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陽崖

  防6個小時的盜。


  八卦女同事遲疑了下, 「我覺得車牌號也像。」


  同事甲聽到碧鴉犀的話題,站了起來, 「對了,荊覓玉, 你和祁玉峰有交情嗎?」


  荊覓玉抬眼, 「嗯?」


  「發布會那天我就覺得祁玉峰這個名字很熟。」同事甲指指領導的辦公室, 壓低聲音, 「你不知道, 碧鴉犀前兩年是我們的戰略夥伴,後來被祁玉峰搶走了。創意部想跟他合作, 結果吃了閉門羹。」


  碧鴉犀解約之後,萬港公司業績就不如從前了。於是改變策略,從和祁玉峰競爭轉為合作。但是談不下來。


  八卦女同事說:「祁玉峰是上門女婿啊, 碧鴉犀的好處當然給他。」


  同事甲看著荊覓玉,「你要是和祁玉峰熟,不如幫公司跟他爭取下合作啊, 成了你不有升遷的機會了。」


  荊覓玉搖頭, 「我和他不熟。」


  這時,領導過來了。


  閑聊的同事們立刻閃走。


  荊覓玉拿筆在紙上畫了個大勾。公事的合作,倒是一個約晏玉的好理由。


  她拋出小魚鉤,他一口咬上了。


  兩人星期五晚上約在一間創意菜館。北秀這兩年流行新概念菜色, 門面越來越特立獨行, 這家餐廳遠看就像一座藝術館。


  荊覓玉和晏玉坐在二樓。


  春寒春雨, 衣著單薄的他坐在窗口。厚外套的她瑟縮在角落。


  「品牌廣告?」他伸臂搭在椅背上, 身姿瀟洒而舒展。


  「是呀。」她雙手捧著熱茶。


  「這個比較難。」燈下的晏玉光影綽綽,「碧鴉犀的事務都是我姐在打理。她和祁玉峰的關係你也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要你開後門,我們只想爭取一個公平競標的機會。」


  「我姐早把新品廣告簽給了祁玉峰。」


  荊覓玉舀了一塊嫩豆腐,嘟嘴吹氣,「看來我們領導找祁玉峰分羹的策略才是對的。」


  他瞟向她的紅唇,「這頓本該宴請祁玉峰,卻請了錯誤的我。」


  「又胡說八道。」她撞進了他的深邃星眸。這個深諳男女關係的男人,光是一個眼神就能織出綿長的情絲,欲將她纏繞。她笑,「今晚就當朋友聚餐吧。」


  他問,「聚餐完畢有其他娛樂嗎?」


  「沒有。」見他那桃花眼越來越朦朧,她傾前上半身,低聲說:「我還是不喜歡一夜情。」


  晏玉忽然笑了,斂起眼裡的水漾。「那繼續培養,也許就喜歡上了。」


  「你今晚有活動?」


  「約了朋友打球。」他喝了一口可樂。


  「聚北?」她發現了,他很喜歡可樂。去哪兒都是點這個。


  「對。」他看著她,「一起么?」


  她托起腮,「我跟在你身邊,應該不會再中招了吧。」


  他微哂,「那是偶然事件。」


  「那你追求中的汪小姐呢?」


  這時,服務員上了一道液氮螺片。


  在飄蕩的白煙裊裊中,晏玉笑答:「追不上,放棄了。」


  荊覓玉沒有聽出多少他的真心,而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失意的追求者。「我有點同情汪小姐了。」余星河描述的汪珹瑩,分明就是喜歡上了晏玉。他卻變卦了。


  晏玉嘗了一口螺片,「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我覺得這話應該這樣改,你不是一個有心的人。」


  他好笑地反問:「我左胸跳的是芒果?」


  「……」她靜默兩秒,「我喜歡吃芒果。」


  「那點一份芒果扇貝串。」


  「……」
——

  聚北的晚上很旺。


  荊覓玉不知道,原來這麼多人在玩斯諾克。


  包廂里的各位,在她剛出現時,打量了幾下。


  晏玉簡單一句:「荊覓玉,一個朋友的前女友。」


  眾人瞭然。在這幫人眼裡,分手后互換男女不是稀奇事。反正不是最終的結婚對象。


  服務員把球杆遞給晏玉。


  他接過就要走。


  荊覓玉攔住了他。


  他眉尾輕揚。


  她靠近他,仰起問,「我能不能以你的代駕為理由,拒絕所有的酒類飲品?」


  「可以。」他低頭。兩人臉與臉相距僅僅十公分,卻又沒有任何肢體接觸。「那樣我就有喝酒的底氣了。」字句被他含在嘴裡,再吹拂到她耳邊。情人間的呢喃不過如此。


  她想拜他為師,怎麼能在一言一句中,把勾引二字表現得既克制又撩撥。


  「晏巳。」桌台的一位美女沒耐心了,紅唇嘟起。


  他走向桌台。


  荊覓玉站到角落旁觀。她不懂規則、技巧,但記著重要的一點:別亂喝東西。


  在場的女人幾乎都是弔帶裝,彎腰時,兩個球體可謂是春光無限。


  荊覓玉低頭看看自己,暗自挺了挺。其實她也不差呀。


  剛剛擊球入袋的黑衣美女給了晏玉一個飛吻。


  他斜挑著唇在笑。


  難怪清純的汪珹瑩躊躇猶豫,誰跟他,誰倒霉。


  黑衣美女走過去,想攀他的肩,被他巧妙地隔開了。他用巧粉擦了擦球杆,俯下身,一擊即中。


  荊覓玉倚著牆,倏地發現觀看晏玉打球是一種視覺享受。一個能連續預判每個球布局的男人,絕非泛泛之輩。她這是踏進危險的陷阱了。


  「不去……坐坐……嗎?」突然傳來含糊不清的聲音。


  她看過去。


  男人國字臉,方腮幫,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握著酒瓶,趔趄地走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醉醺醺地辨認她是誰。


