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陽崖
防6個小時的盜。
晏玉抱著她上了電梯, 進了房子。
她看到書柜上滿滿的書,驚訝地說:「沒想到你看的書很有深度啊。」《癮君子》、《五號屠場》、《殺死一隻知更鳥》、《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等等, 光書名就透著兩個字:逼格。
「一本沒看過。」晏玉把她放在沙發,「祁玉峰列了一個裝逼書單,我就買來放這兒了。」他停頓一下, 延長了調子。「這只是形象工程的其中一項。」
「……」這些書名非常符合祁玉峰的氣質。
晏玉提了藥箱過來,用手指點了點她的左腳踝,「扭到的是這裡?」
「吱……就是那!輕點兒。」她眼巴巴求他, 「輕點兒。」
他倒上藥酒, 輕輕揉捏幾下。
她呼出舒服的一口氣。
然而, 他趁她不注意, 把她的小腿狠狠一拉。
她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緊閉的雙眼用力到擠出了眼尾紋。
晏玉退了退,拽拽耳垂,「幸好這裡隔音好。」
「好痛, 越來越痛。」她的腿像是廢了一樣, 「我今晚是不是回不去了?」
「忍一忍, 把筋拉順了就好。」
荊覓玉看了又看自己的左腳踝, 「是不是比之前更腫了?」
「有嗎?」他無辜地問。
「沒有嗎?」她比他更無辜地問。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指指自己的包包, 再指指自己的左腳。
晏玉勾起包包的皮帶,扔給了她。
她匆匆掏出手機, 看到屏幕上的三個字僵了下。想了想, 她掛了。轉眼看到晏玉興味的目光, 她解釋說:「廣告推銷的。」
接下來,這廣告推銷的就開始轟炸了。
荊覓玉嘆了一聲氣。
冤孽呀,為什麼沒在當初把鞏玉冠電話也拉黑。
現在也不遲,她正要行動,晏玉一眼瞥到了上面的名字,問:「騷擾電話嗎?」
「不是。」鞏玉冠除了啰嗦點,其他都還好。
回想一下和鞏玉冠的日子,短短三個星期,將他沉淪二次元女神的日子排除,那麼兩人一共處了四天。四天之中,他睡覺、吃飯、遊戲佔用了三天,剩下的一天就是在她耳邊嘮叨。
但他很照顧她。
荊覓玉還是接了起來。「鞏玉冠,什麼事?」
「哇哇哇,終於接了你。」他連珠炮似的。「你竟然把我微信拉黑了。」
「我在忙。」她掏掏耳朵。
他熱忱滿滿,「明天星期六嘛,大晴天,好陽光。出來吃頓飯,我請你啊。」
「我受傷了,走不動。」所以崴腳也是一件幸事。
「這樣……我去探望你好了。」
「……」她看著晏玉叼上一根煙,去了陽台。
鞏玉冠繼續說:「我和孫哥一塊去。」
孫哥是誰呀?「什麼事不能在電話里說嗎?」
「見面再說。」鞏玉冠停頓一下,「我不知道你地址,孫哥知道吧?」
她疲憊得在沙發躺下,想著晏玉抽煙沒那麼快回來,她綳直左腿,抬起,放下,抬起,放下。講話的語氣拽了起來,「我孫哥叫悟空,你孫哥誰呀?打得過我孫哥嗎?」
「孫燃。」
「……」她震驚得嘴巴好半晌都合不上。第六任和第十任稱兄道弟了?
突然有一隻手伸過來,在她的下巴一勾。
她怔怔地看著晏玉。見鬼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另一隻手伸過去,將她滑到大腿的裙子拉到膝蓋。
幸好她有安全褲。她並著腿坐起來。
電話那邊說:「不早了,受傷了就早點睡。晚安。」
「晚安。」她心裡思索著,明天要去超市買幾包瓜子花生什麼的。
翻開微信,果然有鞏玉冠的好友驗證過來。
頭疼。
腳疼。
「我回去了。」她想要從沙發起身。
晏玉雙手撐在她兩側,把她壓回去,「酒紅色。」
她看著他。
「半透明。」
她瞪向他。
「我猜的。」他笑。
她拽緊裙擺。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她都想掀起裙子檢查自己是哪裡露了陷。瞎猜能中?
「又擺出一副很期待被強/暴的樣子了。」晏玉右手食指從她的下巴,沿著頸項的弧度,刮到了鎖骨。「可惜,美夢易碎。」
「……」是誰在做美夢呀!
