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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井溶一邊聽顧陌城轉述, 一邊在心裡划算, 到最後差不多就有底了。


  他沒急著應承,也沒著急推辭,只是問:「他是單找了你,還是連我一起?」


  雖然他們師兄妹兩個近來總是習慣一起行動,但實際上業務範圍區別很大。井溶精通風水和相術,顧陌城專攻治病救人, 基本上就能通過請誰來判斷客戶的情況和需求。


  而且蘇渙這事兒非常邪門,難度既高, 風險也大,井溶不能冒險。


  顧陌城就說:「胡老闆直接找的我,說十萬火急, 請我趕緊去救命。又說要是師兄你方便的話, 務必也走一趟。」


  井溶不說話了,腦中開始飛速盤算。


  這樁買賣聽起來就是單純救人的, 按理說只請小師妹也就夠了,他一個風水師過去做什麼呢?


  顧陌城又說:「胡老闆說之前蘇渙的家人已經病急亂投醫, 找了好多人, 都不管用, 他得到消息后就直接推薦了我, 還說知道這事兒棘手,也不求一定能成, 不論結果如何都領情。」


  井溶嗯了聲, 又想起來剛才顧陌城說的, 蘇渙是跟人去了一座舊墓……


  大凡有寶貝的舊墓主人都非富即貴,這類人下葬必然是選擇依山傍水的上等風水寶地,或許跟這個有關?

  「什麼時候?」


  這件事跟顧陌城之前遇到過的所有案例都不同,她也比較希望能跟師兄一起行動,好歹相互之間也是安慰,關鍵時候還能互成支援,所以聽他答應了,先就鬆了口氣。


  「越快越好,如果可以的話,咱們明天一早就啟程。」


  「我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洪源父女那邊走得開嗎?」井溶問道。


  「可以,」顧陌城毫不猶豫的說,「洪佳瑩的傷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洪叔叔的恢復也步入正軌,我馬上去準備一些備用的藥材,用完之前趕回來就行了。」


  師兄妹兩個很快商議好了,又約定明天早上九點在蘇子市以北的高速路休息站匯合。


  井溶剛掛了電話,一直在旁邊安靜坐著的秦巒就眼巴巴的湊過來,「有工作?」


  井溶點頭,略一思索,就說:「我跟小師妹可能要出去一段時間,歸期未定,我會給你留一套備用鑰匙和一張卡,再撥一個人過來幫你打理日常。」


  「不用那麼麻煩,」秦巒渾不在意道,「我陪你們一起去不就行了?省得你們掛心。」


  井溶就想說我們並不擔心,不過到底是咽了回去,只是勸,「這回的事情比較特殊,而且可能存在一定的危險性,你還是呆在家裡休息吧,畫畫也好,出去逛逛也行。」


  「那我還不如回山上呢!幹嘛非跑這兒來當空巢老人?」秦巒難掩失落的說。


  雖然一直都表現的滿不在乎,其實他心裡還是很難受的,如果不是兩個孩子在這裡,恐怕他這輩子都不會重回蘇子市這塊傷心地。要是井溶和顧陌城在身邊陪著也就罷了,大不了不去想就是了,可現在倆人拍拍屁股就要走,轉眼撇下他一個人?不行,他不幹!

  井溶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不趕巧,也覺得有些對不住師父,只是揪著眉頭不說話。


  偏最了解他的秦巒一看這個樣子就知道有門兒,要是井溶真的不同意的話,早就一口回絕了,可現在還在猶豫,顯然是有轉圜的餘地。


  秦巒心頭微喜,立刻使出渾身解數為自己爭取起來,「這些年我一直在山上,業務能力都荒廢了,而且我好歹年紀大些,哪怕無意中呢,經歷的事情也多,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呢?」


  井溶看了看他,幽幽道:「您的業務能力……就算不荒廢也沒什麼差。」


  不得不說,秦巒這方面的天分實在平庸,尤其對比起這兩位天資出眾的徒弟,更是慘不忍睹的寒酸。


  他老師前後傾囊相授教導了六七年,後來自己一邊帶孩子也一邊刻苦研究了很多年,加起來少說也能有小二十年的功力了,然而……職業生涯最巔峰最輝煌的時候也不過停留在十里八鄉有名的取名、挑紅白喜事等良辰吉時上,看風水都時靈時不靈的。


  這麼說吧,就他在賣畫之餘頻繁外出賺外快的那幾年內,當地新生兒中七成以上都是他給取的名字!

