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李珠妍在韓昌的懷裡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的頭髮已經全然散了開來,迎著秋風四處飛揚。這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十分掉臉面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在一個外男的面前。
雖說她情急之下叫了他一聲表哥,但也要真論起來可謂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了。二爺的妻子孫氏是韓昌母親齊王妃的親妹妹,齊王妃和孫氏感情甚篤,兩家因此也多有往來。
韓昌小時候是經常來國公府的,不過礙著李廣然,韓昌來了也只在二房。但韓昌是齊王府的世子爺,於情於理,李珠妍是要跟著二房的幾個妹妹叫一聲韓表哥的。
退一步說,好在她碰上的人是韓昌,如若換成其他的男子,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韓表哥,剛才是小女冒犯了,還望韓表哥莫要怪罪才好。」
韓昌佳人在懷,早就神遊天外,眼下卻是回不了神,頓了好一會兒,才道:「表妹這麼說,怕是太見外了。能於剛才危急時刻救下表妹,是表哥的職責,更是表哥的榮幸。」
李珠妍聽著韓昌聲音清越,如遠山風吟,卻又溫柔似水,不由得臉頰一紅,「韓表哥,你還是先把我放下來吧。」
韓昌看著懷中美人兒頰若桃花,鮮艷嬌嫩,一顰一笑皆是風情,一顆心早牢牢黏在人身上了,哪肯鬆手,便道:「剛才事出突然,不知道表妹受傷於否,表哥這就帶你出去。你且坐好。」
李珠妍見韓昌不肯放人,也沒什麼過分之舉,正要依了,卻突然聽到一低沉冰冷的男聲:「既然剛才情況危急,就應該現在查驗一下傷勢,莫要錯過了時辰,那就不好了。」
李珠妍冷不丁地打了個機靈,一抬頭正好迎上趙基深沉如古潭寒水一般的雙眸,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神色清冷,她卻不自覺的被他吸引,再也挪不開眼。
韓昌眉毛一勾,淡淡地看了一眼懷親王,想不到這位傳說中快要得道成仙的王爺,今日竟要管起閑事來,還讓他給碰上了,真是稀奇。不過,他心裡是有點兒看不上趙基的。
想當年那個百捷三傑之首的英雄人物,如今在兵部渾渾噩噩地當著五品寧遠將軍的散官。左右不過點個數應個卯,回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個閨閣小姐還要悶。男人活成這樣兒,還有甚意思?
「那依王爺的意思該如何?」
韓昌本是齊王府的世子,論理是要向親王行禮的,可他只是微微低了低頭。
趙基渾然不在意,還是面無表情道:「本王略懂醫術,事急從權,李姑娘不介意吧?」
韓昌嘴角一勾,這個王爺還真是記仇,眼下只問李珠妍的意思,是斷然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雖不是那種勢力之人,但眼下因為李珠妍,他還是道:「恐怕不妥吧?王爺雖是一片善心,但李姑娘還未出閣,如此讓外男醫治,恐與她的名聲有損。」
李珠妍一聽,嚇了個半死,韓昌這不是明擺著嫌棄趙基嗎?雖然龍游淺溪遭蝦洗,但是人家好歹是親王,隨便給扣一頂帽子就夠喝一壺的,怎的他身為世子還如此不謹慎?當下道:「小女倒是無妨的,只是恐無辜連累了王爺。」
趙基濃眉微微一顫,語氣依然清冷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王又豈是那種沽名釣譽之徒?」
語氣堅定,並且有著不容置疑的霸氣,壓得人無言以對。也不知怎的,李珠妍感覺一遇到這位王爺,心裡就怪怪的,神識根本不受控制,當下竟脫口道:「那好吧。」
韓昌眉毛一皺,看著懷裡低眉順眼的小表妹,心裡就很是不舒服,這個王爺可真會多管閑事!可是不放人又不好,倒顯得他別有居心似的,只得輕輕地抱著懷裡的人下了馬。
趙基見李珠妍走到自己面前,馬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隔開了她和韓昌。韓昌頗有些無奈,摸了摸下巴,越來越猜不透這懷親王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可就是一愣神的空當,人家王爺已經領著佳人坐在一塊大青石上親親熱熱地把脈去了。
李珠妍本來沒什麼大礙,只是馬兒驚走時,被橫叉的樹枝劃破了幾道口子。趙基卻煞有介事地握著她的手,一本正經的把起脈來。摸著柔滑細膩的玉腕,趙基才平息了剛才嫉妒的快要發狂的心緒。剛才明明就差一點兒就能接到李珠妍的,韓昌這小子竟然半路殺出來和他搶一隻野豬,現在還要和他搶人。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看到那張嬌嫩鮮妍的笑臉,他古潭一般的心裡就會掀起陣陣波瀾。從她及笄那刻起,他就時時刻刻不在想她,可這世上有些事情.……
李珠妍枯坐了好一會兒,去不見趙基有什麼回應,小手都要酸了,可大氣也不敢喘。一來,她剛才墜馬已經是大大失儀,二則,對方是王爺,還是陰晴不定的王爺。雖然已經失了寵,但他看起來怎麼也不像個簡單的人。
可是,她竟感覺到心裡是有些許沉迷的,眼前的男人濃眉大眼,臉龐剛毅,眉宇間英武不凡,身上的男子氣息熾烈濃郁,讓她有種再踏實不過的安全感。如果,有一日······
正想入非非間,韓昌的聲音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敢問王爺,表妹可有大礙?」
趙基對韓昌的行為很是不滿,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是皺起了眉頭,看的李珠妍心驚膽戰,原來那個如謫仙一般的人物還會皺眉頭啊?
