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續63s
可以正常呼吸是一件很值得慶幸的事。浸著消毒水味的空氣順著鼻腔進入肺部, 肺泡帶走氧氣, 再將剩下的二氧化碳排出, 生命得以繼續。
這是經歷了哮喘的迦娜醒來時的第一個想法, 順暢呼吸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病房的門外, 此時正斷斷續續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這兩個人的聲線迦娜都很熟悉,一個是一直以來看護自己的金髮護士, 還有一位好像是, 她的同事凱爾。
「醫院有規定,她需要休息,你不能進……」
護士的話斷在了一半, 因為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這是迦娜住院的幾個月以來第一次見到她的這位男同事,他一頭棕色短髮,有著一身讓很多姑娘都會為之讚歎的健碩的肌肉。但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恥辱,大概就是警隊的搏擊比賽上被矮他一個人的迦娜給扳倒。
從此以後,他反而和迦娜的關係密切起來, 和其他同事一樣, 他漸漸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整個部門的同事間也其樂融融。
直到這次的意外,迦娜一休病假就是幾個月。大家都非常關心她,但無論哪一次他來探望或是和其他同事一起來探望,得到的答案都是迦娜還處於昏迷狀態。
唯一樂觀的是, 每一次他來都能聽到護士說迦娜的身體狀況在一點點好轉。
而今天, 他又被這位金髮護士攔在了門外, 告知迦娜的主治醫生不希望有人在她昏迷時打擾到她。
推開門后, 他發現這位大姑娘睡眼朦朧的看著他。她終於醒來了,他鬆了口氣。
「凱爾?」這持續幾個月的液體營養,讓迦娜瘦了不少,她說起話來都有氣無力。
「迦娜,你終於醒了。我來探望過你好幾次,這是第一次和你說上話。」
她原本以為凱爾和她的關係,他就算不顯得多高興,也多少會欣慰一下,結果他的表情異常凝重。
「部門裡發生什麼了嗎?」
這是迦娜唯一能想到會讓凱爾心情如此沉重的,他不顧護士阻攔進來也是有原因的。
「你知道嗎,『碎片殺手』越獄了。」
難以置信的表情浮現在迦娜臉上,「碎片殺手?曼頓?怎麼可能?」
她當然記得「碎片殺手」是誰,媒體最喜歡用這些標新立異的綽號去定義那些連環殺人犯。
那是她畢業后剛進警局的時候,市郊開始出現一具具被殘忍殺害的女性屍體,她們無一例外都會被兇手割下一小塊圓形皮膚留作「紀念品」。
FBI介入了這場惡性連環謀殺案,而他們作為這一區域的警署負責協助FBI辦案。
被害者的特徵十分明顯,她們都擁有著紅棕色的長發和性感的身材。
但即便如此,案情依舊陷入了僵局。
當再一次有人被害,FBI不得不求助於名為漢尼拔·萊克特的心理醫生,是他幫FBI一點點接近了真兇,找到了強森·曼頓。曼頓的姐姐也是一頭紅棕色的長發,她從小對曼頓進行各種難以想象的侵害和折磨,造成了他變態的心理。結果他的姐姐很早就因為意外去世了,他只能把他的怨氣發泄在那些同樣發色的女性身上。
他們雖然定位了曼頓所在的大致區域,但是發現非常難以進行抓捕。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迦娜主動提出願意引誘出這名罪犯,她那頭同樣紅棕色的長發太誘人了,她相信「碎片殺手」會上鉤的。
她成功了,「碎片殺手」強森·曼頓,落入了FBI和警方共同設下的陷阱中。
「他在監獄里吞入不知道哪裡弄到的金屬,他們不得不押他出獄就醫,結果被他逃掉了。」凱爾頓了頓,憂心忡忡地看向迦娜,「你……」
「我好像也沒有什麼辦法。」迦娜無奈。
她還記得,曼頓被警方抓捕時的眼神,那種要把她生吞活剝,嘴裡念念有詞要報復她凌虐她的言語。
迦娜當時就想,如果不是終身□□,這位「碎片殺手」出獄后的第一個報複目標,不是她她都不信。
「你放心,從這幾日開始,我們部門的人會24小時對你進行監護,他們今天就能拿到許可了,也都十分願意保證你的安全。另外,FBI那邊這幾天也會派人來了解情況,我相信他們不會放任這樣一個心理變態在大街上閑逛的。」
凱爾的口吻,在說到這裡時,總算沒有之前那麼沉重了。
