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這年的殿選過後, 考了三年的李越最終成了探花,對於普通的讀書人來說, 這也算千載難逢的好事情。然而, 對於鎮國公家的世子,且考了三年的李越來說卻無異於一種打擊。京都中很多與李廣然不對味兒的人家便開始很是編排李廣然, 饒是一家出了兩位王妃又如何,兒子不爭氣到底也白搭。李越的名聲也因此收到了影響,都傳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聲色犬馬,鬥雞走狗, 比太子還要驕奢淫逸,不然哪兒來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廣平帝在殿試上卻對李越稱讚有加, 且在出了榜之後,便封其為國子學正五品博士。一般來說, 三甲之一的狀元封官都要從六品做起, 無北京的還要去地方歷練。李越作為探花,卻比狀元先封了官兒, 還是京都的正五品, 這一下子, 人們的心裡就更酸了, 嘴也更毒。說李廣然擁兵自重下權勢煊赫, 故而擅權干政, 飛揚跋扈, 以致包藏禍心。


  御史台的奏章每日里雪花似的飄灑過來, 皇帝只是不理。李廣然心中卻很是有數,皇帝這是在捧殺他們李家,把人抬得無限高,低頭就是深淵,所以不得不依附皇帝,不能有二心。


  李越很久之前就受李廣然教誨,自然寵辱不驚。只是近來唯一煩心的卻是四皇子趙宣的刻意討好。尤其是這幾日,雲瑤公主總是時不時的跟著一起出現,看著那芳華女子情意綿綿的眼神,李越如何不知。但二人一位是皇子,一位是公主,又不能每次都推拒,只得硬著頭皮和二人來往。


  哪想到千防萬防還是掉入了二人的陷阱中去。那日,李越和幾位文人好友在一起喝酒品詩,不知怎的,原本酒量很好的她那日竟喝醉了,一覺醒來,卻是滿京都都在傳他隨性而作的一首艷詩。詩中情意綿綿,卻十分露骨,尤其那句「醉生夢死憑誰是,雲瑤深處唯我心。」赤裸裸地就是在指雲瑤公主。


  李越百口莫辯,可一來喝醉了,二來那夜和他喝酒的朋友都異口同聲說這詩就是他喝醉了無意間吟誦出來的。他的名聲本來就不好,出了這樣的事情,輿論自是一邊倒,很快就鬧得沸沸揚揚。而那幾日,他確實在趙宣的安排下和雲瑤公主見了幾次面,想到這裡,李越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心裡恨恨地罵了幾句。


  皇帝沒說什麼,李越也懶得去管,他只在乎幽蟬怎麼想,便日日夜夜去隔壁懷親王府,奈何趙基曾經被李越治過,次次使絆子,李珠妍旁觀著二人鬥智斗勇,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這日,又是趙基勝了,看著李越灰溜溜的背影,李珠妍忍不住道:「我說,王爺也差不多行了,這樣欺負我娘家人,我可不依。」


  趙基卻是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哪裡是在欺負他,只是如今我師妹亦對他有些惱火,我若讓他進來,二人鬧出些有的沒的,反而不妙。」


  李珠妍想了想,忍不住點了點頭,「說起來也是,不過,你先前可是答應我的,會想法子的。」


  「不著急,過幾日就是各國使節來野朝賀的日子,你可知道。」


  「嗯,以前跟著父母親進宮看過,很是熱鬧。」


  「今年,你跟我去。」


  二人正說笑著,門外丫鬟翠竹卻是打了帘子走了進來,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模樣似很急切,只半天不說話。一旁隨侍的青畫本來就對翠煙的事還放不開,眼下更是對翠竹沒什麼好脾氣,當即喝道:「急匆匆衝進來做什麼,話也不說,當王爺王妃何在?」


  翠竹被這麼一喊,更是慌了,忙跪下磕頭,不住地求饒,李珠妍見狀,忍不住白了青畫一眼,「你今日是吃了火藥嗎?王爺在此也如此不知輕重?」


  青畫卻不怕李珠妍,反而梗著脖子道:「小姐,她本來就失禮在先,我說她兩句怎麼了。」


  李珠妍臉色登時冷了下來,一拍桌子,「以下犯上,如此不動尊卑,掌嘴!」


  青畫此時卻一下子哭了出來,卻是對著趙基道:「王爺,奴婢並沒有做錯什麼呀。」


  趙基笑著看了看李珠妍,轉而又掃了一眼梨花帶雨地青畫,慢悠悠道:「好了,不過是個下人,也犯得著生氣?青畫你先出去吧。」


  李珠妍一聽這話,登時火冒三丈,「什麼叫一個下人,我自己的陪嫁丫鬟也管不住了嗎?還是王爺覺得青畫哭的可憐,忍不下心下手啊?」


  趙基臉色淡淡,「本王絕無此意,只是覺得王妃不必為了幾個丫頭生氣,要是王妃實在氣不過,要打要罵自然依著王妃。」


  李珠妍冷哼一聲,「那是自然,不用王爺教我!青書給我狠狠地打這個不知尊卑禮數的賤人,以後不準再來伺候。」


  青書得令,狠狠地抽了青畫十幾個耳光,她臉都被打腫了,嘴角不住地流血,很是凄慘。屋裡很多隨侍的丫鬟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王妃對自己貼身丫鬟都如此,真是讓人膽戰心驚啊。


