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誰家公舉白又白
半個時辰前, 小滿悄悄接近公主住的寢宮, 想探探究竟。
然而當她靠近緊閉的宮門后, 卻意外地碰到一身紅嫁衣的女子，從裡面信步走出。
這名女子難道就是雪鳶公主？她不好好待在宮殿里, 要去哪兒？
小滿尋思著尾隨, 跟上雪鳶。
結果撞見她解開衣帶，系成繩結，在一棵不高的樹下，上吊自殺。
她慌忙出手, 救下氣若懸浮的公主。
當小滿領著莉莉絲見到公主時，莉莉絲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公主長得唇如櫻, 膚如雪，確實好看。
嫁給沙國那暴君可惜了，雖然莉莉絲沒見過沙國皇帝的真面目，但光憑他三番五次想害她, 莉莉絲就知道他不是啥好東西。
彎腰，莉莉絲湊近公主，探了探她的鼻息, 還有微弱的呼吸。
大腦缺氧太久, 即便搶救過來，也很可能成為植物人。
當務之急是儘快救治公主。
「需要我去喊人來么？」莉莉絲轉向一臉沉思的小滿。
「厲姑娘, 我們趁這個機會, 將公主弄出宮如何？」小滿盯住莉莉絲, 「你不說你想換張臉么？」
「是……等等，這之間有什麼因果關係么？」莉莉絲狐疑地皺眉。
小滿面朝昏迷不醒的公主，施以「易容」之術，改變了她的相貌。
接著小滿又看向莉莉絲：「厲姑娘，我把你變成公主模樣，委屈你在這宮裡待幾天。」
莉莉絲遲疑了幾秒，她之前是說過下次再玩潛入，要當個公主。
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實現。
但問題關鍵在於勇者還等著她救命。
那封鬼醫交給她的信，丟在了那名登徒子的寢宮裡，借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肯再回去拿。
更何況公主如今生死不明。
所以能一口氣解決掉上述麻煩，有且只有一個方法。
「小滿，我告訴你收治公主的好去處。」
月明星稀，夜幕下，微風吹拂過清冷的院子。鬼醫照例兩腿大張地坐門檻上乘涼，手中的蒲葉扇，有氣無力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著。
「請問這裡是鬼醫的住處嗎？」一名長相平凡的女子，扶著同樣貌不驚人的年輕姑娘，輕輕敲了敲院門。
抬眸，鬼醫瞥了一眼女子，又瞧了瞧她懷裡透著死氣的年輕姑娘，他懶洋洋地擺手：「她沒救了，請回吧。」
「慢著，大夫，請你務必先看看她的病情。」女子攙扶那位姑娘走近鬼醫，「你若不救她，恐怕會後悔。」
「後悔？」鬼醫好笑地看著大言不慚的女子，「我救不救人，向來憑心情。這麼多年來，我沒後悔救人，亦不悔不救。」
「我認識的人，她和我說，如果是你，一定會收治她。」女子認真的表情引起鬼醫的好奇，「大夫，讓我們進屋細細診斷，可好？」
女子嘴上央求，但態度不卑不亢，且不容他再度拒絕地挽著那名姑娘的胳膊，直徑踏入院內。
「我說，別以為你們是女人，我就捨不得轟你們。」鬼醫追著強行闖入的女子，與她一齊進了屋。
門口的動靜，令剛服完葯躺下的勇者，又爬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他邊問邊走向他們。
「明公子，好久不見。」女子望見勇者，竟主動與他打招呼。
「你是？」她認識他？勇者困惑地盯住這張陌生的臉，直到女子如破蛹而出的蝴蝶，轉化了面容，他才認出她來，「小滿姑娘？」
「正是我。」小滿微笑地朝勇者點頭。
一旁的鬼醫見這名女子忽然變得貌美如花，他剛準備熱情地招待，卻發覺她眼裡似乎只有勇者。
「喂！你到底有幾個女人啊？」誤會勇者與小滿關係的鬼醫，不甘心地咬住不知何時從手裡冒出的小手帕。
「小滿姑娘只是與我相識。」勇者簡略地解釋，他注意到小滿摟著的另一名姑娘，「她是……」
「哦，對了，大夫，你趕緊救救她。」小滿繼續懇求鬼醫，「她還不能死。」
「可我已接診了他。」鬼醫指指勇者，聳聳肩，「實在分那啥身乏術。」
鬼醫的拒絕，小滿並不意外。
偷偷溜出宮前，莉莉絲就和她講過：「如果鬼醫不肯收留你們，你就讓他親眼瞅見公主的真容便可。」
思及此，小滿別有深意地說：「大夫，你別急，你先仔細觀察觀察，再決定救不救。」
語罷，小滿解除了「易容」術。
在鬼醫訝異的注視下，那姑娘的容貌竟奇迹般地發生了變化。
「雪鳶公主？！」
穿著紅嫁衣，盤腿坐在宮殿軟榻上的莉莉絲，盤算著小滿應該已經把雪鳶公主，送到鬼醫那兒了。
按當下的情況，將雪鳶送到鬼醫處救治，對大家而言是最優的選擇。
幸虧，北國的習俗，新娘子三天都不用出宮門半步，她也不用擔心有人會突然拜訪揭穿她。
