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續73s
起初迦娜以為她和這些人的關係就像一條脆弱線, 和隨時會狗帶的她一樣, 人死了, 線就斷了。
現在她清醒了, 這不是普通的線, 是彼得口中承受能力比鋼筋還多五倍的蜘蛛絲,光憑她, 是扯不斷的。
英國的情報從誰那裡下手最可靠?給迦娜一秒就足夠她脫口而出了。
軍情六處的福爾摩斯。
「你建議找英國政府合作?」
娜塔莎還記得, 她曾經為了某個北歐的特工掌握的情報,和英國政府的人干過一架。
「如果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這位隨時可能危害世界的變種人,眼線滲透這個國家每一個角落的政府機構是我們唯一的選擇。」迦娜解釋, 「光憑我們要在短短几天內從6500萬人口裡找出一個可能足不出戶的變種人,除非他就住在街對面,不然太困難了。而時間拖得越久,他下一次投放藥劑的地點可能就是某處水源地了。」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誰去和英國政府交涉?
迦娜:「隊長, 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你, 英美在二戰是盟國。」
羅傑斯:「上戰場我可以, 但是談判,你確定要我去試試?」
迦娜:「鷹眼,你要不要挑戰一下?」
鷹眼下意識看了眼背後的箭:「我這個樣子還沒進門是不是就被打成篩子了?」
迦娜又掃了掃其他人:
幾句話就把美國政府氣到拉黑的托尼·斯塔克?
半年前還作為外侵間諜光臨過女王府邸的娜塔莎?
和夏洛克長得極像性格同樣冷淡又不可一世的斯特蘭奇博士?
打擾了。
最後,迦娜把希望寄托在奧西里斯身上。
後者一個眼神, 迦娜就懂了, 她的爛攤子非她自己收拾不可了。
*
原先迦娜是想和潛伏在倫敦聖殿附近的監視者進行交涉, 鑒於被她揪出的人矢口否認自己的身份, 迦娜不得不選擇剛正面。
不過這正面如果不是隔了一大堵牆的話。
因為在軍情六處的正門口,迦娜就被攔住了。
「我要找你們的上司,福爾摩斯先生。」迦娜告訴門口持槍的安保人員。
「女士,你的姓名?我幫你確認一下預約。」坐在安保室內的電話機邊的人抓起了電話,擱在耳邊按下了一串數字。
「我沒有預約,我來自復仇者聯盟。」迦娜相信他們可能不知道法師,但是一定知道這個超級英雄組織,「事關人類存亡的大事。」
不過她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安保人員的反應和她想象中一樣,互相對視笑了幾下,電話被直接撂下。
「女士,就算是鋼鐵俠親自來,想見福爾摩斯先生也需要預約。」
迦娜撩了撩頭髮,左耳的那枚水晶耳釘在陽光的映射下閃了閃。
通過這枚小型耳麥,安保人員的話被那一頭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托尼·鋼鐵俠·斯塔克雙手抱胸皺了皺眉,並不覺得自己如果穿著盔甲戰衣衝進去有誰可以攔住他。
旁邊的娜塔莎有些慶幸這次去交涉的人不是他。
不過那一頭不包括斯特蘭奇和奧西里斯,前者在研究用法術尋找驚惡先生,後者由於迦娜不在自然不會選擇留下來。
迦娜低頭思考了一會,重新說道:「那我預約了,我叫迦娜。」
「迦娜?迦娜什麼,女士?」安保人員重新拿起電話。
「迦娜,就說我是迦娜。」
……
幾分鐘后,迦娜得到了回復。
「迦娜女士,上面的指示是說,福爾摩斯先生在你知道的地方等你。」
她知道的地方?
