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三人行必有敗者
「哈哈哈哈哈哈失散多年的妹妹。你還真能扯。」莉莉絲捧腹大笑, 白天勇者與她重逢時, 她早發覺溫馨的接近, 所以就藉機裝作不認識他。
料他隨機應變的能力還不錯。
「你別笑了。」他頭好疼。
「為什麼冒險來找我？」莉莉絲忽然一本正經地看著他，「這些事明明和你無關。」
「那你又為什麼要替朱雀樓找回右弼石？」已從橘貓那裡聽聞莉莉絲此行目的, 他不答反問她, 「這些也和你沒關係，不是嗎？」
屋內，二人僵持半晌，莉莉絲輕嘆一聲：「我想收集九星石上的碎片, 送你回家。」
「我不需要你不顧危險做這些。」他沉聲道，「我們一起……」
她皺著眉打斷他的話：「我不是為了你好嘛！你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去, 離我遠遠的！」
「就算在這世界，我也可以遠離你。」他低下頭，唇角噙著些許苦澀的笑容，「你不想見到我的話。」
「是你不想見到我。」她糾正他, 「也不知誰避我如蛇蠍。」
「你清楚我那麼做的理由。」他眸色複雜地凝望她，「你和我都心知肚明，我對你而言有多危險。」他擔憂自己一旦恢復記憶, 就會傷害到她。
沉默了片刻, 在他以為她終於作罷時，卻聽到她輕輕地說：「如果我說我不怕呢？」
他凝視著她的紅眸, 薄唇欲語還休地張合。
「我先回屋了, 免得被人發現。」最後, 他只是胡亂扯了個借口，從她面前落荒而逃。
他彷彿視她為吃人的怪物，亦或被吃的獵物。
昨個和勇者重逢后，莉莉絲心不在焉的狀態一直維持到第二天。
「阿麗。」溫馨接過她遞來的筷子，貌似不經意地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色不太好。」
不舒服倒沒有，臉色不好是因為她昨晚輾轉反側，想著到底該拿勇者那顆榆木腦袋怎麼辦。她一晚上都沒睡好，面色好看才奇怪。
「若你有不適，一定要和我說。」溫馨十分關切地摸了摸莉莉絲的手心，背地裡她卻暗自納悶，阿麗的毒發徵兆為何這般輕？僅僅多了兩個黑眼圈。
難道她的新「毒」，發揮得比想象中還要慢？
伺候溫馨用完早點，莉莉絲並未立刻離開。
「阿麗，今兒輪到你打掃我的房間了？」見莉莉絲點頭，溫馨心想也好，她能搞清楚她的目的。阿麗要是沖著右弼石來，一定會趁機搜索自己的房間。
「我正巧找溫總管商量些事，你一個人留這慢慢收拾，我就不礙著你了」溫馨和顏悅色地站起身，借故離去。
待溫馨踏出房門，莉莉絲便左右環顧一圈，先從哪裡開始干呢？
同樣有些心神不寧的勇者，擱院落里劈著柴。
連有人靠近他，都未及時察覺，直至那人主動喊他：「公子。」
他猛地回頭，只見大雪一副奴僕打扮的立於身後。
「我不是讓你待在客棧嗎？」他放下斧子，微微皺眉。
「抱歉，公子。」大雪揪著裙角，楚楚可憐道，「我看到溫家堡招工，不問來歷不論男女皆可應徵，就擅自來了。」
大雪冒失的舉動在他意料之外，可如今她已進入溫家堡，再指責她也沒什麼意義。
勇者思忖著，回頭拜託莉莉絲多加照看她吧。
「公子，我能陪你身邊了？」發現他沒有趕她走的意思，大雪目光閃閃地仰視他。
「我還有活要做，你自己多加註意。」勇者不疑有他的提醒大雪，「等傍晚我帶你去認識一個人。」
「嗯，好。」大雪乖巧地應聲，隨即又試探性地問他，「那個人就是公子喜歡的姑娘？」
聞言，他愣了愣。
他喜歡莉莉絲？
腦海掠過她嬌蠻，魅惑，生氣的模樣，她總愛戲弄他，以他的反應為樂。
問他這一問題的人，若是莉莉絲，他絕不會回答。
可現在問他的是大雪，毫無關係的第三方。
這不由地使他動搖。
「算是吧。」他回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她一定是一名溫柔美麗的女子。」大雪垂下眉目，幽幽地說。
勇者想了想，莉莉絲長得很美，但個性完全稱不上溫柔……
她像張牙舞爪的小貓，又像讓人恨得牙痒痒的小狐狸。想到莉莉絲平常時而張揚時而狡黠的樣子，他冷硬的臉部線條情不自禁地放柔。
望見他的表情，大雪心下瞭然。
哪裡算是，分明就是。大雪收斂眼角流瀉的精光，在她覺察背後襲來的風聲。
