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周先生有些不悅的看了說話的年輕女人一眼, 轉頭看向身邊的副手,表情很說明一切。


  那個副手聞弦知意,立刻走到女人身邊低聲呵斥道:「丘組長,請立刻回去做你的分內工作,不要打擾其他人工作。」


  顧陌城微微眯眼, 哦,原來還是個小組長, 大小也是個官兒呢, 怪不得感覺這麼自我良好。


  丘組長再次漲紅了臉, 不過還是固持己見道:「山區地形複雜, 七人小隊很可能迷失了方向, 至於通訊為什麼中斷也很好解釋, 前期勘測的時候就曾出現過磁場混亂的結果,一切現代化通訊設備都無法使用。現在距離最初失聯也只有幾個小時,這種可能性也是很高的。」


  說完,她又很不滿的瞪了顧陌城和井溶一眼, 就差在臉上寫上「騙子」兩個大字。


  通訊中斷的可能性有許多種, 為什麼大家放著科學合理的解釋不管,卻非要去相信這幾個騙子?

  周先生先對井溶和顧陌城欠了欠身,滿是歉意地說:「讓兩位見笑了。」


  井溶勾了勾唇角, 並不在意, 而丘組長也很快被人半拖半拽的弄走, 一切歸於平靜, 這個插曲就像它突然出現一樣又突然消失了。


  乾等著不是辦法, 經過謹慎考量之後,周先生又派人出去打探,可因為已經失聯了一個七人小隊,後面派出的探查小組也不敢太過深入,終究沒什麼實質性結果。


  事情似乎陷入僵局,臨時營地上下氛圍一片僵硬,包括周先生在內的幾個人進進出出腿上好像都帶著風,誰也不敢隨意說笑,就連對話也都不自覺壓低聲音,生怕撞到槍口上。


  井溶替那幾個人分別卜卦,得出的綜合結果是絕處逢生,周先生好歹鬆了口氣,可始終不敢放鬆警惕。


  之前公開質疑他們的丘組長氣不過,私底下沒少跟人吐槽,有的人聽了不動聲色,有的卻十分附和。


  「我也早就覺得不靠譜了,」一個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年輕男人嗤笑道,「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人信這一套?」


  「就是,」坐在他對面的女孩兒也有些不解,「按理說老闆身家過億,家大業大的,膽識魄力都不同於常人,怎麼偏偏就一腦袋扎在這裡面出不來了?」


  「你懂什麼?」年輕男人有意在漂亮女同事面前賣弄,當即接道,「越有錢的人越膽小,壓力大唄,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不然你看看那些大明星,誰開工前不祭天?對了,那個女的不就是崇義他閨女么?不照樣干這個?」


  幾個人不免又針對顧陌城的身份熱烈討論了一回,男人藉機講了許多包括單純自己猜測在內的娛樂圈八卦,果然吸引了幾位女同事的注意力,得意非常。


  充分滿足了之後,男人又對丘組長諂媚道:「您說是吧,丘組長?」


  前面的幾乎每一句結尾處,他都要熟練地帶上一句「您說是吧,丘組長」……


  不勝其煩的丘組長本來有些瞧不上這幅左右逢源的樣子,可現在營地里的工作人員基本上分為三派,一派就是他們這些堅決不信的,另一派則深信不疑,還有很少一部分人中立,如今隨著進展深入,支持和反對兩派之間的關係也越發詭異。


  而之前老闆就曾承諾過,他將選取一部分在此次任務中表現突出的員工作為典型進行獎勵,聽說少說也有兩個月的工資那麼多,個別做出突出貢獻的人甚至會得到升職的機會!所以大家都很積極,也都覺得很有必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對,」丘組長沒什麼誠意的嗯了聲,說起這事兒倒也是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大家都是出國留過學的,工科畢業,誰都明白這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兒,偏偏周經理現在根本就是走火入魔了,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任何反對意見!」


  幾名聽眾都說是,丘組長突然計上心來,「我個人覺得周經理這種行為非常危險,作為此次任務的總負責人,他的不理性將很有可能導致任務的失敗,哪怕為了公司利益著想,我們也很有必要聯名上書,請老闆再考慮他擔任經理的資質。」


  她別有用心,其他能競爭到這份任務名額的成員也不是24K純傻,剛還討論的熱火朝天,可現在的響應者卻寥寥無幾。


  吐槽歸吐槽,可一旦涉及到內鬥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了,一個不小心被人當槍使的話,回頭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哭也沒地兒哭!

  現場瞬間陷入尷尬的沉默,剛才的諂媚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格外關注了丘組長越來越臭的臉色,連忙打破沉默道:「說起來,之前周經理是不是還發過公告,好像是那兩個神棍搭檔在營地周邊做了記號還是什麼的,讓不許動,難道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本身就很滑稽嗎?」


  好不容易重新有了話題,大家趕緊抓住機會重新活躍起來,集體裝作選擇性失憶的樣子,都開始七嘴八舌的譴責起顧陌城和井溶來,氣氛再一次變得活潑又熱烈。


  「對啊,我當時看到這份通知的時候都無語了,感覺自己好像在古代哦。」剛才那個年輕姑娘很誇張的捂著嘴笑起來,一頭被特意挑染成銀灰和咖啡色的長發在空中盪開好看的波浪,配合著她描繪的格外精緻的眉眼,引得幾個男同事挪不開眼。


