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龍鈺請纓
十八層額鼻地獄有刀山油鍋,地牢的第十八層雖無油鍋刀山但卻絲毫不遜色於人間煉獄。
地牢的十八層,與其說是一個牢獄還不如說是一個牢籠。
冰冷刺骨的寒水能漫過人腰際,水中放置著玄鐵鑄造的巨大方形牢籠。
牢籠中的鎖鏈亦是用玄鐵鑄造,除非有專制的鑰匙,否則武功再高強的人也無法逃脫束縛。
鮮紅色的身影被鎖在牢籠之中,雙手被鐵鏈拷起懸在頭頂,衣袖下滑露出白皙的肌膚。
身影垂著頭,漆黑如同夜幕一般的長發擋住了其容顏。
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鮮紅身影似乎並未聽到,保持著雙手懸空頭部下垂的姿勢一動不動。
高大的身影從陰暗中走出。
暗紅色的直筒長袍上用金線綉著翱翔的雄鷹,衣領和袖用黑色套花貼邊,金絲編織而成的腰帶上用黑色錦線綉成的鷹爪活靈活現,腰帶上掛的雄鷹玉佩散發這幽幽冷光。
雄鷹玉佩,鷹紋錦袍,來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來人正是匈國可汗——乞顏渤爾!
站在水牢岸上,乞顏渤爾鷹眸直視牢籠中的紅色身影。
「怎麼樣,背叛孤的下場好受吧?」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陰冷死寂的水牢中顯得格外詭異。
「……」回答他的是一獄寂然。
「嗬,骨頭夠硬。」亦褒亦貶的語調讓人琢磨不透:「看來孤來得有些早了。」說完,乞顏渤爾轉身,又消失在陰暗之中。
「孤的時間多的是,可以陪你慢慢磨……王兄。」淡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但說話之人的身影早已不見。
紅衣身影抬起頭,露出其真實容顏。
如此妖冶絕美的容顏,這世間除了緋色還有誰?
略顯蒼白的臉頰將眼角那顆紅色的硃砂痣承托得更加妖艷。
丹鳳眼中深幽得如同他身下的寒水,深不見底卻讓人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
……
翱龍國。
御書房。
龍塬看著身前平鋪在桌面上的山河圖,看得入神。
貼身太監快步走近,腳步聲卻輕得可以忽略不計。
「皇上,攝政王求見。」
聞言,龍塬抬起頭:「傳。」
太監領命後轉身出去,片刻之後領了龍鈺又重新回來。
「哥。」
「嗯。」龍塬點點頭,然後示意太監退下。
待御書房內只剩下兄弟兩人時,龍塬才輕聲開口:「今兒個怎麼想起讓人通報了?」
往日,龍鈺進御書房都是直接來的。
連門都不敲,更別說是讓太監通報了。
「以前是我太驕縱了。」龍鈺尋了一張椅子坐下:「在外人面前,禮儀還是應該有的。」
現在想起來,以前的他真的很失敗呢。
哥的寵愛讓他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忘了。
「呵呵……」龍塬輕笑,換一個話題:「今日來找我,可是有要緊事?」
按理說,鈺成熟了他該高興的。
可事實上,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鈺的成熟是經過了多麼大的痛苦才……
思及此,龍塬心中的愧疚感更深。
「嗯。」龍鈺點點頭:「我來此是想求哥答應我兩件事。」
「鈺,你說。」
「第一件事是求哥封小檸檬為郡主。」
「小檸檬?」龍塬不解。
「她是歌兒的貼身丫鬟……很討歌兒的喜愛。」說起白鳳歌,龍鈺一直平靜無波的黑眸中有光芒一閃而逝。
「……」龍塬面色微變,但還是滿口答應:「好。」
「第二件事是……我想挂帥出征。」
「什麼?!」龍塬猛然起身。
「哥。」龍鈺定定的看著龍塬:「我知道你要對匈國出兵,讓我去吧。」黑眸中滿是堅定和絕然。
「不可能。」龍塬沉著臉,拒絕得果斷。
那麼危險的事情,他怎麼能讓他唯一的親弟去?
即便是他御駕親征,也決不會讓鈺去!
「哥,我雖然沒有領軍打仗的經驗,但自小也是熟讀兵書……」
「鈺,別說了。」龍塬打斷龍鈺的話:「哥是不會讓你去的。」
「……」深深的看了塬冷肅的俊臉一瞬,龍鈺垂眸,片刻又抬眸:「哥,你是不是擔心我抱著一心求死的態度才決定領軍出征的?」
「……」龍塬沉默。
不可否認,這是他拒絕鈺最大的原因。
他擔心啊!
如若鈺一心求死,那……
失去唯他心雖疼但卻可以忍。
但如若失去鈺,那……
「呵呵。」龍鈺輕笑:「哥,我沒有。」
龍塬不語,只是定定的看著龍鈺的眼,似是想要從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找出端倪。
龍鈺靜靜的與龍塬對視。
他沒有說謊,所以不怕被看。
半晌,龍塬移開視線:「那也不行,太危險了,我不能答應。」即便沒有尋死之心,他也不能答應。
「哥,我現在活著便是為了擔負起與生俱來的責任,如若你連責任都不讓我去承擔,那我……」
「鈺!」龍塬打斷龍鈺的話:「承擔你的責任不是只有請纓出征這一個辦法,你可以幫我治理政事。就和以前一樣。」
「哥,我想去。」龍鈺目光堅定:「而且,你現在缺的不是政事上的幫手,而是一個率兵打仗的兵馬大將軍。」
岳父身死,唯又離開了。
兵馬大將軍的人選一時間很難找到。
所以,他去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鈺,朝廷武將不少,一個兵馬大將軍還是選得出來的。」
「哥,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
「讓我去吧,與其讓我在安樂中胡思亂想還不如讓我在危機中忙著,或許……幾年或者十幾年之後,我自會忘記她的。」
「鈺,你沒有領兵打仗的經驗,戰場的兇險不是你可以想象得到的。」龍塬仍然拒絕,但口氣卻不似之前那般強硬了。
忘記她……
這句話,對龍塬的殺傷力太大了。
那個女人,並沒有死,如若真想要那個危險的女人永遠消失在鈺的世界里,便只有鈺自己忘記她才行。
只要鈺忘不了她,那她永遠都是一個隱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引爆的彈藥!
「哥,哪一個將軍不是從沒有經驗開始的?戰場的兇險對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
「……」龍塬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道:「你先回府吧,容我想想。」
危險是一把雙刃劍,這一點他再清楚不過了。
「嗯。」龍鈺點點頭,旋即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