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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不速之客

  任春秋正欲再度發難, 卻沒想到冥尊領著數十名手下,未經通傳,聲勢浩蕩地從殿外走來。


  因是白日之故,他的手下們各個以紗布掩面, 手持黑色紙傘,氣氛頓時變得陰冷詭譎。


  瀛洲眾仙何曾看過冥尊出現在朝堂,他從不與人往來, 行事作風雖高調,可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行蹤詭秘, 讓人無法摸清他的心思。


  莫說他平日與各門派半點交情也沒有,他以往手段凌厲兇殘, 殘殺生靈無數的事迹, 也足以使人忌憚萬分, 不敢與之為伍。


  此時,他領著一群人, 陣仗不小地來到這裡,想必不是為了來商議瀛洲政事, 而是另有所圖。


  炎玦冷然看著他步入殿內, 心道:「我不去找他便罷, 他竟敢如此囂張地來到朝堂之上。」


  又見墨青宸似笑非笑, 雙眼緊盯著沐子央, 炎玦便無法壓下心中的怒火。


  他對她私下傳音道:「阿央, 你先退下, 沒有我允許,不得擅自離開無量宮。」


  沐子央朝炎玦一拜,也沒有正眼瞧過墨青宸,隨即後退到了門邊,低頭轉身離開。


  墨青宸見狀,不由得輕蔑一笑,也只有炎玦這廝,才會樂衷於多於牛毛的禮儀規矩

  朝堂上瞬間靜默下來,無人開口說話,眾仙的目光皆悄悄地往冥尊所在之處打量。


  墨青宸等到他們看向自己,便氣定神閑道:「我今日前來,一來是沐子央身受重傷,須仰賴她的師門相救,為此我特來向執掌表達感謝之意。」


  他說到這裡,萬里無波地與炎玦對視。


  兩人眼底深處,除了厭憎,也有各自的考量,但僅僅為了同一種理由,那些舊仇與新恨,都可以暫時化作煙塵。


  他們沒有交談,然而神情倨傲的兩人間,卻彷佛有了共識。


  炎玦語調平和道:「她乃我的座下弟子,伸出援手本屬應當,冥尊毋須客氣。」


  墨青宸略為頷首,表示對炎玦的謝意,接著轉向任春秋,神色突然變得極其陰沉,冷笑道:「二來,我要問任掌門,此次混沌八荒之氣再現,何以你們玄機門連如此重大之事,也會推算失誤?」


  任春秋一愕,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原先他存心要找聖尊的穢氣,沒想到自己現在反倒成為眾矢之的。


  墨青宸掃過任春秋身後的幾名弟子,饒有諷刺地說道:「看來玄機門也不過爾爾,門下弟子收得再多,沒一個算得準確,又有何用?」


  此話一出,在場的玄機門人莫不氣憤不已。


  昊淵許是年紀最輕,所以沉不住氣,忽地沖向前,朗聲辯道:「誰說的,師兄早已算出混沌八荒之氣現世的時機與地點!只是……」


  他說到這裡,自覺不對,便轉過頭看向面色鐵青的師父。


  離須彌的師父季無相開口喝斥道:「住口!我等尊者長老在此議事,豈容你這小輩在此插嘴胡言!」


  昊淵聞言,不敢多說,再加之被師父狠厲的眼神一瞪,他嚇得立即跪伏於地。


  炎玦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心念一動,遂問道:「你說的師兄,可是任掌門座下首徒徐示青?」


  昊淵趴在地上,沒有抬起頭,可身形低了低,有默認之意。


  炎玦不發一語,轉頭直視任春秋,他雖然外表上看起來十分氣憤,但實則非常心虛,他的目光閃爍不定,沒敢面對其他人。


  炎玦心下瞭然,立即做下裁示,「命玄機門弟子徐示青,儘速返回瀛洲,關於此次卜算之失,待他歸來,再行商議。」


  其餘眾仙在聽到聖尊的決定后,皆知瀛洲內有場無法避免的風暴將至。


  沒有人肯對正處在風口浪尖的任春秋伸出援手,紛紛在會後各自散去。


  ……


  當炎玦在朝會上看到墨青宸重歸瀛洲后,便知以他的性格,絕無可能沒有後續的動作。


  炎玦隨即走進後殿,人尚未踏進沐子央所居住的綏安堂,就感到四周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


  他定睛一看,墨青宸旁若無人,瀟洒閑逸地坐在庭中石桌前,背後僅有三名包裹嚴實,身形怪異的護衛。


  南宮兄妹則是戒備地持劍在身前,與他的護衛兩相對峙。


  一見到師父,南宮晨立時放下手中利劍,走到炎玦面前行禮,可南宮暮動也不動,仍舊提防眼前四名不速之客,不敢有任何鬆懈。


  炎玦沉聲道:「暮兒,你與晨兒先退下。」


  聽見師父開了口,南宮暮才肯將劍收在身側,兩兄妹朝他恭謹一拜后,便毫不遲疑地一同離去。


  炎玦凝視這群不招自來,或坐或站在庭中的「人」,並不作聲。


  因為墨青宸在朝堂上相助,炎玦適才不得不給他幾分薄面。


  可對他如此無禮,直闖後殿的行徑,炎玦心下怒氣翻騰,卻是強力隱忍著沒有表現出來。


  在瀛洲地界,他終歸不能將檯面下的紛爭,直接公諸在眾人眼前。


  魅姬突然打破沉默的氣氛,在紗罩里掩嘴輕笑道:「冥尊,小姐現在住的地方清凈,適合養病,可惜景緻不好,人關久也氣悶,遠不如冥殿舒適,您說,小姐會喜歡成天被關在這裡?抑或是跟我們一道回去?」