  再次被徒弟揭短的秦巒不由得大怒,「還沒成家呢,這就嫌棄我了?跟你講,你小時候包尿片、被蟲子嚇哭、被狗追的躲到樹上哭著不敢下來的一系列照片我還都留著呢!」


  井溶滿頭黑線,臉上微微發熱,也跟著抬高了聲音,「你留那些東西幹什麼?!之前不都說已經刪掉了嗎?」


  這人還有點兒正經長輩的樣兒嗎?動不動就拿晚輩兒時的黑歷史威脅!


  「刪了我就不會備份嗎?」秦巒說的理直氣壯。


  師徒兩人互不相讓的瞪了許久,終於還是井溶先敗下陣來,同意秦巒跟著。


  倒不是,好吧,倒不完全是迫於黑照的威脅,主要是秦巒說的話不無道理。


  他本人雖然可能沒法直接幫上什麼忙,但畢竟曾經在老師的指導下見識過許多井溶和顧陌城未曾經歷的事情,或許能從不一樣的角度給出提示也未可知。


  那邊顧陌城跟井溶約好了出發的細節之後,就開始準備接下來半個月的葯,洪源上來敲門請她吃飯的時候剛進行了差不多三分之二。


  「剛才回來的路上看見有賣小龍蝦的,聽說你們小姑娘特別愛吃,我就買了幾斤,快下來吃吧。」


  治療才進行了不到一個療程,洪源的狀況就有了巨大的改善:

  他不失眠了,關節的疼痛也有所緩解,每天充足又安穩的睡眠讓他的精神變得飽滿,面色紅潤,連體重都有所上升。


  不同於妻子和女兒的全然歡喜,洪源卻還是有點擔心,倒不是擔心以後反彈,而是怕這麼胖下去身材走形,直接就斷送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所以就多了一項慢跑的安排。


  之前他腰部及以下傷病累累,工作的時候都是硬撐,平時根本不敢跑步,鍛煉也只是在健身房做些原地運動。可現在,他竟然能跑步了,而且從第一天的十分鐘,一直到現在的半小時,雖然依然有些疼,但已經在可以忍耐的範圍之內,多麼令人欣喜!

  就連李芳菲都對顧陌城感激到了骨子裡,恨不得直接拿個檯子把她當神仙供起來,更別提洪源本人,真是又愛又敬。


  顧陌城就笑,「真巧,我師父下山後吃的第一頓飯就是小龍蝦匹薩,這會兒我也吃上了。」


  現在的人也忒會折騰花樣兒了,匹薩,還麻辣小龍蝦口味的!


  說話間她還在細細打量洪源的情況,見他臉上帶著運動過後的紅暈,身板挺直,神采奕奕,就很欣慰的點了點頭,說:「看來恢復的效果不錯,不過鍛煉也最好悠著點兒,目前階段最多半個小時,千萬別硬撐,不然反而傷身,到時候就功虧一簣了。」


  「一定一定。」洪源連忙點頭,半點不含糊。


  現在他們一家人對顧陌城說的任何一句話都奉若聖旨,讓往東就不敢往西,真是一點兒怨言都沒有。


  因為是同行的女兒,洪源對顧陌城難免比一般大夫親近些,也拿她當個侄女疼,當即微微壓低了聲音說:「你阿姨最喜歡對這些吃的吹毛求疵,今兒咱家裡飯桌上能擺小龍蝦真心難得。她已經翻來覆去洗了十多遍了,又統統摘了腦袋,處理得不能更乾淨,咱們趕緊去吃,省得她等會兒反悔了。」


