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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番外二(36)

  此為防盜章


  今日是周府老太君, 也就是大公主六十歲大壽,舉府歡慶。正巧借醒酒出來,捏了把魚食在拱橋上餵魚的太子妃聽見動靜。偏臉一瞧,這不是大公主身邊伺候的王嬤嬤?她有些好奇, 疑惑到底出了何事,叫王嬤嬤這等素來穩重的老嬤嬤給慌成這樣!


  皺了皺眉頭,想著是不是去竹林裡頭瞧瞧。


  「使不得使不得!太子妃您不能進——」 王嬤嬤一瞧是她,面色大變。


  宋明月本還有些遲疑,畢竟再身份高貴,這兒也是周家不是東宮。她一個外人越俎代庖不好。可一看王嬤嬤這般驚慌, 心裡當即一咯噔。


  攔都攔不住,帶著人一擁就進林子。


  王嬤嬤看著她背影,猛一拍大腿,壞事了!

  這不是宋明月第一回來周府做客, 哪裡都熟得很。怕真出了大事兒,心下著急便腳下加快小跑了起來。她這一快, 下人自然跟著更快,眨眼的功夫便到小亭的台階下。然而還沒踏上台階, 便一個個看著上首, 震驚到失語。


  就見不遠處曠天的石亭中,一男一女忘情地糾纏。


  兩人衣物料子華貴非常, 此時俱都扯得七零八落, 可見戰況之熱烈。那女子昂首嬌吟, 散亂的頭髮遮住了半張臉, 卻絲毫掩飾不了此時她十分迷醉。細白的兩條腿朝天岔開,上身全露在外頭,隨男子兇狠的衝撞一顫一顫,場面十分不堪入目。


  似乎聽見動靜,兩人的臉不經意偏過來。一個是本該在花廳招呼女客的周府嫡長孫媳謝思思,一個則是不該出現在後院的當朝太子趙宥鳴。


  謝思思兩頰酡紅,正眉頭緊蹙咬著唇一聲一聲地嬌.喘,一幅不堪忍受的模樣。男子側站著,身下並沒有停止的意思。兩人冷不丁對上下首被下人簇擁在中間臉色刷白的太子妃宋明月以及一大群震驚的東宮宮人,沉迷且痴醉的兩雙眼睛,漸漸瞪了開。


  「謝思思,你的廉恥之心呢!」


  ……


  一聲尖利夾雜著憤恨的怒喝,彷彿一把無柄的利刃向她的刺了過來。靜謐的夜裡,緋色紗帳中謝思思突兀地長長『啊』了一聲,然後夾緊了雙腿,不住地打顫兒。雙目緊閉的小兒臉跟著擰成一團,漸漸轉變成羞恥又難堪的神情。


  緊接著,夢中畫面跟著一轉,福祿院的正屋。


  「謝氏,雅哥兒今日休了你,你可有話說?」一道威嚴滄桑的女聲從上首遞下來,低沉沉的,卻令人不能辨明喜怒。


  謝思思跪在地上,精緻的妝容被淚水污成一團,當真十分狼狽。她恍若不覺,只狠狠瞪著大公主身邊垂頭斂目的嫻靜姑娘,惡狠狠的:「有!孫媳當然有!」


  「哦?你有何話說?」大公主拄著玉杖,森冷的眉眼,目光如刺。


  「孫媳跟太子表哥之間當真是清白的!從未有過苟且之事!」


  周府的老太君,乃當今聖上親姑母,正統的皇家血脈。自從長媳進門,將掌家之權交於長媳手中之後,二十多年不插手府里任何事。然而年前從五台山禮佛歸來,帶回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趙姓孤女便變了樣。開始處處針對與她,處處挑她刺兒,嫌她舉止不端。以為她不知道么?謝思思真恨毒了心,就是這趙琳芳背地裡使得壞!


  此次休妻之事,定也是她從中作梗。


  謝思思十分不齒她,每次她們夫妻去福祿院請安,這女人一雙賊眼兒就黏在周博雅身上。欲語還休,半點不曉得遮掩。當真是,無恥之極!

