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煙花。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秀娟不停地給林曉曦夾菜，她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安靜的、不怎麽愛說話的女生，她也一直想著林曉曦能和葉宇澄在一起。葉宇澄從小都喜歡林曉曦、她這個當媽媽的不是不知道，隻是現在.……李秀娟的鼻子又是一酸，隻是現在、 她的寶貝兒子就快不久與人世了，她怎麽能讓林曉曦在跟著兒子？


  更何況、林曉曦離開也是兒子的意思，她再怎麽不舍都沒辦法說。她走了大家就都好過了、不是麽？


  所以、李秀娟雖然不舍得、但也不能表現出來，隻是不停地給林曉曦夾菜。希望林曉曦更感受到自己的她的喜歡。


  林曉曦在飯桌上異常的沉默、她隻是不斷的低著頭吃著，頭發將整個臉都遮住了、葉宇澄就坐在她的對麵，看不上她臉上的表情。


  林曉曦一直低頭吃著、李秀娟給她夾菜、她也低聲說謝謝，語氣平淡、然後有意識、悟意識的回答著李秀娟的問題。


  葉宇澄就那麽一直盯著林曉曦看、多想就這麽一直一直的看著林曉曦，將林曉曦刻在自己的腦海中。然後一輩子都記住那張讓人難忘的臉，就這麽記住林曉曦、不算是奢求吧？

  葉永海就看著三個人、然後也默默的吃著飯，多餘的話也不說。李秀娟說了一會也覺得無話可說，便閉上了嘴。


  餐桌上的氣氛瞬間變得很尷尬、四個人都默默的低著頭吃著飯，終於林曉曦吃不下去了、抬起頭想要說話，卻不想迎上了葉宇澄炙熱的目光。


  林曉曦覺得臉頰一紅、然後整個人就覺得有眼淚要流出來，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眼前這個她愛的人。如今已經不在屬於他了、她和眼前這個深愛的人，再也回不去了。


  葉宇澄在林曉曦抬頭的瞬間、看打了林曉曦的臉，那是葉宇澄無數次見到的臉、 是葉宇澄無數次思念的臉，如今、那張臉在葉宇澄看來，竟然.……竟然是那麽的陌生。


  “我……我出去下，等會回來睡覺哦。”林曉曦慌忙的躲開了葉宇澄的眼神、然後起身朝著李秀娟和葉永海說，“叔叔阿姨、謝謝你們的飯菜，我很喜歡。”


  “那你早去早回哦。” 李秀娟看著林曉曦的背影喊道，“多穿點衣服哦、小心著涼。”


  “知道啦。”林曉曦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李秀娟才轉過身、看著葉宇澄說，“兒子、難過就哭吧。”


  “我不難過。”葉宇澄笑、然後眼眶變得濕濕的，嘴角依舊上揚，“我不難過、這麽做對她好、對我也好，我不後悔。”


  “唉……”李秀娟將手中的筷子輕輕放下、然後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瞬間、葉宇澄就看到有水珠、順著李秀娟的手指流了出來。“老天爺、你怎麽就這麽對我們家澄澄？這麽善良的孩子、你怎麽舍得這麽對待他？老天、你真是瞎了眼、讓我代替澄澄好不好？我已經老了、活不活無所謂了，澄澄還年輕、還沒有經曆人生，你怎麽舍得這麽對他？”


  “媽……”葉宇澄剛一張口就發現眼淚也砸了下來，他原本想著自己一定能忍住的，卻不想自己竟然如此脆弱。“別這樣……”


  葉永海在一邊也微微的皺眉、眼眶紅紅的看著兩個人，然後默默的歎氣，“好了好了、剩下的這些日子我們好好的。葉宇澄、爸爸問你。”


  “爸爸你說。”葉宇澄看著葉永海專注的眼睛，然後用力的擦了擦眼淚、“我聽著。”


  “你確定放棄這個機會麽？”葉永海頓了頓，“或許真的隻有你的親生父母能救得了你。都怪爸爸.……都怪爸爸沒錢，沒.……” 葉永海說著就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不能再說了、再說眼淚就要掉下來了。自己不能再葉宇澄麵前流淚、葉宇澄強忍著眼淚接著說，“不然.……你就跟著他們走吧。”


  “爸爸。”葉宇澄看著葉永海紅紅的眼眶、然後心裏忽然多了一絲暖意，“你不用再說了、這些天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也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我已經長大了、我也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我不想著苟活、活著就一定開心麽？爸爸、別說他們、我不認識他們，在我的心裏我的爸爸媽媽隻是你們，求您以後不要再這麽說了、我聽著心裏麵會難過的，你知道麽？”


