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事故
就像是大多數突然被警察找上門來的普羅大眾一樣,李秀冉的臉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她下意識的看了眼王天一。
後者也立刻快步的走上前來,先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媳婦,而後方才皺著眉頭,詢問著:「警察同志,朱師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梅聞言嘆了口氣,對著這夫妻兩個說道:「你們別緊張.不是別的。哎!秀冉啊,你還不知道吧!趙麗麗出事了。她的手被機器給鍘了,中指,無名指,小指,整整三根手指頭全全都沒了。哎!鮮血淋漓的那個慘啊,都沒辦法看!」
王天一可不知道這個趙麗麗是何人,他只是奇怪地問道:「她出了事故,縱然可憐。那也只是意外吧,跟我們家秀冉有什麼關係?」
回答他的是那位警察同志:「趙麗麗醒來后,一口咬定她出事的那台機器故意被人動了手腳,而經我們調查,跟她最近一段時間有過公開矛盾的就是你的妻子李秀冉。」
王天一聽到了這裡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朱梅見狀便道:「小王你就放心吧,警察同志也只是請秀冉回去調查一下的,不礙事。」
「秀是啥樣事的人,我比誰都清楚。」王天一見是不可為,便對著李秀冉道:「沒事兒。我陪你走一趟。不過警察同志,你們的這個調查得多長時間才能完事兒,我們家老的老小的小,可還沒吃飯呢!」
「哪那麼多廢話。調查清楚了,自然不會扣著她的。」警察同志哼了一聲。
於是,王天一便進了屋和擔憂不已的王老太太打了個招呼,又對王鐸道:「飯菜都做好了,和你奶奶先吃。」
「不!」小孩兒上前一步,拉住了王天一垂下的一隻手,不安地說道:「等爸爸媽媽回來一塊吃。」
王天一摸了他腦門一把,笑道:「你要不嫌餓,那也行。」
警察同志是開車來的,坐在那輛軍綠色的小吉普上,王天一也從朱梅口中明白了那個所謂的趙麗麗究竟是個什麼人物,然後,聽著聽著,他心理就不願意了。
「這麼說來,我們家秀兒是挨欺負的那個?」王天一口氣壞的狠,既是說給朱梅聽的也是說給前面那個開車的警察聽的:「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那個趙麗麗天天欺負我們家秀兒,現在自己遭了報應,卻反口咬在她欺負的人身上……呵呵,我看她就是手指頭鍘少了,要是兩隻手全給她鍘下來,她指定就不帶這麼說的了。」
「要我說,那個趙麗麗也是無理取鬧。」朱梅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廠里的機器都是工人們輪流使用的,怎麼可能事先做什麼手腳?而且她出事的時候,秀冉根本就不在廠里,這根本就是栽贓陷害!」
王天一聽到這裡,伸出手拍了拍李秀冉的膝蓋,用著譴責中透著几絲心疼的口吻道:「你也是的!在外面受了委屈怎麼就不知道跟我說一聲。你要是跟我說了,我早就去匯匯那個趙麗麗了,丫,幾個耳光扇過去,看她還看找你岔兒不?」
「哎哎哎!!!打人可是犯法的。特別是打女人啊!」前面的警察同志有點聽不下去了,這男的看起來挺斯文的啊,怎麼說起話來,卻像是個地痞無賴呢?