「看來我從保證市民安全的那一方,變成了潛在的被害者了。」迦娜勉強笑了笑。
敞開著的門被人敲了幾下。
迦娜一抬頭,看見奧西里斯一身工作裝立在門口。不得不說,他的娃娃臉真的不適合這種需要資質和經驗的職業,一般人都會因為他看上去過於年輕而不放心。
「醫生,你來了呀。這是我的同事,他來探望我的。」迦娜揮手和奧西里斯打完招呼后,又向凱爾介紹,「西奧醫生,他是我的主治醫生。」
「你就是那位強行打擾病人的訪客?」奧西里斯對其他人一如既往的刻薄。
對這個醫生的差勁印象正要被凱爾記下,迦娜笑著說道:「別放在心上,西奧醫生可是個很負責的好醫生,我能那麼快好起來多虧了他。」負責到,無論她去哪裡,他都會跟來。
被莫名誇負責的奧西里斯有點心虛:「……」
「我的病人剛醒,需要接受檢查,希望你迴避一下。」即便如此,奧西里斯還是在趕人。
凱爾不得不起身,最後對迦娜囑咐:「關於上面對你看護申請的許可我還要去催一催,這幾天一定可以下來的,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迦娜知道部門裡的人是真的把她也當成親密的朋友甚至家人來看待,「替我謝謝他們。」
「會的。」
凱爾一走,奧西里斯坐到了迦娜身邊。
他揶揄道:「你的異性朋友還真是很多。」
迦娜笑出了聲:「奧西里斯,你在吃醋。」
奧西里斯沒有否認迦娜的話,開始給她做身體檢查。
「對了,那個護士,是你要求她把人攔在外面的?」
迦娜當然知道醫院可沒有什麼不讓人探望病人的不成文規定。
「她是我的人。」奧西里斯解釋。
「你的人?」迦娜覺得這個詞有點歧義。
恐怕迦娜自己都沒注意到,她這句話的明顯高了一個調。
奧西里斯勾了勾嘴角道:「算是我的一個下屬吧。」
「原來你還有下屬?」迦娜這才回憶起這個護士似乎照看了她很久,她從未從她的口中聽到過其他醫生的名字。奧西里斯成為她的主治醫生后,這位看似很聽醫生叮囑的護士,實際是在遵從奧西里斯的命令嗎?
「你真的以為我一個人管理所有的事?」奧西里斯說到這把話題轉開了,「他叫你注意安全?」
「嗯?」迦娜愣了幾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凱爾的話,「是的,一個我以前得罪過的變態逃出來了,可能要報復我。」
她發現奧西里斯的手短暫頓了頓。
「你說如果我在這個世界死掉了,靈魂會去哪裡?」迦娜看著他,神情平靜。
「那可能你就要兌現承諾了。」奧西里斯看了她一眼,莫名感覺在她口中聽到「死」這個字讓他有點不舒服。
承諾?迦娜反應了一會,才想起有個要把靈魂交給他的承諾。
「那你希望我兌現承諾嗎?」
奧西里斯面無表情地低著頭,短暫的沉默過後,他答非所問:「你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我不能……」
他不能因為一己私心去違背規則。
迦娜抿出一個笑容,看來他不希望。
「所以你是不……」
奧西里斯的聽診器貼上了迦娜的心口,他的嘴角勾了勾,「先別說話。」
迦娜乖乖合上了嘴,吞下了後半句話。
他彎著些腰,迦娜清晰的心跳音傳入他的耳內。作為死神,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這種代表了鮮活生命的聲音如此美妙。
迦娜等了好久,都不見奧西里斯拿開聽診器。直到聽到他的聲音:「迦娜,還記得我說喜歡你的時候,你問我是不是弄錯了自己的感覺?」
聽筒內,迦娜的心跳聲突然增快。
奧西里斯自顧自繼續說道:「你就那麼沒自信嗎?還是說你覺得我不存在任何情感?」
「可是你自己都遲疑了不是嗎?」迦娜記得當她問完話后,他明明陷入了沉思。
「當時太突然了,我沒想到你會問這種問題。」奧西里斯終於拿開了聽頭,「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僅僅是靈魂,你的一切我都很喜歡,所以儘可能別死那麼快,我暫時還沒那麼想要你的靈魂。」
他還不希望她就這麼死掉。
……迦娜短暫失神。
不是身體檢查嗎?怎麼就……
怎麼就又被告了一次白?
***
下午,迦娜再次感覺到昏昏沉沉。
奧西里斯坐在她旁邊,剛依著她想吃東西的要求餵了些清淡的飲食,現在看她這幅樣子,估計靈魂又待不住了。
「睡吧,我會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