***
迦娜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敲響這扇由螺釘嵌著221B字樣的門了。
金屬制的門環端正地垂直朝下,暗示著某個有輕度強迫症的人剛剛動過它。
開門的是哈德森太太,經歷了上一次,這一回她把華生也囊括進來了:「哦……女孩,夏洛克和約翰現在都不是很方便,你要不晚點……」
「我找麥考夫,哈德森太太。」迦娜微笑地打斷她。
又一次弄錯了的哈德森太太:「……」
於此同時,耳麥那頭傳來了托尼的聲音:「告訴我,到底有誰是你不認識的?」
迦娜扯了扯唇角,沒有回答。
「你的委託約翰已經替我接下來,麥考夫,你究竟要在我這裡坐到什麼時候?我這裡可不是你的辦公室。」
「夏洛克,耐心點,我在等一個你或許也認識的人。」
剛踩上二樓的最後一級台階,迦娜就聽到了兩道熟悉的聲音。
她敲了敲房間打開的木門,三道目光落到她身上。
房間內的擺設和她記憶內的,只有輕微的差別。福爾摩斯兄弟面面對坐著,夏洛克的膝蓋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麥考夫則持著那把黑傘抵在地攤上無目的地旋轉著。華生坐在靠近門的長沙發上,他背後的那堵牆上,貼著近期夏洛克案件搜集的照片和資料。
「哦抱歉女士,今天可能不是很方便諮詢案件。」華生看了一眼兩兄弟,表情有些無奈地回絕。
「不,約翰,他就是麥考夫在等的人。」夏洛克從沙發椅上站了起來,目光鎖在了迦娜身上,「讓我看看我這位目中無人的大哥在等什麼樣的人。」
迦娜撩起耳後的頭髮,就那枚耳釘遮住。
「很抱歉,現在不是推理時間,我是來找福爾摩斯先生談論事關人類存亡的大事的。」
沙發上的麥考夫一直沒說話,電話那頭的下屬告訴他,是一位自稱迦娜的女士找他。但出現在他眼前的這個人,和前兩次見過的都不太一樣。
「事關人類存亡的大事?」夏洛克的眼裡露出了些許興趣。
迦娜點了點頭,但是看向的仍舊是一直沒有動作的麥考夫。
「復仇者聯盟需要英國政府的合作,尋找一名正在計劃將全人類變成變種人的科學家,而這個人正在你們的土地上配置著他的邪惡藥劑。」
「……我沒聽錯的話,你剛剛說的是美國那些會飛會變身可以一打五的超級英雄嗎,還是湊巧某家學生創建的社團也叫這個名字?」華生直接地問道。
如果是平時,夏洛克一定會用顯而易見的口吻回答華生的問題。
不過這一次,顯然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沙發椅上轉動著那把黑傘的人終於有了聲音,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他們告訴我,是一名自稱迦娜的女性要見我。」
「迦娜……是那個被你派去北歐的海瑟小姐嗎?」
華生的話,暴露了麥考夫沒有透露迦娜·海瑟已經死亡的事實。
「如果不是這個名字,你根本不會同意見我的不是嗎,福爾摩斯先生?」迦娜彎了彎唇,「我說過我是來替復仇者聯盟交涉的,而神盾局能掌握的情報也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要用某種方法讓你同意見我再容易不過了。」
同時耳麥那頭又一次傳來托尼的吐槽:「實不相瞞迦娜,這件事結束我一定向知名導演推薦一下你。你的宴會上的那場演技我差點就相信了。」
但是面對兩名福爾摩斯,結果就不一樣了。
「謊言,你應該想想清楚再說的,有些情報會不會漏出去我比你更清楚。」麥考夫的回答帶著他固有的傲慢。
「我不想贊同麥考夫,但是用謊言來拖時間並不是個理智的選擇。」夏洛克靠著桌子拿起了口袋裡的手機,開始搜索有關神盾局和復仇者聯盟的資料。
一臉懵逼已經相信了的華生:「???」
「哦……她到底哪裡暴露了?」
「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邏輯。」
耳邊是斯蒂夫和托尼的對話。
內心嘆了無數口氣的迦娜,踱步到了麥考夫對面,「有時候,真相比謊言更像謊言。
「被真相傷害有時候比被謊言欺騙要好。」麥考夫眼中一閃而過迦娜看不懂的無奈,「說說看,如果我同意了你們這次要用什麼方式讓我忘記,是打算再把我扔回床上把這一切都偽裝成一場夢?」
迦娜愣在了原地,她還以為斯特蘭奇博士的法術天衣無縫。
夏洛克和華生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露出了頗有意味的表情。
「夏洛克,看在我還是你哥哥的份上,帶華生去樓下坐一會。」
夏洛克本來是想拒絕的,他迫切地想知道是什麼關乎人類命運。
但在華生的眼神下,他難得地讓出了自己的房間。
麥考夫示意了一下自己對面的專屬夏洛克的沙發椅后說道:「如果你要和我談下去,就不要讓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涉入。」
緘默了幾秒的迦娜,小幅度聳了聳肩,當著麥考夫的面摘下了那枚耳釘,順著窗口拋了出去。
於是還在埋怨這位傲慢的政府官員把他們這些超級英雄歸納進「無關緊要」人的幾人,在一陣「滋滋」的噪音和某種帶著引擎的東西靠近后,徹底聽不到聲音了。
***
「你是怎麼發現的?」
迦娜說出這句話時,已經相當於承認了很多事。
她發現這具身體的運氣似乎特別差,她現在已經在所有曾經認識的人面前,袒露了自己不同尋常的身份。
原先她認為,最注重科學與邏輯的麥考夫,是她最後能藏住秘密的人了。
無論這個世界上是否存在超級英雄和法術,除非他親眼所見,他是不會相信的。
現在看來不是這樣了。
麥考夫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呢?
