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迷霧

  # 019

  藍天背景前, 橙紅的木棉樹橫織錯節。


  木棉背景前, 晏玉眼睛彎成了兩道小月牙兒。


  他在電話里說:「少勾引我。我現在在進補期, 受不得刺激。」


  荊覓玉仗著十米的距離有恃無恐, 「你補得也太過了,半夜流鼻血嗎?」


  晏玉走近了。背景從木棉變成了槐樹。


  他掛掉電話, 站在她的面前, 左手伸向了她。


  荊覓玉終於看清了他的掌紋。有兩道并行的情感線, 果然旺桃花。


  她的手指剛碰到他的掌心, 就被他一個反握。她被他拉得站了起來,甚至前傾撞進了他的懷裡。


  「流鼻血不至於。」晏玉一手握著她的右手, 另一隻手攬上她的腰,「但嘗嘗甜頭總是想的。」


  荊覓玉穿著高跟也不及晏玉的高度,她仰起頭, 「光天化日, 你膽兒大啊。」


  「你可以將我的行為理解成情不自禁。」


  祁玉峰那副君子作派, 荊覓玉時有懷疑。而晏玉眉宇輕佻, 言詞調戲, 她卻安心落意。她甚至使壞地抱上他的肩, 「這樣呢?夠刺激嗎?」


  晏玉唇角彎起來了,「還能把持得主, 但你如果再抱緊點, 我就要吻你了。」


  她挑起眼瞥他。


  他看出她的狐疑, 逗著說:「不信來試試?」


  荊覓玉左手向後反過去, 勾了下他放在她腰間的左手。


  晏玉食指輕抬, 在她的指縫裡輕輕摩挲。


  就那麼一下,她竟覺得,被他勾過的地方有了異樣感。這男人果然要命。要是到了床上,怕是能讓女人融化成一池水。她鬆開了力道,淺淺搭著,「我餓了,沒吃早餐。」


  「哪裡餓?胃還是,更下面的那地方?」他這語氣,明顯對後半句興趣更大。


  「胃。」她瞪了瞪他。


  幾個路人不禁望向樹下相擁的一男一女。


  男的俊,女的俏。綠蔭成影,碎光跳躍。


  「這畫面美得跟拍電影似的。」一位女生如是說。


  女生話音剛落,就見相擁的兩人分開了,並肩走向對面的早餐店。
——

  早餐店的老人奇怪地看著荊覓玉。剛剛那一碗都沒吃,這會兒怎麼又來了。


  荊覓玉明白老闆的疑惑,低了頭,和晏玉說:「我要一碗鮮魚粥。」


  「嗯。」晏玉和老人說話,講的是蕪陰話。


  她聽在耳中,轉身離開。


  雖然蕪陰年輕一代都說普通話,但很多人的普通話仍帶著方言里的甜糯味。晏玉說蕪陰方言時,是有些軟。但講起普通話,卻偏向復祝的感覺。


  荊覓玉坐回到先前的那個位置。


  那位殺馬特早走了。她稍移木桌,減緩了傾斜的角度。


  晏玉沒一會兒就過來了。


  她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不吃這些呢。」


  「這是百年老店。我以前經常來,大學就在這附近。」


  荊覓玉一怔。


  晏玉先是眼尾輕撇,察覺到她神色有異,他主動報上校名,「蕪大。」


  她全身都僵了。


  「怎麼了?」晏玉問。


  「沒……」她迅速調整表情,微笑起來,「想不到你還是名校畢業啊。」


  「我給了你什麼錯覺讓你以為我考不上名校?」


  「我是三流院校出來的。」她無奈地嘆氣,「自慚形穢。」


  這時,一位大嬸把兩大碗粥呈上來,「鮮魚粥是小姑娘的。」她笑著對晏玉招呼著,「這碗粥是這位俊俏小哥的。」


  大嬸這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讓荊覓玉有點兒傻眼。


  孫燃還要脫衣服呢,晏玉動都不動,干坐著就是一株大桃花。


  她好想向他拜師學藝。
——

  今天星期六,就是愚人節。


  晏玉有宴。


  荊覓玉覺得,自己來的時間不太對。


  吃完早餐,她問:「你朋友的宴席什麼時候開始呀?」


  「中午。」晏玉扯了扯休閑外套,「我得回家換衣服再去。」


  「那——你要走了嗎?」她投以幽幽的眼神。


  晏玉低下聲,「我怎麼聽出了戀戀不捨的味道。」


  她別開臉,「我閑著也是閑著,本想到了蕪陰,還能詐詐你的地主之宜。」


  「訂婚宴有興趣么?」他把吃完的兩個碗往旁邊推,「我正好沒有女伴。」


  「你會沒有女伴?」


  「單身四個月了。」


  她笑了。她也是呀。「汪小姐那裡碰了釘子,還沒恢復過來嗎?」


  他側頭,「我現在的願望就是跟你巫山雲雨。在那之前,沒辦法應付其他女人了。」


  荊覓玉在他耳旁低語,「想法這麼淫/穢,那補品受得住嗎?」


  「受不住也得受著。夜晚實在難熬,我就念你的名字,覓玉兩個字,含在嘴裡再吐出來,就像把你生吞活剝了一遍。」


  兩人靠得很近,她覺得自己耳朵又要燒起來了。抬眼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情話說得跟聊天氣一樣自然。


