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曙光

  黛拉想通了。


  她以前是另一個世界的,那時這個世界對她來說是一本書;而她現在身在這個世界,以前的世界對她來說,同樣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空間。


  別人只有一個世界,而她有兩個。她雖然有兩個世界,卻只能活在一個世界里。


  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她確實是「預言者」。她知道他們的命運本來該有的模樣。


  幸好命運不是註定的。


  再一次想起昨晚塞德里克舉著獎盃走出迷宮的樣子,她就充滿了信心!


  「黛拉,你願意告訴我嗎?」鄧不利多柔聲問。


  黛拉點點頭,但她有一些顧慮需要先說明。


  「我不知道我記得的東西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她絞著手指說。


  鄧不利多眼睛一亮,他揮了一下手,一個椅子就輕巧地滑到他身後,他坐下來,溫柔地問:「黛拉,我問你,你是每過一段時間才能知道將要發生什麼?還是早就知道了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黛拉小心翼翼地說:「我……對我來說,這就像是一段已經寫完的故事。」對,這個表述最清楚!


  鄧不利多輕輕哦了一聲,他輕聲問:「那麼,到現在為止的,和你記得的一樣嗎?」


  黛拉搖頭,「我不確定是不是我記錯了。」


  鄧不利多馬上問:「到現在為止,有什麼是最不同的?」黛拉:「哈利應該參加這次的三強爭霸賽。他應該是第四個勇士,然後他和塞德里克一起在迷宮中舉起獎盃,然後塞德里克就被黑魔王殺了,然後……」


  她被打斷了。


  鄧不利多第一次顯得有點急切:「他在哪裡被殺的?」


  黛拉卡了殼,半天才說:「……可能是黑魔王的大本營。這個我不記得了。」


  鄧不利多沒有追問,「繼續。哈利呢?你昨晚來提醒我,塞德里克會在迷宮中被殺,哈利呢?他平安嗎?」


  黛拉點頭:「他逃回來了。然後黑魔王復活了。」


  牆壁上所有的畫像都齊齊發出一聲驚呼。那動靜可真大,黛拉被驚嚇回頭就看到所有的畫像都在盯著她看!


  她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鄧不利多對畫像們高聲說:「安靜!紳士們,女士們!我需要你們保持安靜!」


  他給黛拉倒了一杯熱茶讓她捧著。


  現在是六月,可她的手卻冰涼冰涼的。


  「謝謝。」她捧著熱茶杯,感覺好多了。


  鄧不利多按住她的肩,溫柔道:「黛拉,你做得很好。你告訴了我非常重要的事。你或許不知道,但你幫了大忙!」黛拉驚喜:「是嗎?你相信我?」


  鄧不利多笑著說:「我當然相信你,黛拉。關於黑魔王的復活,你還記得什麼?什麼都可以。」


  黛拉咬著嘴唇說:「……他是從坩堝里復活的。」不等鄧不利多說話,她又加了一句:「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蠢,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這樣,可能我又記錯了。」


  鄧不利多卻沒有不相信她,他認真點點頭:「坩堝。我知道我該向誰請教了。你記錯了很多事嗎?都有哪些?」


  「哦。」黛拉咬著嘴唇說,「我記得……羅恩應該是跟赫敏是一對,而哈利,應該暗戀秋。但現在,他們三個的戀人都不對了。」


  鄧不利多從她進來后,第一次開心地笑起來,他眨眨眼:「別擔心,愛情是個喜歡惡作劇的小男孩。」


  鄧不利多問她:「羅恩的那隻老鼠,你是知道它有問題才來找我的對嗎?你記得它是什麼嗎?」


  黛拉點頭,「他是個人,變成了老鼠。」


  鄧不利多點頭,「確實是這樣。那你記得的還有別的嗎?」


  黛拉脫口而出:「所有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都有問題。」


  鄧不利多嚴肅地點頭:「我會更慎重。那麼,其他的呢?黑魔王復活以後呢?」


  黛拉絞緊手指,臉色開始變得蒼白。


  鄧不利多把她手中的茶杯拿走,免得她把茶杯弄灑。他握住她的手:「黛拉,你可以相信我。你可以告訴我任何事,我都會相信你。」


  可黛拉仍然不敢抬頭,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鄧不利多的手上長著老年斑,溫暖乾燥,虛握著她的。


