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猜疑

  李秀冉站在那裡靜靜地聽著吳老師與婆婆的話。吳老師看起來是信心滿滿, 言語也十分清楚, 仔仔細細的交代了怎麼行法卻邪的步驟,王媽的兩隻耳朵豎的老高, 生怕錯漏了一個字。


  「如此這般……如此那般……之後便能轉危為安。」吳老師認真叮囑道。


  王媽連連點頭, 連聲表示,她一定會立刻照做, 馬上照做, 絕不拖延。


  恭恭敬敬地走走了那位吳老師, 王媽又坐在王天一的床頭垂淚哭了一會兒,李秀冉見狀便輕聲安慰道:「天一一定不會有事的。」


  王媽嗯了一聲, 擦了擦自個通紅的眼睛:「我這就去準備東西,你看著他點兒。」


  李秀冉自然不會說不。


  因為要照顧王天一,王鈺小朋友暫時被放到了王芳那邊, 就連王鐸現在回來也是一副憂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樣子, 每天只要踏進家門,準會守到床頭,也不知道再跟他親爹說什麼悄悄話呢。


  李秀冉見王天一的嘴唇有些乾裂, 便拿了只醫用棉簽沾了點白開水給他潤潤,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唇上的涼意所驚動,本來閉著眼睛的王天一眼珠子開始滾動起來,李秀冉見他有醒的意思, 心理自然高興, 她已經在鍋上熬了最有營養的雞湯就等著他醒來喝了, 然而, 這滿心的高興與歡喜卻在對方那驚詫與茫然地瞪視下漸漸地消失無蹤。


  「你你是李木頭?」躺在床上的男人,明明還是那個樣子,但卻讓人一眼就感覺到他的內在有什麼東西變得不同了。


  就像是一記響雷在耳邊乍然而起,李秀冉的臉色瞬間大變起來。


  李木頭這三個字,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見了,在很遙遠的記憶里,有個男人會帶著一種輕蔑不屑的口味,叫她李木頭,因為在他眼裡,自己就像是塊枯木一般,既難看又無趣。


  「你叫我什麼?」李秀冉的聲音輕的就像是棉花一樣。


  床上的男人卻道:「這,這是哪裡,啊,我的頭好痛。你這個死木頭,賤女人,還不給我找點葯吃!啊,痛死我了。」


  李秀冉聽到這裡卻像是再也忍不住那般,那張從來都是清秀的臉龐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種可以稱之為「冷酷」的東西,她把手指放在了男人的脖頸上,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間蹦出:「為什麼是你,他呢?他在哪裡?」


  躺在床上的男人因為脖頸處的桎梏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本來蒼白的臉色迅速漲紅起來,他用力的掙扎,但是脖頸處那本應該柔弱無力的手指,此時卻像是鋼筋般不能挪動分毫。


  眼看男人因為呼吸不暢連白眼兒都快翻出來了,狂怒之下的女人微微鬆了一些力氣,大慈大悲的允許他能多少呼吸一口空氣。


  「是你!」 床上的男人卻在此時露出驚慌而又失措的表情,他想要扭動掙扎,但是不知為什麼身上卻一絲力氣都沒有:『那天襲擊我的是你?』


  那記憶的最後一刻是一條黑漆漆的衚衕,與腦枕處傳來的劇痛,他知道自己被襲擊了,倒下的時候他甚至都感受到了自己血液飛濺出來的熱度,而在意識完全黑下去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是他非常非常熟悉的,她說:「這下你就走不掉了。」


  面對著男人那充滿驚恐的質疑,李秀冉什麼都沒說,但是那張秀麗的臉上卻充滿了一種難言的冷酷與焦慮:「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他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急切的關係,李秀冉的手指再度使上了力氣,男人開始像一條死魚般掙紮起來,也不知道算不算他運氣好,在這般要緊的時候有一道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秀啊,我記得咱家有把鐵剪子的,你放哪了?」


