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打蛇隨棍上
法租界環龍路，一座帶花園的西式別墅。
“七，你確定陶公就住在這裏？”陳淼從車下來，七一手提著新做的袍子，一手提著兩個禮盒跟著一起走過來。
“沒錯，我跟他回來過，看到他進了這道門，他老婆和孩子也是從香港剛到海沒多久。”七道。
對於陶元聖這樣的重要談判代表，76號自然是派人保護的，不管是陶本人，就是陶的妻子和女兒，隻要是外出，都會有76號的特務跟蹤。
但這方麵不歸陳淼管，是另有一套人馬，主要是吳雲甫的警衛總隊在做這件事，這個是76號內，陳淼的手還伸不進的地方。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知道這是誰家嗎？”陳淼和七居然讓陶家門口站崗的76號特務給攔了下來。
也難怪，76號的特務那麽多，一直在外執外勤任務的特務，那不認識陳淼的大有人在。
“嚇了你們的狗眼，督察處陳處長你們也敢攔？”七難得狐假虎威一次，一個冰冷的眼神嚇的那名特務不寒而栗，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下腰間鼓起的位置，並且後退了一步。
“你你是督察處的陳處長，證件呢？”
陳淼從大衣口袋裏掏出證件遞了過去。
那特務一見還真是76號的證件，立馬賠笑臉：“陳處長，不好意思，卑職不認識您的大駕，還請您多多原諒。”
“陶公在嗎？”
“在，剛回來，您找陶部長有事兒嗎？”特務不放心的問道，這些都是必須的，否則他難以交差。
“次在汪先生的晚宴，我不心把酒灑在陶公的衣服，我專門定做了一件，今是專門過來賠禮道歉的。”陳淼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陶部長吩咐過，最近不見客，若是特殊來客，需通稟才行，還請您見諒。”特務解釋道，雖然這是麵的規定，可他也不敢輕易得罪陳淼，畢竟，麵的大人物隨便一個指頭都能碾死他。
“嗯，我登門拜訪是客人，征得主人同意是應該的。”陳淼點零頭。
“那您稍等，的去去就來。”
……
“夫人，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的。”陶元聖最近是兩頭受氣，談判桌受日本饒氣，日本人那是咄咄『逼』人，絲毫不肯讓步，那叫一個囂張不可一世，談判內容幾乎是逐字逐句的交涉，那真是艱難無比，回到家中老婆也不放過他，對他這個漢『奸』丈夫那是動輒喝斥，怒罵，罵的他都抬不起頭。
他也算是看出來了，日本人就是想吞並中國，什麽和平，都是出來騙鬼的，汪氏為了權勢也昏了頭，這要是簽署那樣的賣國密約，那是要遺臭萬年的，可他能怎麽辦，已經在這條船了？
想要下船是那麽容易的，隻要他稍有異心，76號的那幫特務鷹犬馬就衝進來，將他一家撕成碎片。
他敢賭嗎？
不敢，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可老婆孩子，加他，一家七口，那都活不下來，這是他願意看到的嗎？
“陶元聖，你到底不？”陶元聖的夫人著突然從抽屜裏掏出一把勃朗寧手槍來，“啪”的一聲拍在書桌。
“夫人，你哪來的槍？”陶元聖一見之下，嚇的臉『色』都白了，他是教授，文人，雖然對槍並不陌生，可他很少去碰這種能要人『性』命的武器。
“一把槍而已，瞧把你嚇的。”陶夫人冷蔑的一笑道，“我從香港帶過來的，防身用的。”
“這槍，你是怎麽帶著過海關的？”
“這又什麽，我的身份，你覺得海關那些人敢搜我的身嗎？”陶夫壤，“就算搜出來，怕什麽，你陶元聖的老婆身帶著一把槍防身，有問題嗎？”
“夫人，您可真把我嚇著了，快，快點兒把槍收起來，一會兒璿兒進來看見了，可就不好了。”陶元聖忙指著手槍道。
“璿兒可沒有你這麽膽。”陶夫人冷哼一聲。
“咚咚……”這時候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
“爸，媽，門外76號的人稟告，他們督察處一位姓陳的處長求見。”女兒陶璿的聲音傳了進來。
“督察處姓陳的處長，我不認識76號什麽處長。你跟他，我今累了，不見客……”陶元聖想也不想就道，可當他完後，卻猛然想起來，幾前的晚在汪公館歡迎陳智博到滬的那個晚宴，他的確認識了76號一位姓陳的處長，難道是他不成？
“等一下，璿兒，你去把人請到客廳奉茶，爸爸一會兒就到。”陶元聖改主意吩咐道。
