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故人
「找最好的大夫來, 務必保夫人母子均安,要是有不長眼的衝撞了,不論是誰, 你就著人綁起來,出了什麼事,由本王一力承擔。」妥星凜然道。
謝婧嫿進王府後,看她不順眼的人不少,難免有人趁他不在的時候動手腳。
「是。」
說完, 妥星握著韁繩的手掌鬆緊幾下,他很想守在她身邊,可現在是不成的。
妥星肅穆著張臉,朝宮裡去了。
再說原雄那日從王府回來,踏入了久未回歸的行館。
等著他的,是臭著臉的清菡。
原雄繞過她身邊,連眼神也未曾有一個。
清菡氣沖沖跟在他後面, 「殿下,好幾個月音信全無, 你就沒有一點解釋嗎?」
路上的下人紛紛跑路,生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原雄渾身散發著冷漠難以接近的感覺,「什麼事?」
清菡跟在原雄身後, 眼中藏著痴迷與怨懟,貪戀地描摹他高大偉岸的身影, 「你不能給我個交待嗎?」
「你管的太多了。」原雄冷冷道。
清菡鼻頭一酸, 知道原雄要回來, 她老早的就守著,好不容易見到他的身影。
可原雄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管徑直走自己的路,任她在後面踉蹌跟著,腳磨破了不說,他卻連腳步都不曾放緩半分。
「那你現在回來幹什麼?因為那個人臨盆嗎?」清菡氣憤說地說。
原雄身體一僵,周身傳來肅殺的氣息,聲音冰的凍人,「惹怒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你就是為她回來的!」清菡情緒失控,管不了太多,「就算你連她一面也見不到,你還是回來了,這麼長時間,我受夠這些了。」
原雄每次對妙常的細心周到,無微不至,都是對她的一次刑罰。
他總是能想到關於她的所有事。
原雄回身幾步,居高俯視著她,「本殿可以不帶你回北夷。」
清菡如遭雷擊,嘴唇不住地顫抖著,令她心如死灰的是,原雄不是開玩笑。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如同一記重鎚,敲碎她最柔軟脆弱的心臟。
清菡小聲泣訴地道:「你知不知道,我的一切都毀了,不公平,一點也不公平。」
女子最好的年華、對美好的憧憬、愛人的能力、從小到大的姐妹形同陌路……
她只剩孤家寡人了。
清菡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抵抗悲傷,才不至讓自己心臟絞痛昏厥過去,「你跟她沒可能的,別在執迷不悟了,好不好?」
「這世上從來都是不公平的,所以人才要爭取,輸了也怨不得別人。」原雄沉聲道。
所以他不會放棄,從小到大,要是他認命,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清菡淚水模糊了雙眼,哭得喘不上氣來,「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心中只剩下無盡的荒蕪與悲涼,「你還想帶她走,別做夢了。」
「看在過往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得不到她,就像我得不到你一樣。」
原雄心硬如石,「屆時本殿會給你留足夠的銀子。」
說罷,他轉身進門,將清菡留在門外。
清菡全然崩潰,只剩下凄然而壓抑的哭嚎。
停靈的三日里,後宮的妃嬪們就一直守著。
這些養尊處優的妃嬪們,三日功夫下來,臉色白的像鬼,只想回熱乎的寢宮,好好休息三天三夜。
妙常在床上也幫著操勞喪葬物事,也沒閑著。
大家忙忙碌碌的,三月孝期過了,冬天也就過去了。
妙常心內平靜,跪地聽著受封的聖旨,太后的死打亂了妥曜的計劃,封後事宜只得暫時擱淺。
妥曜想給她一個昭告天下的封后大典,這樣是不可能的了
