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果然,她剛邁了一步,趙基就撲通跪在了地上,向皇上請罪:「父皇,恕兒臣剛才唐突。可剛才有人暗算,情勢危急,兒臣憂心父皇和李姑娘安危,也顧不得許多,還請父皇明察!」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廣平帝更是面沉如水,有人暗算!眾目睽睽,王公眾臣滿座,他坐鎮在此,有人暗算!幾個近身的侍衛跟了皇上多年,見此情景,都往皇帝身邊攏了攏。秦貴妃更是心驚膽戰,不由道:「此事非同小可,還請皇上徹查!」
廣平帝冷冷地掃視了一眼場上眾人,見面色各異,人心叵測,語氣陡然冷了幾分,「皇兒此言當真?」
李珠妍聞言一驚,剛才受了驚嚇,皇帝又剛剛賜封,她一時冰火兩重天,忘了剛才被偷襲的事。更何況,趙基身份敏感,又和鎮國公府只有一牆之隔,怪不得他剛才不讓她說被暗算的事情。
可是,她剛才明明躲過了暗算,如此一來,見過她被暗算的只有趙基一人,而他現在正被皇上問詢。如此,無憑無據,皇上信也就罷了,可如果皇上不信呢?那就是欺君之罪!
而她完全可以裝無辜,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否認被暗算的事。那樣一來,趙基就變成了一個唐突貴女,還巧言狡辯的登徒浪子。而她既得了名聲,還保了鎮國公府的安全,不被皇上猜忌鎮國公府與皇子有私。
李珠妍忍不住看了趙基一眼,他面色如常,眼神剛毅,一如既往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她心裡雖然疑惑他為何要如此做,有何目的,但更多的確實感動,一股熱流直衝腦頂。無論如何,於情於理,她都不能讓他一個人承擔這一切。
思及此,李珠妍趕忙回身,來到趙基身邊,屈膝跪下,聲音朗朗道:「皇上容稟,方才八皇子所言屬實,剛才臣女的確遭人暗算。只不過臣女剛才心魂未定,又剛受了皇上的賜封,情緒不穩,一時忘了。如今,臣女向皇上稟明,剛才有人暗算,還請皇上徹查!。」
趙基眉頭緊皺,微微側目,看了看身邊沉靜如水卻眸色發亮的女孩兒。怎麼回事兒,她是痴傻了不成,又回來了?不知道一個不慎會熱下多大地禍端嗎?
可夜色沉沉之下,卻掩蓋不了她燦若明霞的容顏。九年前,也是這張臉,讓他在蒼茫無際的人世中得以尋到一線生機。在冰冷殘酷的戰場上激勵一次又一次堅持下來,走到今日。
眼眶一熱,趙基快要忍不住情緒,他又何嘗不想她留下來,聲音朗朗的為他辯駁。何嘗不想此時此刻,她的心裡緊張他,關心他,怕他受委屈,有危險。
如今,她就跪在她身邊。他真的很想問一句,你是在擔心我嗎?
然而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話。他千里傳音,只對她說了一聲謝謝。
李珠妍聞言,渾身一驚,誰在和她說話?可是心靜了靜,才發現是趙基,可是他明明跪在地上,臉也沒抬,嘴也沒張。難道是千里傳音?