  她的聲音顫抖:「哈利五年級時,他的教父死在了魔法部。魔法部被黑魔王攻陷了。」


  她沒有給鄧不利多插話的時間,緊接著往下說。


  她深吸了一口氣:「哈利六年級……你,被斯內普教授殺了,摔下了塔樓。」


  她能感覺到,鄧不利多變得更嚴肅了。但他還是沒有打斷她,他的手也一直溫柔的握著她的,還輕輕拍拂,好像在叫她不要緊張。


  「七年級,哈利跑了。還有赫敏,羅恩。他們去找黑魔王的分-身。黑魔王的人進了霍格沃茲,斯內普教授成了校長。」


  「後來哈利回來了,大家一起反抗黑魔王。黑魔王的大軍包圍了霍格沃茲,所有人一起反抗。斯萊特林的人離開了。」


  黛拉抬頭看了一眼鄧不利多。


  他好像陷入了沉思。他感覺到她的視線,對她微笑了一下,輕輕拍拍她的手。


  她就繼續往下說。


  「其實斯內普教授是個好人。他是卧底。他被黑魔王的蛇殺了。然後黑魔王讓大家交出哈利,不然就殺了所有人。哈利出來了,被黑魔王殺了。然後他復活了,他殺掉了黑魔王。黑魔王死了以後,我們就贏了。」


  黛拉說完了。她說完后才發現房間里太安靜了。好像連空氣都不再流動。


  她能聽到牆角的鐘擺緩慢遲鈍的搖擺著。


  那邊一個不知是什麼的大玻璃罩著的黃銅機械在發出「波波」的聲音。


  棲木架上的鳳凰輕柔的鳴叫了一聲。


  鄧不利多說話了:「我們贏了。」好像是聽了一個結局很好的故事,他在放心而滿足的感嘆。


  「贏了。」黛拉乾巴巴地點頭。


  鄧不利多微笑地望著她,像在說悄悄話,他低下頭問她:「那你記得哈利他們去找黑魔王的分-身時,找到了嗎?都在哪裡?」


  黛拉現在開始結巴了。她剛才跳過那麼多內容,就是因為大部分,她都不記得了。


  「我……記得不是特別清楚。」她先表示了一下歉意。


  鄧不利多完全不介意:「沒關係,說你記得的部分就可以。」


  黛拉就開始數了:「哈利的教父有一個。他好像不知道。」


  鄧不利多此時的神情,沒人懷疑他在走神,他顯然正全神貫注的記下她說的每一句話。


  這讓她更加緊張。


  「古靈閣有一個,最後哈利他們是騎著龍出來的。」


  「有一個魔法部的人有一個。她特別壞,還當過霍格沃茲的教授!她把弗雷德和喬治趕走了!」她氣呼呼地說。


  鄧不利多眯著他的藍眼睛:「一個當過霍格沃茲教授的魔法部官員……」


  「還有嗎?」他問。


  黛拉:「霍格沃茲里也有一個。哈利他們燒了一個大倉庫。」


  鄧不利多點頭:「分-身在倉庫里?」


  黛拉點頭:「對……應該……吧?」


  「還有嗎?」鄧不利多問。


  他覺得今天是他有生以來比聖誕節還要幸福的一天。他只需要不停的問這句話,就能得到許許多多的禮物。


  黛拉:「哈利頭上有一個。」她比劃著額頭,「藏在他的傷疤里。」


  鄧不利多點點頭,「非常重要。」


  「還有嗎?」鄧不利多眨著藍眼睛。


  黛拉:「山洞裡那個是假的,你喝了□□后變得很虛弱,生了重病。你可以不去嗎?」鄧不利多的兩隻眼睛閃著光,望著她笑著說:「我想我還是會去的。不過我現在得到了警示,我可以不碰那個□□,或者帶上解藥。」


  黛拉有點喪氣。


  「黛拉,你知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需要確認一下。」鄧不利多誠懇地對她說,然後起身,從書櫃的書後面拿出一個精緻的錫盒,打開后裡面是非常漂亮的巧克力!手工的!全是漂亮的花形!

