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半小時之前。
面試間的幾個經紀人，包括魏文耀之內，面試了幾十個人之後，都開始有些煩躁了。進來的那些人一個二個長得倒是都不錯，但完全沒有特色，你跳舞我也跳舞，你唱歌我也唱歌，幾十段表現下來，如同看了一場枯燥無味的紀錄片，簡直令人眼皮發沉。
其中倒是有兩個新人還不錯，也是從名校畢業的，有個經紀人本著培養培養試試看的心態，就將他們的聯繫方式留了下來，想著再考慮考慮。但魏文耀一直眉頭緊蹙，顯然仍不滿意。
這時，他的微信響了一下。是王平給他發來的一小段視頻。
王平還發來了一段語音，讓他看看這個新人怎麼樣。
魏文耀和王平交情過硬，幾年前舒之楊還沒火的時候，就是他靠這個交情將舒之楊送進王平劇組演了男二號，之後舒之楊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的。可以說魏文耀還欠王平一個人情沒有還——
但這王平可不是走後門的人，今天居然為了一個新人破例了？
別的經紀人也打著哈欠圍過來，視頻還沒點開，看到的就是一張年輕漂亮的臉蛋，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又是長相好看沒靈氣的資源掛？這樣的人他們可見多了，好不容易用資源砸出圈，最後卻只是打了個小小水花，連回本都不夠。現在粉絲又不傻，只有臉沒有內涵的花瓶，看看就得了，不會真的變成死忠掏錢。
魏文耀卻凝了凝眉，將視頻點開來。
……
視頻裡面是一小段表演，女孩看起來沒有化妝，像是素人。但是那演技，可不是素人！
演技層次分明，絲絲入扣，到了最後那滴含笑的淚水面對著鏡頭落下來的時候，簡直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小段表演沒頭沒尾的，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背景是什麼，但也完全能夠被她帶入戲中——
魏文耀一開始凝起眉頭，隨著這小段表演結束，眉頭卻是擰成了川字。
即便是苛刻如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孩非常有演技。看她年紀並不大，身上穿著軍訓服，目前應該還只十七八歲的年紀，可演技卻比那些在娛樂圈中苦熬多年的大花小花都要勝過許多！
其他幾個經紀人也全都瞪大了眼睛，安靜極了。
方才進來面試的那些人中，也有進行無實物表演的。但是和這一段比起來，他們那演得成什麼樣子啊。跟榆木木頭似的。包括明成二把手，凱文，他剛才好不容易從裡頭挑了兩個演技可圈可點，尚且還算比較有靈氣的新人，但被這女孩一襯托，那兩人簡直演得假得不行。
演技浮誇，眼裡沒內容沒感情，台詞不行，勉強過關的走位還是一個藝人的基本素養！
「表現力太太太太好了！這是王平給我們引薦的？魏哥，你快問問她叫什麼名字。」其中一個經紀人李柏忍不住激動地說，「要是真來我們公司，分配到我手下吧，剛好我手下都沒什麼藝人，缺人啊！」
凱文不樂意了，他剛才挖了兩個還算不錯的新人，還在暗自高興呢，誰知道突然又冒出來一個更厲害的。他手底下名額已經滿了，這女孩肯定不會簽到他手下，那豈不是便宜李柏了。
凱文有點煩躁，便道：「很多人都會有演技爆發的瞬間，這小段視頻三分鐘都沒有，不能說明什麼，還是得見到真人才行吧。不然跟拍硬照似的，老巫婆都可以被修圖成小仙女。」
李柏是近兩年才來公司的，話語權沒凱文大，本來想反駁兩句，但是又吞回了肚子里。
……
於是薛纓穿過走廊上眾人，進入面試間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怎麼那麼安靜？
幾個經紀人，以及他們邀請過來的專業評委全都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跟盯一塊肉似的。
「轉一圈給我們看看。」魏文耀抱著手臂站在一邊，發話了。
這要求有點古怪，薛纓心底失笑，同時視線在明成幾個經紀人中掃了一遍，很快就確認自己的目標。
李柏。
她估摸著魏文耀肯定是不會親自帶自己的，因為這幾年魏文耀在明成的地位已經不僅僅是王牌經紀人那麼簡單，還是個不小的股東，公司其他事務很多，他手底下有一個舒之楊就夠了。
那麼，自己要想簽約，就得從剩下幾個經紀人中選。
凱文自己上一世是見過的，控制欲比較強，後來也並沒有干出什麼大事來。
而做經紀人還不久的李柏可以說是最合適的，他以前是個跑龍套的，沒跑出名堂才轉行做了經紀人。手上資源雖然不多，但人脈關係以及信息還算是四通八達。
更重要的是，和他相處，自己可以完全佔據主導權。
這麼想著，薛纓露出笑容，按照魏文耀的要求，轉了一圈。
她身高在一眾女藝人中，可以說是非常佔優勢了，脖頸修長，微微揚著頭的時候，像只潔白漂亮的天鵝。修身的牛仔褲雖然簡單，卻能夠完全將她的筆直雙腿身材曲線給展現出來。更別提外貌，完全可以在圈子裡打滿分。
爐火純青的演技見過了，氣質和外形也見過了。
剛才還在拿老巫婆小仙女做比較的「見光死言論」的凱文也完全閉嘴了，他滿腦子都盤算起來怎麼才能把這姑娘簽到手。而李柏則有點得意，方才可是他第一個覺得這姑娘有潛力的。
