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相同的兩個人.
“哥，大家都說你戰死了，連軍營裏的老爺們都這麽說。”
“但我知道你一定沒死，因為我的哥哥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瘦弱少女一臉的興奮雀躍，她就站在寧長生的麵前手舞足蹈，仿佛連腹中的饑餓都忘卻了，那張枯黃消瘦到不見半點肉的小臉蛋浮現出了一抹興奮的潮紅。
寧長生望著在自己眼前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可最終還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在今天以前，寧長生總以為自己很冷漠，但是那一碗透亮微黃的穀粒湯卻讓他心中五味雜陳。
因為他吞下的是眼前這個瘦弱少女來年的希望。
“哥，你怎麽了？”瘦弱少女似乎察覺到了寧長生的異樣，那股高興勁兒漸漸消退，她一臉緊張的望著寧長生。
寧長生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沒什麽，我睡了多久？”
瘦弱少女鬆了口氣，又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道:“有些日子了吧，哥你可真能睡！你差不多睡了一個星期左右，都快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
“還好，上蒼老爺子是個好人，又把哥哥救了回來！”
少女露齒一笑，一抹如夏花般燦爛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蛋上。
一個星期那麽久？
寧長生眉心微皺，他以為自己才昏迷了三四天而已，沒想到時間過得如此之快，這一睡就是一個星期。
寧長生又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調整好情緒進入凝神靜心的狀態。
他微微感應之下，便驚喜的發現自己體內的人丹禁法果然是不見了。
當時韓長老不再追擊的時候，寧長生就隱約有了猜測，隻是他在遁地之時傷勢太重，沒來得及細查。
“你臨死前居然是在詐我！”寧長生輕聲自語了起來，他此刻也忍不住冒了一頭的冷汗，這怪人的心思太狠毒了。
倘若當時寧長生稍微一猶豫，說不定留在那裏的就不止是怪人了。
這怪人的心思極為陰險，真真假假讓你難以分清，在臨死之前還想拉著寧長生一起走。
“哥，你在說什麽丫，什麽死不死的？”瘦弱少女的眼眸露出狐疑之色，仔細打量著寧長生。
她以為寧長生發燒還沒好，是燒的亂說胡話了。
寧長生搖搖頭，想了想又詢問道:“這是哪兒？”
豈料這話一出，寧長生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便扭捏了起來。
她用怯生生的眼神偷偷瞄了寧長生一眼，站在原地低著頭，細聲如蚊的回應道:“哥你別生氣，我把咱們的家弄沒了！“
”兩年前他們都說哥哥戰死了，當時家裏來了好多個軍老爺，他們把家裏的東西都拿走了，還說你已經把房子抵押給他們了。”
“這是哪兒？”寧長生表情如常，語氣如水。
“這裏是白牙城啊，哥，你真的沒事嗎？”瘦弱少女語氣弱弱的問道。
少女看到寧長生這副表情，還以為寧長生是因為她把家給弄丟而生氣了。
她的眼眸頓時紅了一圈，抽抽搭搭起來，用髒兮兮的袖子抹著眼淚，道:“哥，你別生氣了，我就知道哥哥沒把房子抵押給他們，都怪醜兒攔不住那些軍老爺。”
“無礙。”寧長生搖了搖頭，就不再多說什麽。
他既不否認哥哥這個稱呼，也沒說他是她的哥哥。
他不想將事實的真相告訴少女，她的哥哥或許是真的戰死在前線了，就讓一切隨緣吧。
寧長生開始坐在木床上閉目養神，現在他急需靜養，以他這副身體的強橫程度，就算傷成這樣也要不了多久就能恢複個七七八八。
要是換作一個普通的武者傷成這樣，早就歸了天，屍體現在可能都爛在土裏了。
“哥？哥……哥……”
瘦弱少女怯怯的朝寧長生呼喚了幾聲，見寧長生沒啥反應，她便從小木屋的某個角落翻騰出一小把黑乎乎的東西。
而後，她便蹲在門外望著一臉安靜的寧長生，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哢擦哢擦”的咀嚼聲驚醒了寧長生，他眼簾微張露出一條縫隙，剛好看到了蹲在門外的小女孩嘴巴全是黑乎乎的，連牙齒都變黑了。
“你怎麽在吃木炭？”寧長生眉頭輕皺，露出了驚訝之色。
“哥，你不知道吧，吃這個能飽！”瘦弱少女蹲坐在門檻，指了指手裏抓成一團的黑木炭說道。
說話時，她那張枯黃的小臉蛋還帶著得意之色，似乎是自己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一般。
“那東西不能吃了，扔了！”寧長生淡淡的說道。
“可以吃的丫，醜兒都吃了好多次了。”瘦弱少女委屈的緊攥著手裏的木炭，根本舍不得扔掉。
寧長生心中生出異樣，他怔怔的望著眼前的瘦小人兒竟不知如何反駁此話。
他難以相信這個小小的人兒是怎麽在這個世界活下來的。
他經曆過蠱洞的惡劣壞境，也見過人性的醜惡。
可是，寧長生卻忽然發現，他對眼前這個把木炭吃的津津有味的少女生不起半點冷漠。
寧長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他仿佛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在某一瞬間被撥動了一下，那厚厚的冰層似乎有了一絲裂痕。
“拿去買東西吃，別吃這個。”寧長生開口說話，手裏多出了一錠金子放在木床的邊上。
瘦弱少女瞪大了眼睛，指著床上那錠晃眼刺目的金子，結結巴巴的說道:“哥……哥……哥，這……這……個你……你怎麽……怎麽得來的？”
她的語氣中帶著緊張又夾雜著驚喜。
“去買點吃的，別問了，快去吧。”寧長生擺擺手，他重新又閉上了眼睛，盤坐在床上。
瘦弱少女來到小木床的邊上，她猶豫著伸出了一隻小手指兒戳了戳那錠金子，發現觸感是真實的後，她又抓起那錠金子放在嘴裏，狠狠的用力一咬。
“哢”的一聲，金子沒咬壞，反而把少女的一顆門牙被崩斷了，她卻不覺得疼，反而還樂不可支的呲牙咧嘴起來。
少女抱著這錠金子站在床邊露出傻笑。
下一刻，她忽然朝門外跑去，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起來，“大白大白，你看啊，我哥有金子，我哥有錠大大的金子！”
那隻大白鵝扭頭瞅了她一眼，便不再理會，翹著大屁股在屋外草叢裏覓食起來。
結果它被瘦弱少女氣呼呼的踹了一腳後，便發出氣惱的嘎嘎聲，撲通著翅膀追逐著自己的主人。
一人一鵝在屋外互相追逐嬉鬧了起來，最後聲音漸漸遠去，好像是已經離開了。。
過了半個時辰，瘦弱少女終於帶著大白鵝回來了，她還環抱著一袋大米。
那張枯黃的小臉蛋上，此時是笑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