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陽崖
防6個小時的盜。 好半晌, 荊覓玉收拾了情緒,再問:「玉煞咒這個詞是鞏玉冠編的吧?」
「啊。」孫燃回憶了下,「我才剛跟你交往, 他就找上我了。」
「剛才就該踢他兩腳。」她就奇怪來著,是誰吹起的妖風, 讓鞏玉冠之後的男人個個對她退避三舍。
「他是好心,怕我們被你拖累。」孫燃說完上句, 卻又問出下句, 「鞏玉冠信得過嗎?會不會向警察告密你的事。」
「我在北秀的男朋友那麼多,根本就不是秘密。」應該說, 她就是要以此暴露自己。不過,她的意圖並非招惹警察。警察摻合這事, 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選擇交往這種方式?」這個問題, 孫燃以前問過, 她皆是沉默。
她輕聲說:「當你要利用一位異性的時候,交往是比較便利的方法。而且,被寵的感覺不錯。」
「嗯, 你自己小心。」孫燃指指前方的路牌,「到路口就行,別再上我家來了。搬家很花時間。」
「……」
——
老周終於回來了。
他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哀悼假期結束。
荊覓玉立即打了電話過去。
「好久不見啊。」老周的聲音是真的老,發音部位偏於下巴, 似是心肺不足的樣子。
她半開玩笑, 「你休假夠爽的。」
他笑了兩聲, 問:「說吧,什麼事?」
「我下任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上班。這會兒要收拾房子。一個多月沒住,到處都是塵。」他和善地說,「找男朋友不差這一兩天吧。」
「那你先忙。」老周的出現,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這下可以查查晏玉的背景了。
第二天早上,內環堵得慌。太陽如火球般刺眼,司機們的路怒症愈發激烈。
老周那邊沒有停車場,荊覓玉攔了輛計程車。
堵車之後,司機不停用蕪陰市方言咒罵。
蕪陰市的音調軟綿綿,甜糯糯的。她曾經非常喜歡。而今聽在耳中,卻有了懼怕。
老周的事務所在一幢舊辦公樓。客梯破得跟貨梯一樣,地板墊著幾張紙皮,樓層按鍵好幾個數字都糊了。
樓很破,不過事務所很整潔很乾凈。
老周戴著細邊老花鏡,望了一眼牆上的大鐘,他從眼鏡斜上方瞟她,「這麼早?」
「以為早上車少些,誰知道還是堵。」荊覓玉在他面前坐下。
老周年過半百了,但長得並不老。額頭飽滿,人中深刻。要說顯年紀的,就是右眉上方的三道淺紋。他調侃說那是因為經常挑眉。
老周說:「你這回的男朋友我還沒選好。」
「我自己選了,刁爭柯都把那位的情史列成表了。」
「是誰啊?」老周挑起了右眉,「我走的那天,刁爭柯打過電話給我,但他那兒太吵了,我聽不清,嗯嗯哦哦應付過去了。哎,他好像是有給你查什麼東西……」
荊覓玉笑了笑,「我選了一個叫晏玉的男人。」
老周倏地擺正了身子,謹慎地再問了一句:「是誰?」
「晏玉。日安晏。」
老周雙手交疊凝視她,「我不是告訴你,等我回來嗎?之前那些男人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品信得過,就算分手了也沒有後顧之憂。但一個陌生男人,你怎麼敢?」
荊覓玉看老周一眼。他的樣子好像不知道他選的男人們大多是奇葩。「我在OneFool的簽單上看到這個名字有玉,就他了。」
那是正月的事了。北秀一到過年就變成空城,OneFool更是一天都見不到一個客人。晏玉的簽單日期是前一天。玉字最後那一點走得有點遠,和她的寫法很像,她心中一動,就這麼定了。
老周摘下老花鏡,拿軟布擦著鏡片,「孽緣。」他之前費盡心思避開晏玉,誰知道還是給她撞上了。
老周的這話是含在嘴裡嘀咕的,荊覓玉沒聽清。「嗯?」
「沒什麼。和他處得順利嗎?」老周重新戴上老花鏡。
「還行。」
老周在電腦上查資料,調出了檔案,「祖籍復祝?唉,復祝市以前的戶籍資料太亂了,手寫的名字、生日、住址經常出錯,後來統一電腦歸檔了,缺漏也多。晏玉在復祝的生活根本查不到,只有一些基本家庭情況。」