妙常也鼓起勇氣,對他說出最心底的話,「臣妾希望敕封聖旨,皇家玉蝶上……寫著顏家妙常。」
妥曜那時深深地看著她。
要是這樣,祖父父母也能安息了。
妙常也想讓世間人知道,她與皇上是世間良配,天作之合。
他與她,本就是最應該在一起的人。
「……著封元貴妃為一品皇貴妃,統領後宮。」
「臣妾接旨。」妙常身著宮妃華服,接過聖旨。
等到妙常起身,溫煦的陽光照在她清麗高貴的面容上,發尾的九尾雙鳳交叉,振翅欲飛,叫人不能直視。
妙常受封的聖旨,曉諭後宮,眾人平靜地接受了這一事實。
受眾人跪拜后,妙常回到了鳳宸宮。
她卸了滿身裝扮,一切與往常沒什麼不同,無非是能用的東西又多了不少。
皇貴妃位同副后,不單是後宮,還指前朝。
在後位空懸之時,皇貴妃可代領皇后之職,憑皇貴妃寶印統治後宮,年節祭祀,受百官朝拜……
含霜在妙常身側道:「娘娘受封皇貴妃,明日起,後宮妃嬪們往鳳宸宮請安是必須的了,這規矩時辰娘娘要不要定一定?」
妙常無奈,手忙腳亂地哄著三個兒女,「本宮還得帶三個孩子,哪來的精力應對她們?」
「對了,本宮還有一事。」妙常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說,「本宮受封,也該施恩於後宮,今年春天,後宮放出一批宮女出去,進新的一批宮女進來,至於未侍寢的妃嬪們,可以一併放出去。」
以前妥曜曾放出過一批人,可更多人捨不得宮中富貴,又或者心內尚存希望,沒有選擇出宮。
可現在的妙常隆寵甚重,有兩子一女傍身,地位不可動搖,後宮中人心灰意冷,真的要出大批怨婦了。
「去把本宮的決定跟乾元宮說一聲。」妙常道。
妥曜八成是同意的,妙常也是派人告知一聲,以表尊重。
兩個白胖的小皇子吐泡泡,玩的正開心。
他兩出生時健康歸健康,卻有幾分瘦弱,就像是胎里虧著他們一樣,出來就死命的吃,現在吃的臉頰鼓鼓,手臂節節似蓮藕,張開手掌全是窩窩。
早出來的那個活潑好動,另一個就像小老頭一樣,整天就是睡。
無論是哪一個,妙常都是很愛。
冬早霸佔著妙常的懷抱,伸出小手指戳戳這個臉蛋,拍拍那個腳掌,驚奇地指著給妙常看,妙常耐心十足,「弟弟,冬早的兩個小弟弟。」
妙常指向左邊的襁褓,「這是伯晨。」旋即又指向右邊的,「這是仲寧。」
說完,妙常又指指懷中,道:「這是冬早。」
說完,母女兩個笑做一團。
皇子得是周歲才能賜名,現在叫的也是小名。
姜氏道:「娘娘抱累了吧,讓民婦抱抱小公主吧。」
妙常低頭輕問,「讓乳母抱抱冬早好不好?娘娘累了。」
冬早抿著小嘴點頭,奶聲奶氣地說,「好。好。」
現在的冬早已經能兩三個字的往外蹦了。
妙常將孩子遞給姜氏,「別讓她摔了。」
「民婦知道,小公主現在越來越重了,娘娘身子較弱,別為了抱她累到自己。」
妙常失笑地點點頭。
無外人時,姜氏在妙常面前總會放鬆兩分,從她剛來鳳宸宮時候就是這樣,有的話聽起來便稍稍僭越,妙常知道她是好意,也從來不與她計較。
「娘娘多吃些補品,好好養養身子,生了雙生子,對身體定有損耗。」
還未等妙常說話,含霜硬邦邦地插嘴,「娘娘飲食起居有宮人照料,都是最好最精緻的東西。」
姜氏怔住,面上帶了幾分笑意,「霜姑娘說的對。」
「娘娘徹底站穩腳跟,民婦實在是興奮,只望娘娘身子健康,享盡福分。」不知怎的,她的眼睛些許發紅。
妙常困惑看向她,「含霜心直口快,你別放在心上。」
「不、民婦是真的為您開心。」
妙常看她神情不似作偽,「這是所為何意?」
姜氏笑笑,「民婦本家姓姜,您還不知夫家姓什麼吧?」
妙常不知為何心臟跳的有些快,「那你的夫家姓什麼?」
「民婦夫家姓洛。」
妙常看她含淚慈愛的雙眼,驚的從床上跳起來。
妙常震驚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連含霜都是呆住。
「娘娘,看來民婦沒有猜錯。」姜氏驚喜道。
「您的眼睛跟洛家人如出一轍,民婦還沒在別人家看過這麼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