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私會也要挑地方
朱雀樓的落花居, 文墨擺放整齊的書桌前, 立著一面等身大小的銅鏡。
坐在輪椅上的花昔若, 望著從鏡中走出的人，淡眸閃過訝然：「出事了？」
「回樓主, 沙國新帝下命, 掃蕩南明鎮。」對方低著頭，語態焦急地彙報，「派出的暗衛，三日後便會抵達南國邊境。請指示。」
「為什麼選南明鎮？」花昔若疑惑地蹙眉。
「因為他要幹掉的女人, 最早就是出現在南明鎮。」鏡里出來的人，將探聽的情報如實相告。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斷不可教人識破你的身份。」花昔若神情凝重地吩咐, 「萬事小心。」
「明白，樓主。」轉身前，那人像想起什麼似的從腰間的荷包里，倒出幾片染血的珠子碎片到掌心上, 「這是立夏姑娘的……」
伸手接過碎片，他面無表情地將其握緊，並未多言。
待那人回到鏡中, 他才移動輪椅靠近書桌, 拉開精緻的抽屜，放入零散的碎片。
南明鎮, 他記得這座邊境小鎮有三百餘戶人。日前因著玄武閣的事, 他已派小滿前去此鎮, 按路程算，小滿他們最快四日後才能抵達。
從臨近的分堂，加派人手過去倒也行。
但高階星修者和中低階的星修者實力相差懸殊。即便其他分堂的人到那兒，怕也只是白白送命。
而且他不能讓沙國新帝覺察到他安插了眼線潛藏其身邊。
花昔若按住扶手，一時陷入兩難，直至嬌媚如艷陽的嗓音橫插而進。
「花公子，你的侍女說你在這……」莉莉絲掰著門框，探出頭，「你忙？」
「不忙，厲姑娘有事么？」花昔若收起情緒，朝莉莉絲淡弱一笑。
「沒什麼事，就是悶得慌想找你聊聊。順便問問……」莉莉絲優雅地邁步走近花昔若，「花公子，像巨門星那樣的高階星石，咱們朱雀樓還有嗎？」
「厲姑娘怎麼突然想起問這事？」花昔若注視著莉莉絲髮光的小臉，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我就是想長長見識，高階星石很少見不是么。」莉莉絲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接著又舉著手保證，「我不是要偷星石。」
「如果厲姑娘想獨吞星石，早就帶巨門星遠走高飛，更不可能來救我。」花昔若語氣平靜地打消她的顧慮，「我相信厲姑娘，但實不相瞞，朱雀樓樓內確實只有巨門星，另一顆右弼石多年前便失竊。」
「只有巨門星？」莉莉絲失望地吁了口氣，她原來還以為能不費吹灰之力搞到第二塊碎片。
「看厲姑娘的樣子，真的很想獲知星石下落。」花昔若轉過輪椅，撩上袖子，拿起桌面擱著的筆。他行雲如水般地畫了張地圖，交給滿臉好奇的莉莉絲，「花都城南有位算命先生，據說他占卦之准，除了占星者，無人能出其右。你可以找他問問。」
莉莉絲收下地圖，紅眸輕眨地流露些許靈動的光：「既然這什麼算命先生算卦那麼准，花公子難道不想藉助他的力量找回星石？」
「他算不算卦全憑心情，我曾派人找過他，但他拒絕為我占卦。」花昔若貌似無奈地勾唇，「倘若是厲姑娘你登門，說不定能求得一卦。」
「我懂啦。」莉莉絲清清嗓子，難掩自信地仰起頭，拍拍胸脯道，「求卦這種小事包我身上！」大不了她魅惑那個占卜師，逼他同意。不過單憑她的花容月貌，區區一算卦的還不手到擒來。也就勇者那隻獃頭鵝才會對她的美貌視若無睹。
然而，莉莉絲尋尋覓覓，好不容易按地圖找著占卜師住的宅子時，已接近傍晚。
「這位姑娘，我家主人歇息了，恕不能接待，請你下個月趕早來。」門童規規矩矩地擋在門前。
「下個月？為什麼？」不是明天嗎？莉莉絲不可思議地瞪大紅眸。
「我家主人只挑一月里的一天，招待客人。」門童客客氣氣地回道。
「小朋友，能不能給大姐姐通融通融？」莉莉絲力求溫柔友好地搓手道，「我辛辛苦苦找了一天才找到這，勞煩你替我稟報一聲，就說有個天仙姐姐誠心求卦來著。」
門童斜睨了莉莉絲一眼，搖搖頭：「不行，主人說過，即使是皇帝老爺來，該等還得等。」