「公子，我先回去了，傍晚再來找你。」大雪朝勇者頷首，衣擺款款地轉身踏出院落。
剛拐個彎，踩上台階，大雪便被無形的風卷了過去。
她未驚呼，抬眸靜靜地看向將她壓上廊柱，如風般的男人。
「好久不見，溫大總管，不，立冬。」大雪微笑地同他打招呼。
「你為何會在這？」溫東來一手支在大雪的頭側，一手環住她細軟的腰身，「千萬別說你想我才來。」
「閣主問你，右弼石究竟什麼時候能到手？」她勾抱住他的脖頸，將他拉向自己，「而我想問，我的『相公』是不是被別的女人迷得暈頭轉向？」
「你不是能探聽到嗎？」他嗅著她熟悉的發香，語帶調侃反問，「這世間還有別的女人比得上你善解人意？」
「油嘴滑舌。」大雪忽地隱去笑容，「冬至死了。」
他淡淡地挑眉：「我知道。」溫文如玉的屍體送來時，他從傷口判斷便知曉是傀儡下的殺手。
「閣主派小雪調查此事，可她至今未歸。」大雪冷下聲，「沙國新帝的迎親隊伍即將抵達北原，閣主要你儘快結束這邊的任務。」
「原來不說好，我接管北光勢力，順便取得右弼石？」他貼近她的耳畔，涼唇擦過她垂落的髮絲。
她收緊扣在他肩頸上的雙手：「那你五年就一點聲響都沒？」
「溫家堡和北光已經在我的掌控範圍。」除了右弼石。
「閣主需要右弼石，當作長公主的陪嫁之物。」她放下手，稍稍推開他，「因此我來了。」
他啞然失笑：「閣主未免太精明了。」捨不得送出武曲或貪狼石，拿朱雀的右弼石當嫁妝，閣主想藉此挑釁朱雀么？
「無論閣主有什麼打算，我們聽命便可。」不滿他不以為然的態度，她嚴肅道，「你辦不成的事，我來替你完成。」
「替我完成，就和長工走那麼近？」他伸手將她拽入懷裡，「你『相公』我的心胸小得很。」
「對方的目標也是右弼石。」掙脫不開他的摟抱，她只得任由他纏住自己，說好的如風瀟洒，向來分人。他對她做不到洒脫，看見她親近其他男人，哪怕清楚她在演戲，他都難以釋懷。
「他的同伴已經混入溫家堡，是一個像貓又像狐狸的女人。」大雪轉述著勇者內心的形容。
「我大概明白是哪位了。他們是朱雀的人？」溫東來勾唇一笑，「那就有趣了。」
突然，溫東來鬆開大雪，他收起笑意，望向長廊另邊緩步而來的溫馨。
「她是誰？」走近他們的溫馨，語氣不善地質問。方才她似乎遠遠地瞧見溫東來與這名女子相擁。
「新來的女僕。我正教導她規矩。」溫東來若無其事地引見，「大雪，這位就是我們的大小姐。」
「大雪給大小姐請安。」大雪朝溫馨福了福身。
溫馨佯裝溫和地伸出手，想扶起大雪：「不用這麼客氣。」
不料，溫東來驀地抬手，隨之升起的強風，毫不留情地阻擋溫馨的動作。
被氣旋帶倒的溫馨，狼狽地跌坐在地上，她難以置信地瞪視溫東來：「溫東來，你怎能……」
「大小姐，你平時玩鬧也就罷了。」溫東來冷漠地睥睨著溫馨，「但你最好搞清你的處境，我留你一命，是為了右弼石。你若再這麼不知好歹，誰也救不了你。」他說得很輕，卻警告意味十足。
「溫東來！」溫馨氣急地喊住拉著大雪的手，轉身往外走的他，「這五年來朝夕相處，你對我全無半分感情嗎？」
他頓住腳步，有一剎那，溫馨誤以為他會回心轉意。
然而，他頭也不回地嘲諷道：「我區區一介僕從，高攀不起大小姐。」
這廂渾然不覺外頭修羅場的莉莉絲，努力翻找著溫馨的閨房。
至少肉眼可見的地方，她皆仔細搜索了一遍，結果依然一無所獲。
莉莉絲長嘆了一口氣，挨著凳子坐下休息。
這時，溫馨失魂落魄地踏入小樓。
一見滿臉懵圈的莉莉絲，溫馨眼含淚花地撲向她，緊緊抱住：「為什麼他們都不愛我，我真的好恨好恨他們……」
莉莉絲輕拍溫馨哭得顫抖的背，這位大小姐敢情遇見愛恨糾紛啦？
可她問她為什麼，她也無法回答她啊。
不要說溫馨搞不懂，她更搞不懂人心。
說起來，溫馨倒挺像自己以前的魅魔同族。莉莉絲回想起她當魅魔的日子，她的親族姐妹，全是愛無能。看上一個人，就會想方設法搞到手，對方不愛自己，就殺掉對方。
在這種扭曲病態的環境熏陶下，她不免對情愛心生抵觸。
「阿麗。」溫馨抬起淚眼婆娑的嬌顏，喚回莉莉絲遊走的浮思，「我給你看一件東西。」語罷，溫馨抹了抹臉上的淚珠，她摘下發間的珠釵，領著莉莉絲繞過屏風，走向自己的床鋪。
當塵封的密室被開啟，溫馨朝莉莉絲遞出手，露出宛若毒花的詭譎笑靨：「和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