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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四章

  他家在青城舊水廠,小區大都是七八十年代留下的樓房, 一溜兒的筒子樓, 樓旁有高大的梧桐樹。夏天燥熱,知了叫來叫去。


  老太太把房間收拾的很乾凈, 很好聞。


  何東生跟在她們後頭進了門, 看見這姑娘一直低著頭很認真的聽老太太說話,嘴角輕輕彎了彎。


  「我跟你講啊……」老太太自路上嘴巴就沒歇過, 「他小時候可能跑我還以為長大了怎麼著能當個田徑運動員啥的。」說著失望的搖了搖頭, 「誰成想後來給我跑去學跳舞了。」


  周逸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反正啊沒幹過一天正經事。」老太太說,「讀個大學又搞起那啥土來著……」


  何東生實在聽不下去了, 把切好的水果往茶几一放。


  「那叫土木。」他糾正完睨了眼老太太,「您就不能說我點好?」


  老太太哼笑了一聲:「倒是有一點好。」


  何東生不太相信能從這老太嘴裡聽出什麼好話, 周逸看了他一眼也好奇的問哪一點啊。何東生覺著得先給這姑娘打個疫苗,皺著個臉說咱揀著聽聽就行了啊。


  老太太說:「沒帶過女孩子回家。」說完拍了拍周逸的手爽朗的笑了,「你是第一個。」


  周逸抬頭看那人,他還不太好意思了, 左手揉上脖子,將臉別向了一邊。


  老太太很喜歡和她說話,還做了一桌好吃的菜, 真真把她當他的女朋友來疼。那時候周逸才知道他從小父母就離婚母親改嫁,一直都是奶奶拉扯著他長大。


  房間里奶奶給她翻他小時候的照片。


  何東生在客廳里玩遊戲, 偶爾抬頭看一眼奶奶的房間。奶奶好像知道他心裡想什麼, 從裡頭把門合上了。


  「咱婆孫倆說咱的。」奶奶拿起一張照片給她看, 「這是他八歲的時候吧, 和人跑外頭野的半夜還沒回來被我揍了一頓。」說著笑了,「你看胳膊這傷還在呢。」


  「他那時候很野嗎?」


  「蔫壞蔫壞的。」奶奶說,「凈跟我作對了。」


  周逸看著照片上那個眼神有點涼薄又有些痞氣在裡頭的小男孩,很難想象他現在成長的這樣好。


  「有一回跟我對戰成啥樣知道嗎。」奶奶盤著腿坐地上,「買了件短袖……」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就這兒,綉著野狗倆字回家就跟我嘚瑟。」


  「被我收拾了一頓乖乖穿著校服上學去了。」


  「他小時候皮的呀我差點以為他會進去。」奶奶聲音這時候變輕了,「後來長大了點倒變乖了聽我話了。」


  周逸翻到另一張照片,籃球架下他胳膊彎夾著籃球笑的很陽光。


  「就是有時候脾氣不太好。」奶奶說,「看著挺厲害心裡頭軟知道誰對他好跟他爸一樣能把心窩子掏出來。」


  是軟。能把她往肝里疼那種。


  「你看這張他那臉翹天上去了都。」奶奶說,「拽的呦。」


  「你敢想象他以前還染過黃毛。」


  「大晚上的耍帥捯飭他那頭雞毛還打個啫喱把我氣的。」奶奶笑了,「當天就拉去理髮店推了光頭。」


  周逸聽到這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那天奶奶給她說了很多他從小到大的趣事,後來臨走前還送了她一個玉鐲子。周逸推拒著不要,奶奶拉著她的手給她帶上去笑著說不值錢。