  眼見著丈夫和女兒的身體一天好似一天,李芳菲的氣兒自然而然的消了,如今家裡的氣氛溫馨得不得了。


  又因為顧陌城的出現嚴重衝擊了她前半輩子堅持的科學理念,被迫進行了重組,現在對不少事情已經不像原來那樣苛求了。


  不然這要是擱之前試試?像小龍蝦這種每條甲殼的縫隙都可能遍布細菌和寄生蟲的生物,想出現在他們家餐桌上簡直是做夢!


  兩人說笑著去了餐廳,顧陌城就果然看到一盆紅彤彤油亮亮的小龍蝦,浸泡在還微微翻滾的湯汁里,香氣撲鼻,一看就有食慾。


  等大家都坐下了,顧陌城順勢宣布了自己即將外出的打算。


  洪佳瑩當即問道:「你要走啊?什麼時候回來?」


  她是獨生女,爸媽工作又忙,家裡總是她一個人,難免孤單寂寞。現在顧陌城來了,兩個人年紀又差不多,也都是直爽大方的性子,幾天相處下來已經成了好朋友,現在冷不丁聽顧陌城說要走,洪佳瑩就覺得不舍的。


  顧陌城拉著她的手說:「有個朋友的表弟出了點狀況,很緊急,我跟師兄明天一早就要趕過去,應該十天之內就會回來的。」


  洪源點點頭,「人命關天,是得爭分奪秒,耽誤不得。」


  李芳菲猶豫了下,就問:「那,那佳瑩和老洪的病?」


  好不容易看見了曙光,難道還要中斷?


  她瞬間就下定決心,就算顧陌城真的要走,大不了,大不了她就先請假,然後帶著丈夫和女兒跟著過去。無論如何也得先把身體調理好了再說。


  顧陌城沖她笑了笑,說:「我準備了半個月的量,用法和用量我都會詳細標明,萬一有個什麼突發情況,我路上耽擱了,你們這邊也不至於耽擱治療。」


  他們已經治療了一段時間,基本流程也都清楚,就算顧陌城不在身邊,一時半會也沒什麼。


  聽了這話,李芳菲才算吃了顆定心丸,又祝她一路順風,早去早回。


  臨睡之前,崇義打來電話,說他接到九月中秋盛典的晚會邀請,並同意出席,問她要不要去玩。


  今天他拍的是主人公被冤枉之前,也就是主人公還是一位體面醫生的時候,這會兒剛從正在片場休息,身上穿著白大褂,脖子上掛著聽診器,陪著臉上的無框眼鏡,真是很文雅。


  顧陌城就聽見周圍此起彼伏的歡呼,什麼「崇義崇義看這邊」「媽呀媽呀太帥了」的,有幾個明顯破了音。


  她就有些擔心,「粉絲都這麼瘋狂啊?會影響拍攝嗎?你去那邊有沒有又遇到變態啊?」


  「還可以吧,習慣就好,如果場面過分熱烈或是失控的話會有工作人員出面,」崇義特別享受她這種關心,好像聽了之後再工作都幹勁十足的,「出了院就好了,酒店套房不是那麼直來直往的,看不到。」


  顧陌城這才放心了。


  「中秋盛典來玩吧,挺有意思的,穿上漂亮的衣服走走紅毯什麼的,」崇義不遺餘力的宣傳著,宛如一個傳/銷骨幹,「會有很多嘉賓現場表演節目,邊吃邊看,不喜歡了也可以提前離場。」


  要不是收到邀請函,他都快把這事兒給忘了。


  國際上自然不用說,三大電影節、四大時裝周、五大音樂節等精彩紛呈,隨便哪個都至少能熱大半個月。、


  而國內娛樂圈也不甘示弱,每年都會有數不清的花式慶典,只要想,足夠任何一個藝人從年頭刷到年尾,但在崇義看來,上檔次的基本上雷打不動就那麼幾個:

  八月份牡丹電影節,九月中秋盛典,十一月份飛馬電影節,以及十二月份年度盛典,其餘的要麼與崇義這個電影演員無關;要麼含金量不夠,崇義一般也不愛搭理。


  牡丹電影節一周后正式開幕,崇義倒是收到了邀請,但他今年沒有作品參加,而且也正在拍戲,騰不出時間,自然是不去的。


  恰好中秋節在九月二十七號,盛典就在二十六號,估計那會兒差不多也就殺青了,行程安排到是不衝突。


  原本崇義對這種純交際場合是不大感興趣的,偶爾興緻來了去一下,平常能免則免。


  但是經紀人龐沖卻覺得今年崇義炸出來太多重量級新聞,又一直要麼縮在家裡不露面,要麼待在劇組安靜拍戲,曝光率低的令人髮指,各大媒體想採訪都插/不進來,早就急瘋了,所以他真的應該正面接受一下採訪,順便回應一下,對粉絲們也是個交代。


  崇義一想,就來拉閨女了。


  按照他本人的意願,能早一天昭告世界就早一天,他早就對能光明正大炫閨女的日子望眼欲穿了!


  顧陌城就覺得,好像自打跟這個親爹正面接觸之後,自己的生活突然變得精彩許多,不光交際圈子驟然擴大,從未見識和經歷過的新鮮事物也撲面而來,讓她眼花繚亂。


  她想了下,好像是挺有意思的,就問:「師兄能去嗎?」


  這麼好玩兒的事,當然要跟師兄一起分享啊。


  崇義就有點鬱悶,不過還是耐心解釋道:「真要去也不是不行,幾張入場券不成問題,不過到時候你是我女兒,他以什麼身份去呢?」


  說著,崇義就忍不住開始聯想:

  穿著優雅的主持人看著手中的卡片,充滿熱情的介紹道:「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著名風水大師井溶先生……」


  他用力甩了甩頭,覺得這畫面簡直太詭異。


  又或者,「崇義的女婿?!」


  NO!!!


  顧陌城正琢磨著,崇義又道:「其實我覺得這件事主動權不在我們,你不如先問問你師兄,我覺得以他的個性和行事風格,未必會喜歡出席那種場合。」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久,但崇義對井溶的個性卻了解頗多,知道這是個不大愛湊熱鬧的年輕人,對娛樂圈更是沒什麼興趣。忽然把他丟到四面八方全是娛樂圈人士的宴會上,對絕大部分人來說可能是求而不得的體驗,但或許於他而言反而是折磨。


  這種事情顧陌城不好自己決定,跟崇義結束通話之後就去打電話問井溶,結果井溶果然謝絕了。


  誰知正坐在他對面吃水果的秦巒聽見了,當即兩眼冒光,十分興奮地申請道:「我我我,我想去!城城你不要管他,帶我去!」


  「我都不去你去什麼?」井溶白了他一眼,又跟顧陌城確認了下明天的集合地點,然後就麻利的掛了電話。


  秦巒十分不忿,質問自己為什麼不能去。


  多有趣的事兒啊,不去白不去。


  這時井溶的一個保鏢進來了,身後跟著兩個抱著大盒子的人,井溶示意他們把盒子放下,對秦巒說:「這麼大年紀了瞎湊什麼熱鬧?再說你以什麼身份去,小師妹的另一個爹嗎?別想了,我讓人送了幾套換洗衣服過來,你過來試試合不合適。」


  前段時間聽顧陌城說秦巒要下山之後,井溶就去老裁縫鋪找大師傅按照秦巒的尺寸訂了幾套衣服,外出的、居家的、睡衣,甚至是出席正式場合的正裝都有,一套衣服一個盒子,滿滿鋪平了客廳里的一整套大沙發。