魏文耀心底無比滿意，心底琢磨著抽個空得請王平吃個飯了，找到好苗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圈子那麼多，能火的有幾個，怪不得剛才楊錢那傢伙在走廊上非纏著這女孩不可。
若是在這間面試間不簽下這女孩，恐怕她走出去就要被楊錢挖走了，於是魏文耀也沒繞彎子，徑直從抽出簽約文件，遞給薛纓：「願意和明成簽約嗎？」
凱文都有些驚訝魏總今天居然這麼主動直接了，以前簽新人，可都要斬五關過六將，並甩給新人一大摞規則的！
但當然，眼前這新人完全是萬里挑一的，或者說萬里也挑不出來一個。他們在這一圈幹了那麼多年，哪裡見過有人第一次演戲就演得那麼好啊，簡直跟天賦異稟似的！
「當然。」薛纓接過文件，展顏而笑。
她笑起來和不笑的時候簡直是兩個人！走進來的時候有種發光的氣場，讓她面容上憑空多了幾分染霜的冷艷感，即便只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卻令人不容忽視，頗有種走到哪裡哪裡就是舞台中央的感覺。可是此刻忽然笑起來，眼角眉梢都變得柔和起來，如春風化水，明媚無比。
在場的另外三個經紀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同時也恨不得將她簽約到自己手下。
這要培養出來了，那可是又一棵搖錢樹！
接下來的後續簽約就非常簡單了，由於李柏一再爭搶，最後薛纓還是被安排到了他手底下。不過魏文耀對自己印象似乎很不錯，薛纓想自己後續的資源應該不會太差，當然不會有舒之楊的資源那麼厲害，但是對一個新人而言，肯定會相當不錯。
等候在面試間外的人見薛纓這麼久都沒出來，也都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不由得唉聲嘆氣，從清早到現在在這裡等了這麼久，還沒進去面試，後面剛來不久的小丫頭就被簽了，真是看命！
李柏手底下原本還有另外兩個藝人，但是簽約期滿，如今已經跳槽了。李柏根本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帶薛纓，心底里不由得喜滋滋，這下業績肯定會上去！
就是凱文和另外一個經紀人的臉色沒那麼好了，他們手底下人多，但都不溫不火的，誰不想挖幾個好苗子，扶搖直上九萬里呢？
李柏心中得意激動，對薛纓就更加好了幾分，專程去停車場取了車，送薛纓回去。
「過幾天你要進劇組，在那之前，我們隨時保持聯繫，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他上前一步，替薛纓拉開車門，邊叮囑：「王平這戲很不錯，你可要全力以赴，到時候肯定能紅。一旦紅了，吃喝不愁，什麼資源都來了！我這邊去和魏哥申請下，借一下公司的化妝師，到時候專門安排化妝師給你化好看點！」
薛纓點了點頭，正要上車，卻見街道那邊，羅曼將耳畔髮絲撩到耳後，笑吟吟地也正要上楊錢的車子，看起來似乎打算跟著楊錢去環嘉影視面試看看。羅曼是表演系系花，長相在娛樂圈裡也是萬里挑一的，楊錢退而求其次，也是正常的。
薛纓視線略微頓了頓，到底還是沒有插手，直接上車了。
人各有命。只不過看來，這次是和楊錢結仇了。
……
為了保持體型，薛纓早上就沒吃什麼東西，回到學校時飢腸轆轆，也非常疲憊。於是匆匆去食堂吃了點，就回到寢室打算休息一下。還沒躺下，趙采也從外面逛街回來了。
一摞文件從下鋪遞過來，趙采神情有些怪異，說：「你學費還沒交清楚？剛才輔導員在路上遇見我，讓我把這個清單交給你，叫你在一個星期之內要全都交上來。」
薛纓接過文件，差點忘了這事兒。表演學院一年學費一萬八，對她來說負擔太重了。上一世這時候她爸薪水被拖欠，家裡更是沒有錢。她走投無路，只能先交了八千塊錢，剩下的一萬塊找輔導員墊了，後來才慢慢打工還給輔導員的。好日子過慣了，這一世醒來之後竟然忘了這一茬。
她摸了摸枕頭下面的錢包，王平劇組給她的一萬塊定金，買了電腦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後，可是只剩下五千多了。接下來也得吃飯，還得有開銷，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沒有錢還買電腦？」趙采瞥了眼她桌上，似乎心中還有氣，說出來的話也就顯得刻薄：「要去班上募捐嗎，說不定半小時就募集到了。」
「謝謝，不用了。」薛纓從上鋪爬下來，用冷水洗了把臉，滴了點眼藥水讓自己精神好一點，背上包又要出去一趟：「我自己有辦法，你別管了。」
找李柏借錢也是個辦法，但現在剛剛簽約，還沒有為公司掙到一分收益，就先借錢，未免有點難堪。但無論如何，這點困境難不倒她。她目前要做的，是先去將鐲子取過來。
趙采果真沒再管，不吭聲地回到自己位子上。薛纓的家境她再清楚不過了，她倒是想看看薛纓怎麼弄到那一萬塊錢，到時候一周內還沒弄到錢，可就在全班面前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