“姓陶的，今你不把事情清楚，就別想床睡覺。”陶夫人冷哼一聲，丈夫這招轉移話題的伎倆，她豈能不明白？
“冰如，我真不能，唉……”陶元聖唉聲歎氣一聲。
陳淼和七在陶璿的帶領下，走進陶家的客廳，這是過去陶元聖在海複旦大學當教授置下的物業。
太多的回憶，即使當時西遷，他也沒舍得賣掉，跟隨汪氏回到海後，他就還住進了自己的老宅裏。
畢竟是自己的家，住著也舒坦。
“陳處長，您請坐。”陶璿雖然隻有十七歲，還在讀書，可待人接物，已經有一股大家之風。
這跟門戶家的女兒，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怯生，落落大方，第一眼就贏的陳淼不少的好福
當然，他也察覺到了，這丫頭其實暗地裏偷偷的用餘光在觀察他呢，他當然不會去點破了。
他的目標是陶元聖，沒理由去動其他的心思。
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能有多少心眼兒，陳淼跟在陶璿的身後，走進陶家的客廳，果然是讀書人住的地方。
雖然是同樣的物件兒，可感覺就是不那麽一樣，一股子寧靜祥和的味道。
“陶姐，陶公家裏用的是什麽熏香？”
“哦，這是家父自己自製的，有安神之效。”陶璿微微『露』出一絲驚訝，家裏點了熏香，但這個味道很淡，一般人是聞不出來的，就算聞到這香味，也不會馬認定這是熏香，而這位陳處長居然一口道出這是熏香的味道。
“我隻是覺得，這股味道很好聞，但又不似市麵的香水和女兒家體香，那這隻有一種可能了，熏香了。”陳淼嗬嗬一笑。
“想不到陳處長居然也懂的熏香？”陶元聖穿著是十分隨意，『毛』衣馬甲，裏麵是白襯衫，踩著一雙拖鞋，一副閑散家居的模樣。
“叫陶公見笑了，我隻是略懂。”陳淼忙起身相迎道。
“坐，璿兒，把你梅叔叔送的雀舌沏一杯過來。”陶元聖對陳淼觀感不錯，盡管高宗吾提醒他，讓他離76號的人遠點兒，可他有自己的一套處世哲學，不會輕易的聽從別人。
“好的，爸爸。”陶璿答應一聲。
“謝謝陶公。”陳淼知道陶元聖擔任汪氏宣傳部的部長，一般人也都稱呼他為陶部長，但他並沒有這麽稱呼，而是直接以“陶公”稱呼之，這個的稱呼卻拉進了距離。
陶元聖很不喜歡這個稱呼，但是他又無法直接出來。
“七。”陳淼招呼一聲，七將做好的袍子還有陳淼略備的薄禮拿了過來。
“陶公，在汪先生私人晚宴弄髒了陶公的衣服，三水十分歉疚，特意從福瑞祥選了一塊料子，大膽目測了一下，給您做了一副袍子，算是賠禮，還請您收下！”陳淼恭敬的道。
“陳處長太客氣了，一件舊袍子而已，不就是撒零兒酒水，我回來已經讓夫人清洗過了，沒有留下任何汙漬，你這樣太客氣了。”陶元聖驚訝道，他隻當是陳淼當時的客氣話，沒想到居然真的做了一件新袍子送過來了。
“是我弄髒了您的袍子，陪您一件那也是應該的。”陳淼忙道，“您要是不收下，我心難安。”
“這……”陶元聖有些為難了，他從不收人禮物，可這件袍子也不算禮物，人家多是賠禮了。
“瑞福祥大師傅的手藝，讓陳處長破費了。”猶豫了一會兒，陶元聖決定還是收下來，他也怕有後續，還不如收下來，把這段因果給了結了。
“這是一點兒吃食，糖果，蜜餞什麽的，給嫂夫人和姐，公子們的零嘴兒，不值幾個錢，還望陶公不要嫌棄。”陳淼又道。
這什麽人送什麽禮，陶元聖這樣的人，自命清高的文人，自然不能送太厚重的禮了，但又不能空手而去。
一些糖果、蜜餞之類的零嘴最最好不過的了，而且還是以送給孩子的名義，價錢不高，也讓陶元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也罷，璿兒，替我謝謝你三水叔叔。”陶元聖吩咐一聲。
“謝謝三水叔叔。”陶璿有些不情願的喊了一聲陳淼。
陳淼微微點了一下頭。
“陶公，您諸事繁忙，我就不多待了。”陳淼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你急了，反而容易被人看出意圖來了。
“這就走了，留下來一塊吃飯吧？”陶元聖感覺自己有些多想了，人家就是來賠禮道歉的，啥意圖都沒有，不由的開口道。
“這不太好吧？”陳淼還真是巴不得，但嘴還是推辭道。
“有什麽不好的，我對你們76號可是有不少意見呢，你想不想聽一聽？”陶元聖似乎放下了戒心，直言不諱道。
“那我可就厚顏留下，洗耳恭聽了。”陳淼嗬嗬一笑，打蛇隨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