  燈籠鬼附和道:「屬下許久未見過小姐了,不知她這些年來過得可好?想我跟傘怪從小姐那麼丁點大,就負責伺候她,即使不是親人也都有了感情,小姐消失那長么一段時間,回來了也不讓我們見一面,委實不通人情。」


  他故意將話說得極大聲,此時後殿已撤除結界,以這樣的音量,沐子央在裡頭,肯定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傘怪「咚咚咚」地在地板敲了幾聲表示同意,接著抱怨道:「是啊,也不知是誰,一下子不當小姐師父,一下子又要當小姐師父,當了師父以後,就只會把人關起來,照我看來,與其說他是師父,倒不如說是獄卒,還比較貼切一些。」


  炎玦面色一凜,心知來者不善,他們是有意要激怒自己。


  這時,屋內突然傳來一個清麗婉轉的聲音,語氣間頗有責備之意,「魅姬姐姐、燈籠與傘怪,你們萬不可對我師父如此無禮。」


  魅姬哽咽道:「小姐,就憑你還肯喚我一聲姐姐,我就算掀了自個兒這張臉皮,也要將你帶回去,莫要讓你在這邊吃苦受罪。」


  沐子央輕嘆一聲,半晌后,才幽幽地說道:「你們若是真得心疼我,必定曉得我的處境,更不會叫我為難。我既然重回法華門,一切當以師命為依歸,師父不讓我出去,我便不會出去。」


  燈籠鬼與傘怪同時喊道:「小姐……」


  話音未落,就見到墨青宸倏地站起身來,他們趕緊躬身立於一旁,不再出聲。


  「央央,我不讓你為難,我這就離開,只是他們纏著我非要見你一面,你等我走後,再問你師父,肯不肯讓你跟他們相見。」墨青宸說完,斜睨炎玦一眼,二話不說,便施了個傳送陣,回到在下層的冥殿。


  他雖知沐子央有留在法華門的理由,自己今日特地來見她,卻也是心存挑釁炎玦之意。


  但當他聽到她左一聲師父,右一聲師父個沒完,他心裡忽然覺得索然無味,煩悶至極。


  過去他與炎玦見面,哪一次不是勢如水火?

  可如今為了她,倒都有默契,各自把內心的不滿吞回去。


  炎玦見這回墨青宸出現,行事正常不說,甚且在朝會上還巧妙地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最後更是說走便走,心中對他的惡感,頓時減少了幾分。


  魅姬上前福了福,有禮地問道:「敢問聖尊,可否准許小姐出來見我們一面?」


  炎玦負手而立,淡然地朝屋內喊道:「阿央,他們既是你舊時的侍從,你出來與他們相見也無妨。」


  沐子央聞言,便從屋內走了出來,畢恭畢敬對他一拜:「阿央謝過師父。」


  炎玦不作聲,徑自朝門外走去。


  魅姬一行鬼怪,等他走後,便高興地圍在沐子央身旁。


  他們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她,此番重逢,自然都覺得感動不已。


  魅姬暗中觀察小姐,她的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卻隱約頭透露出一種疏離之感。


  過了一會兒,魅姬才輕聲問道:「小姐,有一些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沐子央垂眸,笑一笑,「無須見外,姐姐直說沒有關係。」


  魅姬點點頭,「冥尊當時會離開小姐,完全是逼不得已的,他必須回去冥界補強封印,否則小姐的性命難保。」


  沐子央神色平靜,不急不徐道:「姐姐,即便以前我曾怪過冥尊,現在我也不怪他了。」


  魅姬沒聽出她口中敷衍之意,更沒有注意到她直接稱呼他為冥尊,欣慰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小姐會明白冥尊的苦衷。」


  沐子央含笑不語。


  魅姬接著問道:「小姐真得不隨我們回到冥殿嗎?這五年來,冥尊因為尋找小姐未果,他那癲狂的模樣,實在教人……」


  她話說到這裡,便不忍繼續說下去。


  沐子央淡淡道:「我有未完成之事,待我完成心愿,自然會回到他身邊。」


  魅姬看她說得肯定,心裡的歡喜,更是添加了幾分。


  她忽然想起冥尊交待的事,連忙從袖中取出一個匣子,「冥尊囑咐我,務必將此物交還小姐。」


  沐子央取過匣子,打開一看,一個流轉銀光的臂環,躺在精細的絨布之上,她將它拿出,放在手掌中,心念相通,與它說道:「銀蛇,你回來了。」


  臂環瞬間扭動起來,化作一尾銀色小蛇,從她的手掌爬行至臂上,緊接著又變回一隻銀環。


  沐子央只知當時失卻仙骨后,銀蛇與她的血盟早已解除,沒想到它竟還願意回到自己身邊。


  雖說是墨青宸交給她的,可還是得銀蛇自己願意才行。


  沐子央思索片刻,心中猜測,興許是她妖力強大,銀蛇才想繼續跟著她。


  然而她並不曉得,銀蛇做出這樣的選擇,僅僅是為了昔日兩人間的情誼。


  想它過去先與墨青宸斷開連結,后又是沐子央的離去,兩次與主人分別,是它們這些高等靈獸,內心最無法承受的痛苦。


  能夠再度見到沐子央,可以說是銀蛇最渴望的事,它又怎會錯失重回她身邊的大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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