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溫聲細語
沐子央一動也不動, 任墨青宸為所欲為。
他放肆地啃咬著,試圖在她身上燃起火,可她仍舊是不為所動。
對著一個沒有回應的人,做那種事, 其實並無太大的趣味,或許更多的是厭惡,那種打從心底深處產生, 對自己所作所為的噁心。
墨青宸喪氣地從底下探出頭來,膚色泛紅, 唇間依稀還看得到盈潤的水澤, 他翻身躺在沐子央旁邊。
撂幾句狠話威脅她,他的眉頭尚且可以不皺一下, 但真要他勉強她干出禽獸不如的事, 他就有些遲疑了。
這時, 沐子央卻忽然開了口,「你玩完了是吧?那現在就該換我了。」
她二話不說, 便伸出爪子,劃破他身上的衣物。
墨青宸無奈地笑一笑, 感情這種事, 不是東風壓倒西風, 就是徹底反過來, 西風壓過東風。
他虧欠她實在太多了, 連生她的氣也生得有氣無力。
不過, 當沐子央把那團碎布踢至床腳邊后, 她沒有繼續做什麼事,反而端坐著,一瞬也不瞬地看他。
墨青宸被看得頭皮發麻,跟著坐了起來,「怎麼了?是不是我剛剛弄痛你?」
沐子央不響,卻突然轉過身,背對著他,「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她撩起長發,露出頸子與髮根交界處,那兒顏色特別暗沉,可因被頭髮遮蓋住,看得不是很清楚。
墨青宸靠向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心裡一緊,這是塊浮腫的紅疤,表面猶如蚯蚓般,凹凹凸凸地纏繞在一起,與她全身細嫩白皙的皮膚相比,顯得特別瘮人可怖。
沐子央沒聽到他說話,於是自問自答道:「我被業火燒過以後,整具妖身焦得跟塊炭差不了多少,多虧了百里月耗費大量修為替我修補,可他能做到的也不過是像你剛剛摸到的那種程度。」
墨青宸輕輕地問:「後來呢?」
沐子央道:「你雖不喜無塵,但她秉性良善,心地極好,若非她日日前往觀音大士那裡,求來一瓶甘露水,一點一點助我修復妖身,如今你看到的我,絕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聽到這裡,墨青宸再也忍不住,貼上她的背脊,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裡,「真是難為你了……也多虧無塵肯仗義相助。」
原來她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沒法馬上回來他的身邊。
那五年等待里,內心所產生的怨憤與痛苦,只需要聽她一句輕描淡寫的解釋,便簡單地給消除了。
沐子央緩緩道:「我留下這處傷疤,便是要無時無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離亥的殘忍。」她轉過身來,看著他的眼楮,「可你以為在業火里被燒上幾天幾夜是最痛的情況嗎?」
墨青宸有預感她要說出什麼,他不敢作聲。
「不是。」沐子央搖搖頭,「最痛的是我被打斷仙骨,抽出冥劍的時候,那時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為何你要讓別人這樣欺負我,你怎麼不來救我?」
墨青宸望著她,聲音裡頭有掩飾不了的微顫,「是我的錯,我沒想到炎玦下手會那麼狠……」
沐子央垂下眼眸,緊握住他的手,似乎是要給自己與他勇敢面對的力量,「若不是有許多人幫我,今天我無法完好無缺地坐在這裡與你說話。」
墨青宸不動聲色道:「你有話直說,毋須對我拐彎抹角。」
沐子央長嘆一聲,「東方朔謙先是耗掉大半修為,替我清除混沌八荒之氣,接著衝破炎玦關押我的結界,甚至擋住致命的一擊,又助我衝破身上的封印。」她停頓半晌,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感傷,「你應該了解我的為人,若他回不來,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跟你在一起。」
