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靈馬】

  樓迎故大概估計了下,她與敖琅跟隨上來時恐怕就已經過了零點了, 這群修者似乎對此行的終點很是熟稔的樣子, 夜色漆黑暗沉成這樣都能絲毫不亂所行方向。


  樓迎故只得帶著敖琅小心跟隨在這群修者的身後, 直到天色蒙蒙亮起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打頭的修者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又從儲物袋中掏出了個約有他兩個巴掌大小的羅盤捧在手心,剛剛那個前來查看異常的高高瘦瘦的修者也到了他的近旁駐足而立。


  他的口中緩緩念起什麼繁複法訣, 指尖迸發出一道燦金光芒射入羅盤之中, 羅盤上有點點金光瑩瑩閃爍,金色光點似是夏日燃起的煙火般明滅了瞬,最終又緩緩消散於眾人的視線之中。


  「沒錯, 就是這裡了。」那修者點點頭, 沖著打頭領隊道。


  領隊便重新將羅盤收回到了儲物袋中,他背對著眾人的身影頓了頓, 右手緩緩落在腰間配著的玄鐵彎刀之上, 五指合攏慢慢握緊。


  那隻空餘的左手抬到了個與肩同高的高度……繼而又突然用力狠狠揮下。


  饒是敖琅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便捂住了樓迎故的眼睛,她卻也仍是看到了不少東西。


  「琅……」。後半個字還沒來得及吐出口,便已經被敖琅捂回去了。


  她一把抓住敖琅的手腕:「他們是在屠殺這些靈獸啊!」


  御靈仙府口口聲聲號稱自己視靈獸如生命, 卻在三更半夜走上幾個時辰的路來屠殺靈獸?!甚至為了怕別人發現還不敢用飛行靈器?!


  這種靈馬本就皮糙肉厚卻不精於法術, 這些修者也不知是個什麼心思竟不使用法術而一刀刀的.……樓迎故強硬掰下敖琅扣在她眼睛上的手, 耳邊滿是靈獸受到攻擊的沉悶哀鳴,若是去了那些封印怕是靈馬一蹄就能將他們踢成了重傷, 可現今卻只能被綁縛在這裡任人砍殺……

  靈獸修到一定的級別是會產生自己的意識思維的, 就如同敖琅龍谷中的那株龍血榣一般, 這時候再說它們只是種動物已經有些不合適了。


  但並不是所有的靈獸都是這樣, 譬如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生來就是副半人半魚的形態,思維方式也都有部分與人類相近的地方。


  這種靈馬若是非要替換的話與西方的半人馬或者獨角獸也無甚差別了。


  她牙關緊咬望著面前一切,雙拳緊握越攥越緊,她本以為自洛川鎮中見到那個老頭的屍體后便不再會對什麼感到難以接受了,卻沒想到竟然還能親眼看到這種虐殺的場景.……

  她突然深吸一口氣,而後垂下頭來一語不發。


  敖琅對著她露出的發頂無聲嘆了口氣,指尖勾住一縷翹到耳畔的長發繞了幾圈:「幾個金丹而已,我能打過的。」


  樓迎故瞪大了眼睛。


  敖琅目光直直望向樓迎故,眸中未曾存在一絲閃躲,樓迎故的呼吸霎時急促了幾分:「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敖琅沖著她笑道:「嗯,我知道的,保護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一旦有意外我會躲回龍谷中的。」


  樓迎故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景色再度一變,耀眼光芒接替無窮黑暗刺入眼中,她不由得緊閉上眼睛。龍谷中的時差與外界並不對等,此刻正是亮如白晝,她以手遮眼好不容易才適應了這方空間的亮度,卻發現無論如何都出不去龍谷了。


  到底敖琅才是這地方的主人,雖說樓迎故也有了可以隨意進入的許可權,但一切都是建立在敖琅的准許之上的。


  任憑她在龍谷中想盡了法子,敖琅都沒再給她一句回應。


  之前那次敖琅也是這般將她關在龍谷中的。


  樓迎故又驚又怒,敖琅實在是太了解她了,她定然不會出口救下那群靈獸的,卻不代表樓迎故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慘死,倘若真的看見了她或許會沉鬱上很長的一段時間,於是敖琅便主動提出救下她們。


