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南風館從良記(二)(偽更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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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察覺到了那裡不安的躁動, 那一點殘存的靈魂鼓脹了起來,瘋了似的痛著。
那是原身所留下來的。
最後一次見面時, 兩人因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 原身望著杜和澤,一字一頓道:「老杜, 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閉了閉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當成傻子戲耍。」
他將照片摔到了杜和澤眼前,上頭明晃晃印著男人和一個身形纖細的少年相攜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極了, 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紅一片,像是有什麼東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開了。
可寇秋知道,這樣的置氣只是暫時的。
之後, 夏清然還是會選擇相信這個陪伴自己這麼多年的竹馬,還是會允許這個私生弟弟進家門, 還是會被算計的體無完膚, 還是會輸, 輸得一塌塗地, 從身嬌肉貴的富家子弟, 淪落到於街頭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樓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門口的保姆等了等, 又敲響了門:「少爺?」
寇秋應了聲,淡淡道:「不見。」
他想了想, 忽然又打開門, 於房間里翻找了一通, 並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會兒,最終點開了一個視頻,交到保姆手裡:「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給他看,」寇秋說,「看完了就讓他走。」
——
「他不見我?」
被攔在夏家大門外的杜和澤詫異地挑了挑眉,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重新掛上了溫存的笑,「他還在生氣?」
保姆蹙著眉,並不想和他多說,只冷淡道:「少爺已經明確說了,他不見您。」
她對這個所謂的杜少爺並沒有多少好聲氣。
想也知道,杜和澤不過是杜家的一個旁支所出,實際上地位並不高。這麼多年來之所以能混的風生水起,全靠著夏清然這個正兒八經的夏家大少爺為他搭橋鋪路,打點人脈費盡心機。夏清然對人要是有十分好,那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盤給了杜和澤,一手扶持的他青雲直上。
可杜和澤是怎麼報答的?
他反而反過來,幫著一些人推波助瀾,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來上位。
家裡的保姆都是從小看著夏清然長大的,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鐵石心腸也能處出幾分感情,怎麼可能不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澤心裡也清楚,只是對幾個傭人的想法並不怎麼在意。他淡淡一笑,將懷裡的花束交給保姆,眉眼深情:「幫我帶給清然,告訴他,他總有一天,會懂得我是為了誰的。」
保姆卻攔住了他:「等等,少爺讓我把這個給您看。」
杜和澤心頭一喜,還以為夏清然這是想明白了要服軟,頓時站得更直了點,深情地看了樓上夏清然房間的窗口一眼,隨即迫不及待伸手點開了視頻。
會是什麼?表白?還是情歌?
iPad里飄出一陣無比熟悉的旋律,雄渾有力,聽的杜和澤一怔。
「中國中央電視台,中國中央電視台!」
杜和澤:「.……???」
視頻里兩位無比眼熟的主持人掛著標準的八顆牙微笑:「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今天節目的主要內容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解讀,先進人物事迹介紹.……」
杜和澤:「.……??????」
他望了眼保姆,見對方並沒露出什麼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著性子繼續看下去。直到兩個主持人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里這一打詞語介紹完了,他還沒能從中間了解到什麼特別的點,整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茫然。
視頻播放完了,杜和澤的表情像是見了鬼。
到底是為什麼要給他放《新聞聯播》???
保姆沒有管這位從頭到腳寫著獃滯兩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後就上了樓,只剩下杜和澤還在拚命琢磨著,想從那期《新聞聯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達出來的暗號。
「怎麼樣?」保姆上來時,寇秋問,「他有什麼感悟嗎?」
保姆想想對方的臉色,連連搖頭,「沒有。」
事實上,她也不是非常懂這是在幹什麼——但杜和澤總歸不是什麼好人,往壞了說就對了!
寇秋嘆了一口氣,神色莊重了點。
【完了,】他對系統說,【形勢比我想象的還要嚴峻啊。】
【連這樣的主旋律教育也不能讓他有所感悟……看來,他是真的沒救了。】
系統:【.……】
這《新聞聯播》居然是在測試渣男覺悟么?!!
不知為何,它有點想給渣男點上整整一排蠟。
【那怎麼辦?】它問,【要不要讓這個弟弟回來?】
寇老幹部說:【要,當然要。】
他摸了摸下巴。
【反正渣攻是不能重新做人了,】他興緻勃勃,【不如我們來教我這個寶貝弟弟重新做人吧?】
——譬如說,把他培養成一個合格的五講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著大紅獎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種!