  「上次竹林醉酒,孫媳根本就是冤枉的!」她說著,纖纖素手一指趙琳芳,「祖母憐惜趙姑娘孤苦無依寄人籬下,孫媳能大度理解。可她堂而皇之地覬覦周家長孫,使那惡毒手段陷害長孫媳,妄圖鳩佔鵲巢,祖母難道要就要任她施為?」


  她哭著看向右側端坐飲茶,彷彿毫無觸動的周博雅吼道,「周博雅,你說話!」


  周博雅沒說話,倒是他旁邊離得有些近的趙琳芳腳下晃了兩晃。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咄咄逼人的謝思思,彷彿謝思思怎能說出這般污衊他人的話,難過與委屈的身子都在顫。


  眨眼間,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


  「你住口!」大公主拍拍趙琳芳的胳膊,漠然的臉上終於染上怒意,「你說清白就清白?上下嘴皮子一碰,什麼事兒到你嘴裡也成旁人的錯?」


  當初太子妃為了東宮和太子的顏面把醜事給遮掩下來,她為了周家和雅哥兒,裝聾作啞權當不知道。當著不知內情的人謝氏稱一句冤枉還能糊弄,這連太子妃都求到她身邊,就差自個兒親眼所見,謝氏也敢不認!


  謝家的姑娘臉皮子倒是夠厚,還真敢賴!

  不想提及那日的混賬事兒,怕給周博雅難堪,大公主重重一杵拐杖,「且不論你與太子清白與否,身為周家長孫媳婦,成日里掐尖要強,與外男舉止不端也是事實。若非你成日往東宮跑,又怎會惹這些閑言碎語?」


  大公主冷哼,「本宮不管你如何,今日是休定了!」


  謝思思一腔委屈無處說。


  她跟太子表哥那次根本就是中了別人的毒計,又不是她自願!心中之人只有周博雅,謝思思敢指天發誓,可大公主怎麼能這般冷酷無情地對她?

  又急又憤,掉頭就沖毫無波動的周博雅發脾氣:「周博雅你敢休我?你若休,我一輩子不原諒你!」


  「雅哥兒!休!」


  ……


  緋色帳中謝思思嗚嗚地哭,腿不停地蹬,彷彿在踢打什麼人。被擾得睡不安寧的丫頭湘琴掌了燈過來瞧瞧,就見自家姑娘哭得跟天塌下來似的,她忍不住嘆氣。


  這都半年裡頭第幾回了?湘琴也數不清。


  忍不住搖了搖頭,心道她們姑娘真是被慣壞了。既然這般捨不得姑爺,當初又何苦鬧天鬧地折騰到皇後娘娘跟前也要跟姑爺和離?如今和離都和離半載,人姑爺都重娶了新婦進門,她們姑娘反到窩在閨房中哭個不停。這又是何必?

  嘆了嘆氣,正準備上前去拍醒謝思思。就見紗帳中的人又不哭了,低低地抽噎了兩下,眉頭漸漸平整。人又安靜下去。


  湘琴皺了皺眉,用手遮著燭火,轉頭又回外間兒歇下。


  謝思思不知丫鬟心中誹腹,不過她還是一個夢接著一個夢的做。夢的都是上輩子發生的種種,噩夢難消。


  夜色愈發濃厚,她夢著夢著,突然一聲尖叫坐了起來。外間湘琴才躺下,被嚇得一激靈,連根帶爬地起身小跑著進來瞧瞧。就見謝思思披頭撒發臉色慘白地靠在床柱上,一面哭一面抖,不知是傷心還是被嚇著了。


  這最後一個夢,是她入東宮之後。


  被周博雅休棄后,她在謝家沒待多久,轉頭便以良娣的身份入東宮。畢竟竹林之事即便她死撐著不認,當事人卻也不止她一個。太子表哥說佔了她身子不能不對她負責,即便姑母不願,太子表哥也一意孤行納了她。


  她當初被周博雅傷透了心,一氣之下就真答應了。


  然而進了東宮,她立即就後悔了。不過好在太子表哥對她的疼愛從不摻假,捧在手裡含在嘴裡都不為過。自她入了東宮,除了逢初一十五去正院點卯,幾乎夜夜歇她屋裡。於是沒幾個月,她便有了身孕。