正思慮間,李玉瑤卻是驚道:「妹妹你剛才竟然遭人暗算?姐姐真是后怕不已,不過卻是難為你了,如此境遇下還能跳出如此驚艷絕倫的舞來,真是難為你了。」
李玉瑤面色嬌柔,楚楚可憐,眾人聽了,皆以為她姐妹情深,憂心李珠妍。可是唯有李珠妍卻是一陣心驚,這李玉瑤是想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果然,眾人回過味兒來。剛才那舞明明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偏差,怎會有人偷襲?再者,就算有人暗算,自有皇上坐鎮,人家鎮國公府的人都在,還有一群侍衛,他一個身份敏感的親王冒冒失失的出什麼頭。
可是他那樣著急的出手了,如今李珠妍還處處維護,說到底也只有一種可能,二人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想到這裡,眾人既恍然大悟又滿臉高深莫測。可不是嘛,懷親王府和鎮國公府可只有一牆之隔。
饒是李廣然身經百戰,時時成竹在胸,臨危不亂的人此時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廣平帝真的懷疑他了?還是說自己的寶貝女兒真的和趙基有過人的關係?可無論哪樣兒,對他,對整個鎮國公府來說都是彌天大禍。
李玉瑤看著父親憂心忡忡的面容,臉上卻是忍不住的神采奕奕。李珠妍啊李珠妍,還以為有多聰明,還不是被自己蠢死了。這個時候去為一個皇帝厭惡至極的皇子求什麼情?不僅讓皇上震怒,父親也失望至極,說不定皇上一個氣極,丟了性命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李玉瑤美美的咽下了一口葡萄酒,甘甜無比。卻似乎忘了,如果李珠妍倒霉,鎮國公府又豈能獨善其身?
李廣然定了定心神,正要開口,卻被李珠妍搶了先。
「皇上,剛才臣女作舞被偷襲時,正好到了八皇子身邊。想必那時,八皇子以為離臣女最近,千鈞一髮,也顧不得許多。還請皇上明察。」
秦貴妃和安陽長公主聽了,也點了點頭,安陽長公主先開了口:「皇上,確如珠妍若說。本宮想起來了,剛才,趙基飛身而出的時候,確實離珠妍最近。」
秦貴妃雖然不喜趙基,但想著還要拉攏鎮國公府,再者,趙基儼然就是一個再不聖寵的皇子,思慮了下,也幫腔道:「是了,臣妾也看的分明。說到底,咱們八皇子那時候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只是如今,皇上您的安危要緊,還是先讓人查徹查吧!」
廣平帝看了看秦貴妃和安陽長公主,知道她們並非為趙基開脫。而是剛才,他也發現趙基從座上一躍而起的時候,李珠妍恰恰就停在他面前,於情於理,趙基救人如此一來倒也說的過去。
李玉瑤瞧著皇上面色回暖,面色一滯,李珠妍這是要翻盤?當下便道:「皇上,臣女覺得貴妃娘娘和長公主殿下說的極有道理。只是,臣女見妹妹這番定是受了驚嚇,還是找個太醫來把把脈吧。」
這一番話說的真誠無比,又滿含關切之意,可李珠妍聽了卻不免驚出一身冷汗,這個李玉瑤,心腸真是太歹毒了。
剛才,她明明都被趙基救了,沒有讓暗算她的人得逞。而且現場,看見她被人暗算的也只有趙基。如今二人又糾纏其中,話是不算數的,唯有拿出切切實實的證據。
可她沒有受傷,舞姿依舊驚艷,讓太醫來診脈,那不是要當場驗證她和趙基在演戲?然後,為了掩飾私情,欺君罔上?條條都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啊!