汽車開了二十多分鐘,順利的來到了本區派出所。
李秀冉需要被單獨問話,王天一和朱梅就留在了外頭。
「其實這事兒也怪我!」朱梅對著王天一自責地說道:「趙麗麗平時就是個心眼小的,特別嫉賢妒能。技能大賽那天,她在複賽的時候輸給了秀冉。也是在那天,我們發現秀冉衣櫃里的東西被人減絞了個稀碎,秀冉是個性子老實的,本不欲聲張。是我氣不過,拉著她去找了趙麗麗,趙麗麗不承認自己幹了那事,態度還特別的囂張。我們當面和她起了衝突,場面鬧得很大,廠里的很多人都也都看見了。」
所以,趙麗麗一出事,李秀冉就自然而然地成了這麼個「嫌疑目標」。
「一碼歸一碼。這事和朱師傅你沒有什麼關係。」王天一反而安慰道:「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國家冤枉不了咱們。」
「總之,對秀冉的影響不好啊。」
兩人就在派出所外等候區的長椅上坐著,期間紡織廠廠辦也就是那個跟趙麗麗有點親戚關係的副主任代錶廠子來過一趟,也不知道他進去的時候和警察說了什麼,反正出來的時臉色不怎麼好看。
也難怪,像他們這樣的國營工廠最怕的就是出現工人的安全事故。
李秀冉只是來派出所接受詢問的,並不是拘留,所以大約一個小時左右,人就出來了。
「沒事吧?」王天一上下看著她。
李秀冉搖了搖頭。
「吖!原來是你啊!」突然地,有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只見一個路過這邊的老警察用著驚訝的目光看著王天一。
那個送王天一他們來的小警察奇怪的問道:「陳所,您認識他們啊?」
陳所點了點頭,指著王天一對那小警察道:「他是前段時間一起惡意搶劫事故的受害人。」
王天一聽了這話就知道這位陳所長指的是什麼了,就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赤赤哼哼地說道:「可不就是我嘛!我說你們這些警察叔叔也真是吃乾飯的,不但沒抓著打傷我的兇手,現在還把我那無辜的妻也叫到了派出所,也不知道你們的本事能不能對得起口中吃的皇糧。」
「你小子怎麼說話呢!」小警察氣的漲紅了臉頰,腳步也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
王天一可不怕他,抬起頭,臉上連連露出冷笑。
「小呂,不得無禮。」陳所長先是制住了小警察而後方才對著王天一說到:「你的案子我們派出所一定會繼續追查下去,一旦有任何的結果,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希望你理解我們的工作。」
王天一也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遂微微收斂起了些態度,客氣了兩句后,就帶著李秀冉離開了。
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年輕的小警察哼了一聲,挺不忿地說道:「一副多緊張寶貝自己媳婦的樣子,還不是在外面跟人胡搞,就會裝模作樣!」這個小呂是剛剛調到他們派出所不久的一位同志,也是一位對工作十分熱情的同志,本地的卷宗,特別是一些沒有解決的案件,他都一一過目,並且仔細研究過,王天一的那個案子屬於性質十分惡劣的,他當然有印象。所以此時陳所長這麼一提,他幾乎是瞬間就對號入座了。
「你看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是警察,不是婦聯主主任,你的任務是破案而不是在這裡非議別人。」陳所長露出一臉嚴肅的教育表情。小呂同志立馬挺胸站直,大聲道:「領導批評的是,我謹記現在心了。」不過說完這句話后,他又湊在陳所長耳邊小聲地說道:「不過陳所,我記得他的那個案子有個最大嫌疑人的,就是跟他偷情的那個女人的老公,據記載那男人曾因暴力傷人入獄三年,是個有前科的。」
「你說的這些我們早就調查清楚了。」陳所長搖搖頭:「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個男人有著確實的不在場證明。受害人出事的時候,那個男人正在家與自己的妻子爭吵,據鄰居說,他們的爭吵聲一直持續了整個下午。所以他不可能去□□傷害受害人。也是因為這樣,警方才把調查方向放在了搶劫謀財上。」
小呂警察點點頭,露出個原來如此地表情。
王老太太和小崽子果然沒有休息,一直在等著他們。
「沒事了。」王天一知道有些事情越隱瞞越是容易讓人多心,遂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一遍,重點突出了:那個所謂的趙麗麗人品有多麼低劣,腦子有多麼的不好使。安頓好了老人和孩子,王天一兩口子匆匆吃了口飯,都這個點了,肯定也不能去出攤了,兩人乾脆就早早上了炕,躺在被窩裡嘮嗑。
「今天嚇壞了吧?警察在裡面都問你什麼了?」在王天一心裡,李秀冉完全就是屬於那種膽子極小,且習慣於逆來順受的人,今天突然被帶到了警局裡,肯定被嚇著了吧!
「我當時腦子裡一陣陣發木,現在回想起來,也不記得自己都說了啥。反正他們問一句,我就如實答了。」李秀冉極小聲地說道。
「沒事兒,來,到老公被窩裡,我摟著你,你就不怕了。」王天一一邊說讓李秀冉過來,一邊自己擠進了人家的被窩。
王天一身上就穿了一件工字背心和一條大花褲衩子,李秀冉穿的也不多,兩人這麼猛然抱在一起,全身的皮肉立刻黏貼在了一起,滾燙的讓人心間兒發麻。
「別想那些掃興的事情了,咱想想好的,譬如,今天看的那場電影……」
李秀冉側著個身子,不聲不語。
王天一把這當成了默然的信號,於是嘿嘿一笑,翻身而上。
他果然好好安慰了李秀冉一頓,從外到里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