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清清白白魅魔子
為她手染鮮血。
載著堂主屍首的馬車，「咣當咣當」地行駛向南明鎮。駕車的秦天愁雲滿面，盤腿坐車後頭，同冰棺里的頭顱大眼瞪小眼的莉莉絲，則陷入深思。
密宮裡只有高堂主一人的屍體，未見其他人。
「我聞過了，沒有第三個人的氣息。」雖不滿莉莉絲拿自己當狗使喚的八白，還是老老實實彙報它嗅到的信息。
也就是說，她和秦天到密宮時，那個殺人者已離開。
對方不知道她與秦天會來密宮，又或者對方本來的目標不是他們，僅僅是高堂主？
困惑絮繞在莉莉絲的心頭，經久不散。
總之，原打算好好收拾那個堂主，教他重新做人，卻被不明身份的傢伙中途截胡，先下手為強。
這種體驗真是糟糕。
然而令莉莉絲更不爽的事還在後頭。
「馬車壞了？」一個晃蕩，莉莉絲向旁邊歪倒，差點撞上冰棺。
「厲姑娘，你沒事，車軸斷了。」下車檢查的秦天，重返馬車扶起莉莉絲，「這距離南明鎮剩十幾里地，我們可以走回去。」
「走回去？」她跟他在古道里徒步趕了八天的路，好不容易能坐馬車回去，現在居然告訴她馬車壞了，必須走回去？開玩笑呢！
「不是有馬么，我們可以兩人騎一匹馬回去呀。」莉莉絲指指拉車的黑馬。
秦天的俊臉緋紅道：「男女授受不親，這不太合適。」
「沒事。」莉莉絲彎腰提起橘貓，丟到秦天懷裡，「把它夾我們中間，就不算什麼授受不親啦！」
八白和秦天同時一愣，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喵！」八白抗議地叫喚，它才不想當肉夾饃里的肉。
「不行，我們騎馬走的話，高叔的屍首要怎麼辦。」比起怎麼趕餘下的路，高叔的遺體更讓秦天憂愁，總不能放任不管。
莉莉絲無奈地嘆氣，擱她早把這堂主扔荒郊野外喂狼，那都算造福一方。
可不知真相的秦天，只道想提拔他的堂主對自己有恩，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帶回堂主的屍身，讓其入土為安。
「秦天，要不這樣，你先把棺木放路旁的林子里，拿樹枝草葉遮蓋一下。等我們回鎮子，再叫人駕馬車來拉，你覺得行嗎？」莉莉絲盈盈一笑，提議道。
「嗯，只能如此了。」秦天妥協地頷首，又抬頭望向晴朗的天空，「我們加緊趕路，天黑之前估摸能到。」
而趴在秦天胸前的橘貓則恨鐵不成鋼地怒目而視，這麼快就同意，他倒是給它堅持一會兒啊！
馬背上又顛簸半日，臨近夜晚，莉莉絲和秦天，外加一隻被夾得快吐的橘貓，總算回到了南明鎮。
「厲姑娘，我先去趟南明堂。」他必須儘快把堂主遭遇不測的消息，告訴堂里的弟兄們，順便帶人去把堂主的棺木拉回來。
唉，他最近似乎和抬屍結下不解之緣。
「我明白，你忙你的，我帶八白回家。」莉莉絲抱起口吐白沫的橘貓，歡快地和秦天別過。
一想到馬上就能睡柔軟的床，吃秦雨做的飯菜，她的心情便十分愉悅。
「秦雨妹妹！快出來瞧瞧哪位姐姐回來啦！」莉莉絲搖曳生姿地踏進秦家宅子，「秦雨妹妹？」秦雨貌似不在家？大晚上，她跑哪兒去了？
莉莉絲納悶地走進安靜的院內，左顧右盼繞了一圈，真沒見到秦雨的身影。
忽然，耳邊飄來細微的響動，莉莉絲循聲望去，發現聲音是從秦天的房間里傳出。
這個秦雨，她早就懷疑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兄控，趁哥哥秦天不在家，就躲哥哥屋裡做奇怪的事。這回被她抓個正著，莉莉絲得意地暗笑，心想怎麼也得敲詐秦雨幾盒桂花酥。
小心翼翼地靠近微掩的房門，莉莉絲放下昏死過去的橘貓，躡手躡腳地踏入屋內。
借著東升的月光，她隱隱約約見到秦天的床上躺著一個人。
不會這麼刺激吧？莉莉絲腦補睡在哥哥床上，聞著哥哥氣息的秦雨，接下去的畫面自覺抹上濃厚的馬賽克。
摸黑走向秦天的床，準備嚇秦雨一跳的莉莉絲，如一尾魚般悄無聲息地滑進溫熱的被窩中。
「秦雨妹妹，別睡啦，看看是誰回來了？」莉莉絲柔媚地從後面勾抱住「秦雨」的身體，縴手還沒撫上胸膛，妖艷的笑容就僵硬在她的俏臉上。
這個手感好像有點…硬？
來不及抽回手，蘇醒的對方一把捉住她的細腕。
剎那間莉莉絲只感覺頭一暈，身子一輕，她整個人被拉了過去，而後灼熱的呼吸貼近她的臉頰，對方壓住她的嬌軀，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徹底呆愣的她。
做夢，她一定是在做夢。
