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全世界都寵你(一)
鄰居在第二天打來了電話。
「你怎麼不早和我說?」那邊兒的男人說, 「要不是在醫院裡看見了林醫生,他說起來了你, 我都不知道你又骨折了!」
寇秋還躺在病床上,一條腿被高高地吊起來, 包的活像是個又大又粗的胡蘿蔔。他笑了笑,「沒事。」
「怎麼沒事?」熊哥說,「都骨折了!」
寇秋笑得更深, 「這種事, 我也已經習慣了。」
最初時不時被碰傷時還會掉幾滴眼淚, 現在卻已經咬著牙就可以說服自己假裝沒感覺到疼痛了。人的忍耐力, 遠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可怕。
那邊的鄰居也默然無語,半天后放下一句, 「我下午去病房看看你。」
就風風火火把電話掛了。
寇秋拿著手機, 抿了抿唇。
他試探性地在心底叫了聲。
【阿崽?】
……
寂然無音。
寇秋又喊了聲, 【阿崽。】
腦海里仍舊靜悄悄的,仍然沒有任何回答的跡象。寇老幹部盯著天花板, 心底難得地泛起來了一點恐慌。
這個世界,並不是普通的任務世界。他所處的地方, 和他真實生活中所處的地方,並沒有分毫的區別。
與其說是去完成任務, 不如說是回歸了現實。
可這樣的現實,卻又讓人禁不住開始懷疑。
是真的嗎?在之前所經歷的那些, 那些蛟龍、影子, 那個廝守了無數輩子的人……都是真的嗎?
是切切實實經歷過的, 還是只是他在這病床上做的一個夢?
尋找真愛。
他把這四個字反覆在唇間咀嚼了一遍,忽然間閉了閉眼。
當天下午,熊哥過來看望他,輕車熟路坐在床邊上給他削蘋果,一邊削一邊還在跟寇秋抱怨,「你是不知道你嫂子這段時間嘴到底有多刁,昨天還非和我說特別想聞車尾氣,你說那玩意兒有什麼好聞的?」
寇秋抿唇,笑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你真讓嫂子聞了?」
「那還能咋辦?」熊哥一拍大腿,「我算是沒辦法了,孕婦這脾氣,你一跟她說,她還哭.……挺著個大肚子,就被我給攙到樓下了。然後往醫院門口搬個凳子一坐,硬是聞了倆小時。」
寇秋唇角笑意更深,「真好。」
「好什麼啊,」熊哥說,「生個孩子,她得遭多少罪……」
他低頭把削好了的蘋果切成了小片,放置在了寇秋的手裡,突然間又想起來了什麼,問:「秋啊,你馬上也要過生日了吧?」
寇秋想了想,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就在明天。他點點頭,說:「是。」
「有沒有啥想要的,」鄰居說,「哥給你買。」
床上的青年勾了勾嘴角,搖搖頭。
「不用了,」他說,「嫂子這兩天就快生產了,哥,你專心陪著嫂子吧。這生日,過不過也沒啥區別。」
熊哥不贊同,「那哪兒行?怎麼也得買個蛋糕——」
恰巧這時候林醫生穿著件白大褂進來換藥,熊哥立馬問:「他能吃蛋糕吧?」
林醫生翻了個大白眼。
「能吃,」他粗聲粗氣說,「別說蛋糕了,人肉都能吃!都這樣了還吃蛋糕,紀念骨折還是怎麼著?」
他氣哼哼把身子一扭,記錄表往桌上一摔,又出去了。倆人都習慣了他這脾氣,誰也沒驚訝,大熊還挺淡定地挪了挪板凳,「那就是行。」
他盤算著,「哥明天給你買個蛋糕去。」
第二天換完葯后,蛋糕果然被快遞員送了過來,不算很大,但很精巧。上頭的小人是用巧克力做的,臉白白的,頭髮黑黑的,很秀氣,臉頰上還戳了兩個小小的梨渦。幾個相熟的醫生護士都站在病房裡,林醫生拿著那小人兒打量,「做的還挺像。」
「是吧?」大熊得意地說,「這翻糖蛋糕師傅原來是個捏橡皮泥的,捏的可好了。」
林醫生臉一臭,又飛快把小人插回去了。
「壽星!壽星!」
病床上的壽星帶了紙帽子,愈發顯得一張臉小。他身上的病號服有點兒寬大,裡頭探出來兩截腕子,也是不見天日的那種蒼白,蠟燭跳躍的燭光映照在他臉上,側面被照出了深深淺淺的一片光暈。
「許個願?」
寇秋雙手合十,準備悄悄說出自己的願望。
就在這時候,外頭忽然亂了起來,「大熊呢,大熊呢!」
鄰居趕忙跑出去。
「咋了?」
「你媳婦兒,」有護士說,「你媳婦兒要生了!——但是情況不太好,這會兒羊水剛破,就已經開始頻繁出血,你快下去——」