  「來,嘗嘗看。」


  鄧不利多拿起一顆遞給黛拉,然後自己也吃了一顆,臉頰鼓鼓的,「這是我今年收到的生日禮物,我一直捨不得吃。」


  黛拉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巧克力。


  她願意為它胖上五十磅!


  「還有嗎?」在他們吃了幾顆巧克力,又喝了茶后,鄧不利多又問了一句。


  黛拉舔著手指,突然又想起來一個:「你中了詛咒,在一個戒指上。」


  鄧不利多:「戒指是分-身。」


  黛拉點點頭。


  鄧不利多把剩下的巧克力都給了黛拉,像是在自言自語:「你知道嗎?有些事我已經知道了,只是需要再證實一下;有些還差幾步就能走到終點。你給了我信心,讓我知道我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的。」


  「讓我最後再問一個問題。」鄧不利多說,「你記得我們中的人,有誰犧牲了嗎?」


  黛拉的臉色終於變得沒有一絲血色。


  「我們可以避免。塞德里克還活著,我們可以讓更多的人活下來。」鄧不利多堅定地說。


  是啊。這不就是她的目的嗎?

  黛拉的聲音變得非常輕,好像她不想去驚動誰,或許是上帝。不讓任何人聽到她此時念出的名字。


  「很多人都死了。」


  「穆迪教授,被黑魔王殺了。」


  「布巴吉教授,被黑魔王抓了,被他的蛇吞了。」黛拉咽了一下乾澀的喉嚨。


  她從來沒記住過書中那些一閃而過的人名,但當她到霍格沃茲上學以後,她不由得想起在第七部的開頭被那條大蛇吞掉的麻瓜研究課的女教授——那一幕實在太嚇人了。


  然後她就永遠也沒辦法忘掉這個教授的名字了。在選課時,她……也沒有選她的課。


  她甚至在餐廳時掃過上面坐著的教授們時,都會刻意避開她。


  但她還是能清晰的記得布巴吉教授的樣子。一張對著學生們總是微笑的臉龐,溫和圓潤,頭髮有點亂,燙著大卷,她笑的時候總是會露出牙來。


  「哈利的海德薇,為了保護他也被殺了。」


  「盧平教授和他的妻子,一個女傲羅也死了。」


  「……還有弗雷德。」


  她最後忍不住哽咽和顫抖。鄧不利多校長握住她的手在那一瞬間握緊了。她發現自己正祈求地望著他,好像他能做出什麼保證,保證弗雷德不會死。


  可他只是悲哀地看著她。彷彿他能理解她的心情。


  黛拉很快平靜了下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弗雷德會死,她也愛上他了,每天都和他在一起。有時她覺得想起弗雷德會讓她更有勇氣。


  「黛拉,你做得非常好。」鄧不利多鄭重地說,「非常、非常優秀。讓我驚訝。我不能再要求你做更多了。你現在可以站起來,回到朋友中去。哦,我可能還需要你再做一件事:今天你在這個房間里說的所有的一切,請不要把它再告訴第二個人。」


  黛拉搖搖頭:「不會。我誰都不會說。」


  鄧不利多點頭:「我相信。」


  他牽著黛拉的手,把她送到門前,打開門,這時黛拉發現她還抱著鄧不利多的巧克力,要把它還給他。


  「拿著。為了我著想,把它帶走吧。如果它還在這個房間,我今晚就會忍不住從床上下來把它偷吃光。」鄧不利多俏皮地眨眨眼,「和你的朋友一起享用它。」


  黛拉有種整個人被掏空的空虛感。她真的不是在做夢?