  青書打完了,青畫頂著一張豬頭臉就跑出去了,也不加遮掩,很多來往的僕役看到了,都趕緊低了頭,走了。


  打發了青畫,地上的翠竹的背後都濕了,原本她受了陳女官的挑唆,想著李珠妍剛嫁進來時對府中下人都十分寬和,哪想到今日她生氣起來,竟然也王爺也刺,而王爺也無可奈何,不置可否。這樣,她還怎麼把翠煙的事情說出來啊。


  「翠竹,雖說青畫有錯,但是你急匆匆跑來,又欲言又止,著實失禮。」


  李珠妍的聲音冰涼如水,澆的翠竹徹底醒來,翠煙快病死在偏院,最後的願望是再見趙基一面,她本著多年的交情被陳女官三言兩語說的一陣心動。現在卻忽然明白,趙基是王爺,而翠煙只是一個奴婢,更可況,她現在是在王妃,這後院的主人面前,讓王爺去見另一個女人,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趙基冷冷地看著底下的翠竹,沉聲道:「不說就滾去偏院吧。」


  翠竹慌然以頭磕地,戰戰兢兢道:「翠煙快死了,她······」


  李珠妍哼笑一聲,「我明白了,原來翠煙是心繫王爺,臨死前也想見王爺一眼呢。」


  趙基面色一冷,斥了李珠妍一句:「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作為王妃怎麼能如此斤斤計較?」


  李珠妍冷哼一聲,把手裡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摔,就轉身朝內間走去。趙基大怒,一拍桌子,怒吼道:「都給我滾!」


  屋裡的丫鬟頓時嚇得魂魄都出竅了,一個個呆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慌慌張張的都跑了出去。


  趙基這時候慢慢起身,走到躺在床上背對著他的李珠妍,哭笑不得地說道:「你這戲來的也太突然了些,我差點兒沒接住。」


  李珠妍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看王爺跳腳的樣子卻不像接不住的。怕是要假戲真做,一鼓作氣抬了翠煙做偏房,要害我傷心死吧?」


  趙基面容一冷,忽地把李珠妍轉了過來,抓住他的臉,怒氣沖沖地盯著她的眼睛說道:「你再說一遍。」


  二人大眼瞪小眼了許久,李珠妍終於敗下陣來,笑嘻嘻地抓著趙基的手,「好了,不鬧了。」


  趙基促狹地笑了笑,勾了勾唇角,「遊戲是王妃先玩兒的,現在說停就停,把本王置於何地?嗯?」


  李珠妍見趙基如此,心裡才慌了,「你,你到底要怎樣······」


  李珠妍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基用嘴堵住,李珠妍雙手不住抓著趙基,卻掙不脫男人青筋外露,強健有力的胳膊,只好嚶嚶求饒道:「王爺,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趙基壞笑著捏著李珠妍的臉蛋兒,「哪兒錯了,倒是好生與本王說說,說的在理,本王就饒了你。」


  「王爺,今天的事,我應該和你好好商量的,而且就算演戲也不該落了您的面子。」


  「你倒是乖覺。那我問你,你今日不是應該裝作大度的樣子把翠煙接出來,然後讓我去上演一場主僕情深的戲碼,進而順理成章的抬了她的地位,然後把幕後搞鬼的人揪出來。」


  李珠妍淡淡笑笑,「這樣也可行,不過我總擔心陳女官不單單是德妃的人,還有可能是李玉瑤的人。李玉瑤這人城府極深,而且三番五次栽在我手裡,這次必然會提高警惕,若我太大度,一下子就把翠煙接出來,反倒讓她們覺得有些反常。」


  「所以,你才訓斥了青畫和翠竹,並和我翻了臉。」


  「是了,王爺有一如此悍妒毒辣的王妃,心裡自然苦悶,順便找舊人聊以慰藉,不正是人之常情嗎?且我認為,李玉瑤不會是單單想在我和王爺之間插一位妾室來噁心我,她安排了這麼多眼線在王府里,一定是想致我於死地。我訓斥青畫,並貶了她的位分,按常理,她就應該對我心懷怨恨,自然會讓陳女官自願上當。」


  趙基嘴角一勾,把李珠妍壓得更緊,大手捏著她兩邊的臉,揶揄道:「看來本王以後得小心提防著你了,要不然哪天再栽在你這個小妖精手裡。」


  李珠妍一聽,眉毛一挑,「你不早就栽在我手裡了?」


  這句話原本是玩笑,可她忘了趙基卻是箭在弦上,這一挑逗哪裡還忍得住。李珠妍被吻得唇都腫了,只好趁著空當抓住趙基的手臂,沒命地喊道:「不要,求你了。」


  趙基壞笑一聲,「沒用!」


  這廂,青書正在屋子裡給青畫上藥,青畫疼的齜牙咧嘴,不住的朝青書抱怨,「你下手可真夠狠的,可見平日里對我有不少怨言。」


  青書嗤笑一聲,手指故意一用力,疼的青畫頓時一聲大叫,「你要疼死我啊!」


  「叫你污衊我。」


  「本來就是嘛!之前小姐早早囑咐我們兩個要演一場戲,但沒說怎麼演,哪天演,你倒好瞅准今天這空當,下死手啊。」


  「好好好,是我錯了。不都是為了王妃考慮嘛。你就暫且忍忍吧。」


  「你說,陳女官會上當嗎?」


  「不知道,但我覺得一切都在咱們王妃的計劃當中,咱們只管做就是了。」


  青畫話音剛落,門外卻是想起了陳女官的聲音,青書和青畫對視一笑,王妃果然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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