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續1s
文/沫問
如果再給迦娜一次機會,她將不會選擇走上那幢大樓的天台。
她莫名其妙從救人的那一位成了被害的那一位。當天真的以為她已經控制住女人要跳樓的舉動時,對方力氣大的嚇人,一個過肩摔成功讓她雙腳從混凝土平台脫離,從13樓的天台垂直往下墜。
與此同時,她的警用對講機傳來同事的聲音:「迦娜警官,我剛調查完輕生者的背景,她曾經參加過空手道培訓班你小心一些。」
有一種說法是當人從45米的高空落下,只需要2.6秒,但人的大腦在這種危機時刻,會本能的忽視時間的作用,對時間的感知會減慢,這個下垂過程會被拉長到4秒左右——這根本不值得慶幸,明明只是一眨眼的事,迦娜卻在這段距離里感覺到了長久的絕望和心臟止不住的失重感。
她甚至已經給自己擬好了墓志銘——
你們美好的迦娜,死於過肩摔;
別問她是誰,她是一個小可愛;
不僅僅是靈魂,連躺在這都是有趣的。
那彷彿她的幻覺,來自虛空的幻影。明明在下垂,她的衣服被往上撕扯的力拽拉著,衣角在摩擦中舞動的,那東西卻在出現后一直和她保持著一樣的距離,巨大的黑色斗篷不受任何阻礙保持著向下的狀態靜止著,斗篷角落似乎下一秒就要擦到她的臉頰。
——是什麼?
不僅僅是時間的感知減慢,她的大腦也運作的很快。
她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正當她努力想看清斗篷里的面容時,一把長柄黑色巨鐮自斗篷內伸出。
明明在下垂中已經有這麼大的阻力向上擠得她渾身都痛了,巨鐮揮來的瞬間她還是察覺了一陣貼面而來的陰冷的風。
不知道先是一片黑暗再觸碰到地面,還是先觸碰到地面再迎來黑暗。
她死前只有一個念頭:去他的時間4秒拉長,明明是40秒。
***
迦娜這一覺好像睡了很久,她坐起身睜開眼睛的時只覺得渾身都在疼痛。
明明背後就是床,她卻累的要死。
她還活著……誒?
「迦娜,我記得你今天大學報道第一天,還不起來嗎?」
門外嘹亮的女高音讓迦娜有點萌比。
雙腳踩在地上,有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鏡子里的她比40秒里的她可能要年輕5歲。
她有一張引以為豪的娃娃臉,笑起來甜的泌蜜。可是這張娃娃臉並沒有阻止突如其來的過肩摔。
看來她的墓志銘要改一改了:
你們美好的迦娜,在被過肩摔失去了她的身體;
好看的皮囊不再美麗,有趣的靈魂不知去向;
就在你後面。
所以,她是誰?她在哪?
穿上掛在椅子上的衣服,她踩著樓梯啪啪啪一路下樓。客廳的桌上是兩盤冒著香味的鬆餅,50多歲的短髮婦女將一杯牛奶擱在一份鬆餅盤旁后在對面坐下。
迦娜坐下后估摸了一下下,開口試探道:「謝謝你準備早飯,奶奶。」
只見對面的婦人拿叉子的手一抖……
迦娜改口:「嬸嬸?」
婦人拿刀的手也一抖……
……所以她對這具身體來說是什麼身份?
她不敢再開口,生怕老婦人抖成帕金森。
「如果做幾頓早飯我就成你的外婆了我可受不起我的小可憐。」老婦人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摸出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電視一打開就開始播放一段標題是「蜘蛛俠再次拯救紐約皇後區」的新聞。
???
迦娜很想問這是個什麼情況,為什麼她熟悉的電影漫畫里的超級英雄跑進了新聞……準確說新聞就是生活……
她怔了好幾秒,右手的刀不經意順著手心滑落而下——
「……啊」 她低不可聞地輕呼,大腦剛發出去接住小刀的的指令,就發現刀下落的速度慢了下來。
原來應該在一個眨眼間落地的刀具,被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懸在空中,緩慢下落。
她第一反應去看面前的婦人,她嘴裡塞著鬆餅,似在咀嚼,那上半唇卻以一種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很慢很慢地在放下。
以及電視卡機的畫面,和播音員拖不完的長音:「紐————」
見鬼了……
「鐺——」刀具敲擊地面的聲音,像是喚醒一切的時鐘,一切又隨之以正常的時速動了起來:
面前的婦人雙唇終於碰在了一起。開始以正常的速度咀嚼起來;播音員的「約」字也擠了出來,後面的播報詞毫不含糊。
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迦娜精神恍惚了一下。
在恍惚間,她的時間被拉長了。
***
這是她大學開學第一天,錄取通知書上的學校名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起碼她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裡。
社交軟體內動態極少,聊天軟體是各種校群。
手機通訊錄里幾乎沒有什麼人。
最近聯繫的一個是「房東太太」。
起碼她知道今早叫錯稱謂的是誰了。
獨居孤僻的學霸少女?
這具身體的人設好像和她有趣的靈魂有一點點不匹配。
問題不大,感激皮囊還是和她自己的一毛一樣。
按照清晰的指路牌她報了道買了書,成功入駐紐約州立大學。
她拖著箱子尋找自己的宿舍樓。
一個拐角,她和人面對面相撞,自己手中最上面的那本書隨之滑落而下……
又開始了——
相撞男生的速度變慢,路過的飛鳥翅膀顫在半空。
她的時間又一次被拉長了。
然後她很清楚很仔細地看到面前的男生以一種緩慢的速度伸出了一隻手跟上了墜落的書本,那手腕處噴出細細的絲線黏上了她的書皮,再一個短距離的收拉,書本安穩的被男生接在手中。
她,看見了什麼?
在書本觸碰男生手的一剎那,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書本被遞到迦娜面前時,她還有些無法適應。
雖然男生的動作極快絲線極細不易被察覺,可是她的時間好像出了點問題……
「不好意思,你的書。」見她沒接過,褐栗色短頭髮的男生才發現面前的姑娘兩隻手都空不出,便友好地替她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迦娜此時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這位身手矯健的少年,和今早她在電視機見過的紅偽裝服英雄,是同一個人。
這個世界,還有第二個人手裡能噴出蜘蛛絲嘛?
「謝謝。」她擦過男生,頭也不回地繼續找她的寢室樓。
*
推門而進時,她的長金髮室友已經插著耳機躺在了床上,一臉累癱相。
她臉上還帶著濃妝和口紅,下身的超短剛過大腿根。她沒有起身,眼珠子轉到最右邊上,扯開了一隻耳機。
「勞拉,勞拉·普尼。」她舉高一隻手揮了揮又完全不帶力地掉回了床上,把耳機塞回了耳朵。
「迦娜。」她沒說姓氏,勞拉也絲毫沒再看她,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非常有個性的室友。
但容她就不主動和她交朋友了。
打掃整理完自己那半邊地盤,迦娜也換上睡衣躺在了床上。
美國紐約還是那個美國紐約,人卻全部變了。
迦娜腦袋裡浮現出作為警員·迦娜墜落時那空中出現的巨大黑影,和時不時被無限拉長的時間,當然還有這有著超級英雄的世界。
她是不是還在下垂,因為求生意志太強烈,大腦把2.5秒拉成4秒,又把4秒拉成40秒,最後拉成了4000000000秒……
在混亂的各種猜想下,迦娜閉上了眼睛。
睜開眼時,她又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