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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那一年的新年過的沒有往年熱鬧,周逸在家過了十五便去了學校。她不想去圖書館,窩在宿舍看第二學位的視頻課,四月有四門考試。


  宿舍其他人還沒有來,周逸有些無聊。


  她看了一會兒關掉視頻找電影看,看著看著就躺床上睡著了。手機響了一下又一下,沒有人接。宿舍門被啪的一聲踢開,陳迦南背著包進來了。


  「周逸。」陳迦南走過去搖她的床,「電話。」


  她這才醒過來,拿過手機按在耳邊。


  「怎麼才接?」呂游抱怨,「嚇的我以為你又怎麼了。」


  一個「又」字讓周逸想起上學期何東生的那幾個未接電話,她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打電話幹嗎?」她問。


  「我剛到學校。」呂遊說,「閑著沒事兒唄。」


  呂游是有一些愧疚的,年前幫何東生追她叫她出來玩,害得她被陳潔狠狠罵了一頓。後來沒幾天她和父母回了老家過年,一直沒再見上面。


  「我剛睡著了。」她說。


  「還有幾天才開學。」呂遊說,「你要不要來北京?」


  「算了。」周逸說,「我挺累的。」


  「好吧。」呂游嘆了口氣,「三月底古天樂有個新電影全國上映,你記得去看。」


  「什麼電影?」


  「單身男女。」


  周逸「嗯」了一聲:「有時間我就去看。」


  事實上哪有時間,剛開學她就忙的暈頭轉向。實驗課一節接著一節,不停地寫報告還要背誦中文的四本專業書,晚上還要熬夜寫小說投稿。


  剛過兩周她就累趴下了。


  陳迦南問她:「你幹嗎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周逸不說話,埋頭啃書。


  晚上她隨便吃點就跑去24小時圖書館,看書到十一點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夢裡都是周北岷那句「抓緊複習最好一次過」,她被驚醒出了一身的汗。


  然後一個人走回宿舍,大學路連路燈都黑了。


  周逸在宿舍樓外看見了陳迦南,正靠在一堆灌木叢邊抽煙。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假裝沒看見。


  陳迦南偏頭也看見她,搖手叫她過去。


  「要不要試試?」陳迦南夾著煙的手遞向她,「可以解憂。」


  周逸垂眸看了一眼那半截煙,沉默的搖了搖頭。


  「你有心事?」陳迦南問。


  「是你有吧。」周逸笑,「不然幹嗎抽煙?」


  陳迦南盯著煙看了半響:「算是吧。」說完看她,「你也別裝啊。」


  周逸笑,遞給陳迦南一本,然後將書往地上一扔坐在上頭。


  「這兒都看不到星星。」她抬頭。


  黑夜裡實在太安靜了,都可以聽見四周草叢裡的蛐蛐聲,餘光里只有陳迦南嘴角的火星。


  「你每天都在電腦上敲什麼呢?」陳迦南問。


  周逸:「寫小說。」


  「懸疑穿越仙俠驚悚哪一個?」


  「哪一個都不是。」周逸說,「給雜誌投的那種青春短篇。」


  陳迦南「哇哦」一聲:「哪本?」


  周逸苦笑了一聲。


  「兩年了。」她低下頭,「都石沉大海。」


  陳迦南吸了一口煙,半天沒有說話,接著又吸了一口,將煙按在地上捻滅。


  「沒想過放棄?」陳迦南問。


  周逸笑:「想過啊。」她用近乎輕鬆的語氣說,「每天都很痛苦每天都在想。」


  「那幹嗎還寫?」


  周逸抬頭看天,漆黑的只有幾顆星光。


  「放棄會更痛苦。」她看著那星光輕聲說,「寫作讓我覺得自己活的能有意義一些。」說完笑了,「雖然不是誰都理解。」


  陳迦南偏頭看她:「要是有瓶酒就好了。」


  「我第一次喝酒是我一個好朋友教的。」周逸說,「味道還不錯。」


  陳迦南大笑:「看來你也是一個虛偽的叛逆少女哦。」


  「覺得假嗎。」周逸說,「每天都得裝的很乖。」


  「現在誰不假啊。」陳迦南說。


  三月的晚風吹起地上的葉子和塵土,隔著漆黑的夜看起來寂寞極了,她們在外邊又坐了一會兒才回去。宿舍燈還亮著,趙瑩在和她男友打電話,一會兒笑一會兒生氣說話聲吵的大家都睡不著。


  周逸戴著耳機在聽歌。


  她今年將MP3拿來了學校,裡面總共也就十幾首歌。明明已經用了很久,卻還像剛買來時候的樣子。


  就那樣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歌還唱著。


  那段時間周逸還和往前一樣忙碌,三月三十的時候呂游打過電話讓她別忘了看電影。第二天她就把這事兒忘到了腳後跟,轉身就跑去圖書館複習中文。


  下午被陳迦南一個電話喊醒了。


  她收拾好書包跑下樓,陳迦南背著一個紅色的小包等在樹下,看見她笑的歪了歪頭,長發被風吹向一邊。


  「我們買六點半的票吧。」陳迦南說,「過去怎麼著也得二十多分鐘。」


  周逸問:「你怎麼想起看電影了?」


  「你不覺得……」陳迦南說的很慢,「『單身男女』這四個字很應景嗎?」


  「就為了這四個字?」


  「就為了這四個字 。」


  她們在校門口坐的公交車去了電影院,一人抱了一桶爆米花拿了一杯可樂。走近放映廳的時候座位竟然爆滿,大都是年輕的都市男女。


  高圓圓剪成短髮的時候周逸被觸動了一下。


  她將爆米花緊緊抱在懷裡像是那樣才有安全感,後來她像古天樂一樣很努力的猜那首歌的名字,不知道怎麼眼眶濕了。


  電影院走出來她問陳迦南:「那首歌叫什麼?」


  「忘了是怎麼開始,也許就是對你。」陳迦南哼了出來,「陶喆的愛很簡單。」


  周逸在心底想著那首歌的調子,看著這座城的霓虹夜景忽然感動。


  「帶你來沒錯吧。」陳迦南說。


  周逸笑了,她抬頭去看陳迦南,卻發現女生的目光忽然落在某個地方。一個男人開著一輛黑色的保時捷,穿著黑色襯衫,一隻胳膊搭在車窗上,在等綠燈的間隙偏頭在對旁邊的女人說話。