老周閉上了眼睛,背誦課文一樣。「母親葛山桃,父親晏風華。葛山桃離婚後到北秀創立了碧鴉犀。晏風華娶了一個叫李雙英的女人,那女人有個兒子,從前的名字查不到,現在改名叫晏晁。他們從復祝遷到了蕪陰。晏玉一直跟著晏風華,去年才來的北秀,和你的時間一樣。」老周睜開眼睛,清澈的鏡片后雙目炯炯有神,聲音卻更滄桑了,「這個時間有點兒巧。你前腳來了北秀,他後腳也到了。」
晏玉這個人,老周去年就查過了。
荊覓玉男朋友的首要條件就是帥。晏玉這麼出挑的外表,老周當然注意到了。
在三教九流遊走的人,哪有簡單的。晏玉卻口碑極好,無論是朋友、女友之中,幾乎零差評。這才更危險。
於是老周直接否決。
荊覓玉沉吟,「他家關係這麼複雜啊。」
「對啊。」老周循循善誘,「還是我給你挑的對象靠譜,個個都是人中龍鳳。長相好,身材佳,會疼人,有愛心。」
「……」想起那群前任們就頭疼。突然聯想起鞏玉冠的情報,她說:「對了,放煙火的那個說——」
「誰在那裡?」老周倏地坐直身子,轉椅因為他的動作而發出嘎吱的聲響。
她吃驚地回頭。
「老周,是我。」刁爭柯踱步到門口,不知道聽了多久。
老周喘了口氣,目光沒有放鬆,緊緊盯著他。「小柯啊。」
「還是你耳朵靈,我剛到你就發現了。」刁爭柯的新皮鞋潔淨髮亮,「荊小姐早。」
荊覓玉對他心存芥蒂,站起來,「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
荊覓玉在樓下的咖啡館坐了一會兒。
這兒的咖啡遠不及OneFool的好喝,但生意特別旺。開會的,辦公的,聊天的一窩蜂都往這跑。座位很擠,兩桌之間只有半臂的距離。
荊覓玉靜靜聽完了鄰桌甜蜜蜜的戀愛日常。
放下了才喝兩口的咖啡。她握住杯子,掌心涼涼的。
她早忘了如何充當一個合格的女友。這一年間,男朋友換了許多個,可都沒有甜蜜過。好幾任如果不是重逢,她都記不起樣子了。
老周確實厲害,她的前任們或多或少都有怪癖,但是對分手都看得很開,從不糾纏,省了不少事。
可是晏玉呀,她心裡沒底。聽老周的話,晏玉的生活軌跡和她出奇地一致,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在牽動他倆。
巴智勇說過他的線索也是復祝到蕪陰,再北秀。
這麼多的巧合,就不是真正的巧合。
但越多巧合,也就越接近事件中心。
再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她離開了咖啡館,站在十字路口仰望高樓上的時鐘。
真是一個天清氣朗的星期天。
荊覓玉去了電影院。一個人嚼著爆米花,一個人分享觀后感。
電影散場了,又一個人吃火烤肉。
下單飲品時,看到可樂兩個字,她想起了晏玉。於是微信問他:「吃烤肉嗎?我請。」
兩分鐘后,他回:「?」
「北秀是一座孤獨的城市。」
「地址?」
她趕緊給他,心懷期待地給對座的那副碗筷正了正位。
荊覓玉一邊吃冷盤一邊等晏玉。
冷盤的最後一片葉子被她啃完時,他到了。
晏玉髮型有些亂,穿著棒球服,樣子痞了不少。一進來就招來幾道探究的目光。他徑自坐下,「我想知道,在你眼裡哪一座城市不孤獨?」
「復祝。」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氣。
「嘁,鄉情。」他看著空了的冷盤盤,「再叫一份。」
她招了招服務員,不經意問:「你洗了澡?」
「查勤啊。」他笑得風流。
她極其善解人意,「我的請飯沒打擾你吧?」
「沒,反而讓我得以脫身,感謝你的孤獨。」他脫下外套,「不過我和你就一天沒見,你是太寂寞了么?」
「被甜蜜小情侶刺激到了,而且看了場愛情片。」她的話半真半假。
「要玩一夜情嗎?」晏玉問得理所當然。
她被茶嗆了一口,「點菜吧,你喜歡吃什麼?」
「你喜歡就行。」他看都不看菜牌。
「這麼好呀?」她笑了,「今晚就當陪我的吧。」
「我到明天天亮都有空,陪吃陪/睡都行。」他的後半句話,音量降了,語速慢了,像是帶著小尾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