  李秀冉的呼吸瞬間一窒,但是陡然而出的話語,卻顯的那樣平靜,她高聲回答道:「好像是在後屋的儲藏室里,媽你去那找找吧!」


  「好勒!我知道了。」


  就在這說話的功夫,床上的男人又突然一動不動了,他的眼睛緊緊閉著,看上去又昏睡了過去的樣子。


  李秀冉再一次鬆開手,表情莫測的看著他。


  按照那位吳老師的要求,王媽準備了各種東西,清水,柳條,剪刀,以及寫了生產八字的紅紙。


  晚上十二點,到了所謂「行法」的時候,那位吳老師準時出現在了床頭,他先是用柳條沾染了清水,然後來來回回的抽打著王天一的身體,一邊抽還一邊閉著眼睛念念有詞了起來,李秀冉和王媽就在附近看著,行法的時間大約有三十分鐘左右,直到最後一步,那位吳老師突然大呵一聲道:「正魂歸位。」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床上本來閉著眼睛的男人突然抽出了一下身體。


  王媽見狀立刻驚呼一聲,同時用著不安的眼神看著那位吳老師。


  吳老師露出一派得道高人的表情,摸著自己的三尺青須,篤定道:「大嫂子,敬請放心,那孤魂野鬼已經被我除掉了,不過大侄子的神魂現在還不穩定,得壓壓驚。」


  「是是是,那應該怎麼做?」


  「得叫魂。」吳老師淡淡地說道:「你把寫了他生辰八字的紅紙壓在他的枕頭底下,然後叫他的名字,等到第二天,日頭生氣,陽氣大炙,自然會好轉。」


  王媽連聲稱是。


  「媽,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送走了那位吳老師,李秀冉對著婆婆這樣說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王媽聞言嘆了口氣,她緊緊抓了下李秀冉的雙手,愁道:「只願這個法子真能奏效。你說這都叫什麼事,怎麼就找上咱們家天一了。」


  李秀冉前腳剛恭恭敬敬地送走王媽,後腳就回到床邊,毫不猶豫地把那張壓在枕頭底下的紅紙拿了出來。


  準確的說,那隻一隻紅紙剪成的小人,有腦袋,有四肢,後面還寫了王天一的生辰八字。


  李秀冉捏著這小人的「胳膊」看了看,然後從抽屜來找來一隻打火機,滋滋地火舌翻卷一圈,不過一二秒的時間,紙人便被燒了個乾淨。


  那樣的從容不迫並且毫不留情。


  她想要的想要的、喜歡的、愛著的,從來都是那個會護著她,會對她好的,把她當成珍寶看的那隻「孤魂野鬼」,至於其他人,李秀冉根本想都懶得想。


  默默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李秀冉伸出手慢慢描繪起男人的眉眼來,無比期盼著他醒來后能對自己笑笑,說些無賴話。過去的這幾年,她過的日子就像是做夢一樣,而她絕不希望也絕不能容忍有人來破幻這個夢。


  誰都不行。


  黑暗裡,昏昏沉沉地,王天一覺得自個就像是被撞在了玻璃瓶里的蒼蠅,沒頭沒尾的亂撞著,他腦袋漲的滿滿的,又疼又難受,還有點想要嘔吐。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后,終於有一點光亮開始在眼前乍起,他當下便想都未想,一頭便撞了上去,再一眨眼,竟真的徹底醒來過來。


  入目的是李秀冉清秀的臉龐。


  她看上去有一些緊張忐忑。


  王天一裂開嘴角對著她笑了一下,干啞著嗓子說了一句:「嚇著你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李秀冉的眼睛瞬間就赤紅了起來,她一下子就抱住了王天一,沒一會兒後者就感覺到自己的胸前變得又濕又熱。


  她,哭了。


  大約是那個吳老師真的有那麼神奇,反正等第二天的時候,王天一的燒真的就完全退下去了,精神頭變得大為好轉起來,醫生一檢查后,也發現他的肺部的炎症竟消去了十之七八。


  王媽高興,王鐸高興,就連姐姐王芳和醜男姐夫也都高興。


  王天一在床上又養了兩天,便再也呆不住說什麼都要起來活動活動了。


  穿衣鏡前,男人看著自個脖子上尚且留著的那兩隻淺淺的掐痕,心理湧現出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可是這所有的最終卻也只換來了輕輕一嘆。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深究的好,他明白,太過較真就容易傷人傷己。


  他很喜歡現在有妻有子的生活,不想再起什麼波瀾


  「以後就老老實實的留在家裡,可別在出去了。」飯桌前,王媽忍不住對著兒子后怕道:「你看你,不過就出去一趟,竟病成這個樣子,都快擔心死媽了。」


  這話王天一這兩天聽的多了,自不會往心裏面去,只面上應答著,直到哄了王媽臉上露笑了方才換了話題、王鐸小半年沒有見著爸爸了,在加上這一場突然其來的急病,弄得他小小的人兒也跟著心驚膽戰,所以此時父親病情大愈后,他便立刻變得粘人許多,便是連睡覺也要擠在父母二人的中間。