  荊覓玉的目光轉向晏玉,「站在這兒看得清他的動作。」


  國字臉往酒杯倒酒,滿是酒味的嘴巴往外吐字,「晏巳……新女友?」


  他呼出的臭氣,差點讓她窒息。


  他嘿嘿一笑,「你們啊……都不是……最後,他家早給他選……好……媳婦了。」


  她掩了下鼻子,「不是所有人都想當最後一個。」


  「為什麼?」國字臉把腦袋貼了過來。


  她有些反胃,退了退,「你醉了,要不坐一坐?」


  「要老實人……接盤,對吧?」國字臉往嘴裡灌酒,杯沿漏了三分之二。他一抹嘴,把杯子狠狠一摔。


  玻璃碎片濺到她的腳背,她顫了一下。


  「老實人他媽得罪誰了!得罪誰了啊!」他紅著眼睛大吼。


  包廂里的男男女女都望了過來。


  一個穿著藍外套的男人跳出來,拽住國字臉,「醉了醉了,你醉了。歇歇。」


  國字臉推開藍外套男人,怒瞪荊覓玉,「惡臭的婊/子!」


  她何其無辜,只能看向晏玉。


  他握著球杆,半靠在桌台,神色不明。


  荊覓玉轉眼再看國字臉,卻見他指著沙發的那群女人,嘶吼道:「你們也是!貪圖我的錢,錢到手了溜得比誰都快!都想找老實人過日子是吧?老實人真他媽倒霉……老實人的綠帽子最好看!」國字臉滑坐在地上,手指抖著抖著,忽然又把目標轉向荊覓玉,「其實都是賤貨!」


  他衝冠眥裂,眼眶裡有液體湧出。他擦掉,再擦。擦著擦著,頭低了下去。


  荊覓玉有話到嘴邊,最後忍住了。


  這時,晏玉放下了球杆,緩緩走到荊覓玉的身旁。看向沮喪的國字臉,平靜道:「你失態了,過來道歉。」


  國字臉酩酊大醉,也不知聽懂晏玉的話沒有,他打了個酒嗝,右腿抽搐了一下,癱倒在地。空洞的雙眼流淚不止。


  荊覓玉拉拉晏玉的衣角,輕聲說:「算了吧。酒後吐真言,這些話他應該憋很久了。」


  晏玉轉頭看她,「你我不是那層關係,不能白白給他佔了嘴皮便宜。」


  「他說他的,我可沒有對號入座。」


  「但所有人都誤會你了。」


  「你沒有誤會,不是嗎?」


  晏玉貼在她的耳邊輕問,「你同情他?」


  他的氣息熱乎乎的,和國字臉不一樣。「同情不至於。不過讓一個醉鬼道歉,他壓根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明白了。」晏玉笑了笑,對那個藍外套男人說:「送他回去吧。」


  國字臉一走,凝滯的氣氛重新熱鬧起來。


  荊覓玉拉了張椅子在角落坐,輕輕撫著腳背。破了皮,沒出血。


  她在喧鬧聲中有了乏意,正要出去透氣,一個紅裙美女靠了過來,主動打招呼,「嗨。」


  「嗨。」


  「剛剛那個醉鬼的女朋友跑了,和一個賣豬肉還是賣牛肉的好上了。」


  賣牛肉三個字,讓荊覓玉微微怔了下。她的第三任男友就在市場賣牛肉。古有豆腐西施,他嘛,倒能稱個牛肉潘安了。


  「他現在就跟瘋子一樣,每天都要罵上幾句,那些話我們都聽煩了。」紅裙美女的聲音脆若銀鈴。


  「我幾乎以為他是痴情種。」


  「切。痴情?」紅裙美女的手指環了一圈,「這裡的男人沒有一個是。」


  「嗯,眾所周知。」


  紅裙美女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是啊,你情我願怪不了誰。不過晏巳這個情人很棒的,哪怕分手了,女友們都對他讚譽有加。」她遞過來一杯清酒。


  荊覓玉婉拒,「我等會兒要開車。」


  「這酒是聚北的招牌。」紅裙美女見荊覓玉不接,便自己喝了一口。「你不陪晏巳打球嗎?」


  「我不懂桌球。」


  「那讓他教啊。」紅裙美女驚訝地瞪大眼睛,「你心很大啊,看不到打球那女的擠眉弄眼的樣子嘛。」


  荊覓玉望了一眼晏玉,「只怪他是天上掉下來的香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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