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很快, 鎮國公府李玉瑤留在佛寺的事情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京都的人議論紛紛, 很快又有人把李珠妍克夫的事情拿出來說事兒。一時間鎮國公府的姑娘成了人人談虎色變的大忌諱, 李廣然愁的三日沒去上早朝。


  但流言愈演愈烈,有人竟然說李珠妍命格太硬, 因而都開始克家人了,要不然李玉瑤好好的怎麼會生病出家?又者說南福寺的主持給李珠妍算過命,要想化解不祥的命格, 須得龍氣化解。可這天下有龍氣的就只有當今皇上和皇子們,然而皇室的男人會娶一個命里克夫的女人么?

  就算會娶, 如今成年的皇子中大部分都已經婚娶,沒有婚娶的也都定了親, 難道要堂堂鎮國公的女兒去做妾?或者搶人家郎君?恐怕這樣李廣然也沒臉在京都混了。一時間,流言四起, 朝堂上也不乏有人幸災樂禍, 煽風點火,連廣平帝都忍不住派人來詢問, 只不過都被李廣然擋了回去。


  三日後宮宴, 眾人以為李廣然還要躲在家裡不出門, 卻不想竟是早早地帶著家人到了。有好事兒的一看, 果然憔悴了不少, 看來是在強撐著面子。再看看那曾經在秋獵上艷動四方的國公府二女兒, 此刻也滿臉愁容, 倒是更添了幾分嬌弱可憐, 惹得一眾貴公子忍不住撫額長嘆,這麼好的女子怎就克夫了。


  這次生了小皇子的是宮中正得聖寵的陳昭儀,在宮中的地位很是穩固。此刻正坐在廣平帝的右下首,抱著孩子。二十齣頭的夫人,梳著流蘇髻,很是溫婉嬌媚,一顰一簇皆有風情。因著上次李珠妍救了十皇子,很是感念鎮國公府的情,眼下見一家人興緻都不高,忍不住柔聲道:「李縣主,多日不見,本宮很是想念,以茶代酒,敬縣主一杯。」


  昭儀娘娘敬酒,李珠妍自然不敢不應,忙笑道:「勞娘娘掛心,謝娘娘。」


  秦貴妃冷冷地勾了勾嘴角,轉瞬間又換上衣服笑意融融的臉,也端起酒杯對李珠妍道:「李縣主,本宮瞧著你瘦了些,可要多保重身體,注意好生養著身子才是。」


  李珠妍淡淡一笑,心想這秦貴妃與陳昭儀果然不和已久,陳昭儀怕自己受流言所擾,真心誠意地問候一聲,敬一杯酒,以盡地主之誼。秦貴妃卻怕她出風頭,特意提醒她注意身子不宜飲酒。


  二人明爭暗鬥已久,指不定一會兒要出什麼幺蛾子,不要耽誤了正事兒才好。忍不住朝趙基望了望,趙基卻對她點了點頭,示意安心。


  「臣女感念兩位娘娘照顧,實在是受寵若驚。」


  廣平帝此時卻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朗聲道:「我聽說前幾日你隨你父親去南福寺上香了?」


  皇帝發話,李珠妍忙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大殿中間,朝著上位跪下,回話,「勞皇上記掛,臣女叩謝皇上聖恩。」


  廣平帝捋了捋鬍子,笑呵呵沖著李珠妍一揚手,「你這孩子,也忒有禮數,不過,我和你父親是什麼關係,你不用拘束。」


  此言一出,底下的臣子心裡都忍不住打翻了醋罈子,皇上這句話說的也逾矩了,君與臣怎能那樣親密呢?可轉念一想又忍不住驚出一身冷汗,這也就是在變相地警告眾人,京都這幾日的流言皇上都知曉了,要為李廣然撐腰呢。


  果然,李廣然一聽廣平帝這麼說,忙也起身走到李珠妍的前面,跪下,顫聲道:「謝皇上聖恩,臣惶恐。」


  廣平帝笑了笑,倚在龍椅上,淡淡地說道:「朕知道,這幾日里你受流言纏身,甚是苦惱。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是大周的中流砥柱,朕看著你鬱郁不振,心裡也著實憂心。然不過是兒女婚事,你就是太老實,不肯向朕說。如今正好,我聽說南福寺的主持給這孩子卜卦,說要有龍氣的人才能鎮住,是真的嗎?」


  李廣然在地上沉了好久,才悶聲道:「啟稟皇上,確有此事,不過命格這種事也只能看個人造化,強求不得。這樣的小事還勞皇上掛心,微臣實在罪過。」


  「哎,這南福寺的主持朕還是知道的,道德高深,仙緣深厚,卜卦最是靈驗。他既如此說,那定是差不離了。正好趁著今日眾皇子皆在,不若朕做回媒人如何?」


  李廣然驚疑間直起了身子,「皇上這」


  秦貴妃一聽,這可是是個天大的好機會啊!若是能和鎮國公府聯姻,依著李廣然再廣平帝前的地位,那兒子將來的皇位還不是唾手可得。便不等李廣然拒絕便道:「皇上此舉甚好,我老早瞧著李縣主這孩子就溫柔可愛,是個好姑娘,可偏偏命那樣坎坷,本宮看了也很是可惜。今日眾皇子都在,一人表演個拿手戲,讓李太尉和李縣主好好選選。咱們也好多個熱鬧,皇上,您覺得如何?」


