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盤問

  「你先回去, 別讓她看出端倪。」原雄看向那人道。


  來人不由抬頭, 正是四兒。


  四兒臉上難掩緊張之色, 「那婢子下去了。」


  四兒走後,原雄陷入沉思。


  按四兒所說, 清菡是從妙常手裡偷了什麼東西,然後將它獻給了一名柳女史。


  那女史貪財, 這才讓清菡鑽了空子。


  但原雄卻一眼看出其中的不對來。


  柳女官怎麼知道這東西的苦主是妙常?

  按理來說, 清菡絕不會透露此事。


  再退一步說,就算柳女史知道了,為什麼會將此物還給妙常?

  難道真的如此好心嗎?

  恐怕並不見得, 她這樣做,妙常不一定會感激她,分明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所以究竟是誰將此事告訴了妙常?

  換而言之, 柳女史將這件事說給了誰聽?


  原雄眼睛愈發明亮,思路也漸漸清晰。


  這一切,會不會與大端皇帝對妙常與眾不同的態度有關?


  那麼,妙常前些時日閉門不出, 又有何原因?

  原雄在廳內不斷踱步, 試著想出一個最合理的解釋。


  原雄只恨自己人手不夠,根基不深, 才不能窺得一切。


  他老早就派人打聽妙常的一舉一動,但卻所知甚少。


  曜帝看管的太嚴了。


  看來得想辦法, 向父王要到大端隱藏釘子們的使用權才行。


  原雄暗想。


  這大端皇室看起來一派祥和, 母慈子孝, 兄友弟恭,實則藏污納后,背後的腌臢事全都掩蓋起來,只待有一日爆發,將以往的世事美好盡數炸個粉碎。


  妙常回到攬月閣,身心俱疲,只想早些休息。


  妙常被清菡一番話勾起往事,做了一夜的夢,醒來后悵然若失,失神許久。


  過去的事終究是過去的。


  妙常慵懶地打開床簾,「映月,告訴尚食局準備點咸口的糕點,我要給親自皇上送過去。」


  映月聞言驚喜。


  主子對皇上越來越上心,是好事。


  「奴這就去。」


  妙常穿著繡鞋下地,坐到了銅鏡前。


  鏡中女子花容月貌,端妍絕倫,宜嗔宜喜,宜笑宜顰。


  妙常不可否認,進宮后,這張臉給她帶來無數的便利。


  但皇上好似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妙常頷首微笑,旋即又想起什麼,面帶苦澀。


  她的意中人是當今天子,自己的那點特別又能保持多久呢?

  妙常心中著慌,難道最後真的要如旁人所說,落個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的下場嗎?