她想捏捏自己，可她的雙手教他緊緊固定在頭的兩側。
當視線適應黑暗，當反覆確認自己沒有看錯，當以往的噩夢終究成為現實時，她渾身顫抖地張開乾咽口水的朱唇。
「啊！！！！！」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劃破夜的安寧，門外的橘貓嚇得直接原地跳起，從藥房回家的秦雨急急忙忙地朝著響聲的來源地，秦天的房間直奔而去。由於跑得太急，她還差點兒踩到橘貓的尾巴。
「發生什麼…事了？」推開門，秦雨錯愕的目光落在床上的男人，和他身下花容失色的莉莉絲。
這個場景怎麼瞧，都好似莉莉絲正被男人輕薄。
但莉莉絲的模樣更接近她立馬要被他殺了一般。
「秦雨！快救我！」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下」莉莉絲。倒不是那個男人不想放手，而是莉莉絲腿軟得癱在床上起不來。
她又死活不讓他碰她，秦雨力氣不夠大，只得一點點把莉莉絲拉下床。
「冷靜些了嗎？」秦雨頭一回在莉莉絲的嬌顏上見到這番要死要活的神情，「明哥不是壞人，別怕。」
「什麼明哥啊？」莉莉絲躲到秦雨背後，那傢伙分明是那該死的勇者，他就算化成灰，她都認得！
「就是他啊。」秦雨拉不開莉莉絲的手臂，只得嘆氣著轉向沉默地坐在床沿的男人，「明哥，你認識她不？對她有印象嗎？」
他細細地端詳那張絕艷的嬌容許久，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認識，我不記得見過她。」
「等等。」聞言，莉莉絲從秦雨背後探出身，「你說什麼，你說你不認識我？」她難以置信地撐大明媚的紅眸。
凝視著她比紅寶石更奪目的媚眸，他靜靜地開口：「我不認識你。」
「我去你大爺的！」莉莉絲生氣地衝到他的面前，瞪視他那張她看了幾千遍的臉，對，就是這張可惡的臉，她柳眉倒豎地怒嗔道，「你居然說你不認識我？你忘了誰都有可能，你丫的乾死我那麼多次，你竟然說你不認識我？」
「厲姑娘！」秦雨趕忙拉住幾近暴走的莉莉絲，「明哥他重傷失憶了！他誰也不記得，南明，明哥這名字還是剛給他取的！」
「失憶？」莉莉絲瞬間怔忡，勇者失憶了？！
「我沒騙你，他是你和我哥走後，我從南明山救回來的。」見莉莉絲情緒穩定些后，秦雨耐心地和她講起如何遇到垂死的他，又是怎樣將他從鬼門關前搶救回來。
聽完秦雨的敘述，莉莉絲沉吟不語良久。
直到秦雨以為莉莉絲接受這個事實時，只見那雙紅眸水靈靈地看向自己，耳畔隨即響起她哭喪的嗓音：「你救誰不好，偏偏救得他！」
反手闔上門，秦雨同仍舊興緻不高的莉莉絲踏出秦天的房間：「我哥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他去南明堂有事要辦。」莉莉絲心不在焉地回道，她的注意力顯然還停留在屋內的男人。
「你認識失憶前的明哥對吧？」秦雨一邊問一邊觀察莉莉絲的表情。她見到明哥的反應那麼激烈，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和他之間關係匪淺。
「認識是認識，但說來話長。」莉莉絲按著發疼的太陽穴，「秦雨，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我們能不能儘早把他趕出去？」
「趕出去？可他傷勢恢復才剛有起色，而且他還失憶了，能趕他去哪裡？」秦雨不贊同道，「你既然與他相識，何不與他多多交談，說不定他的記憶就恢復了。」
記憶恢復？他記憶恢復，她更死定了好吧！不曉得從何與秦雨解釋，她也解釋不了，和她一樣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勇者，究竟為什麼會穿越而來？
難不成系統又特么搞錯？
腦袋亂成一團的莉莉絲，抓抓凌亂的髮絲。回憶方才她錯把勇者當秦雨抱個滿懷，她的心啊就拔涼拔涼。
有一種清清白白，兢兢業業過日子，突然之間功虧一簣，毀於一旦的錯覺，想她魅魔這一世英名！
唯一值得慶幸的事，這裡沒人知曉她和勇者的過去，最關鍵在於不論真的還是裝的，勇者他表現得確實像失憶了似的。
至於他是不是演戲，她回頭一試便知！
不如莉莉絲豐富多彩的內心活動，再度躺下歇息的他，聞了聞自己發燙的掌心，尋思著這殘留的淡淡香味，是來自她的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