可是不等她細看,趙基已然恢復了常色,清淡如水道:「無礙,除了一點兒皮外傷,只是受了驚嚇。我回去開一個方子,李小姐回去拿了葯吃了就好了。」
韓昌很不以為然道:「既然是受了些許驚嚇,那我和表妹回去后就差個大夫問問診,萬不敢勞煩王爺。」
「治病這種事兒看的是時機。且醫者父母心,有什麼麻煩?」
李珠妍見韓昌臉上已經有些不耐,忙打圓場,「是了,既然王爺一片好心,那小女子便卻之不恭。左右懷親王府和國公府是鄰居,也就幾步路的事兒。」
趙基淡淡地點了點頭,韓昌卻是臉色沉了沉,這個表妹怎麼傻乎乎的?懷親王這不是明顯地想再多一次見面的機會嗎?可恨他在內城鳳陽街,隔了不少路,倒是讓別人近水樓台先得月。不由得感嘆當年去鎮國公府時怎麼沒有好好親近一下這位小表妹呢?
「既然如此,那表妹,你現在這樣兒也不方便再狩獵了。表哥這就送你回去如何?」
李珠妍瞧了瞧自己滿身的污穢和散亂的長發,哪裡還能再待下去,忙點了點頭。趙基卻是神色不改,動作迅速地摘下了自己的披風裹在了她身上,並遞出了一條帕子,「把頭髮攏一攏吧。」
李珠妍心中一暖,想也沒想便接了過來。韓昌看著她痴痴的樣子,心中似有一團火在燒,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跟母親說說。他二十有一,還未娶妻,若是家裡知道,想必會全力支持。而懷親王嗎,這輩子是不可能的。
男女授受不親,李珠妍也不好讓誰駝出去,韓昌便叫侍從牽來了一匹格外溫順的馬,李珠妍上了馬,韁繩卻是韓昌牽著。趙基沒有理由再跟上去,只得眸色冰冷地看著那抹倩影消失在了叢叢密林中。
這時候,黑魂幾乎是電一般地飛了過來,瞬間沒入了趙基的袖袍里,不住地打哆嗦。趙基充耳不聞,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道:「我讓你去跟著她一路把那些獵物咬個半死,好讓她不至於鎩羽而歸。你倒好,差點兒把人給看沒了!」
黑魂自知理虧,急的直吐信子,隨著此起彼伏的沙沙聲,趙基卻是臉色一變,「有人暗算!」
李珠妍出了獵場后,惹起了不小的騷動。京都的貴婦圈兒誰不知道鎮國公是當今聖上的拜把子兄弟,哪敢輕視了李珠妍。見她受了驚嚇,主母又沒跟來,忙不迭地要上前去獻殷勤。但卻被秦貴妃搶在了前頭,眾人也就只好訕訕退下了。
秦貴妃看起來甚是關切地問詢著,把李珠妍弄的頗不自在。都知道宮裡的人會做戲,但假戲真做的也就那麼幾個,自然是皇帝身邊最紅的人兒。李珠妍不好得罪,只得萬分恭敬道:「小女惶恐,自己陷於險地,還讓貴妃娘娘跟著擔心,實在是不該。」
秦貴妃緊緊握著李珠妍的手,「李小姐這是說的哪裡話。如今秋獵,王公大臣們都跟著皇上去獵場圍獵,女眷們自然是要本宮多費心的。如今你無意間受了傷,本宮又豈能坐視不管?」
「小女已無大礙,勞娘娘掛心。」
嘴上雖然客氣,但李珠妍卻向旁邊的齊王妃使了個眼色。齊王妃是個通透的人,哪還能不明白,忙上前道:「娘娘,今日秋獵盛大,眾多命婦在此還需要您主持。妾身與鎮國公府頗有些來往,與林夫人也算情分不淺,還是讓妾身來照顧李小姐吧。」
秦貴妃雖然有心拉攏李珠妍,但聽了齊王妃的話,也覺得如今眾命婦在此,她若走了顯得太沒禮數,還會讓人覺得意圖明顯,反而不好。也就不再推辭,卻潛了身邊的心腹大宮女跟著前去伺候。
李珠妍謝恩告退。韓昌看的心花怒放,這下就更有理由去國公府探望自己的小表妹了,順便也讓她和母親培養一下感情。
此時,還在獵場出口處的李玉瑤,看著遠處檯子上那個挺拔如松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息。為什麼,她從小心心念念的人到頭來還是被她搶了去?她何德何能!可以讓京都中有名的不近女色的韓世子親自牽馬相送,還臉上處處溫柔,眉眼間俱是濃情。
為什麼,她看中的一切她都要和她搶,她不是已經擁有那麼多了嗎?為什麼還不知足,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
李玉瑤感覺自己一雙眼睛恨得都要冒火了,為什麼,剛才那馬沒有摔斷她的脖子?陳松這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