  “可是.……”葉永海看著葉宇澄堅定的眼神，將想說的話重新咽進了肚子裏，然後微微一笑，“好了、爸爸知道了，你吃飽了麽？吃飽了就上去休息吧。”


  “嗯。”葉宇澄站起身、然後朝著樓上走，忽然想到了什麽。轉身、朝著葉永海和李秀娟的方向看了過來、然後“噗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澄澄、你幹嘛？”李秀娟慌忙的起身便要去扶葉宇澄。


  “爸爸媽媽。”葉宇澄覺得自己跪得太用力、本來冬天土地就硬，自己又跪得如此用力，現在膝蓋就痛得要死。但是這是真心的一跪，父母把他養了這麽多年、他卻沒有能力去報答，他怎麽都對不起爸爸媽媽、她隻能這樣報答了。“謝謝你們養育了我這麽多年，謝謝你們.……我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們，我也沒有能力報答你們。我能做的這麽少、我的力量如此渺小，我.……我給你們磕頭了，下輩子我葉宇澄做牛做馬都要報答你們二老。”


  說罷、葉宇澄便朝著冰冷的地麵磕頭，李秀娟和葉永海兩個人慌忙的將葉宇澄拽了起來，然後抱著葉宇澄說，“傻孩子、怎麽會讓你報答呢。”


  三個人相擁而泣。


  葉宇澄本來身體就弱、終於頭暈了起來，李秀娟才借機將葉宇澄送回了房間、然後朝著葉永海使了一個眼神，葉永海領會的點了點頭、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


  葉永海思索了良久、終於給那個號碼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之後、葉永海語氣冰冷的說，“有時間麽？我們見一麵吧，我是葉永海。”


  “好的。”電話那邊爽朗的笑了笑、“時間你安排、我隨時奉陪。”


  葉永海掛掉電話、點起了煙坐在沙發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李秀娟將葉宇澄扶到床上、然後看著葉宇澄慢慢的睡著，良久良久、李秀娟才淡淡的開口說，“澄澄、爸爸媽媽以後做了什麽事情都是為了你好。希望你能理解。”


  夢中的葉宇澄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嘴上掛著笑容，李秀娟也釋懷的笑了笑推出了房間。


  林曉曦跑出去之後、眼淚便一發不可收拾，她受不了了、真的真的受不了了，她不能在待下去了，看到葉宇澄她就要難過死了。


  吃飯的時候、林曉曦一直在壓抑自己、不能哭，不能難過，就這麽走了給大家留下個好印象、千萬不能哭，不能表現的舍不得。不能讓葉宇澄看不起、不能讓大家難堪。


  但是、她實在是受不了了，實在是不行了。終於在快要哭出來的瞬間、她選擇逃離了葉宇澄的家裏。


  就這麽漫無目的的走著、她就想這麽一直走著、一直走到世界盡頭，隻要能走下去就好。


  就這麽一直走著、什麽都不想，那些難過、不開心是不是就都會不見了？那麽自己是不是也不用這麽痛苦了？

  那就這麽一直走吧、不要有人打擾、不要覺得累，就像個行屍走肉一樣吧。


  林曉曦就這麽一直走著、眼淚嘩嘩的往下一直掉著、然後整個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現在還不是很晚、路邊還有小孩子在煙花，是那種一塊錢一隻、然後隻能放不到一分鍾的煙花，那些煙花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一點一點的在孩子們的驚呼中燃盡。


  這些小的煙花不像是那種大的、沒有那麽引人注目、也沒有那麽多的顏色，永遠都是那麽單調的白，現在林曉曦看來甚至還有些慘白。


  但是那些孩子的眼中、那些煙花卻是最美的，這些林曉曦知道、林曉曦懂得，曾經她也那麽真真切切的體會過。


  路邊有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男孩手中的煙花將男孩的臉照的亮堂堂的、林曉曦可以看到男孩滿臉的笑容，男孩將手中的煙花遞給了女孩。煙花也將女孩那張滿是笑容的臉、找的清晰可見，但是沒過一會、女孩手中的煙花就滅了、女孩的目光也隨機暗了下去，嘟起了小嘴。


  每一秒、就看到空氣中又亮出了一個煙花，在男孩和女孩的中間。女孩驚喜的看著男孩滿眼的歡喜。


  林曉曦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就這麽看著看著，眼淚便又落了下來。


  曾經、葉宇澄和林曉曦就是這麽過來的，所以、林曉曦在瞬間觸景傷情。如今、林曉曦還是林曉曦，葉宇澄也依舊是葉宇澄。但是那個給女孩點亮煙花的男孩子、似乎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