果然,廣平帝聽了,眼睛一眯,「也是,還是先叫太醫來,確保李姑娘無礙。」
李玉瑤嘴角都要勾破嬌嫩的臉頰,她倒要看看,李珠妍這次還怎麼絕地反擊,全身而退。
李珠妍腦袋轟鳴一響,臉色頓時煞白,怎麼辦?她身上根本沒有傷口,她要如何解釋。
此時,那個微弱卻沉厚的聲音卻又響起:「你裙子上靠近左小腿處有一處破洞,力道為暗器所為。」
李珠妍一聽,猶如溺水之人抱住了一塊浮木,也顧不得真假就開口道:「皇上明察,臣女剛才被懷親王殿下及時救下,身上無傷。只是左小腿出的裙擺上卻有一個小口,想必是那利器所傷,皇上可叫懂門道的人來查驗。」
韓昌此時再也坐不住了,本來,他也看到李珠妍被賊人暗算,可是到底慢了趙基一步。又見李珠妍無事,他也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徒惹麻煩。可如今,這事越鬧越大,再不管卻還不知道要牽扯出什麼來。別的他不管,可別誤傷了他這位小表妹,那就不好了。
「皇上,請容臣稟。方才確實有人要暗算李姑娘,只不過臣慢了一步,讓王爺麻煩了。臣自幼習武,對暗器一門也算有所研究,臣願擔查驗一職,證李姑娘清白。」
廣平帝眼睛一眯,如今是越來越有趣了,齊王府都摻和進來了。可想到鎮國公府是軍中新派,與齊王府等老牌勢力破不對付。況且兩家平日里也少有來往。
倒是這李廣然可真會生女兒,眼瞧著今晚京都有名的兒郎都為她傾倒。他忍不住看了看下首的李廣然,也不知道對李廣然來說是福還是禍。
罷了,李廣然畢竟是他最信任的人,與滿朝文武都不一樣的。他與他,是一起流過血汗,共過生死的,他可以敲打,但不能寒了他的心。
如今他知道自己的幾個好皇兒,明面上兄友弟恭,暗地裡卻早已經你死我活。他也不再年輕了,指不定哪天戰火就燒到他身上。
作為君王,高高在上,不勝清寒,他還是最需要一個只忠於他地臣子。
「既如此,你便查驗一番吧。也好早日找出兇手,讓李縣主心安。」
「臣領命。」
雖說,廣平帝讓韓昌查驗,但語氣已是平緩無比,且還帶著些許關切,李廣然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好在,皇帝還是顧念往日地恩情的。
李玉瑤卻是恨得后槽牙都要崩壞了,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這次明明就可以解決掉李珠妍這個大麻煩,她以後就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女。為什麼,連老天也要跟她作對?
韓昌驗過後,找到了兇器,原來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小石子,但看造成的缺口大小,以及裙子毛線的斷裂程度。暗算地人卻是功夫極高,力度把握的剛剛好,不會傷及人命,只是讓人皮肉一疼而已。
因為夜色昏黑,石子太小,而且成功后就掉落在地,混入滿地的石子,常人自然難以察覺。
可如此一來,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暗算的人偏偏挑李珠妍跳舞地時候下手,而且還控制好力度,只傷及皮肉,不就是為了讓李珠妍出醜嗎?
這一看就是皇帝後宮和大臣后宅女子們爭風吃醋的手段,只不過時機拿捏的太准,倒叫人一時被蒙蔽了。
可誰都知道鎮國公府的嫡次女李珠妍不常外出,像如今這樣的宴會也少有出席,不會惹到太多人。如此一來,可不就是鎮國公府里的人嗎?
眾人這時看李玉瑤和二房兩個小姐地眼神都一樣了。原來朝廷上威名赫赫的李廣然家裡,也是后宅不寧呢,想來也是有趣。
李玉瑤被眾人盯的發毛,可是她不是個蠢笨的,知道此時只能加緊尾巴做人。而且,只能證明李珠妍確實被人暗算了,至於暗算地那個人,他們永遠都查不到。
李廣然看了看低頭不語的大女兒,滿腔怒火,恨不得登時就發作。可是他尚存一線理智,如此眾目睽睽,家醜如何能外揚?索性證據不足,也就暫且含混過去吧。
「臣請求皇上准許臣親自徹查,到底是誰如此狠毒,要置我的女兒於險地。」
廣平帝淡淡地看了李廣然一眼,心中卻是有些歉意,這一個不慎還連累他抖出了家事。便順水推舟做了個人情,也罷,讓他自己去查,不管結果如何總能堵住眾人的嘴。
「罷罷罷,讓李愛卿受委屈了。雖說是鬧劇一場,但要是真查出幕後黑手,朕也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