明知她是在採取懷柔的攻勢,可他寧願欺騙自己,她現在所說的,全是發自肺腑的真話。
墨青宸拉過沐子央,她順從地躺在他臂彎里,他俯下身來,輕吻她的眉梢、鼻尖,隨後靠著她的嘴唇,徐徐道:「無論你想做什麼,我依你就是。」
她這會兒倒是乖了,吻她的時候,已懂得用舌尖回應他。
墨青宸想了想,暫離她的唇瓣,繼續道:「我們男人解決事情,向來比得是誰拳頭大,本領強,再說,我跟東方朔謙也沒有所謂的兄弟情誼,到時他若回來,我不會大方地將你拱手讓給他,這一點我得事先提醒你……」
「知道了,還說自己是男人,說起話來婆婆媽媽的,你不嫌煩,我都嫌煩了。」沐子央雖是這麼說,臉上卻是漾起一抹久違的笑意。
那雙柔嫩仿若無骨的小手,趁他不注意,突然撫上他的丹田。
墨青宸按住她的手,不以為然道:「既然無法做,你就別胡亂點火了」
沐子央卻不管他,徑自往他的丹田灌入神之力,量不大,可已經足夠滌清他體內少部分混沌八荒之氣。
墨青宸臉色一變,詫異道:「那些星塵原來還有這樣的作用。」他嘴角情不自禁地彎了上來,「這是不是表示……」
沐子央見他雙眼發出綠光,收了神之力,淺淺一笑,「得節省點用才行,我還得救東方朔謙,更需要參透如何解決混沌八荒之氣的辦法,等到這些事都完成了……」她挺起身子,靠著他的胸膛,在他臉邊輕吐著氣,「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我都隨便你。」
這個誘餌,雖然比不上她剛剛示弱時所說的話,來得觸動墨青宸的心,可無疑能挑起他最直覺的衝動與反應。
那一縷縷的髮絲,瞬間纏了上來,將他緊緊地縛住,她總是有辦法用其他種方式,讓他感受到極樂。
九尾妖狐,以情為生,用欲惑人,能叫人體會何謂欲生欲死的滋味,亦是天地間最懂得勾引人心的物種,他渾身顫抖著,喘息著,整個人如同從高處墜落,在跌地的一瞬間,喉結滾動,發出一聲低吼。
她卻沒有因此放過他,反覆以不同的方式,逼得他連連釋放,最終他實在受不住,索性雙臂抱緊她,讓她動彈不得,再無法繼續作怪下去。
沐子央還不忘調侃他,「才沒幾次,你就不行了,這樣怎麼行呢。」
墨青宸濕濡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輕聲道:「好央央,你饒了我吧,這種事得循序漸進,不能妄想一步登天的。」
沐子央啄了一下他的嘴,笑道:「姑且饒了你一次。」
這個晚上,墨青宸睡得特別滿足香甜,就算這是輕輕一敲,變會破碎的夢境,他也不在乎了,只要她能在他的身邊就好。
其餘的事,他不願也不敢再去深思。
……
隔天清晨,天未明之際,沐子央已從他懷裡轉醒。
墨青宸察覺到她的動靜,嗓子低沉地說道:「多陪我睡一會兒。」
沐子央「嗯」了一聲,環住他的腰,半晌后,她有意無意道:「你不是說過你有辦法救白蕊,我真沒想到,原來你竟有這般了不起的能耐。」
墨青宸緩緩地打開眼楮,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一大早醒來就說好聽話,不過是為了要我別浪費時間,趕緊替你救白蕊。」
沐子央神色凝重地問道:「你既然懂我,又何必再拖下去,我一日還不了她的恩情,便覺坐立難安,你也不想見我成天悶悶不樂吧?」
墨青宸伸出兩根手指,撫平她皺起的眉心,「不只是不想而已,而是捨不得你悶悶不樂。」他起身隨意套上一件衣袍,再拿起她的,親自為她披上,「若要救白蕊,得需要青蕊願意才行。」
沐子央不解地問道:「這是何故?」
墨青宸欲言又止,「詳細情形,等青蕊到了,我再親自問她的意思。」他頓了頓,「我若是有這麼好能做順水人情的機會,必會好好地利用。」
沐子央本想再說「此話怎講」,但這樣顯得她太過無知,她索性一聲不吭,等他自個兒說下去。