  夢中是她七個月的時候,挺著大肚子,扶著宮人在梅林里溜圈兒。


  大冷的天兒,梅林雖說有宮人特意清了路出來,也還是不好走。可是她心裡挂念著周家那個薄情郎,心裡頭悶,非要出去透透氣。


  結果這一透氣,就給了那些賤人可乘之機。


  走了兩圈,才走過拱橋,不知從哪兒冒出一隻手,拽著她的胳膊讓她頂著七個月的大肚子從台階上滾下去。謝思思清楚的記得,滾下去的過程中還有人踹她肚子。


  落地之時狠狠地撞到了橋頭的獅子頭上,然後沒踩穩,翻進了冰涼刺骨的池子里去。再然後她就不記得了,睜眼便是還在周家的時候。


  遭遇了那般慘痛的事情,她心中的害怕與委屈在看到周博雅一雙淡薄溫柔的雙眼那一刻,徹底如洪水決堤。都是他都是他!若非他蠻不講理休了她,她便不會心灰意冷入東宮,若沒入東宮,她哪裡會遭遇那般可怕的事兒?!

  謝思思覺得一切都是周博雅的錯,她的苦難都是周博雅造成的。


  這便是和離的由來。


  丫鬟們不懂這其中曲折,謝思思冷靜下來,卻有苦說不出。


  這邊謝思思在自憐自艾,另一邊周家後院,周博雅無聲地睜開了眼睛。桌案上的龍鳳燭還燃著,屋裡亮堂堂的,夜裡光太亮,他睡不安穩。正巧也有些渴,周博雅輕手輕腳地坐起身,打算下榻去倒杯水潤潤。


  然而兩長腿才放下,驚覺身邊有東西蠕動了兩下。


  他回過頭,就看到郭滿抓了抓臉頰,整個人呈大字打開。非常自然且土匪地,把他方才睡的那塊地兒給擠沒了。小姑娘黑乎乎的大眼兒閉著,嘴張著呼吸,若非不像個土匪鼾聲震天,那真叫一個豪邁的四仰八叉。


  丁點兒大的小東西,還想霸佔整張榻?


  周博雅一聲輕哼,人小,心倒不小。


  周博雅淡淡收回了視線,眼瞼垂下,鴉青色的纖長眼睫在高挺的鼻樑處拉下一道黑影。將喜秤遞迴托盤,他轉身便取了兩杯酒遞一杯給郭滿。郭滿接過來,眼巴巴盯著大美人,終於體會到古人云『色授魂與』的含義。


  小心肝兒砰砰跳,郭滿連忙扶著厚重的袖子站起了身,舉杯。


  然而站得筆直,她也才到周博雅胸口的高度。就算算上鳳冠,撐死了也只周博雅的脖子,還是看不見臉那種。郭滿眨了眨黑黢黢的大眼兒,後知後覺地覺察出兩人之間呼吸著不同層面空氣的差距。


  不僅她,雙喜雙葉也早早注意到。


  這事兒真沒法子,她們姑娘自小病弱,難免長得比旁人矮小些。不過姑娘家嬌小些可人疼兒,何況她們姑娘年歲還小,往後有的長,算不得什麼短處。只是這喝個合巹酒都要姑爺彎下腰來遷就,姑爺該不會嫌棄她們姑娘吧?


  兩人偷偷覬了周博雅一眼,心中有些惴惴。


  洞房花燭夜是她們姑娘與姑爺的大日子,馬虎不得,兩人不敢亂說話。見自家姑娘還愣愣地舉著杯子,暗地裡連連給郭滿使眼色。


  郭滿哪兒還注意到兩丫鬟的眼色,一直屹立海拔上層的她第一次直面殘酷的現實,她有點懷疑人生。仰頭看看周博雅,再低頭瞧瞧自己個兒,兩道眉毛自然就擰了起來。原來她這麼矮的么?明明跟雙喜雙葉她們比著也沒見著多矮,怎地突然就這麼矮了呢,她不接受。