  何東生在旁邊道:「奶奶心意收著吧。」


  在他家一直待到下午,何東生才終於把她從奶奶掌心裡拉了出來。宋霄剛從上海回來搞聚餐,二話沒說叫他們去,時間還早他便帶她過去玩了。


  路上周逸跟在他後頭一直在笑。


  何東生睨了她一眼:「打興奮劑了?」


  周逸還在笑,一雙手背在身後將下巴仰的高高的那種笑。何東生被她那樣兒搞的心裡直發毛,「嘖嘖」了兩下嘴。


  「說不說。」他開始威脅她,「不說不帶你玩了。」


  周逸抬頭瞥他一眼,這人什麼時候變這麼幼稚了。她慢慢收了笑意把雙手攤在他跟前,說一句話十塊錢。


  何東生垂眸看看她的那雙手,手指又細又長。


  「給不給啊。」周逸說,「一分鐘后漲價。」


  何東生笑了笑,裝模作樣把手塞進褲兜,周逸以為他真去掏錢了,等了一會兒看見他又把手拿出來,攥著個拳頭,在貼近她手心的時候忽然張開輕輕拍了她的手掌一下。


  周逸笑著也去拍他的手:「騙子。」


  何東生身子往後一拉,周逸沒拍著,他順勢拉過她的手攥手心裡,低笑著說奶奶又編排了我一堆話沒錯吧。


  周逸立刻撥浪鼓似的搖頭。


  然後特別鄭重其事的說:「奶奶把你誇得可好了。」何東生挑眉看她似信非信。


  「沒想到你小時候那麼皮。」周逸自顧自說完去檢查他的頭髮,「何東生你真染過黃毛啊……」說到這個她撲哧一聲笑了,「還打啫喱……」


  何東生冷冷看她笑。


  「現在真看不出來。」周逸歪著頭慢慢打量他,「殺馬特髮型你留過吧?」


  何東生輕吸了口氣。


  「真是想不到。」周逸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瀕臨危險邊緣,還認真道,「名字俗了點吧還可以接受……」


  她還沒說被何東生一把拉進了巷子。


  舊水廠那邊看起來是破了點,好歹當年也是國家產業。除了路邊一些菜市場舊街道就數老巷子多,隨時隨地都能冒出來一個。


  他小時候在這片兒撒野,閉著眼都知道哪兒有路沒路。


  那會兒正是個夕陽要西下的四五點左右,七月的青城熱氣還沒退完,老頭老太們也都待在家裡門口吹涼扇,街上都沒幾個人影,巷子就更寂靜了。


  他把她抵在紅牆上,氣息重重的纏繞著著她。


  「怎麼不說了。」他笑的有些陰險,「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周逸哪還敢開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這名字俗了點吧還可以接受。」他學著她的語氣,就是聲音又低又沉,「下一句是不是該說沒想到這人也挺俗的。」


  周逸想笑來著,但他一臉「你完蛋了」的樣子她慫了。


  「後面那句是你自己講的啊。」她還想為自己辯解幾句,看著他的眼睛裡面有風雨欲來的勢頭,聲音一點一點變小了,「我……可沒說。」


  何東生盯著那張動來動去的小嘴,親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柔軟,還他媽有點甜。周逸被他箍在懷裡動也不能動,他的嘴就這麼突然親下來,一隻手覆上她的後背。


  他似乎不滿這樣,把舌頭伸了進去。


  周逸被他親的軟成了一灘泥,雙手慢慢勾上他的脖子,舌尖輕輕抵了一下他的舌頭。她學不來這個一直都是他強勢入侵,這點主動幾乎讓何東生欣喜若狂。


  他想給她點不一樣的感覺,將手慢慢伸進她的衣擺。


  周逸被他突然的觸摸驚了一下,後背有些僵直,嘴上卻還是承受著他的重壓。何東生慢慢撫上她的腰,輕輕在胸罩邊緣摩挲輾轉。


  大白天搞這事兒,何東生難得這麼刺激。


  他一手慢慢的在她光滑的後背打圈,那隻在胸罩邊遊離的手在她眼神迷離的瞬間悄悄鑽了進去。媽的。真軟。


  周逸低低嚶嚀了一聲,面紅耳赤。


  遠遠看去少年將少女禁錮在懷裡,少女胸前那隻作怪的大手在衣料下輕攏慢捻的蠕動,時而用力的揉了揉。何東生親的越發深入了,他貪戀她身上的這種奶香味兒。


  好像聽見有人在用方言喊:「收電器了……電視冰箱洗衣機……」


  周逸緊張地卻不敢動彈,何東生慢慢低頭親上她的脖子,輕輕吮吸她的味道。這姑娘太乖了,明明嚇成那樣還不敢推他。


  「周逸。」他低低叫她的名字。


  那一聲就跟呢喃出來的一樣,他把臉埋進她的脖子。周逸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感覺,一隻胸脯被他握在手裡,把她的所有空洞都填滿了。


