欺
千里之外的沙國宮殿。
「她想將預言的內容昭告天下么, 呵呵。」綠眸噙著令人不寒而慄的笑意, 聽到暗衛的來報后, 斜靠著王座的他站起身，「這個女人還真敢呢。」
「陛下……」暗衛戰戰兢兢地仰望神情高深莫測的他。
「既然她要公開, 那我們只好奉陪了。」面色一斂, 他下令道，「明日就貼出公示，凡獻上紅眸女人，賞黃金萬兩, 進爵封侯。」
「是，陛下！」暗衛領命離去。
想和他玩？她做好準備了嗎！
柔軟的床榻上，莉莉絲摟著勇者, 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依偎向他。
自勇者幫她「療傷」后，不管他答不答應，她都執意與他睡一塊。
「莉莉絲。」他略無奈地喚她的名字, 卻沒有動手推開她。
「你說過要保護我的。」指尖擱在他的胸前畫著圈圈，她懶洋洋地提醒，「別食言而肥。」
他捉住她不規矩的小手, 翻身將她壓住。
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神采奕奕的小臉, 他眉宇輕蹙：「我已經恢復記憶，你不怕我了？」
「你希望我怕你嗎？」她涼涼地反問。
凝視她的紅瞳片刻, 他伸手握住她的胳膊, 轉過她的身子。
「討厭。」趴著的她嬌嗔一聲, 感受光潔的後背拂上他灼熱的呼吸。
「撒謊。」低低啞啞的嗓音擦過她的後頸，痒痒的。
緩緩地低下頭，他身體力行地拆穿她的欲拒還迎……
清冷的月下，愁雲慘淡的二樓露台，鳳離拎著酒壺獨自倚靠著玉砌的欄杆。
他厭惡北光，因為這裡總令他想起過去。
「醉酒傷身。」柔美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大雪跨過橫七豎八歪倒的空酒罐，走近鳳離。
「現在不喝，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有機會喝。」他仰頭，啖下一口酒。
「你喜歡厲姑娘。」並非疑問，大雪陳述道，「無望，酸澀，你的心思很複雜。」
「她很特別。」鳳離勾起自嘲的苦笑，之前他從不認為他會對某個人動心。
「厲姑娘確實與眾不同。」大雪清楚莉莉絲的底細，她是魔，而非人。
鳳離看向平靜的大雪：「雪姐姐可曾喜歡過人？」
大雪搖搖頭：「沒有。不過我試圖喜歡上一個人。」在她「嫁」給他，與他「成親」之時。
「後來呢？」彎腰抓起未開封的酒壺的鳳離，隨口追問。
「在我還沒愛他之前，便不能再愛了。」她中了溫馨的「情毒」，情動則毒發。
她的後半生，與情愛已無緣。
「是嗎，雪姐姐要不要一起喝。」只當大雪與自己相似的鳳離，拿起欄杆上擺著的夜光酒杯扔給她，「先干為敬。」語罷，捧著懷裡香醇的美酒，一飲而盡。
透明的酒液倒映著她連日操勞，盡露疲態的臉，大雪注視了好一會兒，才舉起酒杯，眯著眼咽下辛辣的酒。
柱子後頭，聽見大雪與鳳離對話的溫東來，閉上的眼睛又張開。
他默不作聲地離開，彷彿來時。
夜半，未和任何人打招呼的玫瑰，收拾完行李，便悄悄地走出溫家堡的大門。
不告而別是不想勞煩到他們。玫瑰穿過人煙稀少的小路，忽地聽聞背後響起窸窣的腳步聲。
玫瑰警覺地加快步伐，對方亦窮追不捨地提高速度。
趁著夜色拐入另一條巷子，玫瑰偏見堆積在牆前的籮筐，她機敏地躲了進去。
仔細聆聽動靜，追逐她的人似乎沒追上來。
玫瑰剛鬆了一口氣，一道黑影倏地來到她的眼前。
「哇！」玫瑰嚇得差點兒尖叫出聲，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水汪汪的大眼直直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橘貓。
淺金色的獸眸，流露些許倦意。它盯住蹲坐著的玫瑰，慢慢開口：「你一個人在這太危險了。」
且不說兵荒馬亂，北光鎮本來就魚龍混雜，不得安生。
「你擔心我？」玫瑰可沒忘記它變成人形，威脅她說要強行欺辱她的事。
「我只是正巧路過。」橘貓扭過毛茸茸的腦袋，四下環顧了一圈，「我送你去碼頭吧。」
它嗅到一股異樣的氣味。
不知為何，自從它從人形變回獸形后，它的思維越來越混沌，五感的敏銳度也持續下降。
究竟哪裡出了問題，它毫無頭緒。
難不成加諸於它身上的封印，因「海神」的力量影響，發生了某種改變？
橘貓尋思的同時，玫瑰扶著牆站了起來。
「我還以為有人跟蹤我，既然是你，我就暫時放心了。」先不論它之前對她做過什麼，至少它是小姐姐的寵物。玫瑰拍拍衣服上的灰塵，轉身踏出巷子。