  這一日半夜,大寶和二寶都已經睡的熟透。


  王天一則靠在床頭和李秀冉說話。


  有些事情他從來不瞞著她,不會因為妻子的「見識短淺」就什麼都不跟她說,這一次也同樣如此。


  「此次上海之行,雖有些兇險,但收穫也是頗豐的,你看這是什麼……」王天一遞給了李秀冉一疊厚厚的文件,李秀冉疑惑的接過來,看了兩眼后便不天好意思地說道:「這些是什麼啊?」


  王天一一笑,俯在她耳邊神神秘秘地說道:「這些啊,可都是錢呢。你知道為夫這次在股市上一共撈了多少嗎?」


  「多少?」


  王天一做了個牛角的手勢。


  李秀冉想了想,以她們家現在的家底,六萬塊錢斷不至於讓王天一如此激動,於是她便猜測道:「六十萬?」


  王天一默默地瞥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充滿了無言的「鄙視」。


  李秀冉咽了下嗓子眼兒中的口水,一顆小心臟也在不知不覺間砰砰地狂跳起來:「難。難不成是是是六六百萬?」


  「媳婦啊!你男人這次差點把命都搭上了,你就不能再對我有自信那麼一點兒,啊,就一點點……」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再往後是什麼來著……


  李秀冉慌慌忙忙地搖了搖頭,她不敢猜了。


  「還是你告訴我吧!」


  王天一見他媳婦如此沒出息的模樣,恨鐵不成鋼地嘆了一口氣,而後搖頭晃腦,故作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淡淡地說道:「其實也不多,就六千萬而已。」


  「多少?」


  「六千萬。」王天一強調道:「人民幣。」


  李秀冉這個人從骨子裡面講並不是一個重錢的女人,但是即使再不重錢,六千萬這個數字也足夠讓她膽戰心驚了。她不懂什麼股票,但卻知道想要發這種「橫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以後萬萬不可再做了。」李秀冉急急忙忙地說道:「我看媽說的對,咱們還是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這些財富太大了,不是咱能享受的起的。」


  王天一見她這幅神神叨叨的樣子,心理也不見怪罪,反倒十分妥帖,他知道李秀冉是心疼他,怕這種「橫財」太多了,折了他的壽數。


  「這些東西你都保管好了。」王天一對李秀冉笑了笑:「我還沒太想好要怎麼使用這筆錢,等我想好了,再管你要。」


  李秀冉知道這是王天一對自己的信任,連忙接了過來,下了床,直奔保險柜而去。


  在家裡又養了一個禮拜,王天一終於在王媽徹底放心的眼光中,再一次生龍活虎了起來。


  男人嘛,當然是工作為先,他都離開這麼久了,店裡面自然是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小黃毛和小江現在已經完全能夠獨擋一面了,店面里的生意也是一切正常,營收上一直保持住了一個很高的水平,王天一見狀心理也是十分高興的,覺得自個沒有看錯人。


  「我準備正式成立一家公司。」王天一對著自個的兩位心腹愛將如此說道。


  小黃毛和小江聽了自然不會反對,特別是小江,跟性格有點咋呼的小黃毛不同,這位小青年自打歸了王天一靡下,那真是勤勤懇懇認真工作,人還特別的上進,自己報個夜大,進步意識特別明顯。


  「哥,你早該這麼做了,有個公司,大家的心也能更齊,干起活來也更有動力。」小江同志顯的十分高興:「不過咱新公司主要做哪方面的?五金生意雖然利薄但勝在穩妥,LED燈的銷售雖然火爆,但現在市場上漸漸的出現很多其他種類的燈飾,咱們也應該……」


  「不是,你們沒明白。」王天一揮了揮手打斷了小江那還未說完的話:「無論是五金還是燈飾,咱做的說到底都是二道販的買賣,都是小打小鬧的,可這一次,我打算做個大的,是真正的實體生意,要買地建廠的那種!」


  王天一的一番話,徹底把這兩個小青年給鎮住了,他兩雙雙對視一眼,小黃毛還像缺氧一樣使勁兒呼吸兩下,艱難地說道:「哥,你說的廠子,是像紡織,還有木材那樣的廠子嗎?」


  像那種能養活四五百人,甚至上千人的那種大廠子?


