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朝堂

  「放出消息, 有心的人自會儘力。」妥曜邊說邊逗弄旁邊玩得歡快的小冬早。


  妙常見妥曜總是用手指誘得冬早去抓, 卻總是不讓冬早抓到。


  冬早小臉漲紅, 費勁地去夠。


  妙常一看,再逗下去, 冬早絕對會哭出來。


  「別逗,一會兒哭了你哄啊?」妙常嗔怪。


  妥曜便老實的將手指塞到冬早的小手裡。


  冬早如願以償, 笑得極為開心。


  妥曜又逗弄了冬早半晌, 冬早的眼睛漸漸閉上后,妥曜從床上起身。


  「朕還有事,就不留了。」


  妙常伸手幫他打理衣冠, 「皇上身體最要緊,別勞累壞了。」


  妥曜響亮地在妙常臉頰上親了一口,「走了。」


  妙常叫人送了他出去。


  第二日, 麗妃來了,妙常與她商量節儉用度的事,麗妃像是早就料到一樣,立馬拿出許多法子。


  各宮的月例銀子, 冬衣必備的不能少, 其他的就是能減就減,妙常數數私庫, 捐了快一萬兩的白銀,其他妃子或多或少也捐了不少。


  太后一向禮佛慈悲, 聽了更是大手筆, 這些再加上京中夫人們給的, 數量不少。


  後宮也緊衣縮食了一段時間。


  妥曜還是把妥星派去了徐州,隨行的還有兩個極為老道的官員。


  先賑災,再查底,妥曜還給妥星帶了一隊禁軍過去,用來保證他的安全。


  畢竟這一次,妥星是去收拾人老家的。


  許是老天開眼,徐州的大雪停了。


  妙常的身子也爽利不少,冬早更是一天一個樣子。


  她的胎髮濃密不少,身上的紅掉下去,露出白嫩的皮膚。


  妙常自得,冬早這樣是像了她的。


  冬早的滿月酒,妥曜操辦的極為隆重,妙常也盛裝出席。


  妥曜當著滿朝文武和前朝夫人們的面,賜了冬早名字。


  明端寶河公主,名字里有江河湖海,封號里更是有大端的國名。


  如若冬早不是女兒,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饒是如此,妥曜引起的風波也不少。


  朝臣們似是習慣了妥曜時不時的驚人之舉。


  「皇上,寶河公主的封號是否有些不妥?」


  第二日早朝時,果然有人如此發問。


  妥曜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有何不妥?」


  「寶河公主不過滿月稚童,其母位至貴妃,已經足夠榮寵了。」


  妥曜多來未有子女,妙常本就專寵,一朝生女,朝臣們也料到,皇上定會開心的忘乎所以。


  可有孕便晉封為貴嬪,生女又晉為貴妃,剛滿月的女童又是這樣的封號,還是太過了些。


  「這些年來,只有貴妃一人為哺育孩子,貴妃之位她自然當得。」


  「皇上,臣妾是怕重現安氏禍亂。」


  有一人提了,他人也紛紛出列。


  「安氏仗著英宗喜歡,橫行霸道,大肆奢靡,搜刮民脂民膏,戕害皇子性命,致使英宗無後,最後以致國滅。」


  「安氏同是生了女兒,竟妄想設立皇太女,把持朝政。」


  「安氏的出現,是肅朝覆滅的開始啊,皇上。」


  ……


  妥曜聽他們七嘴八舌地說完,面上似笑非笑,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徹底安靜下來。


  「眾位愛卿是要跟朕再講一遍我大端的發跡?」聽著沒有什麼怒火的樣子。


  沒有人回答。


  「周宗,你也這麼認為嗎?」本在別人身後躲著的麗妃父親,驟然被點名,不由苦著一張臉,再也不能裝鵪鶉。


  「貴妃娘娘生育公主,確是大功一件。」


  皇上遲遲未有後嗣,無論是皇室宗族還是尋常百姓,都定不下一顆心。


  朝臣們這樣鬧,不是為了眼下妙常獲得的好處,而是以後。


  妙常再往上升,就是嫡后了。


  各家精心教養出的女兒,比不上一介歌姬,任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皇上對妙常如此,並不是不近女色。


  他們不信,皇上能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


  就算那女子美若天仙。


  「朕還以為愛卿們齊齊出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妥曜渾不在意地說。


  有了一須白老臣凜然道:「皇上專寵於一人,就是重要的事。」


  妥曜面色深沉,倏而一笑。


  眾人心中發寒,他們早就做好聖上雷霆震怒的準備,這笑算是怎麼回事?


