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慶福

  承歡看出妙常沒有搭話的意思, 也很有眼色, 安靜吃著茶水點心。


  舒月也不是多話的人, 於是三人相安無事,共同賞風景。


  「貴嬪娘娘喜歡荷花?」舒月突然說道。


  妙常搖搖頭, 「本宮對花花草草沒特別的喜好,可天氣炎熱, 這些綠意總能讓人清爽不少。」


  這時候, 妙常眼角掃過舒月衣袖處的滿月,不甚自在地轉過頭。


  舒月將一切看在心裡,眼中浮現處些微怒意。


  「原來娘娘並不如何喜歡, 可小女看娘娘神情,還以為娘娘摯愛這芙蓉呢,果然是美人多情, 有時候平白讓人誤會。」舒月所言意有所指,最後一句更是帶有輕佻。


  妙常神情一冷,「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舒月郡主倒是生出諸多感慨來。」


  舒月啟唇一笑, 「只是隨便說說,娘娘何須介懷?」


  妙常沒有了再待下去的興緻, 「起駕回宮。」


  只是還未等起身,就聽到一磁性舒朗的嗓音, 「你們可是在賞荷?」


  這聲音, 只能是皇上, 承歡臉上喜意一閃而過。


  沒想到,這次的運氣這麼好。


  「臣妾拜見皇上。」


  「婢妾拜見皇上。」


  「舒月拜見皇上。」


  妥曜走進一看,才發現一從未見過面的女子。


  妥曜疑惑看向妙常。


  舒月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舒月來自北夷,參見大端皇上。」未等妙常開口,舒月兀自說道。


  妥曜臉上瞭然,「原來是北夷郡主,快請起。」


  舒月順勢起身,抬起眸時,她看到含笑著的英俊皇上,一絲紅霞飛上臉龐。


  她的臉紅了,一塊冰化成了水。


  妥曜無暇看她,只顧用手扶住妙常,「今日感覺怎麼樣?」


  夏日炎熱,妙常懷有身孕,飯食不香,妥曜命尚食局的人早做準備,但收效甚微,這也成了妥曜最掛心的事,每每遇見,必要問起。


  妙常拉拉他手腕,妥曜才反應旁邊還有人行禮。


  妥曜隨意揮手,「起身吧。」


  承歡身形一顫,失魂落魄地起身。


  在妙常的印象中,承歡不是會失態的人。


  妙常轉過身,看雙眸閃亮,龍章鳳姿的聖上,心中瞭然。


  這承歡怕是一顆小心臟掛在了妥曜身上。


  明知妥曜沒有錯,可妙常還是心中起火,尤其是他笑得如此開心的情況下。


  於是妙常瞪了他一眼。


  妥曜:「……」


  妙常最近心情不佳,妥曜自然知道。


  「臣妾想回去了,皇上一起吧。」


  妥曜怎敢不同意。


  於是,妥曜與妙常相攜離去。


  承歡和舒月呆立原地,五味陳雜。


  日子漸漸流逝,天氣愈發炎熱。


  太后的病終於好轉,謝妃的禁足也解了。


  無論怎樣,她的父親畢竟是當朝鎮國公,更是掌管軍事之權的太尉。


  太后大病初癒,麗妃提前告知,打算將眾人聚集起,第二日去向太后請安。


  妙常想了想,還是動身前去麗妃的雲蘿宮。


  「元貴嬪到。」


  妙常尚未顯懷,與平常沒什麼兩樣,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肚子上。


  她們恨不得將妙常的肚子摘下來,安在自己的身上。


  妙常身著一身淡紅,頭戴八尾鳳釵,裙擺飛揚,直挺的鼻樑和緊抿的嘴唇將眉眼處的柔和壓下數分,很有不怒自危的氣勢。


  謝妃看著妙常走進,強壓下心腸中的怨毒。


  妙常有她無可匹敵的年輕和美貌,再看她周身氣勢,毫不怯場,更是壓下了絕大多數人。


  她真的只是窮鄉僻壤里教養出的歌姬嗎?