  「對,就事那樣的。」王天一哈哈一笑,看起來真是說不盡的胸有成竹:「而且會做的比它們更大,更好。」


  TMD 遂安市首富的偉大夢想,必將在他有生之年實現,必須讓他兩兒子成為妥妥的富二代。


  「現在政策好了,政府對於商業性的投資也特別的支持,就算不開後門,那也是綠燈閃爍,咱們好好看,指定能夠做出一番大事業!」王天一別的方向可能不行,但在嘴炮上都可是技能點滿滿,當著兩個心腹愛將的面就開始描繪出未來美好的藍圖,說的那叫人一個熱血彭拜,直恨不得擼起袖子立刻就大幹一場。


  「我給你們兩交給底兒。」王天一道:「我既不打算做五金也不打算做燈飾,我打算往做紙業……」


  這可不是他的突發奇想,而是醞釀觀察了許久后得出的結論。


  遂安市郊區那邊有個造紙廠,不像是紡織和木材那樣的大廠子,但早十幾年前也算是個國營企業,但是這幾年就不同了,生存環境惡劣,廠領導大肆貪污受賄,硬是讓這個場子在短短半年左右時間就不得不進入到破產程序中,現在政府已經開始對那塊地掛牌拍賣了。


  兩人萬萬沒有想到,王天一竟然相中了這方面的生意。小黃毛皺著眉頭愕然地說道:「哥,你咋想干這個了呢?造紙可不是個好活啊,別的不說,就是那紙漿的味道,你看造紙廠上空,總是黃突突地一片,那叫一個臭不可聞。人們走到那裡都得繞行的!」


  「對啊!」小江也在那邊點點頭,看起來是也不太贊同的樣子。


  「你們知道什麼!」王天一哼了一聲,微微彎下腰,目光賊溜溜地說道:「我告訴你們這可是一門能產生暴利的行業,衛生紙,面巾紙,濕巾,女士用的衛生條,衛生棉,小孩用的尿不濕……這些可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東西,只要咱們能夠站住這個先機,那市場可是大大的有,鈔票也是大大的有啊!」在這個衛生紙還是大粉紅的時代,一卷純白色,帶著微微香味,材質還特別細膩的衛生紙,就算價格略微高一些,也肯定也會比大粉紅更受歡迎。更不要用說後世那些一小包一小包,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會帶著的面巾紙濕巾之類的東西了。至於衛生棉,可以做中高端的,後世電視里常常播出的什麼七度空間啊,ABC啊之類的東西,不照樣很受女孩子們的歡迎嘛!

  小黃毛和小江兩個一向對王天一十分信服,聽見他這麼一解釋,瞬間也覺得對方說的很對,這果然是一門很有前途的:門路。遂也不再反對,開始興緻勃勃地規劃起來。


  就這樣,在滿腔的雄心壯志下,王天一開始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忙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腳打後腦勺。


  這一日,王天一剛剛從工地出來,他隨身的大哥大就響了起來,來電話的是他老姐,王芳女士表示她好些時日沒看見這個沒什麼良心的弟弟了,要他速速上門覲見。王天一可不敢違了這位厲害主的意兒,於是換了件衣裳后就開著車,直奔王女士家而去。


  小蕊蕊跟舅舅一向很親密,打王天一進了門后,就像是一隻小黃雞般,在王天一腿邊來來回回的轉悠著。


  「看,舅舅給你買什麼了?」王天一笑呵呵地遞上了系著蝴蝶結的長條盒子,小蕊蕊立刻歡呼一聲,想也不想的直接打開來看,只見那長長的禮物盒子裡布滿了銀色的甘草,而甘草上面正躺著一隻金黃色頭髮,翠綠色眼睛,身穿粉紅色蕾絲公主裙的模擬芭比娃娃。


  小姑娘就沒有幾個不喜歡娃娃的。


  這孩子也同樣如此,只見吧唧一口親在她親舅舅的臉蛋上,一手摟著娃娃,一手摟著他的脖子高高興興地說道:「謝謝舅舅,蕊蕊最喜歡你啦!」


  那邊的王芳看了此間清形,面上露出一股子笑意,偏偏嘴上卻抱怨地說道:「你怎麼只想著你大外甥女,可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小外甥女的呢,沒這麼偏心眼兒的。」