寇秋兩眼放光。
系統:.……
可以的。它懷疑這個宿主,小時候一定是穿特步長大的。
這何止是不走尋常路,想和情敵相親相愛做社會主義的共同建設者,這特么簡直是要在屁股後頭插個二蹦子——直接竄上天啊!——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這個私生弟弟拐回正途,當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爺子。夏父早亡,夏老爺子一手將他帶大,感情非比尋常,瞧見寶貝孫子敲門進來,便把老花鏡取下了,望著他。
「爺爺,」寇秋在沙發上坐下,也不和他繞圈子,開門見山,「我想把弟弟接回來。」
夏老爺子翻書的手頓了頓。
他慢慢地摩挲著書頁,問:「清然,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寇秋眉眼不動。
「我知道。」
夏老爺子語氣重了:「那是個私生子。」
寇秋說:「我知道。」
夏老爺子嘆了口氣。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著太陽穴,問:「你真知道,他回來,意味著什麼?」
在這之前,寇秋這具身體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這一代唯一的子孫,說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一點也沒有誇張。他一直上最好的學,受最高等的教育,握著最有權勢的人脈,完全就是眾星捧月的那個月。
可若真是接一個私生子回來……寇秋的地位,便會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比起一個不知道在外頭經歷了些什麼的私生子,夏老爺子更看重這個由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孫子。他還不知道這個孫子已經完全換了個老幹部的瓤子,問:「把他接回來,你打算怎麼辦?養廢,還是乾脆讓他永遠出不了頭?」
這也是這種世家中慣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寶貝孫子堅定道:「不。」
夏老爺子:「???」
寇秋以一種滿懷激情的眼神慷慨陳詞:「我覺得,每一個青少年都是祖國的希望,都是不應該這樣輕易被放棄的。正如前人所說,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我們更應該照顧好祖國的花朵!」
夏老爺子:「.……???」
他沉默片刻,問孫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說,「我只是想通了。畢竟同為社會主義的接班人,我們要為之奮鬥的都是同樣的偉大事業,又何必彼此爭鬥呢?」
「.……」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夏老爺子好像在自己這孫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紅色光芒,簡直亮瞎了他這個凡人的眼。
滿載光芒的寇秋沖他勾起一個意氣昂揚的笑。
夏老爺子並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幾天後,他到底還是答應了寇秋的請求。人丁興旺對夏家而言,說到底並不是件壞事,只是他心裡還是暗暗存了戒心,準備看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現。
「但是他的人進來了,戶口卻不能跟著遷進來,」夏老爺子對寇秋說,「誰知道他那個母親把他教成了什麼樣子——進來后,還是讓他跟著他那個母親那邊的戶口走。」
這等於只是把夏新霽接進來暫住,卻並沒有將對方認回來的打算。夏老爺子在這方面留了心,表現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現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帶上來,也能重新將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個女人也姓夏,夏老爺子甚至連名字也不準備讓這個孫子改——他不想為了外面撿來的一些野貓野狗,影響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說是偏心也好,說是眼界寬也罷。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總會對和自己相處時間更長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霽,現在無論是從法律上,還是從情感上,都還不算是他的孫子。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兩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見到了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霽。
他是被杜和澤的車帶進來的。
這天下的雨大極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門口站著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狽的味道,避著水汽一個勁兒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門裡,望著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澤匆匆上前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撐著傘,隨即那車門裡,不緊不慢探出了一隻手——
極蒼白的手。可卻像白玉雕出的一樣纖細漂亮,腕骨細細窄窄,玲瓏的很,彷彿輕輕一折便能將其從中折斷。
隨即,夏新霽也慢慢從車中探出了身。
寇秋頓時倒吸了口冷氣,對系統道:【.……我知道這渣男為什麼出軌了。】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裡頭剛抽發的柳枝兒、嫩芽兒,透著點怯怯的、病態的美,簡直能輕而易舉把人心裡頭的那點火都勾起來。饒是寇秋這樣黨性堅定的老幹部,也不禁心旌搖曳了下,隨後喃喃道:「這就是來自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啊。」
夏新霽也抬起頭,隔著雨簾望著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烏黑的瞳仁里,縮成小小的一團。
【但是!】寇秋握拳,【我是絕對不會被這糖衣炮彈所腐蝕的!】
系統:【.……你加油。】
它實在不知道,該跟這位明顯腦迴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說些什麼了。
但是說的對歸對,寇秋到底還是在小孩水汪汪的眼睛注視下敗下陣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換了一條正常的藏青色泳褲。夏新霽猶不滿足,又逼著他加了件薄薄的襯衫,這才和他一同下了樓。
正是旅遊旺季,沙灘上的遊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陽傘立在海邊,時刻可見穿著清涼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鬧著。寇老幹部對這樣的場景有些不習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系統突然在腦中興奮地「哇」了一聲。
【哇!】它說,【看看那個,足足有D了!】
【什麼D?】寇秋問,順著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見那波濤洶湧時瞬間無師自通了。
……
這流氓。
系統很亢奮,還在報數。
【36C!】
【32B!】
【這個就不太好了,看起來只有A……】
【.……】寇老幹部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流里流氣的了?】
他正準備開口教育這個思想嚴重跑歪的系統,去買飲料的夏新霽卻已經端著兩杯果汁走了過來,彎起眼眸沖他笑的萬分乖巧:「哥,這個給你。」
他調整了下站立的姿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下子用身體擋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飲料,眯起眼來看著小孩。
夏新霽這兩年的變化無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見面時,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不堪一折的柳條;可如今,他的襯衫敞開著,露出的淺淺的、流暢的肌肉線條,並不會過分誇張,卻實在令人眼熱。他站立在海風裡,漫不經心伸手向後捋了把頭髮,下巴的弧度也是乾淨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這裡,寇秋都察覺到了無數女孩投向這邊的灼熱目光。
什麼時候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間有些恍神。
夏新霽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彎唇笑了笑,徑直坐到他的旁邊:「哥看什麼呢?」
聲音中似乎隱隱含了些調笑的意味。
寇秋皺皺眉,慢吞吞地道:「小霽啊……」
他的目光沿著那肌肉線條滑動,實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啊?」
「不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動啊!
