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誰讓他落得如此田地？

  秋天的風已經不像夏天那麽涼爽了，吹在皮膚上可以感覺到刺骨的涼意。林曉曦就在這麽冷的陽台上站了好久，終於撥通了那一個熟悉的號碼。


  “喂？”葉宇澄差異的接起電話，“怎麽了？”


  “葉宇澄，我有事要告訴你。”沉重的語氣。


  “什麽啊？”葉宇澄聽著林曉曦的聲音，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心裏忽然就沒了底，他隱隱的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發生了。就像是埋在地表黑暗處的種子，在將要破土而出的一秒前、發出的一聲震驚一切的呐喊。


  “我有你爸爸媽媽的地址。”電話那頭頓了一秒，“是你親生的爸爸媽媽。”


  是你親生的爸爸媽媽。親生的。爸爸。媽媽。


  是什麽打濕了臉龐，是什麽吹得臉龐隱隱發痛，是什麽在秋天的時候在臉頰上結出了晶瑩的白色冰渣，到底是什麽讓一個人的心像是從高高的懸崖上一直向下墜，直到和堅硬的地麵撞擊、心髒的碎片紮破了整個心房。是什麽？到底是什麽？葉宇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葉宇澄覺得自己的言行不受大腦控製，“你們一直在瞞著我，把我當成傻子。對麽？”


  電話那頭悲傷地聲音像是通過無線電波，直接傳輸到了林曉曦的腦子裏。她可以想象出電話那頭那張悲傷地臉，瞬間放大出現在了眼前。接著就是電話被掛斷的聲音，然後、林曉曦覺得自己整個生命，包括靈魂都被那悲傷緊緊拽住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響。


  林曉曦抱著肩膀，站在瑟瑟的風裏，輕輕地哭了起來。她隻是為葉宇澄和自己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哀。


  葉宇澄掛掉電話，二話不說的衝進洗浴室。打開水龍頭、整個人泡在涼水裏，感受著涼水帶給自己的疼痛。眼淚順著臉頰往下一直掉一直掉。好像這個浴室散發的冷冷的水霧，都是葉宇澄悲傷的眼淚。


  再然後、是誰在寒冷中倒下僵硬的身體？是誰衝進浴室然後慌忙的抱起發燙的身體？是誰哭著掛掉電話？又是誰來不及披一件衣服就匆匆忙忙的去尋找？


  葉宇澄什麽都不知道，他隻知道身體好冷好冷、心好痛好痛、知覺好模糊好模糊、然後、便是無邊的黑暗。黑暗中有人抱起他，慌忙的跑著、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地嗚咽著。是誰？再傷心的哭？葉宇澄好想好想告訴她不要哭。但是眼皮卻沉重的怎麽都張不開。


  到底是誰讓他落得如此田地？他不想提起，也不願提起。


  為什麽要丟下自己？如果不想要自己，為什麽還要生下自己？就是要拋棄自己麽？這是葉宇澄在漫長又昏沉的黑暗中一直冥想的問題。


  或許是有什麽隱情吧？這是唯一讓自己欣慰的答案。也許也是唯一的答案，葉宇澄心裏想著，這些他都懂得、隻是莫名的轉不管來這個彎。他隻是迷茫的在十字路口、一遍一遍的看著通向光明的那一頭，腳步卻沉重的抬不起來。


  或許真的沒有什麽？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話，或許他也就那樣活著。如今知道了真相，又能怎麽樣？他會去尋找他們麽？會在拿到那個地址之後小心翼翼的藏進口袋裏，還是皺著眉頭把它撕成碎片？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莫名的反感著這個地址，卻又在心裏想要得到這個地址。然後、看一眼住在這個地方的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麽樣子。


  漫長而又昏沉的黑暗裏，葉宇澄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快要被這一堆又一堆的想法壓倒喘不過氣來。深呼吸，飄進鼻子裏的是嗆人的醫藥味。讓葉宇澄在黑暗中更加覺得恐懼起來。


  哪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緊緊的將葉宇澄的心抓得緊緊的。似乎是有一隻長著尖利指甲的爪子，狠狠地朝著心髒上抓去。明明知道是痛徹心扉，卻又無法躲避。


  那是一種多麽難過，多麽無助，又多麽令人心寒的感覺？葉宇澄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心髒像是裂開一樣，尖利的指甲深深的紮進肉裏，血就順著指甲往下流。染紅了整隻手、染紅了整個人，染紅了整個悲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