這占卜師，夠有性格的。莉莉絲差點兒被打敗，但她的字典里可沒有輕言放棄幾個字。
正門行不通，那她就走後門。
「汪汪汪！」後巷居然養了兩條狗！
「姐姐我連地獄犬都不怕，會怕你們兩隻小傢伙。」莉莉絲小心翼翼地接近叫個不停的狗狗，「乖，別出聲了，再叫我就把你們丟給我家的貓。」
此時趴在勇者腳邊的橘貓，「哈啾」的打了個噴嚏。
馴服完兩隻狗的莉莉絲，試著推了推後門。推不開。她四下轉轉，發現一個不大不小的狗洞。
她不會爬狗洞的，絕不。
趁著天黑下來，總算鑽入牆內的莉莉絲，拍拍裙上沾染的灰塵。
沿著橘黃燭燈照亮的方向，她挨個院落找尋占卜師居住的寢居。
穿過亢長的迴廊，莉莉絲倍感迷惑的是，這一路暢通無阻得連個僕從也沒瞧見。
微涼的夜風，搖曳的燭影，莉莉絲雙手叉腰地站在看起來最氣派的二層閣樓前。還沒上前推開門，她就聽見屋裡傳來一個蒼勁的聲音。
「姑娘，夜訪陋室，是想老夫為你占卦？」
「哇，不愧是遠近馳名的占卜師，這你都看出來了。」莉莉絲故作驚訝地張嘴，心裡嘀咕道，這不廢話嘛，她不找他算卦，閑著無事鑽狗洞找他喝茶？
「姑娘所求之事，老夫怕幫不上什麼忙。」隔著門，屋裡的占卜師優哉游哉地開口，「姑娘請回吧。」
「先生，我還沒說什麼事，你不先聽聽？」這就打發她走？莉莉絲湊近緊閉的門，透著紙窗，她隱隱約約瞅見影影綽綽的人似坐在長椅上。
「姑娘，就算老夫告訴你，你想找的東西在何處，你也難以將它尋回。」占卜師意味深長的話，飄過莉莉絲的耳畔，「我奉勸姑娘，別再牽扯與此物相關的禍端中。」
莉莉絲抿抿唇，這占卜師說得好像她願意自找麻煩一樣。
「先生你有所不知，我能必須找到這玩意。不然我就沒辦法把一個人送回家，如若我不把那個人送回家，我就會遇見更加多更加多的煩心事。」所以綜上比較，她還是決定收集齊九星石上的碎片，然後各回各家，江湖不……唔，考慮考慮再見不見。
「那姑娘為找到那件東西，抱著多大的覺悟呢？」占卜師的問題，令莉莉絲微微愣住。
多大的覺悟？這她還真沒想過。思考片刻后，莉莉絲嫣然道：「盡最大努力，和能用上的條件吧。」
門裡沉默了半晌，許久，占卜師才緩緩地說：「老夫本以為姑娘會說抱著死的覺悟。」
「死的覺悟？死不是一件舒服事，儘管有時候它能使我暫時脫離當前的痛楚。」莉莉絲背過身，靠著門板，仰望東升的弦月，「但那也只是暫時。我死過很多次，我的世界並沒有因此變得更好。我啊，目前只想好好活著。」活著，就不能認作輸。
「姑娘，你要找的右弼石，在一個女人那裡。」
莉莉絲靜候占卜師的下文，等了半天卻毫無動靜。
她忍不住地敲敲門：「這就沒啦？」
「姑娘還想了解什麼？」占卜師慢條斯理道，「卦象只透露這麼多。」
「多？」他特么逗她呢？這卦佔了等於沒占。
「先不提右弼石的去向，姑娘，你認識的另一個人，即將遭逢血光之災。」占卜師嚴肅的提醒，令莉莉絲毫不猶豫地踹開閣樓的門。
當她闖入門內時，整個人不由地怔住。
坐於椅子上的並非她想象中的花甲老人，而是神色沉重的花昔若。
莉莉絲氣呼呼地抱臂，一腳踩在花昔若坐的椅子邊緣：「花公子，敢情你給我畫張地圖，大老遠就為把我引到這，玩角色扮演咯？我還沒看出你有模仿的天賦呢！」
「厲姑娘，這裡是我的私宅，除你以外，沒人知曉它屬於我。」花昔若仰視莉莉絲因憤怒而愈發明亮的紅眸，「請原諒我不得不用這種方式，與你獨處。」
「獨處？花公子，難不成你看上我了？」莉莉絲狐疑地眯起眼，否則他幹嘛費盡心思把她騙到這兒來。
「厲姑娘，這玩笑不好笑。」花昔若皺眉。
這就很尷尬了。莉莉絲訕訕地放下腿，挨著花昔若身旁的椅子坐下：「那你為什麼想和我獨處？」
「朱雀樓里人員繁雜，有些事，需要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聊聊。」花昔若冷然地直視莉莉絲魔魅的紅眸，問得認真，「厲姑娘，你究竟是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