從那件自己通常不會穿的睡衣開始。
他的記憶力向來很好,夢裡的關鍵情節,包括那些被他擺動過的文件,他都可以回憶起來。
而這些,和他辦公室內一些東西都重合了,除了少掉的那本,有關布林克街武術館的和名為迦娜·貝兒女士的資料。
當一切雖然違背常理但又能說得通時,最不可能的答案註定是答案了。
有人通過某種特殊的方法,試圖消除他的某段記憶。
他曾經對夏洛克做過類似的事情,但這一次的波及範圍,比他想象中要廣。
於是他派人重新調查布林克街的武術館,調查所謂的法師和法術,然後傳來了武術館館長失蹤的情報。
這也太巧合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麥考夫知道這次是她來找他交涉,「你跟那個武術館的女人,還有迦娜·海瑟,是什麼樣的關係?」
迦娜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你認識的迦娜·海瑟是我,武術館的迦娜·貝兒是我……包括法師和你的夢境,都是真的。我收回我們第一面時說的那句話,這個世界,也許真的有魔法。」
她從始至終都停留在窗口邊,視線望著窗外。
貝克街還是原來的模樣,麥考夫也是她認識的那一位。
只有她,靈魂之外是陌生的樣子。
「這是什麼?某種法術嗎?」麥考夫僅僅短暫沉默了幾秒,似乎被她想象中更輕易接受了她的回答。
迦娜回過頭,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不知道,也許是某種奇迹。」
聽到這個回答,麥考夫輕輕笑了一聲,「你知道嗎?上一次我回家過節時,我的媽媽還向我提起你,我說我把你派出國時,我覺得她想打死我這個兒子。」
迦娜跟著笑出了聲,隨後臉上的笑容緩緩淡了下去,「你騙我一次,我騙你一次,可以算是扯平嗎?」
對面的麥考夫選擇避開這個問題,他的表情一點點嚴肅起來,「再和我說說看你口中危及人類存亡的那個變種人。」
*
哈德森太太再次打開被敲響的房門時,夏洛克已經在狹窄的一樓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幾圈了。
華生則建議他要不要先去看看他哥哥委託給他的那個案子。
然而這位變扭又固執的偵探先生,全身上下都表示他寧願無聊死,也拒絕幫助他的哥哥。
上一次他接受他哥哥的委託時,險些著了一個女人的道。
現在看來,麥考夫和樓上那位女士之間的談話,更令他在意。
這位女士在他看來很多地方就是一個迷,她的衣服上沾了這座城市這個季節不該有的東西,卻沒有連夜坐飛機的跡象。
就像是,轉眼從其他地方來到倫敦一樣。
「你好,你找誰?」哈德森太太已經不敢輕易下結論了。
房門口的男人,是個看上去只有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有一對很好看的眼睛。
「我是來接先前來這的一位女士的。」
他絲毫不擔心麥考夫埋設在貝克街的眼線,他是知名的西奧醫生,迦娜曾經的心理理療師。
221B常年警察、政府職員和諮詢案件的求助者雲集,但是接連兩位都不找夏洛克的人光臨卻異常罕見。
夏洛克停下了腳步,視線望向門口的方向。
華生也詫異地從餐廳探了個頭出來,覺得門口的人有點眼熟,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
「她在樓上,不過……」
哈德森太太的話還沒說完,奧西里斯已經擦過她踩上了樓梯,完全無視正盯著他的另外兩個人。
「約翰,今天越來越有意思了。」夏洛克越發迫不及待想上樓了。
「夏洛克,難道你也認識他?」華生有些不可思議。就在前一秒,他想起來了。這個人,他在醫學雜誌上見過,醫學界有名的醫學專家。
夏洛克不明所以:「他是誰?」他只看到這個人也一身的謎。
華生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連「地球圍繞著太陽轉」這種小學生常識都視為不重要的夏洛克,如果看過甚至記得住謀篇醫學雜誌上無關緊要的照片或者報道,那麼他會懷疑今天是不是輪到太陽繞著地球轉了。
太陽當然不會反過來繞著地球轉,但是死神光臨了221B卻是個事實。
當迦娜把她所知道的線索全部告訴麥考夫,建議他動用自己的情報網路替他尋找一下這位符合特徵的變種人科學家后,房門口出現了她意想不到的人。
「奧……西奧醫生,你怎麼來了?」
迦娜記得在來之前,特意詢問過奧西里斯,他說他有些事要去辦。