  秦巒一聽,也有道理,不過還是有些遺憾,一邊挑選衣服一邊小聲嘟囔,「這種琵琶扣不好系,換個一字扣吧……」


  確定了只有自己去后,顧陌城就給崇義去了消息,後者十分興奮,立即交代方麗去跟各大品牌要禮服。


  「多找幾家,就要時裝周上剛發布,外面還沒推廣的那種,不要借,回頭你做成一份冊子,實體和電子版都要,給我一份,給城城一份,我們自己挑一下。」


  小公主什麼的叫起來還是有點羞恥,而且崇義又覺得這個稱謂不是自己率先提出的,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乾脆就叫城城了,只是這會兒誰也不知道會跟秦巒的思維模式重疊了。


  一般知名服裝品牌都會定期推出高定禮服,大多數明星出席各種宴會的時候都會進行租借。當然也有買的,不過畢竟少,因為明星出席場合的情況實在太多了,而禮服又不可能是大路貨色,真要每件都自掏腰包的話,可能……這些人對走紅毯也就不會這麼熱衷了。


  但也不是誰想借什麼就能借得來的,這事兒也得分個三六九等。


  品味不錯的國際巨星們自然是各大時尚品牌的寵兒,哪怕他們不開口,也多的是主動送上門的,更有那些品牌代言人,那就是自家衣櫥!

  咖位小些的就有些尷尬了,空有一顆往上爬的心,卻入不得大牌的眼,不問不甘心,問了十有八/九因為咖位不夠被拒。所以有經驗的人要麼自掏腰包直接買一套正版禮服,展示一下老子就是有錢,壓根不用看你們臉色租借的豪氣;要麼打從一開始就有自知之明的考慮略次一點的品牌。


  崇義作為華國代表藝人之一,還曾經在四年前和去年的國際金花電影節擔任影片評審環節的評委,身兼數個國際一線奢侈大牌的代言,能享受到的待遇自然是最高級的。


  所以哪怕他從來沒接觸過女裝,在接到這邊遞交的申請之後,但凡有份參與的品牌都齊刷刷大開綠燈,非常爽快的將自家最新單品的冊子發了過來,還非常和氣的說可以幫忙訂製。


  崇義是男的沒錯,他沒結婚沒有太太也沒錯,但誰都知道他現在是有女兒的人了,聽說女兒還非常漂亮!

  考慮到之前他說的要在十月份的生日會上正式公開,早就有好多女裝品牌在暗中摩拳擦掌,準備隨時跳出去左勾拳右勾拳的幹掉一切競爭對手,拿下這份單子。


  這很好理解,明星向來都是流行時尚的風向標,而他們的家人,尤其是兒女自然也擁有得天獨厚的關注度,請他們當代言人早就是時尚界不成文的規矩。


  合作夥伴們給力,方麗的動作也迅速,差不多第二天上午十點多的時候,顧陌城就接到了她發過來的十幾份電子宣傳冊頁,而這個時候他們師徒三人還在趕往內關市的路上,應該說沒正式出發。


  內關市地處四季分明的北地,比首都望燕台還要靠北,從蘇子市坐飛機過去將近三個小時。顧陌城他們八點多就出門了,到了機場辦完登記機手續就將近十點,這會兒剛坐下來,安全帶還沒繫上。


  因為尚未見到蘇渙本人,具體情況並不清楚,他們就算干著急也沒用,而前後加起來將近六個小時的行程又太過漫長,師徒三人正想該怎麼打發時間呢,禮服冊子就到了。


  秦巒差不多從記事的時候起就開始跟家人出入各種場合,長期潛移默化之下對禮服很有研究,再加上他本人也很有藝術細胞,品味還是很出眾的。顧陌城當即對他委以重任,「師父,快幫我挑挑!」


  秦巒就聽不得這樣的話,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當即讓她往自己的平板上轉了一份,然後興緻勃勃的翻看起來。


  在師門特長上面找不到成就感就算了,難道挑衣服還不行了?