  可敖琅明知道這樣做的代價。


  ——她們的身份暴露,整個營地都會動亂起來,日後的每一步行動都會舉步維艱。


  她卻還是這樣做了。


  樓迎故眼圈有些泛紅,重新走到了先前的那塊青石旁,抱著膝窩在石上低頭不語。


  她似乎又給敖琅添麻煩了。


  由於是處在龍谷中的緣故,她也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眼前驟然泛起了淡淡白光,樓迎故抬起頭,就見一頭頭靈獸從白色光暈中緩緩走出。


  儘管敖琅反應的很快,但也仍舊有不少靈獸在先前的攻擊中受到了不輕的傷,鮮血順著它們的皮毛緩緩流下,不過片刻就在翠綠青草上匯成了鮮紅的一灘。


  敖琅是最後一個進來的,身上乾乾淨淨工工整整,看不出一絲一毫戰鬥過的痕迹。


  樓迎故一把就沖著人撲了過去。


  敖琅驚了一跳,連忙接住衝過來的貓:「怎麼……唔.……」。


  樓迎故沖著她的唇就咬了下去。


  她用的力氣極大,咬的敖琅生疼,敖琅緊了緊攬在她背後的手臂,卻又一點點緩緩鬆開,金色眸子含了幾分淡淡的疑惑,眨也不眨注視著面前每一處五官都已熟稔於心的面龐。


  好在樓迎故在將要把她咬出血前鬆開了口。


  「果然是甜的。」她後退了一步,一手扣上敖琅的後頸一手摩挲上被她的動作弄的一片鮮紅的唇瓣,指尖壓在她的下唇久久不動。


  敖琅的唇色本就有些偏白,是常年淡薄無血色的略帶病態的白,經了她這麼一弄反倒艷的可怕。明明她只是狠狠咬了人一口而已,卻像是對敖琅做了什麼一樣搞得人滿臉通紅,抓著她的衣領就不肯鬆手。


  「我第一次見面時就在想了,琅琅的眼睛顏色這麼好看,就像上好的蜂蜜一樣.……如今親自嘗了一口,果然是像、不,果然是比蜂蜜還要甜的。」


  敖琅臉上的龍紋都要隱隱浮現出來了。


  一旁的靈獸瞬間被她身上猛地迸發出的龍威鎮壓在地瑟瑟發抖,樓迎故挑眉笑道:「做什麼要欺負它們啊?」


  敖琅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又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下心情,乖巧認錯道:「小喵,我錯了。」


  「我不該一聲不吭就把你關在龍谷中的。」


  樓迎故沒有答話。


  她便又嘆了聲氣:「其實你可以出來的,畢竟我的龍角在你那裡嗎.……它以前是我的一部分可現在是你的了嗎……」。


  樓迎故起初還沒反應過來,後來突然惡狠狠瞪了敖琅一眼,若不是時間不對她都想揪住敖琅的龍角上去咬一口了,不過龍角就跟她的貓尾巴一樣輕易碰不得,樓迎故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只能忍耐下來。


  她按了按額角抽痛的太陽穴:「現在外面怎麼樣了。」


  總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見她突然談及正事,敖琅便也不在打趣她,只能壓下被勾起的心思留待日後細說。


  她有些猶豫,似乎是不知道該怎樣醞釀語言,在嘴上功夫這方面她是永遠都比不過樓迎故的,最終只能實話實說道:「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他們只是想殺靈獸吧?」


  「嗯?不是嗎?」樓迎故不解看她。


  敖琅搖頭:「當然不是。」


  她想了想,又繼續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打頭的領隊修者是想要將除他以外一同前來的所有人都屠個乾淨的。」


  「連帶著這些靈馬一起。」


  所以敖琅才會寧願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突然出手的。


  不過這個還是不要讓樓迎故知道了,敖琅斂眸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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