  廣平帝是個愛熱鬧的,一聽馬上樂了,「貴妃所言甚妙,就依貴妃行事,由你主持吧。李愛卿,你意下如何?」


  李廣然苦笑一聲,他還能拒絕嗎?但還得做做樣子,便道:「皇上,這怎麼使得,我記一介臣子怎能相看皇子們呢?」


  「你啊,朕是皇子們的父皇都沒說什麼,你還推脫個什麼?可是嫌棄朕的兒子們?」


  「臣惶恐,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聽朕和貴妃的。」


  秦貴妃此時笑意盈盈道:「是啊,李愛卿,你是跟隨陛下打過江山的人,勞苦功高,這些皇子們也得受你的恩。你說,是吧,皇兒?」


  四皇子剛才一聽廣平帝要為李廣然選女婿,一顆心都要飛起來了,那李珠妍天姿國色不說更是鎮國公府的女兒,要是娶了她,資金還用費盡心思地和太子斗嗎?忍不住起身先是朝秦貴妃一拜,「母后說的是,我等兄弟一直仰慕國公爺戎馬一生,戰功彪炳,真乃國之英雄。」又朝李廣然一拜,「國公爺,能被您相看,是我等皇子的榮幸。」


  太子自然也垂涎李珠妍美色已久,自然不肯落於人后,忙也跟著應和道:「是啊,國公爺,您為大周鞠躬盡瘁,勞苦功高,我等皇子對您萬分敬佩,您儘管相看就是。」


  李廣然輕嘆一聲,只好伏在地上,「既如此,臣一切聽從陛下安排。」


  廣平帝哈哈一笑,「這就對了。快平身吧,老動不動就跪,也不怕閃了腰。」


  此時,陳昭儀卻是有些疑惑,「皇上,李縣主年方十五,且是鎮國公府嫡女,自然是要為人正室的,如今皇子中還未定親,婚娶的好像也就只剩下幾人了呢。」


  秦貴妃一聽,一口銀牙恨不得咬碎了,狠狠地剜了陳昭儀一眼,陳昭儀卻像沒事兒人似的根本不理,又朝著皇上問道:「皇上,您說呢?」


  廣平帝飲了一口酒,貌似思索了半晌,才道:「愛妃說的有理。這麼說來,還沒定親,也未婚配的就只剩下老七,老八,老九了。」


  秦貴妃此時卻笑語嫣然道:「俗話說千里姻緣一線牽,這人與人的緣分可說不準,李縣主看上誰也未可知,只有三個皇子可不是委屈了李縣主?」


  廣平帝若有所思道:「貴妃之言也有理,不過,縣主,你意下如何?」


  李珠妍心裡咯噔一聲,廣平帝這是在試探她呢,如果她同意了秦貴妃的做法,就說明她存著攀附權貴的心思,就算是豁出去當妾也要攏住一個地位超然的皇子,比如太子,四皇子兩個早已成家立業的。可如果當眾表明自己一定要當正室的決心就徹底得罪了秦貴妃,只能選擇剩下的三位皇子。而且心甘情願,別人也不會說什麼。


  李珠妍淡淡一笑,「小女承蒙聖恩,已經是極大的殊榮,一切全憑皇上,娘娘安排。」


  廣平帝摸了摸鬍子,點了點頭,「嗯,既如此,貴妃,縣主尊貴,不可怠慢,就老七,老八和老九吧。」


  秦貴妃淡淡頷首,也只得應了。


  七皇子是已逝德妃之子,外祖家是文淵閣大學士,也算出身清貴。自己也飽讀詩書,學識淵博,憑著外祖父的關係在翰林書院掌管編書事宜。人倒也長得清俊儒雅,是個溫潤的男子。


  他吹奏一曲高山流水的笛子,很是清塵脫俗,不過,比起那夜著急的額蕭聲來,可是差遠了。一曲終了,廣平帝卻是讚不絕口,一個勁兒地對李廣然誇讚七皇子平日里刻苦好學,編纂的書籍快要問世。李廣然哪裡不知道廣平帝的心意,只得應和著,心裡卻忍不住打起鼓來,平日里悶聲不吭的趙基能扭轉廣平帝的心意嗎?

  此時,輪到趙基了。廣平帝見著多年未親近的兒子緩緩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大殿中央,聲音朗朗地沖著自己拜了一拜。他眼皮垂了垂,臉上很是漫不經心,心裡早已經是波瀾起伏了。


  上一次見他的時候是什麼時候了,大概也是這麼一個宮宴,他當時還是年輕的將軍,卻因為大權在身,他十分忌憚,當眾斥責了他所為的圖謀不軌,削了他的權,趕出了皇城,猶記得他當年魁梧挺拔,卻異常凄清的背影。


  他把摺子仍在他臉上,大聲地數落著他的罪行,他一直沉默,不悲亦不喜,彷彿早已經看透世事,看透了他。


  「父皇,兒臣習武多年,也只有舞劍可以拿的出手,今日便獻醜,舞一曲霸王別姬。」


  廣平帝淡淡地應了聲,以前這兒子也喜歡舞劍,但都是陽剛之曲,今日怎麼選了這首悲歡離合的調子?且霸王別姬,不乏有男子對女子的繾綣深情在裡頭,難道說?


  不等廣平帝回過神來,錚錚樂聲一響起,趙基一把雪亮的劍已出鞘。李珠妍竭力忍住自己痴迷的眼神,可今日他身著黑色蟒紋彩龍親王服,玉冠高聳,面容剛毅冷俊,一把寒光寶劍在手,顯得威武不凡,眼中又滿是訣別深情,真真是一刻也挪不開眼。


  只得極力忍了,端起酒杯做掩飾。趙基卻在衣袂翻飛間投過來一絲勾人的神色,讓她霎時放下所有防備,眼神都呆住了。此時樂曲越來越急迫,趙基手中的劍花兒也越來越繁麗,就在接近一曲高潮時,一個香包卻突然從他的長袖中摔落出來,不偏不倚正好飛向了廣平帝的桌子。


  身後的侍衛以為趙基要刺殺皇帝,慌忙間大喊了一聲:「保護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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