  一共是十一個品牌,其中九家都是老資格,創立時間最短的也有二十五年,秦巒與世隔絕之前就聽過它們的威名,點評起來也是熟門熟路的。


  「這個不行,太招搖,城城的氣質跟它衝突,排除掉。這都多少年了,這個設計師的風格還真是雷打不動,太素太素,走紅毯不好當出頭鳥,可也不能太掉價了……」


  「這年頭的新人設計師也挺有看頭,哎我覺得這一套不錯,中西合璧,既活潑又沉穩,有種矛盾而詭異的和諧……」


  顧陌城聽得連連點頭,覺得自家師父真是非常了不起,於是真誠的誇讚起來。


  秦巒越發得意,下巴揚得高高的,又忍不住跟她說了好多時尚圈趣事,顧陌城聽得津津有味,也不覺得旅途枯燥了。


  井溶失笑搖頭,抬手跟空姐要了杯溫水,聽他們說笑,偶爾也插幾句。


  一直到下了飛機,秦巒才把選項排除的只剩三家,然後就跟顧陌城兩個猶豫不定起來。


  井溶聽他們說了一路女裝,這會兒才好歹插上一嘴關鍵的,「排除不了就別排除了,跟崇先生說都要了,他肯定比什麼都高興。」


  「不好吧?」聽秦巒科普了一路時尚帝國的恩怨情仇和興衰史,顧陌城多少也從門外漢變成了菜鳥,知道這些禮服怕是哪一件也不會下六位數,準備三件?就為了走個紅毯?混娛樂圈也忒燒錢了。


  秦巒很讚許的看了井溶一眼,覺得這小子真的很有自己當年的風範,又教育顧陌城道:「放心好了,你爸有的是錢,就愁沒地兒花,他巴不得你開口跟他要點什麼呢。不行你開視頻觀察看看,你一說要,他指定要上天。」


  可顧陌城還是有些猶豫,覺得剛認識這麼短時間就讓人家花這麼多錢,怎麼想怎麼覺得奢靡。


  崇義有錢是不假,可他的錢也不是好掙的,前幾天還腦震蕩呢。


  見她都快把自己的臉皺成風乾的獼猴桃了,井溶笑著說:「怕什麼,反正你現在也有錢么,大不了回頭買件等值的禮物回過去就是了。」


  顧陌城一想也對,當即打了個視頻電話,別彆扭扭的說有三件自己特別喜歡,不知道該怎麼選,想參考一下他的意見。


  果不其然,話音未落,崇義就不由分說的大手一揮,特別乾脆的說:「還選什麼?爸爸有錢,喜歡就都訂了!」


  這話他說的爽快極了,愉悅極了,簡直都不像是往外撒錢的,反而好似得了天大的便宜一樣。


  掛了電話之後,顧陌城還在心中感慨萬千。


  幾個人走到大廳,就見外面胡云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幾個月不見,胡云風采依舊,雖然沒穿長袍,可也是一身充滿華國傳統元素的衣裳,照樣帶著金邊眼鏡,掛著懷錶,顯得文質彬彬的。


  一看他們出來,胡云就神情激動的迎上前,「可把你們盼來了,走走走,先上車,咱們車上慢慢說。」


  行李自然有老黑他們拖著,顧陌城也不跟他瞎客氣,邊走邊問情況。


  「大家一路辛苦了,先去酒店休息一下,下午就勞煩你們了。」胡云這話說的很有技巧,既表達了希望他們當天下午就開始的意願,卻又不會讓人因為覺得被催促而不悅。


  說完,他又看了眼憑空多出來的秦巒,有些遲疑地問道:「恕我眼拙,這位是?」


  井溶就介紹說:「這是我師父,正好下山了,順便過來看看。」


  胡云一聽,整個人的臉上都發光了。


  兩位大師的師父?!那絕對是巨師!有希望了,絕對有希望了!