  叫賣聲越來越近,周逸已經僵硬。


  何東生察覺到她的顫抖,終於放開她,把手從她胸脯上拿了下來,繞到背後,嘴依舊貼著她的脖子。


  「那時候就想親親這兒。」他聲音低啞。


  周逸在想那時候是什麼時候,她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偏頭看向這長長的巷子里。她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夏日的午後,他身上的汗味,還有他揉著她胸脯的感覺。


  後來被他拉著手走出巷子,周逸的臉蛋還泛著紅暈。


  他們到宋霄請客的餐廳已經是傍晚,李胖子笑著雙手迎接激動地說:「謝天謝地你們總算來了。」


  宋霄看了一眼落座的周逸,湊到何東生跟前嘿嘿笑:「沒幹壞事吧?」


  何東生覺得現在只要一看見她心裡就他媽躁動,他把宋霄一把推開,罵了句我擦,「喝你的酒去。」


  「咱幾個喝一杯。」李胖子招呼道,「小半年沒聚了一口乾啊。」


  酒過三杯他們幾個男生開始插科打諢起來,李胖子嘆氣提了兩句呂游,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宋霄玩笑道:「你喜歡那假小子?」


  「朋友一場。」李胖子好像還有點急,「再胡說揍你信不信?」


  何東生嗤笑了一聲。


  「朋友一場還裝?」宋霄的眼神眯了起來,「人家現在去捋法西斯的羊毛了後悔吧你就。」


  李胖子老老實實坐椅子上,悶頭喝了一杯酒。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李胖子突然道。


  何東生抬眼過去,周逸停下喝橙汁。


  宋霄上趕著問:「哪一天?」


  「1842年8月29日。」


  宋霄一頭霧水:「啥意思?」


  「清政府與英國簽訂了中國近代史上第一個不平等條約。」


  他們:「……」


  「這小子沒醉吧。」宋霄差點跳起來,「瞎謅謅啥?」


  李胖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知道這話沒人聽得懂。高二那年他和呂游分到一個考場,考歷史的時候被這個填空難住了,絞盡腦汁嘆氣摔筆想不出來,便聽見身後一道輕輕的女聲:「1842年8月29日……」


  至今都覺得這愛情來的跟風似的。


  「我這心徹底被這貨傷著了。」宋霄握著胸口搞怪,瞧見一臉蔑視的何東生,急急道,「真的,不信你摸摸。」


  何東生當場把手裡的煙砸過去。


  後來天色漸晚,周逸趕著回家。何東生送她走的時候宋霄還喊著快點回來啊咱繼續喝,等他再返回時這貨已經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李胖子還在給自己斟酒。


  「東子。」空蕩蕩的包廂里就他們倆人還算清醒,李胖子說,「她都不知道我喜歡他,就算知道了也看不上我。」


  何東生往椅子一靠,點了根煙。


  「哥就是喜歡她。」李胖子想,是那次之後沒來由的越來越喜歡那種,「哎你什麼時候看上的周逸?」


  「以前不是沒感覺嗎。」李胖子說。


  何東生吸了一口煙,煙霧中他有點迷醉。


  以前是沒感覺,覺著她太乖,後來發現這姑娘都是裝的。或許有點好感,又或許逗她挺好玩。還是那雙眼睛太他媽乾淨了,有點像他母親。他從前不敢碰,沒想過碰。


  沒把握的事兒他不做,沒意思。


  後來再聯繫上也算挺巧,請她幫忙翻譯論文也是隨便想到的,那姑娘上心的有點傻。他忽然覺得有點意思了,聽她在身邊吳儂軟語也不錯。


  「問你話想什麼呢。」李胖子看他。


  何東生又吸了一口煙,嘴巴里好像還有她身上的奶香。他緩緩抬眼看了下窗外的沉沉黑夜,咬著煙笑了聲。


  「胖子。」何東生低聲道,「我這回真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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