  「真的非常荒謬,」另一個人也不甘示弱的表示,「之前那麼多科學手段都沒用了,難道他們隨便擺幾塊石頭就解決問題了?」


  「真這麼厲害的話,我看警察也不用辦案,法官也不必審判了,」諂媚男自以為幽默的說道,還配合著聳了聳肩膀,「傳出去真的要笑死人了。」


  「我都覺得有些丟人,以後再要有人問起來的話,這事兒我該怎麼回才顯得不那麼丟臉?」


  「沒辦法,」丘組長突然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同時用別有深意的眼神一一劃過在場各位,緩緩道,「不過我覺得,雖然我們沒辦法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但未必不能阻止它的發展!」


  眾人不禁面面相覷,都有些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可又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想走吧?官大一級壓死人,人家是組長,他們只是光頭小社員,真要鬧掰了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


  留下繼續聽吧?總覺得接下來組長要說的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丘組長環視一周,見不少人臉上雖然都有明顯的掙扎,可還是沒有一個人離開,就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不緊不慢的說:「有沒有人願意跟我去破除封建迷信?」


  包括諂媚男在內的眾人心中頓時暗叫不妙,一時間竟沒人敢接話了!

  丘組長有些不大高興,重複一遍之後還是一片死寂,乾脆就自己點了剛才最活躍的諂媚男和那兩個平時工作就喜歡「搔/首弄/姿」的女同事一起。


  沒被點到的劫後餘生,被點到的三人卻妥妥兒的如喪考妣,然後得到一眾同事愛莫能助的憐憫眼神。


  怎麼就覺得這一去凶多吉少呢?


  天已經黑透了,伸手不見五指,夜幕下的秋季山風格外冰涼,刮起來還帶著嗚嗚咽咽的可怕響聲。


  平時在室內也就罷了,各種現代化設備已經能夠很大程度上賦予現代人類充分的滿足感;可這會兒一出來,周圍沒有牆壁,只有無邊無垠的廣闊天地,讓人身心舒坦的同時也更容易膽戰心驚。、


  那個染頭髮的女孩兒忍不住抱著胳膊打了個哆嗦,帶著哭腔說:「丘,丘組長,我覺得也沒什麼好看的,要不先回去吧?明天再弄也不晚啊。」


  諂媚男也附和,又腆著大臉說了幾句好話,然而丘局長始終不為所動。


  「找到了!」


  大概是丘局長也知道這次可能沒人真心幫自己i,所以打從一開始也只是拉了幾個人作伴來的,並沒敢指望別的。


  她仔細順著GPS的指引一寸寸踩過這片土地,現在十來分鐘過去了,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找到了!

  「真就是那個什麼八門金鎖陣?」海藻女人有些茫然的問道。


  「什麼八門金鎖陣啊,」諂媚男嗤之以鼻道,「那是在山裡的,咱們這個只能是送的。」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過單看他是不是一次清理一次了。不對,這種旅行本身夠可以被帶進取其運動原理使得。」


  「你說的不錯,」丘組長少有的誇獎了幾句,又麻溜的把他手裡的手電筒抓過來,「行了,帶我們飛吧!」


  單純限制自己在那裡並不罕見,罕見的是這些東西的手法。


  諂媚男登時就是一哆嗦,慌忙躲避著已經丘組長遞進來的申請信。。


  這,這是要讓自己上?

  諂媚男都快哭了,「能不幹嘛?」


  他的特長就是打嘴炮,拆遷什麼的,真心捉急。


  「沒得選,」丘組長笑眯眯道,「其實你不用有什麼心理壓力,就是推倒幾堆石頭。」


  諂媚男在心中瘋狂吐槽,既然你的時間那麼著急,又有這麼多人等著,為什麼不著急親自來?


  之前顧陌城跟每個人都要了心頭血,除了做替身之外,還做了代表個人命數的特殊火油蠟。那些蠟燭大約摸鉛筆粗細,不到一尺長,紅潤可愛,燃燒起來卻極為緩慢。


  她絲毫不敢大意,在望燕台準備清單的時候她就特意要了一個扁平的無頂玻璃罩,七根蠟燭就筆直的豎在裡面。


  此刻那七根蠟燭正靜靜燃燒,分明透不進風去,可燭心卻會偶爾憑空跳動兩下,有時甚至瘋狂扭動搖擺,似乎隨時都會熄滅,最終又都重新歸於平靜。


  周先生始終都覺得這種手段神乎其神,若非親眼見到,他是必然不會相信的。又因為現在跟小隊失聯,他也只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這上面,每隔幾個小時就要過來瞧瞧。


  顧陌城見他熬得臉都乾瘦了,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周先生先不要太過著急,至少目前看來,他們都還沒有生命危險,也許峰迴路轉、柳暗花明也未可知。」


  然而話音剛落,就聽嗤嗤幾聲,依舊立在吹不到風的玻璃箱裡面的某跟蠟燭卻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再然後火焰突然變成了一種可怕的綠油油的顏色,又扭了幾下,最終不情不願的熄滅了。


  顧陌城和周先生齊齊陷入沉默,良久,周先生機械的扭著頭問:「這是不是意味著,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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