  謝妃心中湧上淡淡懷疑。


  「臣妾參見麗妃娘娘,謝妃娘娘,劉昭儀娘娘。」妙常款款走來,儀態萬千的行禮。


  麗妃面容複雜,看向妙常竟有幾分出神,忘了叫妙常起身。


  「這就是元貴嬪妹妹吧,自打你進宮以來,還是第一次得見。」劉昭儀從座位上起身,略帶涼意的手指扶起妙常的。


  劉昭儀是宮裡現存的幾位高位妃嬪,卻近於無形,從不參與任何場合,聽說進宮后怪病一場,身體十分孱弱。


  這次是太后大病初癒后的見禮,劉昭儀才不得不來。


  現在正值盛夏,劉昭儀手指冰涼,掌心冒汗。


  看來,這劉昭儀的身體是真的很不好。


  劉昭儀笑容明亮,眼底無垢,看著便讓人心生好感。


  「妹妹果然美貌,叫姐姐羨慕不已。」


  妙常見她說的坦然,面上帶上幾分羞赧,「姐姐風姿過人,莫要笑話妹妹了。」


  說罷,劉昭儀攜著妙常坐到了自己身旁。


  妙常剛剛坐好,便有其他妃嬪來向妙常行禮。


  妙常如今已是高位的正三品貴嬪,除了上頭那幾位,其他人心裡再不甘願,也都起身行大禮。


  「妾參見元貴嬪娘娘,娘娘如意安康。」


  妙常矜持地點點頭。


  何常在,余常在不起眼的跟在眾人身後,恭順不已。


  除了謝妃被放出來,她們兩個應當還在禁足當中,但太后想念眾人,想要熱鬧一番,於是今天便特赦了兩人出現。


  何常在注意到妙常的眼神,竟從隊伍中出來,走到了離妙常三步遠處,結結實實地給妙常磕了三個響頭。


  「婢妾言行無狀,腦子不清醒,前段時日冒犯了貴嬪娘娘,還望娘娘莫要記在心上,若因此生氣傷心,婢妾實在難安,日後再也不敢見娘娘了。」何常在唱作俱佳,說著說著,竟情難自控的掉下眼淚,看著是無比傷心後悔。


  余常在渾身僵硬,手腳冰涼,滿臉屈辱。


  何常在這般作為,簡直是將她放在火上烤。


  要她向妙常伏小做低,是萬萬做不到的。


  余常在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可就是邁不出跪在妙常身前的步子,她人若有似無地目光放在身上,更是讓她如芒在刺。


  「何常在請起,同在後宮之中,本宮沒怪你。」妙常開口,確是將何常在有錯之事落在實處,叫人看不清底細。


  「好了,你們不必相互客氣了,我們需得出發了。」麗妃開口說著。


  今天日頭不錯,外面碧雲藍天,晨間的陽光溫熱,風吹在人身上更是暖暖的。


  麗妃今天選的日子不錯,否則那些品級不夠的低等妃嬪走上一段時間也是夠受的。


  慶福宮盡在眼前,妙常幾個高等妃嬪為表誠意,也提前下轎,到了宮門口。


  早有內侍將慶福宮的大門敲開。


  「太後娘娘等著諸位娘娘呢,諸位娘娘請進。」來的正是太後身邊的青染姑姑。


  「青染姑姑客氣了。」麗妃眸光一閃。


  眾人徐徐踏進慶福宮。


  後宮妃嬪中只有六品以上有品級的妃嬪才能向太后請安。


  踏入慶福宮宮內,太後端坐高椅上,正笑吟吟地望著眾人。


  這是妙常第一次清楚地看清太后。


  以前慶福宮大門緊閉,她們這些人只是每逢初一十五在慶福宮門外請個安,磕個頭,權當儘儘心意。


  太後娘娘穿著大紅色富貴海棠錦衣,笑容慈祥,眼尾處有几絲細紋,並無白髮,年輕時定是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太後娘娘雖是先帝元后,但也是進宮后數年才獲封后位,這樣看來,與當今聖上的情況有些相似。


  先帝風流多情,卻只留下兩個皇子,都由太后所出,所以後宮內寵雖多,卻從未有人能動搖太后的地位。


  「臣妾拜見太后,太後娘娘福壽安康。」


  妙常站在第二列,跟隨眾人一同跪拜行禮。


  太后像是極滿意的點點頭,「好好好,你們快快起身,讓哀家好好看看。」


  太後娘娘看著極好相處,可妙常心裡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始終記得,那恰逢其時出現的鳳印。


  差點將她送入掖庭的鳳印……


  妙常心中湧上淡淡陰霾,太后是皇上的生身母親,她絕不希望與太后產生任何衝突。


  「賜座。」


  眾人紛紛落座。


  「太後娘娘,臣妾帶著姐妹們來給您請安了。」麗妃嬌俏開口。


  太后像是心情極好,「看著你們花骨朵似的,哀家的心情也好。」


  「太後娘娘,您嘗嘗小女新泡的茶。」


  妙常神情一凝,眾人皆是回首望去。


  舒月手捧茶盞,氤氳的霧氣上升,襯得她笑容朦朧美好。


  她怎麼會在太后這裡?


  「這位?」麗妃疑惑開口。


  妙常湊近麗妃耳邊,「這是北夷的舒月郡主。」


  麗妃眉毛輕揚,似笑非笑地看向舒月。


  「這丫頭有一手好茶藝,哀家可有的享受了。」太后像是極滿意她,接過舒月手中茶盞咂了一口。


  「等會兒,讓舒月丫頭給你們幾個也顯上一手。」太后慈祥笑著。


  以麗妃為首的高等妃嬪討好似的開口推辭,將舒月誇的天上有地下無,太后笑開了花。


  舒月更是低下頭去,被眾人調笑的不好意思,對著太后撒嬌賣痴,親密的讓人心驚。


  一時間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下一瞬,太後轉過頭,竟是對準妙常笑道:「這就是元貴嬪吧,快來讓哀家看看。」


  妙常身子微僵,上前一步行禮,「臣妾拜見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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