見她眼睛越瞪越凶,他笑著撤身。「我讓代駕送你回去。」
——
荊覓玉制止了鞏玉冠的探病。她真怕地址暴露了,他就三天兩頭上門嘮嗑。而且,她的崴腳經過一晚上好大半了。
約了見面的地點。
她喜歡OneFool,連帶的,那些前任們見面大多選擇這裡。
時間到了,她遲遲沒來。
鞏玉冠拽了拽孫燃的衣袖,「孫哥,她是不是要放我鴿子?」
孫燃甩手,「我哪知道。」
鞏玉冠手裡一空,折起餐紙來了。「你和她分了吧?」
「早分了。」兩個大男人擠在同一張長椅怪怪的,孫燃用眼神示意鞏玉冠換個位置。
「分得好!」大鍋蓋假髮扣在鞏玉冠的腦袋上,遮住了他清秀的眉眼。視線受擋,他自然收不到孫燃的暗示,屁股反而挪過去。「她肯定受了家族詛咒,只有找玉男才能化解煞氣。」
「嗯。」孫燃往窗邊移。
鞏玉冠折好一隻小烏龜,「對了,她談新朋友了沒?」
「不知道。」
「沒事,等我打聽到了,我再給她的新對象提個醒。社會壓力大啊,我們男人更應該手拉手團結起來。」鞏玉冠說到慷慨處,想去抓孫燃的手。
孫燃迅速閃開。
鞏玉冠悻悻然,「孫哥別誤會,我就是用動作演示下話里的意思。」
孫燃的娃娃臉鋪了幾層霜。
鞏玉冠假裝東張西望,「荊覓玉怎麼還沒來啊?」
「來了。」孫燃看著窗外走過的纖細身影。她身穿九分長裙,腳上白運動鞋。
鞏玉冠順著望過去,「嘿,白鞋煞星。」他說得挺像那麼回事。
孫燃也覺得,她這一身飄逸白裙是有女鬼的氣質。
轉眼間,女鬼已經飄到了兩個男人跟前。
鞏玉冠開玩笑說,「你是吸了男人元神,妖力大增嗎?」
「你是說書入魔了吧。」荊覓玉大咧咧地霸佔了一張長椅。
「我是出名了。」
「哦?」她在購物袋找東西。
「現在是網紅。」
「哦。」她拿出一個小袋子,磕起瓜子來了。
孫燃問道:「有花生嗎?」
她把購物袋扔給他。
聽到瓜子和花生的脆響,鞏玉冠問:「你們是來看戲的?」
荊覓玉吐出瓜殼,「是啊,聽你說書嘛。」瓜子花生配故事。
鞏玉冠嘴巴張成一個梯形,欲言又止,最終怨怨地說:「我有件事,想拜託二位。」他瞟向她,「你不是微博和我互動過嘛,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上個世紀的事了。」煙花都燒了,還念念不忘呢。「你該不會還在微博秀日常吧?」
「對嘛。」鞏玉冠雙手合掌,「拜託拜託,給我充充場面。」
荊覓玉奚落道:「你連單身二字都不能坦誠嗎?」
「那我就成了討不到女朋友的死宅男了。」
「你就是討不到女朋友的死宅男呀。」
「不要烏鴉嘴。」
「為什麼不找其他女人?願意的應該不少。」鞏玉冠雖然聒噪,但五官長得討巧,尤其一雙眼睛,跟鑲嵌了寶石似的發亮。
「萬一她們愛上我呢,女人最麻煩了。」換句話說,就是因為她不喜歡他,他才選她的。
孫燃聽出端倪了,「她的角色有了,我呢?她是你女朋友,那我是第三者給你送綠帽的?」
她笑得瓜子掉了。「這個主意好。」
「孫哥,你跟著她學壞了。」鞏玉冠咳了兩聲,「我虛擬了兩個人設,一個貌美如花女友,一個俊逸非凡親哥,秀恩愛和兄弟情不是紅得快嘛。公司把親哥和女友上鏡的宣傳語打出去了,我現在騎虎難下。」
「那成。這角色比當她男朋友安全。」孫燃拋了花生入嘴,「付費請演嗎?」
「當然。」鞏玉冠連連點頭。再轉向荊覓玉時,就聳拉起臉,大框鏡都要掉到嘴巴了。「荊覓玉,朋友一場,就拍兩組照片,就兩組。絕對把你拍得美美的。」
荊覓玉扭頭,「我可沒孫燃的好心。」
「我是為了錢,不是好心。」孫燃糾正說。
「啊——」鞏玉冠突然拍了拍額頭,「我用情報和你換吧?」
她好笑地反問,「你能有什麼情報?」
「我叔叔閑聊說起一個事。」他藏在鏡片后的眼睛閃著亮光,「有一個警察在找名字有玉的男人,這……和你的癖好很像啊。」
她怔住了。
他轉了轉假髮,笑了兩聲,「怎麼樣,當我幾天女朋友嘛。」
她遲疑了下,「好。」
「警察找的那位呢,姓名、長相沒有,只說男性,二十八九歲,名字有玉,右邊大腿……紋有一個長寬兩公分的玉字。」
她蹙起眉,「警察為什麼找他?」
鞏玉冠聳肩,「沒說。」
男性,二十八九歲,名字有玉,和她的尋找條件一致。但她可不知道大腿紋字的事。
什麼狀況?——
和鞏玉冠分別之後,孫燃上了荊覓玉的車。
關上車門,他問的第一句話是:「鞏玉冠說的事,和你有關係嗎?」
「不知道。」在信任的孫燃面前,她如實表達了猶疑。
「你如果犯法了,趕緊懸崖勒馬。」孫燃調整座位,好讓前方寬敞些,安放他的大長腿。「秦修玉現在在牢里蹲著,掃把星這個詞還能賴給你。你要再進去了,只有我一個在外頭,就是我把兩朋友給掃進去了。」
荊覓玉啟動車子。駛出一條街了,才突然開口:「我在覓玉。」這是第一次,她向一個局外人道出這句話。
他扭頭看她。她喪著臉的樣子更像女鬼了,眼裡盈滿迷茫。
「但有時又擔憂,要是真找到了,我是不是就失去生命的意義了。」
「活著就是意義。」孫燃神情自然放鬆,「誰沒點過去的破事呢,我也有。你要想說呢,我在這兒聽,你要不說,我也在這兒。你有胡思亂想的時間,不如找個好男人嫁了。」
她心中動容,「如果我到了35歲還沒結婚,而你也沒有,不如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