麥考夫也在掃過進來的男人時,和腦海中曾經見過一次的照片重疊了。
他曾經為迦娜·海瑟找的那位心理理療師。
「如果你們之間要說的都說完了……」奧西里斯在旁人面前一如既往的倨傲,「不介意的話,福爾摩斯先生,我是來接迦娜離開的。」
「知名的心理理療師也是那個超級英雄組織的一員嗎?」麥考夫皺眉,他對上了奧西里斯的視線。
奧西里斯否認,語氣冷淡:「別把我和那些人相提並論。」
「哦?那麼你又是什麼身份呢?」麥考夫已經在短短几秒內重新考量了一遍這位心理醫生,結果和夏洛克一樣,他看不透。
兩位傲慢且同樣不屑於和普通人類為伍的男性,在迦娜面前,誰也不畏懼誰地互相對視著。
一位是在整個英國都有話語權的政府高官,一位是不管你現在權力多大反正等你死了一定歸我管的靈魂執裁者。
自知不可能壓下兩個人無形較量的迦娜,是真的頭疼。
「你為什麼不自己推測看看?」奧西里斯不再多說話,走向迦娜。
「……」迦娜莫名開始害怕這位政府高管撤了他的醫師資格證。
迦娜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麼來緩解現在尷尬的氣氛:「福爾摩斯先生,我雖然代替不了復仇者聯盟或者全人類,但我代替自己感謝你願意合作,如果有消息了,你知道去哪裡可以找到我,就是那所布林克街的法師聖殿。我相信你那裡一定還有眼線可以傳達信息。」
臨走前,她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句:「下次見。」
她現在堅信這根比鋼筋還硬的蜘蛛絲是不會那麼輕易斷開的。
*
回倫敦聖殿的這段路程,迦娜又一次坐在了奧西里斯昂貴的跑車的副駕駛座上。
雖然是同一個款式和色系,但是她知道這輛是當初她作為心理疾病患者,光臨他的住宅時親眼見過的那一輛。
迦娜看了一眼身邊的奧西里斯,他們這一路上,已經超過10分鐘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難道你怕我這一去找人就不回去了?」迦娜半開玩笑地開口調侃。
奧西里斯在等待信號燈時看著她回答:「那倒不會,你最後總會回去的。」
迦娜聽出他這裡的回去,不是倫敦聖殿,而是她身體所在的醫院。
她愣了兩秒,把窗戶搖上,隔絕去外面吵鬧的聲音:「你就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嗎?」
如果你喜歡你一個人,請送她去倫敦,這是一個奇妙又魅力的城市;如果你恨一個人,請送她去倫敦,這裡無盡的堵車,會讓她感受到什麼是絕望。
不知道是這場忽然而至的車流擁堵,還是迦娜的話,奧西里斯像是被刺激到了。
他拉上手剎,鬆開了手中的方向盤,他的話語沉穩又清晰落進迦娜的耳內:「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我只是想知道,你對我有心嗎?」
「如果我不是你的主治醫生,也不是死神,而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是不是也要註定在你離開這具身體后,成為茶餘飯後口中可有可無的朋友?」他很好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說出來的話卻字字扎在迦娜心口上。
「不是啊……」迦娜一時不知道怎麼去回答他的話,她說出來的話又輕又沒有力道,「他們不是可有可無的……」
「那麼我呢?」奧西里斯句句逼近。
無盡的堵車,和嘈雜的汽車喇叭聲,雜亂地攪動著迦娜的思緒。
想一想的確是這樣的,她從來都沒有明確回應過他。
又心安理得地接受著他對她的縱容。
車內又一次沒有人再出聲。
奧西里斯等待著迦娜的回答。
等來的卻是車門被打開的聲音。
「迦娜。」他忽然有點後悔,目光有一瞬的茫然和失措。
「對不起……讓我想一想。」
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馬路上,耐心一點點被消磨著的幾位司機發現,一輛路中央的超跑上下來了一位女士。
她頭也不回地朝著人行道的方向走去。由於車流幾乎是停滯的,她行走的異常順利。
等她消失在大家的視線里,他們的車輛還是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些司機們相信,是萬惡的倫敦交通堵塞阻礙了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