莉莉絲站起身，走到落地銅鏡前，鏡子里這張臉，美是美，但少了絲靈動。
仿若戴了一張精緻無缺的面具，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愁容滿面，不對，美人的哀愁那叫楚楚可憐。
莉莉絲伸伸懶腰，思緒飄飛到層層宮牆外，不曉得勇者的狀況怎樣了，希望一切都能順利。
不過話說回來，命運真是奇妙。
擱一開始，她哪可能關心勇者的死活，他若有個三長兩短，那時的她指不定放鞭炮通知魔域里的街坊四鄰，大擺酒宴慶賀個沒日沒夜。
哪會和現在這般擔憂他，生怕等她回去，就瞧見白綾飄飄，公子無處尋。
喵的，這也太虐了。
打住幻想的莉莉絲坐回凳子，百無聊賴的視線望向桌上擺著的美酒佳肴。
肚子及時地「咕咕」叫，莉莉絲暗暗揣度，反正再憂心也無濟於事，倒不如先吃飽睡好。
於是，她愉悅地大快朵頤起來，吃得不亦樂乎。
就在莉莉絲敞開懷，美美地啃著雞腿之際，相鄰的宮殿里，風華絕代的男人，俯身，撿起雪地那封皺巴巴的信。
抖落一頁的雪花，淡淡的花香自信紙上隱隱地散發，是那女人身上的香味。
綠眸微眯，他將信捏成一團。
打從有生之年，從未有一個女人敢如此戲弄，冒犯他。
「玩過我后，還想跑？」他揚起唇角，笑意冷森，即便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她找出來！
「哈欠！」酒足飯飽的莉莉絲驀地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誰在背後惦記她？難不成是八白？
她一不留神把它忘記在北光，估計它正撓著貓爪，甩著尾巴生氣呢。
可這也不能完全怪她。
當時形勢緊急，她一心只想快點找到鬼醫，解勇者體內的毒素，壓根就將橘貓拋之腦後。
待事情全辦完了，她肯定會回北光接八白，免得它的貓生寂寞空虛冷。
從八白，莉莉絲思索到接下去的計劃。
小滿貌似想讓公主暫時失蹤，已達到阻止破壞北國與沙國聯姻的目的。
其實小滿只需見死不救就好了，可她偏偏救了公主，在莉莉絲看來，小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才沒有心軟。」臨去前小滿信誓旦旦地否認她的說法，「我只不過按照公子的吩咐。他說公主最好別死……」
「嗯嗯。」莉莉絲點點頭，也不揭穿小滿，反而幫她找理由，「公主活著，就是一枚有價值的棋子。她在我們掌控中，對我們比較有利。」
因此，她打算在這兒裝三天的公主，直至小滿在她「出嫁」前趕回來，好將她悄咪咪地弄出去。
抬頭，仰望窗外懸挂星河之上，好似被咬了一小口的月亮，莉莉絲默默地祈禱那些名字，長長長，記得住或記不住的，無所不能，無惡不作的七十二位魔神，別他喵的跨世界給她使絆子。
她可不想憑一己之力，力戰群敵。
與行宮裡前路未卜的莉莉絲不同，此時此刻的鬼醫，只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只差迎娶公主這一步了。
他原來單純想讓人送封信給雪鳶公主，千算萬算沒料到，雪鳶公主本人居然活生生，好吧，半死不活？命懸一線？總之，還留著一口氣的出現在他面前。
這簡直是天降之驚喜！
鬼醫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疼。
他並非做夢。
「這個鬼醫真能救活公主？」站在旁邊的小滿有些懷疑地盯著舉止古怪，一副喜極而泣的鬼醫。
他表現得不像是要救人，倒像趕快趁熱來一發。
「莉莉絲，她一個人在行宮裡假扮公主？」比起真公主的生死，勇者更關心莉莉絲的安危，「小滿姑娘，你能有法子，幫我也混進去嗎？」
「明公子。」她是可以幫他易容，小滿為難道，「我聽厲姑娘說了，你目前中毒未愈，她定不願意你涉險入宮的。而且……」
小滿望了眼漆黑的屋外：「我來時，發現有人在外盯梢。」她猜測是玄武閣的人，所以方才她才執意先進屋。
「姑娘是說外面那幾隻雜碎么？」鬼醫忽地插話，「我早知曉他們在了。」
本來，他不在意，如今既然雪鳶公主來了，他就無法再坐視不管。
他的公主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鬼醫將雪鳶安置於溫暖的炕上。他提了句「我去關門」，便轉身，慢條斯理地步入深濃的夜色中。
半盞茶后，鬼醫神色自若地回到簡陋樸素的小屋。
他笑容可掬地開口：「關好了。」
而他臉頰上，那朵妖冶綻放的血花，在燭光的映襯下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