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面對醫生和護士的詭異眼神, 薩菲羅斯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一句話：「我今年十九歲。」
這孩子看上去八九歲的樣子，怎麼算年齡都對不上號。
於是小孩立刻改口：「哥哥，我跟你開玩笑的！」
薩菲羅斯：「……」
醫生和護士：「……」
薩菲羅斯低下頭, 對上小男孩明亮到晃人的藍色眼睛。
這個孩子有一雙極其漂亮的瞳孔, 比藍寶石還要純粹，比無雲的晴空還要通透。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神威喲。」
神威, 今年九歲，紅頭髮藍眼睛, 皮膚雪白, 除此以外, 父母不祥, 身世不祥，來歷不祥。
保須市的警察翻遍了本市的出生檔案, 也沒有這個名為神威的孩子的記錄。
他沒有姓氏，衣服也很像是Z國傳統服飾的風格, 這讓警察們懷疑這孩子是被偷渡拐賣過來的。
這麼小的孩子, 都還沒滿十歲, 要麼給他找個監護人，要麼送他去孤兒院。
而神威自己表示了明顯的傾向——從醒來之後, 他就一直纏住薩菲羅斯。
要說讓薩菲羅斯當神威的監護人, 也不是不行。這位年輕的英雄雖然年紀不大，但性格沉穩, 實力強勁, 近幾個月一直活躍在戰鬥前線。更難得的是, 稍微了解薩菲羅斯的人都知道，他原來也是一位無父無母的孤兒，在七年前於一場災難中為歐魯邁特所救，隨後被後者收為養子。
相似的經歷一定會幫助神威更好地成長。
當然，以上的前提是薩菲羅斯本人願意收養神威。
塚內直正將警察那邊的意見說給薩菲羅斯聽的時候，心裡也沒什麼底。
薩菲羅斯此人，對待一般人都屬於冷淡有禮那種態度，也就是說，他對不被劃分進「自己人」的人，其實相當漠然。
最早塚內看見薩菲羅斯時，他這個毛病尤其嚴重，近些年倒好些了，只是再好，也不代表薩菲羅斯就會願意接受一個陌生的小孩入侵他的生活。
成為監護人可不是只要提供金錢和住所這麼簡單，當初歐魯邁特收養了薩菲羅斯后，可是抽出了很大一部分精力和時間和這位養子相處。好在薩菲羅斯沒有辜負他的付出，已經成為一名優秀可靠的青年……
「好，我願意。」
塚內還在胡思亂想，聽見薩菲羅斯的聲音，下意識接著開口：「你要不要再……什麼，你願意？！」
當事人的平靜更顯得塚內大驚小怪。
薩菲羅斯安靜地點點頭，雙手放在膝蓋上，脊背挺得筆直：「我願意成為神威的監護人。」
「……」塚內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薩菲羅素靜靜盯著還有點愣神的塚內，明白對方為何如此驚訝。
說實話，如果不是神威這個孩子，他是不會答應的。
可是……
想起昨天去醫院時，偶然聽到的一段對話，薩菲羅斯及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那時候，他聽見——
「什麼？！那孩子的傷已經快痊癒了？！怎麼可能！」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肋骨斷了兩根，左手骨折，右小腿粉碎性骨折，同時還吸入了不少煙塵，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這才幾天，基本上全都好了……」
「真是不可思議！難道那個孩子擁有自我治癒的個性嗎？」
「這個……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但是就算是【個性】這種癒合速度也太快了吧……」
「要不下午找個機會問一下神威，看看他的【個性】是什麼……」
「沒錯，如果真是……院長……」
之後的話，薩菲羅斯就沒有再聽下去。
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神威那個孩子有點奇怪，他的【個性】不一定是像門內醫生猜測的那樣是自我治癒，甚至可能……
神威跟薩菲羅斯他一樣，沒有所謂的【個性】。
因為有這一層懷疑，薩菲羅斯才會毫不猶豫答應塚內的提議。
至於那些醫生昨天下午到底會在神威那裡得到什麼答案，薩菲羅斯覺得自己並不用擔心。
從第一次見面就能看出，神威那個小鬼很聰明。那麼聰明的孩子，一定會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明白到底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果不其然，薩菲羅斯辦理好手續，去醫院接神威的時候，醫院那邊沒有任何異樣。
