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身陷囫圇險沉淪
血從莉莉絲的嘴角滑落, 滴在衣襟上開出了花。
「厲姑娘, 這是你逼我的。」秦天顫抖地垂下手, 方才那一巴掌,打得他掌心發紅。
而她的臉亦被打偏了過去。
「我不會屈服你, 死心吧。」莉莉絲擦了擦血漬, 她上揚唇角,笑容依舊。
即便成為階下囚,她仍不肯示弱。
「好,我這就將你送給白露大人!」秦天怒道, 惡狠狠地摔門而去。
時間回溯至前日的清晨。
天蒙蒙亮,勇者睜開眼,發現莉莉絲靠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安然熟睡。
內心莫名湧現出一股焦躁,他收回伸出的手,硬下心地丟下她,起身走出營帳。
剛掀開帘布, 勇者迎面撞上鳳離。
「我能和你談談么?」鳳離揚眉問。
勇者跟著鳳離走到營地無人的一角。
「我直接問了,明公子和厲姐姐是什麼關係呢?」鳳離開門見山道,「你喜歡厲姐姐?」
沒料到鳳離如此直接的勇者, 微微一怔。
見勇者遲遲不作答, 鳳離壓低嗓音,語帶不悅地提醒:「倘若明公子與厲姐姐沒什麼特殊往來, 最好避避嫌, 免得教其他人誤會。」
莉莉絲與勇者在營帳里共處一夜這件事, 別說玫瑰炸毛,連一貫心思淡漠的鳳離都有些坐不住。
要不是大雪阻攔,不讓鳳離闖入營帳,他不會等到第二天才來問勇者。
注視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少年,勇者彷彿看見當年冒險公會的夥伴。
如今他們都不在了。
年紀輕輕便死於魔族利爪的,數不勝數。
他該是憎惡魔族,曾經他也毫不留情對她痛下殺手。
但現在他卻無法否認與她的關係。
「我和他沒關係。」魅惑的聲音,不急不緩自勇者背後響起。睡醒的莉莉絲,搖曳生姿地邁步而來。
「不是我故意偷聽你們講話。」莉莉絲瞥了眼面無表情的勇者,她慢悠悠地開口,「大雪讓我通知你們,準備撤退了。」
「好,我這就過去。」鳳離點點頭。
待鳳離他離開后,莉莉絲走近勇者。
他的肩膀仍纏著白布,傷口滲出淺淺的紅色。
「感覺好些了嗎?」她查看他的傷勢,而他目光沉沉地凝視著她,並未作聲。
「別這麼看我,我答應你不去禍害其他人,只禍害你,還不夠么?」誤以為勇者又想警告自己的莉莉絲,沒好氣地撇嘴。
他不指望從她這張小嘴裡聽到什麼好聽的話。只是他的身體比他的大腦更快對她的話作出回應。
握住她的小手,他將她推向樹下。
背撞到冷硬的枝幹,令莉莉絲不由地輕吟出聲。
「你不要每次都這麼粗魯好不好!」莉莉絲不滿地抗議聲,被他認真的眼神所打斷,「你想幹嘛……」
「和我一起回去。」他沒頭沒腦地說。
「回去?回哪兒?原來的世界?」她困惑地抬眸,仰視他幽深的雙眸。
「對,回我們的世界,然後結婚。」他盯住她的紅眸,快速地講道。接著怕她沒聽清似的,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們找個可以公證異族婚姻的教堂。」
「慢…慢著!你趕緊給我打住!」莉莉絲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是我漏了十幾章劇情?」
先不說有沒有願意替勇者和魅魔證婚的教堂與神父,他清楚他在說什麼嗎?
莉莉絲抵住勇者貼近的胸膛,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為什麼你突然說結婚這種事?昨天的劍是插到你腦子裡了?前幾章你對我還不冷不熱的,你是不是計劃著什麼陰謀?」
她的防備之情,他不意外。
因為他自己也為自己的決定感到驚訝。
「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式。」他望進她的紅眸,淡淡的花香借著近距離拂過他的鼻尖,「我與你之間的共處之道,和我們需要具備的關係。」
「等等,這算什麼說法?」她還以為他想說愛她之類的,結果儘是她完全聽不懂的話,「你的意思是,為了讓我們的關係正當化,所以向我求婚?」
「是的。」他直言道,「我會為我做的事負責。我也不會再逃避你。」
「負責?」她啞然失笑,「你認為我是那種在意肌膚之親,覺得和你睡了,就要和你結婚的人?」
「不,是我的原因。」他啞著嗓子,慢道,「你是我的妻子的話,我……」
「我拒絕。」莉莉絲推開勇者,「如果你只想名正言順擁有我,或者為你對我做過的事找個合適的理由,總之管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我拒絕。你是勇者,我是魅魔,我們雙方的關係永遠不可能變正常。」
更重要的是,她才不要為所謂名聲,別人的看法等等,就和他結婚。
他不是說過,他只抱他愛的人嗎?