  「看什麼呢?」她問。


  「沒什麼。」陳迦南淡淡收回目光:「走吧。」


  她們按照原路返回,走在學校灑滿昏暗路燈的林蔭路上又哼又跳。周逸難得開心起來,經過玫瑰林的時候撿了一截花枝,邊走邊晃著圓。


  「陳迦南。」周逸說,「你要是程子欣會選擇誰?」


  空氣中有片刻的沉默。


  「張申然。」陳迦南說。


  「為什麼。」周逸問,「不覺得他花心嗎?」


  陳迦南捋了捋耳邊的碎發,眼睛有些迷離的看著前方。


  「那沒辦法。」陳迦南輕聲說,「誰讓我先愛上的他。」


  周逸沉默了,陳迦南也沉默了。她們都開始沉默的往回走,穿過林蔭道,穿過馬路。周逸搖著手裡的花枝,那花的顏色被光照著看起來鮮艷極了。


  或許是夜太深,宿舍樓前早已沒了難捨難分的男女。


  陳迦南走的快她幾步,周逸在後面慢悠悠跟蝸牛似的。等到前面都沒人影了,周逸這才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四月姍姍來遲,這座城下了一周的雨。


  周逸在第二學位專業考試結束的那天下午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對方自稱是何東生的朋友,A大經管系。


  有多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周逸恍惚了一下。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她客氣地問。


  「東子說你文學好的沒話說。」對方直來直往,「想著請你寫篇軟文。」


  周逸不擅長拒絕人,畢竟這個人還和他扯上關係。他是親自交代的嗎,或者說只是一瞬間想到了她而已。


  恰好她考完一身無事,便互相約了時間。


  學校的二樓餐廳在傍晚時候並沒有多少人,周逸在窗戶邊一面喝著茉莉花茶一面等。那人拎著電腦跑了過來,一直道歉說不好意思久等了。


  面孔有些熟悉,兩人同時驚呼。


  「嗨是你啊。」對方先大笑,「真是巧了。」


  是巧。距離大一開學都過去大半年了,學校門口每年志願接新生的學姐學長禮貌的帶你辦好入學手續,客客氣氣的留個號說是有事聯繫,可哪能真正麻煩人家。


  後來何東生倒是說過她學校有他一個朋友。


  只是她一向不喜歡麻煩,他給的那個電話號碼早已在QQ消息記錄里失去蹤影,她連存都沒存,只當是客氣。


  「我叫孟楊。」男生說,「東子發小。」


  周逸笑著點了下頭。


  「周逸。」她往後推開一步。


  寒暄結束。孟楊說了一些軟文的要求和內容,周逸聽了十幾分鐘,最後就問了一句:「什麼時候要?」


  孟楊喜歡直接,樂了:「看你時間。」


  「今晚十點前。」周逸說,「行嗎?」


  孟楊高興都來不及,一個勁兒的點頭。待周逸走後立刻給何東生撥了個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沙啞,略微帶著幾聲咳嗽。


  「你女朋友真夠意思啊我說。」


  何東生有些嘲弄的笑了聲:「還不是。」


  「開玩笑呢吧還有你追不上的。」孟楊故作驚訝,「不過我和你說……」接下來便是一長串的有關認識周逸的巧合事件。


  聽到最後何東生淡淡笑了下。


  他曾經認真的回憶過有關於她的事情,剛開始認識是在一個婚宴上。她並不出眾也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有時候讓人覺得虛無縹緲乖得有點假。他喜歡玩,見不得那些小家子氣扭扭捏捏。事實上她長得挺不錯,屬於那種耐看型的女生。


  「真有意思麻溜點追。」見他不回話,孟楊說的自己都急了,「她和我見這一面可是一句都沒提過你。」


  何東生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把電話給掛了。


  真正覺得她有生活氣大概還是那次大排檔,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罵他的時候,何東生想這姑娘還是挺有意思。路上再見便忍不住想逗她,但她又縮回殼裡裝溫柔扮乖。


  四月中旬孟楊生日,請了周逸吃飯。


  周逸本來是不願意去的,但當事人以生日為由非要感謝她的救人於水火之恩,於是她拎著一本書去了。


  包廂里的人她都不認識,送了禮物便要走。


  「都沒吃呢急什麼。」孟楊將她的路一攔,「我都沒好好謝謝你。」


  「真不用。」周逸兩手背後交纏,盡量讓自己在這陌生場合里顯得不那麼焦躁,「你朋友我都不認識不太方便吧。」


  「誰說不認識。」孟楊說完,下巴朝她背後一揚,「他不是人嗎?」


  周逸順著那目光看過去,手指抖了一下。


  他的頭髮好像剪短了,更襯得整個人乾淨利落。他還是喜歡敞開襯衫,看你的時候似笑非笑的樣子,讓人拿捏不准他在想什麼。


  那時他已抬頭,推門的動作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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