  鄧不利多輕輕推了她一把,「回休息室去吧。相信我,我們得到了足夠多的啟示。命運站在我們這邊。」


  他關上門,臉上溫和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他轉過身,從裡面的房間里走出來了兩個人。


  阿拉斯托·穆迪和西弗勒斯·斯內普。


  兩人都握著自己的魔杖,並且在出來以後立刻走到房間相隔最遠的兩個角落。


  「你們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們想殺死對方。」鄧不利多一邊說,一邊坐下,然後又站起來,走到另一個書櫃前,這回他從書後取出來的是酒和酒杯。


  「我覺得我們可以慶祝一下。」他說。


  金色的酒液一倒進杯子里,杯壁就結上了冰花,發出咔咔聲。


  「冰酒。」穆迪咕噥了一聲,走過去拿起一杯,一口就喝光了:「我差一點就殺了你的教授。」他指著斯內普說。


  斯內普此時才慢吞吞地過來拿酒,看得出來,他很警惕,魔杖沒有放下。


  「是的。我要多謝布希小姐,她如果再晚五分鐘證明我的清白,我可能就會死在裡面了。」他拿著酒,頓了一下,一口喝乾。


  穆迪可能是想道歉,他擺了下手:「命運是公平的。我們最後都死了。」他把酒杯用力放在桌上,示意鄧不利多再給他倒一杯。


  鄧不利多隻喝了一口,他想保持清醒。他示意穆迪可以自己倒,轉頭問斯內普:「你能想出什麼魔葯可以讓伏地魔復活嗎?」


  斯內普打了個哆嗦,因為聽到了那個名字。


  「我需要回去查一查書。我現在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我想我知道該在哪本書里。」他說。


  鄧不利多點點頭,站起來:「我正好也需要出去一趟。」


  穆迪和斯內普都看向他。


  「你想去幹什麼?」穆迪向前探身,「去找黑魔王的分-身?」


  鄧不利多點頭,「我對其中的一個已經研究了很久——它其實叫魂器。但我要說,黛拉叫它分-身也很貼切。」他說,「我大概知道它在哪裡。我本來想帶哈利去,或許就在明年或後年。但我現在需要去看一看它。如果黛拉說的是對的,那……」


  穆迪馬上說:「你應該帶我去!那個小姑娘可說了不少!她說你又喝□□又中詛咒!」鄧不利多想了一下就點了點頭,「好吧,我確實需要一個幫手。」他對斯內普說,「我可以暫時把哈利交給你對嗎?」斯內普惡意地說:「我以為我的忠誠已經被預言家證實了?」


  鄧不利多沒有在意這點小諷刺,他就當斯內普已經答應了。


  穆迪想起黛拉·布希,他為難道:「哦,這個小女孩……我們是不是應該對她採取一點保護措施?」鄧不利多搖頭:「不。過度保護反而會暴露她。她不像哈利。她不為人所知,這就是最安全的。」


  他想起黛拉說的那個總是跟著哈利的蟑螂。他對穆迪說:「在我們離開前,先去抓一隻蟑螂。」


  穆迪:「什麼?」把酒杯放下,「我喝得太多了。」


  斯內普明白了,「布希小姐提過一隻蟑螂嗎?」


  鄧不利多點頭:「她說,有一隻蟑螂常在哈利身邊出沒。你那裡有葯嗎?」


  斯內普點頭:「什麼葯都有。」


  鄧不利多:「抓住他或她。活的。我們可以看看那到底是誰。」


  穆迪:「危險嗎?」


  鄧不利多搖頭,微笑:「應該不。就算是格蘭芬多,有時也會惡作劇一下。」


  他當時就覺得黛拉是在生氣,所以,她應該只是想讓她的大朋友替她出出氣。


  斯內普翻了個白眼,「我深有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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