墨青宸挑起眉毛,她倒是聰明了,知道他接下來就要挖苦她,反倒閉上嘴不說話。
他慢悠悠地說道:「你那個師兄跟那對姐妹花牽連頗深,只要能救白蕊,我想不管你提出何種條件,他都會答應你。」
沐子央瞥他一眼,「南宮暮雖然道貌岸然,口是心非,可說實話,一直以來他還挺照顧我的,你竟然叫我趁機威脅他……」見到他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的神色,她忽然笑了起來,「這個主意真是好,我很喜歡,難得你也有能幫得上忙的時候。」
「說得彷佛我處處在扯你的後腿似的。」墨青宸提起的心,瞬間放了下來,也被她氣得嗤笑一聲,「誰攤上你誰倒楣,若非他是炎玦的徒弟,我都不禁要同情他。」
沐子央下了床,穿好衣物,「事不宜遲,我待會兒就去找南宮暮。」
墨青宸沒好氣地抱怨道:「你對別人的事倒是急得很,至於我,你就捨得把我留在這裡空等。」
沐子央曉得他還記恨昨天的事,掂起腳尖,在他的耳邊,呢喃道:「我在心裡急,你看不見罷了。」
墨青宸心下受用,面上卻沒有顯現出來,若無其事地幫她理了理衣領,才牽起她的手,一同走出寢殿。
……
沐子央在朝會前,來到無量宮。
晨間露意深重,廊道靜寂,偶爾只有幾名弟子在宮外走動。
倘若要見南宮暮,這個時間點是最合適不過的,像這樣的早晨,他通常是在練劍。
他要幫炎玦處理的雜務太多,只能拿一些零碎的空檔,精進自己的劍術。
沐子央立於門前,思索片刻,她如今的身分不同以往,不便直接進去。
經過通傳后,守門弟子出來告知她,南宮師兄暫時無法出來,請她進宮裡說話。
沐子央不疑有他,跟著那名弟子的腳步,一路來到內書房。
她怔愣一下,心道:「適才我分明說要找南宮暮,為何會被帶到這裡?」
但弟子稟告入內稟告完后,請她進內書房,她尋不到拒絕的理由,索性進屋裡,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甫一進門,只見炎玦面色澄凈,不發一語地望著沐子央。
南宮兄妹則是站在她前面,恭敬地頷首,聆聽師父的指示。
南宮暮察覺到她走了進來,隨即對她挑了挑眉毛,沐子央意味深長地回望他一眼。
單單幾個動作,兩人便知對方心中所想。
南宮暮以眼神詢問道:「你來做什麼?」
沐子央答道:「我來找你的。」
不需要任何言語,這是沐子央從小跟他廝混在一起,所培養出的絕佳默契。
炎玦見狀,神情微變,但仍聲色和緩地問道:「阿央,你這麼早來無量宮,所為何事?」
沐子央在法華門裡,沒學到幾樣用的東西,可說客套話的能力,倒是練得十足十,她拱手一拜道:「阿央特來向師父請安。」
話音剛落,南宮暮突然眉頭深鎖,藉以暗示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沐子央一點就通,興許是剛剛門內弟子通傳時,已稟明她是為了找南宮暮而來。
可這也無妨,她並不在乎炎玦怎麼想。
不過表面工夫還是要做的,她隨即補充道:「還有一件小事,阿央想請教南宮師兄。」
炎玦沒有不悅,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們幾眼,淡淡道:「正好,為師剛好有事要找你,暮兒,晨兒你們先行退下。」
「是,師父。」兩兄妹同聲應道。
南宮暮臨走前,內心不免有些擔憂,他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沐子央。
她垂下頭,可看上去十分平靜。
雖說如此,他出了內書房,還是不敢走得太遠,就守在庭院外的一處角落,靜候她出來。
沐子央神色自若,她早非昔日怕死炎玦的小徒弟了。
不說他已經無法動得了她一根汗毛,現在她還掌管整個東海門。
身為一派之主,她不信他還敢做出輕舉妄動的事。
炎玦一直凝視她,良久后,輕輕地喚道:「阿央,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