「等等。」橘貓忽然覺察到不對勁，「我是真的路過，並沒有跟著你。」
「誒？」玫瑰僵住身形，電光火石之間，一名蒙著面的黑衣人，驀地接近玫瑰與橘貓！
他抬腳踹開擋路的橘貓，一手揪住玫瑰的長發，一手用蘸水的濕布捂上玫瑰的嘴巴，將不斷掙扎的她往另一個方向拖去。
被踹飛的橘貓，在半空中后翻落地。
它立即掉轉頭，腳尖一點躍上矮牆。
撲向黑衣人的臉，鋒利的獸爪重重地劃過。
蒙面的黑布，與血花一齊零落。
借著清亮的月色，橘貓瞧見黑衣人的真實面貌。
令它萬萬沒料到，襲擊玫瑰，想要擄走她的人竟是秦天！
橘貓愣神之際，秦天掄起拳頭砸向它的貓肚子。
吃痛的它，往後退了三步。
「我本想放你一馬回去傳信。」秦天陰測測地摸著被橘貓抓破的額角，「不愧是厲姑娘養的貓，和她的脾氣真像呢！」
瞬間化身成大貓的橘貓，咆哮著揮爪，再度攻向秦天。
可秦天早有盤算，他將因窒息暈厥的玫瑰朝前一推，卑鄙地擋在自個兒身前。
見狀，橘貓不得不收回攻勢。
在它轉而想避開玫瑰，咬住秦天時，秦天一把扣住橘貓的咽喉，以力大無比的勁道提起它。
為何？秦天何時變得如此厲害？他體內蘊藏的靈能絕非原先的低階星靈所擁有的。
他的星靈提升至高階了嗎？
雖結合程度馬馬虎虎，連三階都未突破，但對付狀態不佳的橘貓，秦天仍然佔據上風。
秦天大手一甩，橘貓應勢撞向雜亂的籮筐，揚起陣陣塵埃。
「還沒結束呢！別輕易倒下啊。」秦天扛著失去知覺的玫瑰，一步一步走向橘貓，「你不是想救她嗎？起來，再和我打呀。」
恢復成貓咪大小的橘貓，踉蹌著想要站直。
而秦天卻一腳踩向它的背，逼得它又跪趴下去。
「這就是強者。」秦天痛快地仰天長笑，「誰也不能阻止我得到厲姑娘！哈哈哈哈哈！」
被狠狠踩著的橘貓，只覺得意識開始飄忽。
陷入黑暗前，它的腦海里浮現出她的容顏。
「莉莉絲……」
初晨，破綻的曦光照射進素雅的屋內。
莉莉絲揉著惺忪的睡眼，從沉睡的勇者胸前抬起小臉。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人在喊她。可她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披了件單衣，不想吵醒勇者的莉莉絲小心翼翼地挪動，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拉開窗扉，她想起她重傷被勇者帶至溫家堡后，就沒怎麼見著八白。
它比之前更愛四處晃蕩，基本上不在堡內。
按它的原話說：「我一不走動就想睡覺。」
橘貓嗜睡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她擔憂過它，但它卻反過來憂心她：「你才是，能不能好好保護自己。別仗著福大命大就三番兩次地闖鬼門關。」
「喂，我也不想受傷好嘛！」她捏住它的小耳朵，噘著嘴抗議，「不要說得我是受虐狂一樣。」
「厲姑娘。」窗外靜謐的庭院，大雪的招呼聲打斷莉莉絲的浮思，「我已經替你備好前往黑沙的行囊。只是我……」
大雪欲言又止地望向窗檯前的莉莉絲。
「有事說吧。」莉莉絲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我猜猜，你是不是想和我一同去黑沙？」
聞言，大雪先是微愕，隨即淺笑地打趣：「看來厲姑娘也學會讀心術了。」
換了身衣服的莉莉絲，與大雪一前一後漫步在曲折幽靜的石子路。
花圃里的白花，迎風招展。
即便身懷劇毒，依舊美麗動人。
「厲姑娘，此去黑沙，危機重重。我想我的讀心術應該能夠幫上忙。」大雪打破沉默道，「如果可以，望你能帶上我。」
「不是不可以。」莉莉絲停下步子，她回望大雪，語氣一改平常認真地說，「而是有可能會死。」
沙國的新帝，羅氏一族，白虎教，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敵人，全是既神秘又難纏。
她不想增加無端的犧牲，僅此而已。
「厲姑娘，我並不畏懼死亡。」大雪幽幽地直視莉莉絲的紅眸。
前日參加完小雪，以及其他陣亡將士的葬禮，大雪收到閣主雪音的飛鴿傳書。
雪音吩咐她守在莉莉絲的身旁。
「不能讓預言里的那個女人有半點閃失。」
只要是閣主的命令——…
大雪眺望蒼茫的天邊，攥緊手中的信箋。
她無論如何也要替他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