  「她連坐著都不會呢,怎麼玩娃娃。」王天一嘿嘿一笑,走過去,往她姐懷裡抱著的那個看去,小外甥女正在媽媽懷裡熟睡,半點沒有被吵醒的意思。


  「怎麼還是醜醜的,也沒長開多少啊!」王天一砸吧了兩下嘴巴。


  王芳女士自己可以嫌棄孩子,但卻萬萬不準別人也這麼想,所以此時聽見了這麼欠揍的話,即使對方是自個親弟弟也是抱起老拳,對著他肩頭就狠擊了兩下。


  姐弟兩個笑鬧了一陣后,才坐在沙發上安生說上的說上了句話。


  「姐,我有件事情,想要問問你。」王天一說道。


  「什麼事啊,你問唄!」


  王天一便道:「你為什麼那麼不喜歡秀冉啊?」


  王芳沒想到弟弟問的竟然是這個,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自在的樣子,怎麼滴,這是在跟她算賬來了。


  「哎呀,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有點好奇。」王天一看著王芳的眼睛特別好奇地說道:「你這個人看上去嘴厲不饒人,但我知道你的心腸是極軟的,不是那種喜歡會隨便欺辱人的人。秀冉呢,她一直以來都很乖巧溫順,就是我以前做混賬事的時候,她都沒有離開我,離開這個家。可姐你總是很厭惡她,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似乎是察覺到了王天一話語里的鄭重性,王芳的臉色頓時就變得有些嚴肅起來,她不自覺的拍了兩下懷裡的孩子,半晌後方才說道:「我要是告訴你,你不會覺得我是在挑撥你兩關係吧!」


  「怎麼會!你只管說就是,我就是心理好奇的。」


  「唉!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王芳的臉上顯出一抹古怪而又難受的表情:「天一啊,你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咱家養過一條狗。」


  王天一心想:他怎麼可能會記得。


  王芳見他搖頭,只當他那時年齡還小,不記得了,所以也不怎麼以為意,反而繼續說了下去:「那是一條叫毛毛的母狗,毛毛是李秀冉一手養大的,在家裡也跟她最親近。有一年,毛毛配了種生下了六個狗崽子。小狗剛出生的時候濕漉漉的,長得都很可愛,有一天我見獵心喜就跑到狗窩旁餵了毛毛半塊餅乾又跟小狗們玩了一會兒,可你知道嘛,李秀冉那個神經病,她後來是怎麼做的嗎?」


  王天一心頭陡然一凜,平白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預感。


  「那個瘋女人,竟自己爬到房頂上,當著我的面,把那些小狗崽一個個的全都給摔死了。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些在腳邊綻開的一團團血肉,也永遠都忘不了李秀冉一邊扔一邊對我笑的樣子。」王芳說道這裡,難受的哽咽了一下。


  她那個時候不過也是個小姑娘而已,哪裡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簡直就是被嚇個半死。


  「不僅如此,她還殺了毛毛,剝皮拆骨,燉成一鍋湯,她還讓你和爸媽一起吃。」王芳的臉色露出一股子噁心和難受:「打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那女人的腦袋是不正常的,心肝兒都是漆黑色的。你別看她平時軟軟弱弱逆來順受一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樣子,可若真的踩到她心理的那根線了,那也是個手起刀落能要人命的主兒!」


  王天一聽到這裡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最終徹底沉默了下去。


  如果是以前,王芳說的這些話,王天一絕對不會相信,因為在他眼裡,李秀冉就是個溫溫順順的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女人了,這種像是神經病才會做出的兇殘之事,怎麼可能會是她做的出來的。但是現在,那些在病中時曾浮現在腦海里的斷斷續續的畫面,還有醒來時脖頸處淡淡的掐痕…………


  「你別怪我不喜歡她。」王芳低著頭輕聲說道:「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怕。」


  王天一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他的腦袋嗡嗡作響,胸口也堵堵的,難受的厲害。


  「回來了?」門口處,聽見動靜的李秀冉出來迎人了。


  夕陽下,清秀纖細的女人對著他微微的笑著。


  就像是每天見著的那樣,那是很平常但卻又很溫暖的笑容,但是這一次,王天一卻沒有像是往常一幫回應自個的妻子,他從她的身邊走過,連衣角都沒有碰到過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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