  一看他這幅喜形於色的樣子,顧陌城和井溶就不禁對視一眼,決定還是保留一點美好的想象最好。


  井溶就面不改色的說:「不過我師父很多年不出手了,這次也是緣分,到時候真有能幫上的,也不會坐視不理。」


  就怕沒什麼能幫上的……


  聽了這話,胡云越發感激了,連連道謝,可秦巒卻有點不大痛快。


  什麼老人家,我還年輕得很!


  車子往市裡走了大概四十分鐘,在一座酒店門口停下,眾人依次下車。


  內關市是典型的北方城市,空氣乾燥,陽光炙烈,太陽底下走沒幾步就給烤出一層油汗,除了樹上的知了同樣活力四射之外,跟南方濕潤多雨的悶熱截然不同。


  胡云品味不錯,選的酒店也好,低調大氣不張揚,細節處卻處處用心。


  這酒店不是那種傳統的大樓,而是類似度假村的樣子,充滿設計感,裡面七成以上的建築材料和觀賞植被都是直接從外地空運來的,原汁原味。


  他訂的是一個叫有匪的小三進院子,典型中式風格,中間假山流水、游廊抄手應有盡有,後頭還有天然溫泉,一水兒的上等檀木,雕漆螺鈿琺琅俱全,隨便一個小木頭盒子擺件在外面都能賣大幾萬。


  紮實的木石建築,高大寬敞,外面又有好幾處水源,遍布草木花卉,不用特意開空調都能感到絲絲涼意。飯菜是他們進門那會兒剛掐著點擺好的,不冷不熱,往原木的厚重桌椅那兒一坐就讓人打從心眼兒里覺得舒坦。


  這事兒操辦的,真是周道。


  胡云以茶代酒敬了一回,就很是歉意的說:「知道二位忙,本來不想打擾的,可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不過一夜的功夫,蘇渙的情況又惡化了。


  原來的他只是反應遲鈍,可現在竟然沒法休息了:他睡不著!


  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他壓根兒沒合眼,任誰怎麼勸都不管用,甚至用手強行幫他把眼皮合上也沒不成,過會兒就又自己睜開了。


  一個人已經快要瘦成一把骨頭,就這麼睜著兩隻滿是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天花板看,誰說什麼都沒反應,真是叫人看了就揪心。


  為了儘早了解情況,胡云來之前還拍了一張照片,顧陌城接過去跟井溶一看,瞬間皺眉。


  就見病床上那個年輕人好像只剩下骨頭架子外面那層皮,兩隻眼睛高高用力鼓起,如同岸邊被晒乾的死魚,好像馬上就要跳出眼眶了。


  顧陌城拿了一張紙,把蘇渙的癥狀一一記下,又來回看了好幾遍。


  遲鈍,不眠?消瘦?


  好像有點兒意思了。


  她側著身子跟井溶飛快的交流幾句,就聽井溶出聲道:「恕我直言,這事兒單靠我們師兄們兩個可能不成。」


  倒不是滅自己威風,而是他跟顧陌城兩個其實都主平和,偏向治癒。誠然,也可以通過某種手段攻擊對手,可都是該正經坐鎮後方的,但這次的事情顯然不是這麼簡單。


  套用一句年輕人比較懂的遊戲術語就是,你讓一個遠程操縱系和治癒系直接上戰場近身肉搏?沒戲!


  胡云知道他們都不是會賣關子開玩笑的人,本能的看向在場地三個人。


  秦巒眼皮都沒抬一下,特別起范兒的抄起袖子說了句:「無規矩不成方圓,得各司其職。」


  這就是贊同兩個徒弟說的話了。


  當然,他不贊同也沒用……


  胡云沉吟片刻,猶豫了下,才又吐出一個重要信息:「之前我也跟顧大師提過,我阿姨他們前幾天找了好多亂七八糟的人,來了又去,都沒什麼用。我信不過,這才請了幾位。不過其實今兒稍晚些時候,還會有個人到,我倒覺得那個人挺靠譜,或許能跟您幾位合作一下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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