很好,那她——…
「我只想和自己愛的人結婚。」
「沒錯!」玫瑰從一旁藏身的樹叢里鑽了出來,「小姐姐只願意和我結婚呢!」她兩手叉腰,得意洋洋地宣布。
「你和她結婚了?」勇者雙眉緊蹙地轉向莉莉絲,「她還是個小姑娘。」
「玫瑰!我們不是已經『離』了?」沒想到玫瑰會中途橫插一腳,莉莉絲頭疼地扶額,「個中曲折很複雜,我回頭再慢慢解釋。不對,我幹嘛和你解釋。」
莉莉絲忽然記起,她依然在生氣中。
「反正我不會莫名其妙結婚的,玫瑰,我們走。」語罷,莉莉絲扔下勇者,拉著玫瑰返回營地。
臨走前,玫瑰特意給勇者比了一個勝利者的手勢。
莉莉絲執意同勇者分開撤退。
「厲姑娘,你與玫瑰姑娘先行一步。」看出環繞著莉莉絲和勇者的不尋常氣氛,大雪貼心地安排道,「我,明公子,鳳離殿下斷後。我們在南明峽關的堡壘匯合,可好?」
「嗯。」於是,莉莉絲帶著玫瑰,以及部分聯合軍,剩下的傷病員,率先踏上南明蜿蜒亢長的山路。
「我看這天色像要下雨。」玫瑰擔憂地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南明峽關?」
「快了。」這附近的山道莉莉絲仍有印象,「日落前應該能到。」
「小姐姐……」玫瑰欲言又止,猶豫地問「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冷冰冰的男人?」
「喜不喜歡,我和他也就那樣了。」莉莉絲無奈地笑了笑。
趴在馬背上的橘貓嘆了聲,抬爪撓撓小耳朵。
之前不止玫瑰躲在樹叢里,它也掛在樹杈上,一面目睹全過程,一面替勇者著急。
本來表明心跡,熟練運用「我愛你」這三個字,搞不好莉莉絲就稀里糊塗地同意了。
可勇者那笨蛋非說些有的沒的,不歡而散不很自然么?
明明殺敵那麼厲害,求婚這種事他還不如它一隻貓在行。
擱心底吐槽完勇者,馬鞍上的橘貓懶洋洋地蜷縮成一團。
等有機會它絕對要好好傳授勇者經驗。
畫面轉回當下,牢房外的雨聲稀稀疏疏地傳入莉莉絲的耳畔。
秦天背叛了聯合軍,將他們撤退的路線與時間泄露給了沙國。
先行與傷員撤出戰線的聯合軍,遭到埋伏,傷亡慘重。
而她,也淪為階下囚,被關進這座暗牢里。
原本僅僅是賭氣,不肯和勇者一齊走。
此刻看來反而陰差陽錯,保全了其餘人。
只要沙國未將聯合軍一網打盡,他們便還有一線生機。
莉莉絲抱住削瘦的雙肩,蹲坐在牢房的一角。
思及先前秦天來勸她,希望她嫁與他為妻。莉莉絲情不自禁勾唇,流瀉出諷刺的微笑。
她可真受歡迎,先後有人向她求婚。
然而她的答案統統是不接受。
這樣的「強迫式」求婚,她答應了才腦有坑。
忽地,牢房外傳來男人的輕笑聲。
「我當秦天想求情放過的女人是誰?」戴著半張面具的白露,出現在牢門前,「好久不見了呢。」
聞言,莉莉絲站起身,巧笑嫣然地冷嘲:「我也當是誰會幹出偷襲這麼卑鄙的事,是你呀,沙國的白露大人。」
「陛下說得不錯,你果真牙尖嘴利。」白露示意看守暗牢的獄卒打開門,他信步踏入牢內,「拜你所賜,我的臉毀了。」
儘管那時是陛下附體在他身上,但陛下解除術后,這份痛楚和恨意,全是他一人承受。
「我呀,一直渴望再見到你。」白露緩緩逼近莉莉絲,只遮著一半的俊顏,笑意可怖,「不徹底回報你送我的傷痕,我都對不起你。」
語畢,他伸手摘下面具。
雖然心有準備,莉莉絲仍然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不後悔放火,當然白露會恨她,她亦理解。
「我很遺憾,沒燒死你,只燒傷了你……」莉莉絲的話未說完,白露一把掐住她的咽喉,將她按向暗牢濕冷的牆壁。
「這次你別想全身而退。」白露貼向莉莉絲因缺氧發紫的臉蛋,咬著她的耳朵,邪佞一笑,「猜猜,我馬上會對你做什麼?」
她踮著腳尖,緊緊捉住他的胳膊。
意識朦朧前,她自嘲地想,他瞧著不像要和她喝喝茶,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