話音沒落,大熊已經飛也似地躥了下去。認識的醫生護士跟著往下跑,寇秋也擔憂地坐起身,聽著外頭的動靜。那個蛋糕就被隨手放在了桌上,誰也沒有心思去切它了。
蠟燭還沒滅。
寇秋側耳聽著,能聽見有護士說話的聲音,有人大聲通報著情況。
「大出血!胎位不正!準備開刀!」
「是個男孩兒……腳先出來了,沒有頭朝下!……產婦已經沒有力氣了!快快快,準備——」
夾雜著大熊焦急的聲音。
「保?保哪個?我兩個都得保!」
他也顧不得別的了,二話不說就往裡頭闖,「你們都讓開,那裡頭是我媳婦兒,感情不是你們媳婦兒!」
一片兵荒馬亂。
過了會兒,這種聲音卻漸漸低下去了。寇秋的心都被揪著,使勁兒朝門口探出身子,也管不了自己差點兒摔到地上,全神貫注地聽著。
林醫生就在這時候回到了他病房。
「林醫生?」寇秋忙問,「怎麼樣?」
「.……不怎麼樣。」醫生搖頭,煩躁地把手上手套脫了,往檯子上一搭,眉心緊蹙,「胎位不正,又太大,這會兒可能出問題……等著吧,恐怕很難熬過去了。」
他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了。
「這就是道鬼門關啊。」
產婦在鬼門關上掙扎了五個多小時。這五個多小時里,大熊就一直在外頭來回徘徊,這樣的秋天,他卻出了一身的冷汗,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地祈禱了無數次。
從玉皇大帝到耶穌,凡是能想起來的,都在這時候出現在了禱告詞里。
「求求你,求求你……」
保佑他們母子平安吧。
拜託了。
手術室里的醫生已經連續站了八個小時。身上的手術服上全是斑駁的血,他們的神經緊繃著,絲毫也不敢大意。
可凌晨時,還是傳來了壞消息。
產婦漸漸失去了意識,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收到通知書,大熊就把它摔了。
可摔完后,卻又流著眼淚撿了起來。
寇秋擔憂他,即使腿還沒好,還是讓人攙著下了一層樓,「熊哥?」
「秋啊。」男人這會兒下巴上冒出了一片胡茬,眼底下全是青色,往手術室門口的角落一蹲,滿身都是頹廢。
他癟癟嘴,忽然哭了。
他哭,裡頭還是搶救不過來病人的小護士也在忍不住哭。
「秋啊.……」
他說。
「你可能,真的要沒嫂子了啊。」
寇秋的手顫了顫,說:「不會的。」
大熊死死閉著眼,手放在額頭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寇秋嘆了口氣,也在心中默默許願。
——保佑他們母子平安無恙,平安無恙。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樓上病房裡蛋糕上的蠟燭忽然又亮了下,隨即飛快地滅掉了。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秒內。
手術室中的醫生忽然提高了聲音:「活了,活了!」
「真活了?」
「快,準備縫合!」
「使勁兒!使勁兒啊!!」
裡頭重新又被賦予了嶄新的生氣,大熊猛地睜開了眼,趴在手術室的門上。兩分鐘后,一聲響亮的啼哭聲傳遍了走廊,在場所有等候著的人都幾乎熱淚盈眶。
熊哥站在門口,還有點兒膽戰心驚,眼淚糊的滿臉都是,看也不敢看,「真活了?」
「真活了,」裡頭的護士把孩子包好了,抱出來,「母子平安!這簡直是個奇迹!」
鄰居抱著那孩子,一時間喜極而泣,滿臉眼淚地咧開嘴,活生生就是一個傻爸爸。
他趕忙進去看妻子。寇秋瞧著這一家人團聚,就沒有再打擾,靜悄悄地又搖著輪椅坐了電梯。
他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心裡也是滿心喜悅。
——這真是他回來以後,聽到最好的消息了。
新生和延續,都能帶給人以希望。
寇秋放下了心,喊來了護士。兩個小護士先幫他鋪床,然後扶他上去,重新把他的一條腿給吊起來。就在整理床鋪的時候,小護士卻忽然愣了愣。
「寇先生,這是你的?」
另一個也吃吃地笑。
「寇先生可真有意思,還往床上撒花呢。」
寇秋也一愣。
「撒……花?」
他吸了吸鼻子,果然在空氣中聞到了花香的氣息。病床上的被子被掀開了,上頭落了滿滿一層鮮紅的玫瑰花瓣,一枝最完整的就放在其中,花瓣嚴嚴實實合攏著,旁邊還有一個信封。香氣很濃,把信封上也染上了,芬芳撲鼻。