  郭滿思索之時,會習慣性地垂下眼瞼,眼皮子自然地就耷拉了下來。


  本就眉眼沒長開,黑白分明大眼兒一團孩子氣。眼瞼再這麼一低垂,配著她這幅小身板兒就十分弱小與可憐兮兮。


  周博雅嘴角一抽,頓生一股莫名自己欺負了人家的錯覺。


  淡然無波的眼睛不著痕迹地移開,不看她。周博雅彎下腰,將酒杯慢慢舉到小女孩兒面前。當真不是他以貌取人,實在是這麼小的姑娘家,他稍稍貼得近些都有些良心難安。況且,就算他原本便沒對新婦的美醜抱多大期望,但也沒料到會這麼丑。


  眼角餘光注意著小姑娘眉頭都快擰成了麻花,他心中嘆息,罷了,丑就丑些吧,娶妻娶賢。


  如此告訴自己,周博雅抬了眼帘看向郭滿的眼睛。


  他有一雙靜得如含遠山,廣袤且淡薄的雙眼。靜靜睇過來,若有情似無情,十分特別。郭滿正思忖著既然這麼矮那絕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趁年歲尚小拔高身量之事,就突然落入了這麼一雙眼睛之中。


  她的腦子有那麼一瞬卡頓,見大美人已然款款舉杯至她跟前,她色令智昏地連忙嘴湊過去叼著杯沿就喝了一大口。


  猝不及防,周博雅:「……??」


  辛辣的酒味兒刺激得小郭滿沒經過酒精洗禮的咽喉如被針刺,猴兒臉瞬間皺成苦瓜。酒水咽下肚,郭滿楞一下,然後反應過來:「……!!!」


  我去,他這是要交杯的意思吧她這個腦子!!


  周博雅挑起了一邊眉,疏淡的神情變了變,突然意味深長起來。


  雙喜雙葉冷汗冒出來,恨不能化身郭滿耳邊的蒼蠅,非到她耳朵里抽著鞭子地耳提面命。好好兒的合巹酒,能不能別在惹出紕漏?女子這一生就這麼一次洞房花燭,再小心都尚嫌不夠美,能不能走點心啊她家姑娘喂!


  一旁兩丫鬟越看越著急,若非這合巹酒非得夫婦親自交杯,她們都恨不能以身替之!

  雙葉連忙又換了個杯子,滿上酒。用眼神催促著郭滿趕緊替周博雅換掉,郭滿不知道為啥有點慌。開頭出了錯,後面就更容易出錯。頂著一張慌到懵逼的臉,趕緊把手裡的一杯送到彎腰的周博雅嘴邊。


  她的本意是換一杯再交杯,心想反正周博雅手裡的她已經喝了,自己自然不會嫌棄自己。然而手懟過去又意識到不對,這不還是互相喂么?


  眨眼的功夫,手又收回去。


  郭滿這萬年城牆拐的厚臉皮,藏在鳳冠下的耳垂破天荒地灼熱了起來。周博雅饒有興味地瞧著,郭滿是硬是撐住了才面無表情地換過來換過去,就是換不對。


  周公子終於出聲:「罷了,就這麼著。」


  於是低頭弓下腰,胳膊穿過郭滿的手臂將杯子遞到她嘴邊,自己則學她咬著杯沿一口飲盡了杯中酒。郭滿被他這舉止暖到了,簡直熱淚盈眶。


  真是個好人,人真好,她以後一定好好對他!

  磕磕絆絆喝了交杯酒(…),姑且算交杯吧,周博雅彎了彎眼角說了句郭滿感動到想為他高歌一曲的話:「這鳳冠斤兩怕是不輕,你們奶奶辛苦了,去服侍她摘了吧!」


  雙喜雙葉連忙扶著郭滿起身去了屏風後頭。


  清歡清婉正巧送了熱水與吃食過來,輕輕扣門。周博雅淡淡說了聲進來,轉身去了飄窗變的軟塌坐下。取了一隻玉盞,心情頗為放鬆地為自己斟滿了一杯。輕啜一口,茶水放了一天沒人換過,早已涼了透,喝進嘴裡有些澀。


  他不以為意,就見那頭粉襦裙的清歡清婉邁著碎步進來,身後是一排抬水拎食盒的綠襦裙。兩人壓低了嗓音,一人指使小丫頭兌水熏香,一人親自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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