這樣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統在心中嗤笑了聲,冷冷道:【戰友情誼?】
寇秋:【.……】
他乾咳了聲,只好道:「算了吧。」
「怎麼能算了呢?」夏新霽漂亮的眉眼皺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憐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時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猶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傳來的觸感溫熱而滑膩,再向下去,隱隱的幾塊腹肌輪廓摸起來光滑極了,還有彈性,像是能吸附著別人的手似的。
寇秋終於知道男人們為什麼都要練腹肌了。
摸起來.……是真的很爽啊。(⊙V⊙)
他為自己被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迷惑找了個理由:【是他不鬆開我的手!】
才不是他主動要摸的!
他的心還是向著黨,向著他的國家和人民!!
系統:【.……】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臉上那蕩漾的神情掩飾下再說這話嗎.……
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戀戀不捨地表示,他一定也要從此勤加鍛煉,練出腹肌。
這樣之後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邊瞧著他立決心,忽然間似是不經意道:「我給哥再塗一層防晒油?」
寇秋不經曬。
他平日里並不怎麼運動,上班也是坐在大廳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蓋在筆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見天日,被養的也是異常嬌嫩。海邊的太陽毒辣,明明才塗了防晒油不過半小時,寇秋的皮膚還是泛起了一層紅,眼看著就快晒傷了。
他也沒多想,徑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襯衫,將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來:「小霽,那就多抹點吧。」
夏新霽垂著眸子擰開防晒油蓋子,嗓音發啞地應了聲。
防晒油汩汩從脖頸一直流到腰處。
寇秋的腰細,還有兩個不深不淺的腰窩,蓄積了淺淺的一層油光。塗抹均勻時,寇秋明顯感覺到小孩的手在那處流連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點癢了,笑出了聲,這才慢慢轉移了地方。
後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淚也差點笑出來。他伸手去接小孩手裡的瓶子,夏新霽卻不鬆手,道:「哥,前面還沒有呢?」
寇老幹部奇怪地說:「前面我夠得到啊。」
「這太油了,」夏新霽泛起一個淺淺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別弄髒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頭,以一種老父親般慈愛的語調嗟嘆道:「辛苦你了,我們小霽懂事了!」
夏新霽頓了頓,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來覆去抹完之後,寇秋覺得自己彷彿是只即將上鍋烤的烤魚。他帶著一身淺淺的油光興沖沖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為不會游泳,全程只能縮在游泳圈裡。夏新霽倒像是個成熟的哥哥,拉著他的游泳圈好聲好氣哄他下來,又說自己會教他,可寇老幹部踢了踢腳,感覺到腳下空蕩蕩踩不到底,登時搖頭如撥浪鼓。
夏新霽只好亮出殺手鐧。
「迎難而上,鍥而不捨,」他說,「哥,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們紅軍跨雪山,過草地,整整兩萬五千里的道路——」
他話沒說完,寇秋就已經面容嚴肅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義無反顧一頭扎進了海里。夏新霽一愣,緊接著低低笑了聲,也跟著鑽了進去,將正在認真撲騰的濕漉漉的寇老幹部抱了過來。
「不要心急,」他說,「慢慢來,哥,我教你。」
白天兩人在沙灘上玩耍,晚上,夏新霽就帶著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們才在吧台這兒坐了一會兒,已經有好幾個身材熱辣的女人過來搭訕,小孩被擾了兩三次,乾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說:「我有伴侶。」
幾人只好悻悻而回,卻也有男人走過來,打量著寇秋清朗正氣的面容,吹了聲口哨。
「三個人,」他目光垂涎望著老幹部,「玩不玩?」
環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顯收緊了,寇老幹部只好學著小孩的口氣,認真道:「我有伴侶。」
「沒事兒,」男人瞥了眼夏新霽,舔舔嘴唇,「我對你伴侶沒興趣,一起玩玩唄,我就上你一個。」
話音未落,夏新霽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幾下,淡淡道:「哦,是嗎?」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見夏新霽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後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間危險的野獸盯上了,連後背都滲出了冷汗,只好乾笑兩聲:「我隨便說說的,隨便說說的。」
緊接著落荒而逃。
寇秋沒有看到小孩的眼神,還有點奇怪:「他怎麼了?」
夏新霽淡淡道:「興許是突然間感受到了黨和國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們都在看著哥。」夏新霽的手牢牢鎖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間有些委屈,把頭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氣地試圖伸出手,將寇秋的臉遮起來,「明明哥是我的,應該只能被我一個人看著……」
寇秋說:「可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沖著你來的啊.……」
他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這個魅力。
夏新霽輕輕笑了兩聲,意味深長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