小護士驚嘆一聲,看出來了。
「這是表白?」
她笑嘻嘻又看寇秋,「寇先生,寫給你的信呢!肯定是這醫院裡的人,寇先生是不知道,喜歡你的人可多了。上回你住院的時候,那兒科的女醫生為了看你,專門兒和我們這兒的人攀了半天關係.……」
寇秋想了想,沒有看,把信封收了起來。
護士說:「寇先生,你不看?」
「不看。」
寇秋說,神色很認真,「我已經有了愛人。」
他們一同過了好幾輩子,還有了很多個崽子。
他已經不再需要其他人的表白。
小護士有點兒詫異,瞧著他,「寇先生已經有愛人了?」
她心頭倒是沒多少詫異,只是撞了撞明顯神色有些失落的同伴,「那您先休息。」
她們兩個退了出去,同伴的神色仍然不太好看。
小護士低聲說:「你也收著點,別太顯眼了。」
同伴癟癟嘴,半晌才說:「寇先生怎麼已經有伴兒了呢.……」
醫院裡的人都喜歡寇秋,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這世上可憐的人很多,醫院裡工作的,見的可憐人就更多。為了活下去而苦苦掙扎的,付不起醫藥費只能跪倒在他們面前哭的,年紀輕輕得了癌症頭髮都掉光了的。
眾生皆苦,沒有誰是特別的。
寇秋卻多少有些不一樣,因為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苦。
他沒跑過,沒跳過,甚至沒能出幾回門。他被遺棄,在孤兒院長大,去的最多的地方不是學校,而是醫院。
只是撞到個桌角都可能小拇指骨折,這不是笑話,這就是寇秋的人生里血淋淋的事實。
可即使這樣,寇秋還是不覺得自己可憐。
有什麼可憐的呢?
他這一身骨頭再脆弱易碎,他也是在活著。他雖然是瓷娃娃,可心卻是強大的、溫柔的、包容萬象的。
小護士們都喜歡他乾乾淨淨的眼睛。
「可我從來沒聽說過寇先生有愛人啊,」先前那個說,「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讓寇先生在說起來的時候,情不自禁就露出了那樣隱藏也隱藏不住的笑容?
*
寇秋的傷恢復的很快。他的自愈能力很強,沒過兩天已經能扔下輪椅,慢慢悠悠走兩步了。小護士瞧著,給他鼓掌。
「寇先生加油!」
寇秋就笑笑,對著她們彎彎眉眼,又開始在走廊里用力溜圈。他的汗滲透了衣服,病號服後頭都濕了一片,小護士看著心疼,想讓他停下來歇歇,裡頭林醫生卻又喊人了。
她趕忙進去,又開始處理另一個病人。寇秋就在走廊里緩慢地走,走的累了,便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
有人從身旁過,他怔了怔,下意識把身子側了過去,避免可能出現的撞擊。
這幾乎是一種本能。
寇秋剛開始上學時,曾經跟著正常的小學生上過兩星期。那是孤兒院的老師小心翼翼牽著他的手把他領去的。寇秋的位置被安排到最難碰觸的角落,班主任也和學生們強調了再強調,一定不能和寇秋打鬧。
因為那會讓他生病。
可正是五六歲的小朋友,上躥下跳人嫌狗厭的時候,同學間打打鬧鬧都是常事,哪裡聽得進這話。第二個星期,便有小朋友擠擠搡搡地從寇秋身旁過,一不留神,便狠狠撞了寇秋一下,讓他的手指不小心撞上了桌角。
那一次,班中的人都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咔嚓」。
寇秋的骨頭裂了。
那疼痛幾乎是致命的,他死死咬著嘴唇,可疼痛感還是一個勁兒往上升,再加上年紀小,沒兩分鐘就已經眼淚汪汪,蹲在地上小聲抽氣。
可班上的同學看他的目光卻很奇怪。
「就是碰了下手,就跟出啥大事兒了一樣。」
「我膝蓋淤青一圈,也沒跟他這樣就哭啊?」
連女生也說:「真是嬌氣,好哭鬼。莫名其妙,太假了吧?」
寇秋沒和他們計較。
骨折這東西,只能親身感受到了,才知道究竟有多疼。那些人沒試過,自然不懂得。
只是自那之後,寇秋也就沒再去上正常小學了。機關部門給他們這種特殊的孩子安排了專門教師,寇秋所能活動的區域範圍,也跟著小了一整圈。
他沒能再走出房間。
這房間太小,他的世界也被圈成了這麼小。他拖著自己脆弱的身體,再也沒能從裡頭踏出來。
寇秋開始習慣避開人群。偶爾不得不上街,也往往離這些紛雜的人群遠遠的。就像現在,他雖然坐著,可腿卻側向了內側,盡量隔開了走廊上的人群。