臨走的時候，神威的主治醫師還笑容滿面地恭喜薩菲羅斯：「薩菲羅斯先生，你的養子有一個很好的【個性】。」
薩菲羅斯瞥了眼笑眯眯的神威，什麼也沒說，只衝醫生點點頭。
一路無話，全程薩菲羅斯和神威都保持著詭異的沉默，上車，檢票，下車，做計程車回到安德瓦事務所。
路上神威一直饒有興趣地趴在窗戶上觀望外面景色，要麼就是盯著車廂里的電視節目看，上面正好在報道「保須市事件」的新聞，薩菲羅斯手執長刀的圖片不斷被反覆切出來。
神威注意到車廂里的其他人都在悄悄打量他身邊的男人，而男人自己卻雙手環胸閉目養神，對那些目光視而不見。
神威不相信這個名義上的監護人沒有感覺到。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他的直覺告訴神威，面前這個銀髮男人很強，非常強，強到夜兔之血一直在為男人沸騰。
想到來這裡之前的那場戰鬥，神威舔了舔嘴裡的虎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結果剛才還閉著眼睛的青年忽然睜開眼，小扇子一樣濃密的睫毛一抖，一雙藍綠色的豎瞳就沖神威淡淡看了過來。
一大一小對視一眼，大的依舊面沉如水，小的笑得更加開心。
直到看見安德瓦事務所的大門，薩菲羅斯才說出這段已經結束的旅途中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話：「不要惹事。」
神威在他身後笑得眼睛都眯起來，卻沒有回答這句話。
薩菲羅斯倒也不在意，這小子功夫不到家，路上好幾次都不小心漏出一絲殺意，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事務所里的人早得到消息，一聽薩菲羅斯回來了，立刻蜂擁而上，打量他和他新收的養子。
光看外表，神威絕對是很討人喜歡的那種類型。
扎著麻花小辮，頭頂一根呆毛跳啊跳，皮膚雪白，笑容滿面，稚氣未脫的包子臉讓事務所里幾個女性助手母愛大發，忍不住就想上來摸摸神威的頭。
沒想到小孩身子一矮，就從幾個助手手下游魚般溜走，追上已經走遠的薩菲羅斯。
薩菲羅斯見他跟上來，停下來，側身朝身後那群圍觀的人望了一眼。
那平靜又帶點冷漠的目光看得眾人頭皮一麻，紛紛找借口散開。
薩菲羅斯這才帶著神威走進自己辦公室，森植男的辦公桌上堆滿材料，他本人卻不在，整間辦公室寬敞明凈，十分安靜，只聽見排氣扇細小的呼呼運轉聲。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待會回來。」薩菲羅斯對神威道，又特別叮囑了他一句，「那張桌子是我的位置，另外一張不要動。」
「嗨~」
神威興高采烈地應了一聲，扭頭左顧右盼，好似十分新奇。
薩菲羅斯又看了他一眼，這才離開去找安德瓦。
從安德瓦那裡得知，轟焦凍和爆豪勝己已經完成了他們的職場實習，在昨天下午離開事務所返回學校。臨走前兩個孩子還給薩菲羅斯留下了臨別禮物。
說這話時，安德瓦坐在辦公桌后眼神複雜，尤其是把轟焦凍給薩菲羅斯的禮物拿出來時，他的動作簡直慢到不可思議。
薩菲羅斯假裝沒看見他臉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接過那兩件禮——
轟焦凍送的是一塊經過特殊處理的冰雕，雕的正是薩菲羅斯的正宗。一把狹長透明的細小刀刃躺在手心散發出寒氣，刀鞘刀格一應俱全，看得出廢了很大心思。
而爆豪送的……
就算是薩菲羅斯，拿著那張卡片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上面用龍飛鳳舞的字體寫了一句話：「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場戰鬥！」
戰鬥……哦，是說搶種子那件事。
沒想到他這麼念念不忘。
安德瓦見沒什麼事了，再看兒子的禮物躺在薩菲羅斯掌心就很不爽，於是轉交完禮物就乾脆利落地揮手趕人走。
薩菲羅斯倒是彬彬有禮地沖安德瓦打了聲招呼，又解釋了一遍神威的事才離開。
他一推開辦公室的門，便看見裡面兩個人在大眼瞪小眼。
森植男一聽到開門聲，立刻扭頭看過來，跳起來大呼小叫：「薩菲！你啥時候多了一個私生子？！」
薩菲羅斯走進屋，揉了揉額頭：「你認為十歲的我有那個能力嗎？」
森植男語塞一瞬，又開始嬉皮笑臉：「說不定你天賦異稟呢。」說這話時，他眼睛還很猥瑣地沖薩菲羅斯腰部以下瞄了瞄。
「……」薩菲羅斯深深望了眼搭檔的脖子。
那眼神看得森植男虎軀一震，立馬轉移話題：「話說回來，這小孩倒是跟你挺有緣啊。你當初跟歐魯邁特看不也是這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