  「你們吶,朕問問你們,貴妃插手朝政了?」


  眾人搖頭。


  「貴妃可是曾對太后和朕不敬?」


  眾人又是搖頭。


  「那貴妃可是橫行肆虐後宮,戕害嬪妃?」


  眾人齊齊搖頭。


  「那你們是與朕在說什麼?」妥曜像是很無奈。


  有幾個年輕臣子羞愧地低下頭。


  妥曜此時拍桌而起,將案上的奏摺砸到地上。


  他驟然發作,眾人全無準備。


  「現如今徐州雪災,北夷虎視眈眈,春耕在即,你們不商量朝事,倒把注意力放在朕的後宮上面,朕看你們是好日子過多了。」


  「皇上息怒。」


  妥曜手上青筋暴露,「息怒?怎麼,你們是想讓朕為了你們莫須有的擔心,廢了貴妃?還是廢了剛月余的寶河公主?」


  「你們真是長本事了。」


  「皇上,臣們只是防患未然,人總是會變,貴妃的出身又實在是……」


  「朕看你們是鹽吃多了。」


  那大臣被妥曜的話一噎。


  「愛卿回去后,家裡廚子以後做菜不用放鹽了,知道嗎?」


  「……臣領旨。」


  妥曜看他們如同蔫了的茄子,個個臉上皺巴巴的,神清氣爽。


  「好了,退朝。」


  妥曜走後,殿上跪著的朝臣們才揉揉酸麻的膝蓋,勉強起身。


  同情的目光不由都射向那再也不能吃鹽的大臣。


  那大臣渾身不自在,心裡憋屈的緊,獨自一人坐在回府的轎子上,還偷偷用衣角拭去眼角的幾滴淚水。


  妥曜在前朝大發神威的消息,傳遍了後宮。


  妙常聽了這一場鬧劇,心裡覺得好笑,又隱隱有些擔憂。


  「娘娘,放心吧,您前些日子為天下戲子請旨,大家都誇您呢。」映月安慰妙常。


  「還有這次徐州,娘娘捐出那麼多,百姓也不是傻子。」


  「盛世出明君賢妃,咱們皇上是明主,娘娘定也是賢妃。」妙常終是開顏。


  「總不能真不讓人家大臣不識咸滋味。」


  妙常親自去了乾元宮,皇上順勢而下,收回了這道旨意。


  大臣們也知道,這是皇上的一次警告,皇上不讓你吃鹽,要是再有下一次,就什麼都別吃了。


  這事不知為何,傳了出去,也成了一樁笑談。


  許是這樣一鬧,文人百姓們對妙常的偏見竟又淡下些許。


  這時候,徐州傳來消息。


  妥星遭刺。


  一時京城鼎沸。


  寶光寺內。


  自請離宮的慶陽真人打破了手中的茶盞。


  她倏地落下淚,問向來人,「你說什麼?王爺危急?」


  來人滿臉汗水,不住地點頭,「真人,京中都傳遍了。」


  慶陽真人想到妥星臨走時,自己仍對他疾言厲色,不由心如刀絞。


  「皇上不是派了禁軍去嗎?怎麼還會遇到危險?」


  不自覺地,慶陽對妥曜有了幾分埋怨之情。


  「哎呦喂,我的真人,王爺此去是做事業去了,蛀蟲哪是那麼好拔的,多少人盼著他出事呢?可不得九死一生啊?」


  慶陽真人心下愴然。


  來人的一句『多少人盼著他出事』,在她心中劃下道道漣漪。


  皇上的無情她仍是歷歷在目。


  這次,會不會是……


  不、不會的,皇上不會真的這麼狠心。


  那可是他唯一的兄弟啊。


  自從她入寺以來,謝家已經放棄了她。


  妥星是唯一對她好的人,就算他對自己保持著那樣的感情。


  兩人自小長大的情誼不是假的。


  來人看著慶陽真人變幻莫測的神情,不由得意。


  王爺的計策生效了。


  妥星雖說受傷,可遠沒有這般兇險,只是做戲給京中看而已。


  慶陽現在不是京中高高在上的賢妃娘娘,著急也沒有任何辦法。


  她現在竟真的求上滿天神佛,希望妥星能平安歸來。


  妥曜在書房中聽了這一消息,再看看手上的密報,心內一沉。


  妥星終是做了與前世相同的選擇。


  這皇位對妥星的吸引力,就如此之大嗎?

  謝家為何非要鼎力支持於妥星?

  照理說,他也是孝慧太后所出,名正言順的皇帝。


  前世今生的種種異常縈繞在妥曜心頭,他心中早就有所懷疑。


  但前朝密事難查,到現在,也沒有什麼證據。


  妥曜又想起前些日子慶福宮中,太后動情之下的彆扭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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