大多數等待著就醫的男人都在討論賭球。這幾天正是熱門,火的不得了。有從上頭狠狠賺了一筆的,自然也有賠的傾家蕩產的。
下班后,小護士說:「寇先生,要不要也試試賭球?」
寇秋對運動項目很有好感,極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自己沒法從事這樣的運動。他並不了解,隨意報了兩個名字,「四比一吧。」
小護士幫他壓上錢,記下,還在說:「這恐怕不好賺錢,寇先生,你壓的那可是大冷門的。」
寇秋嗯了聲,並沒在意。
這一晚的球賽按照原定時間開始。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原本看好的球隊這一場居然頻頻失誤,主力球員甚至連球都沒怎麼摸過,整場都在草地上瞎跑一氣,好不容易眼看著要射門了,居然被平地絆了下,摔了一跤,硬生生又把球丟了。
壓他們的球迷差點兒氣的把哨子吹岔了氣。
對面球隊今晚倒是很在狀態,雄姿英發,沒一會兒就把差距拉開了,拉的越來越大。
第二天上班的小護士嘴張得老大。
「寇先生,你中了!」
寇秋說:「中什麼?」
「賭球啊!」小護士說,瞧著新聞,還有點愣愣的,「真是四比一啊.……我的天大冷門,這賠率得有多高?」
她算了下,又飛快揚起頭,滿眼崇敬。
「寇先生,這可都有小十萬了。」
這得多厲害?
她羨慕地說:「寇先生運氣真好。」
寇秋沒當回事兒,只當是自己走運。
可類似的事件越來越多,住在醫院這幾天,寇秋想吃什麼,往往就能看見醫院給他送什麼菜;寇秋想看部電影,電影硬生生提前了八天公映,而且他還抽中了免費場的第一排座位,貴賓區,出了院就能觀看了。衛生間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居然也平安無事,傷口恢復的也很快,快到讓醫生都在嘖嘖稱奇。
甚至連出門時,寇秋都會撿錢。
別人是一塊一塊地撿,寇秋是一把一把地撿。全是粉紅大鈔,失主完全找不到,上交醫院也不要,說是讓他自己拿著。
寇老幹部:「.……」
他也漸漸開始覺得,自己的運氣有點好的爆表了。
小護士這幾天開始拿自己在玩的少女換裝遊戲給寇秋抽。這種卡牌概率很低,十個裡頭往往只能出一個還不錯的,而且還有可能重複。
可有寇秋這條活體錦鯉在,她完全不擔心。
小護士給他鼓勁兒:「寇先生加油!」
寇秋於是給她點了下十連抽。金光閃出,六個五星,四個四星,全是稀有和超稀有,個個兒屬性好到不行。
小護士成功瘋了。
「啊啊啊啊!」
這是多麼歐的人的一雙手啊!
她不信邪,顫抖著又點開另一個遊戲,「寇先生,再試試?」
寇秋給她點了下。
整整三個SSR。
……
小護士出門的時候腳下都是飄的,暈暈乎乎,彷彿踩了一片雲。
他們醫院裡有個錦鯉精!
什麼?你還在轉發那個YCY?還轉那些幹嘛!就去找樓上的那位姓寇的病人幫幫忙,保你幸運值爆表好嗎?
活的錦鯉就在樓上呢好嗎!
沒過多久,就有聞名的醫院大小員工找上門來,堵在他的病房門口,挨個兒遞上自己的手機。
「求給我抽個裝備啊,大佬!」
「求選個股票吧?」
「求幫挑個彩票號碼啊!」
還有人眼巴巴上來求摸頭,一面摸,一面還要念念有詞。
「保佑我兒子這回考試考個好成績吧。」
連熊哥也聽說了,把東西往他桌子上一放,開始誠心誠意感謝他。
「要不是你,」他感恩地說,「你嫂子和你侄子,還真不一定能撐下來。我現在想想,多虧是你那時候下樓來看了一眼,秋,哥得好好謝謝你,你救了她倆,那就是救了哥的一條命啊。
忽然變錦鯉的寇老幹部:「.……」
那是護士和醫生的功勞好嗎,和他這個只能在手術室外乾瞪眼的有個毛線關係?
無奈熊哥很堅定,「有關係。早知道我那時候就不向什麼玉皇大帝啊王母娘娘啊禱告了,就應該拜拜你才是。」
就是你。
這分明是你的功勞。
寇秋:「.……」
人生有點玄幻,真的。
而與此同時,腦海中也有一個聲音重新響了起來。
【.……阿爸?】
系統崽子說,同時瞪大了眼看著自己,【我特么現在伸出來的這是什麼——手??!】
它渾身都在顫抖,滿心的不可思議。
它的積分分明還沒有攢夠。
這是哪兒來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