  她安慰說:「你辛苦了。」


  晏玉目光移至她的耳朵。


  發布會那晚他就發現了,她耳朵非常容易泛紅。這讓他想起紅燒豬耳,咬上去一定香脆脆,有嚼勁。


  大嬸重重地在兩人面前咳了兩下。


  荊覓玉立刻撤身,拉開了和晏玉的距離。


  晏玉淺笑地看了大嬸一眼。


  他一笑,大嬸跟著笑。她收拾起碗筷,再拿出抹布擦拭桌子。


  荊覓玉理了理頭髮,遮住了染上胭脂色的那隻耳朵。


  出了早餐店。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細細的絨毛清晰可見。


  晏玉以前幾個女朋友都有做挽面,這時見到這自然絨毛,他笑了下,再問:「去不去訂婚宴?」


  荊覓玉沉吟,「我沒有合適的衣服。」


  「我送你一套。」


  「那我現金還給你。」荊覓玉這話接得很快。


  「欠著不好嗎?」


  「欠多了還不起。」


  「我就希望你還不起。」


  「遺憾的是。」她俏皮地做鬼臉,「我的存款正愁沒地兒花,只能把欠的你大大小小都給還了。」


  晏玉挑了下眉,「看來還是位隱藏的小富婆。」


  「富倒談不上,買幾件衣服的錢還是有的。」


  在晏玉面前,她哪裡談得上富。


  蕪陰晏家,多大的名號。聽說光是晏居現在的地價,就夠幾代人吃喝不愁了。


  晏玉開車回家。


  車子駛入莊園,荊覓玉驚嘆一聲,「土豪之家啊。」


  先前只聽晏家財力雄厚,當真見到了,才知道,她想象中的晏家僅是皮毛。眼前這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無一不是金錢砸出來的。


  晏玉扯了扯唇角,他習慣了這樣的驚嘆。他父親就愛門面二字。


  他把車停在側門。


  這兒離客房更近。


  如果不是要上主樓,他幾乎不走黃洞石高牆。那邊遠得多。


  荊覓玉打開車門。


  晏居臨山而建,遠離了喧囂的清幽園林,移步異景。


  這兒雖是側門,但也有白玉群雕。


  魚池、清泉、喬木,花香。


  荊覓玉嗚咽一聲,「人啊,還是得有錢。」有錢就能把自家建成風景區,不用去各大景點看人海。


  晏玉一手抽兜,「心動了?」


  她雙手捂住眼睛,「不能再看了,我要抵制誘惑。錢財如糞土,名利皆浮雲。」


  進了門,映入眼帘的是一顆藍花楹,枝幹綴著粉紫色的小花蕾。


  再一望,就是一座宛若鳥籠的空中閣台。


  荊覓玉遲疑地問:「這就是合歡籠?」


  「離地四米半,270度一線江景。快活的真諦都在那裡了。」晏玉一字一字道出,臉上的輕浮之色,彷彿已經沉浸在真諦中。


  她瞟向他,「然後叫幾嗓子,衝出一堆人圍觀。」


  「改天我讓人裝上帘子。」


  她嘆氣,「那就白瞎了這270度一線江景了。」


  晏玉若有所思,盯著她的臉,「聽你這口氣,我要是不把你強了,都感覺特別內疚,很對不起你。」


  「請仔細觀察我清澈的雙眼。」她睜大眼睛,眼線下的眸子水汪汪的,「純潔無瑕的天使一樣。」


  「可我只看到渴望巴巴四個字。」


  荊覓玉深吸一口氣,再沉沉吐出來,「我們的默契太差了。」她低下身去。


  「你幹什麼?」


  「脫鞋子敲你的頭!」她狠狠拽下高跟鞋,不料重心一歪,往他身邊倒去。


  晏玉及時扶住她,「欲迎還拒用得多了就不可信了。」


  她握住鞋子,手一揚。聽得一聲叫喚:「小少爺。」


  她趕緊背過手去,將高跟鞋藏起來。


  李和志遠遠見到,荊覓玉的鞋跟像一把尖刀,正對著他家心善仁慈小少爺的腦袋。他前來護主,嚴肅盯著荊覓玉。


  荊覓玉低頭,靠在晏玉懷裡。


  最淡定的就是晏玉了。「李叔,這是我朋友的前女友。」


  「你好。」李和志嘴上禮貌問好,心中卻想:別人的前女友,為什麼現在抱著小少爺可緊可緊的。


  「小少爺。」李和志微微躬身,「大少爺說他臨時出差,簡陳兩家的訂婚宴,他去不了了。讓我來通知你一聲。」


  晏玉點頭,「知道了。」


  李和志又看了荊覓玉一眼,轉身離開。


  荊覓玉從晏玉的懷裡探出頭,彎腰穿鞋,「下次再敲你的頭。」


  晏玉不作聲。


  她抬眸望他,見他目光定在她臉蛋的下方。她意識到他在研究什麼,連忙捂住了領口。


  「粉紫色。」他輕笑,「我猜,你喜歡穿一套。所以,內褲也是?」


  荊覓玉直起身子。她明白他上次猜中酒紅色的原因了。她沒話找話地問:「你們家還有少爺這稱呼?」


  「李叔是老古董,就興古時候主僕那套。和他熟的幾個,會用這個稱呼,其他都不了。」


  「噢。」她慶幸話題轉得成功。


  他卻又拽回來了。「我剛剛猜對了?一套粉紫色?」


  她掀起長睫毛,「再問我又要脫鞋敲你的頭了。」


  「那就當我猜對了。」他補充了一句,「對了,你的溝不淺,是我喜歡的C杯。」


  荊覓玉雙手往他脖子一掐,「閉嘴。」


  晏玉笑著伸手在嘴巴上做了一個縫補的動作。


  至此,這話題才算結束。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