  乾元宮中,妥曜正在埋首處理政務。


  他的這位皇弟,最近給他找了不少麻煩。


  「皇上,婕妤主子派人傳話了。」


  妥曜眉頭一松,都安知道自己這是來對了。


  皇上處理政務時,後宮妃嬪從不見面的,也沒人能遞東西進來。


  但這位婕妤在皇上心中地位不同,他才壯著膽子來通話。


  「主子過會兒想來看看皇上。」


  妥曜淡淡一笑,心上陰霾拂去些許。


  「婕妤來的時候,儘早告知於朕。」


  都安俯首稱是。


  午膳時分,妙常拎著還熱乎的黑芝麻肉鬆麻薯,敲開了乾元宮的大門。


  妙常順順利利地進入了乾元宮。


  聽聞這一消息,賢妃娘娘的指甲崩斷了兩根。


  這也向後宮告知,就算新封了歡貴人,妙常寵姬的地位仍是不可動搖的。


  「嬪妾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妙常行禮問安。


  「愛妃快起。」


  妙常從善如流地起身。


  兩人相攜落座。


  「嬪妾帶了份糕點來,皇上要不要嘗嘗?」


  妥曜將妙常的柔荑握在掌中把玩,嘴中哼哼,「不急,你陪朕待會兒。」


  妙常失笑。


  沒過多久,妥曜似是覺得坐著的姿勢不舒服,乾脆將妙常推到長椅的另一邊,伸出手來,費力地脫下自己的兩隻靴子。


  妙常見他動作好笑,也不幫忙,只在旁邊看笑話。


  妥曜終於將自己腳上蹬著的兩隻靴子踹下去,一個翻身,就躺在了妙常身上。


  女人肉體的溫度和柔軟讓妥曜神情輕鬆。


  妙常看著他的臉色愈加溫柔,她輕輕將手搭在妥曜的臉頰上,慢聲細氣地問,「怎麼了?」


  妥曜長吁口氣,「煩。」


  妙常心疼地揉揉他眉間因常年蹙起而形成的紋路。


  「您是皇上,天上地下,沒人能讓您不順心,按照您的心意來就好。」


  妥曜聽罷,嘴角一盪。


  「可我能將你怎麼辦呢?」他幽幽說道。


  妙常一下顯得有些怔愣。


  妥曜無奈含笑,眸中複雜神色一閃而過。


  妥曜突然曖昧一笑,伸手輕撫上妙常后腰,「傷口怎麼樣了?」


  妙常來不及多想,開口回答:「正常行動沒什麼大問題了,但每晚還是得上藥,新生的皮膚偶爾有點癢。」


  妥曜面帶不甘,手指摩挲了那處兩下。


  「前些日子放過你了,等到你大好了,朕要一次吃個夠本。」


  妙常臉頰緋紅,燦若雲霞,伸出手在妥曜的腰間掐了一把。


  妥曜笑著閃躲,看妙常燒紅的臉頰,繼續調笑道:「愛妃這含羞的樣子讓別人看到,定會以為咱們白日宣淫。」


  妙常一下被他的話提醒。


  她的名聲夠不好了,不能再授人口舌。


  妙常趕忙將妥曜從自己身上推開,「皇上,嬪妾得走了。」


  「再呆一會兒吧。」


  妙常執意要走。


  「皇上,嬪妾帶來的糕點你定要吃些,那可是嬪妾看著師父做的。」臨出門前,妙常轉過頭,語氣中不自覺帶上嬌氣說道。


  妥曜滿口答應。


  妙常剛剛踏步,妥曜突然不經意問道:「說起來,朕當初將你師姐賜予北夷王子,還沒有問過你的意思。」


  啊?妙常沒反應過來。


  妥曜耐心解釋,「當初朕不知道清庶妃是與你共同長大的師姐,處理的草率了些。」


  妙常恍然大悟。


  「沒關係,師姐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在她偷了嬪妾東西的時候,我們二人就恩斷義絕了。」


  妥曜沖妙常溫暖微笑,「你缺少的,朕一定會替你討回來。」


  妙常臉上帶了些笑意,「皇上,謝謝你如此待我,妙常心存感激。」


  妥曜一雙眼中儘是妙常,十足溫柔,「晚上攬月閣等朕,咱們一起吃晚膳。」


  妙常點了點頭,出去了。


  妥曜在後面,臉上的笑容隨著妙常的離去也漸漸消失。


  妙常,朕只要有你一個就夠了。


  你要是也只有朕,該有多好……


  妥曜掩蓋住眼中複雜,失神許久。


  且說華藻宮中,柳女史雙膝跪地,正瑟瑟發抖。


  「女史不必驚慌,我家主子只是問你些問題。」


  柳女史討好笑道:「宮裡誰人不知賢妃娘娘仁德寬厚,奴能回娘娘的話,可是修福修來的。」


  賢妃啟唇冷笑,「你倒是會說話,那本宮之前找你問話,你三推五阻地是作甚?後宮后位空懸,好歹本宮也管著這皇宮庶務。」


  柳女史心中暗暗叫苦,頭叩在地上砰砰作響,「賤奴不敢,賤奴不敢,娘娘您誤會了。」


  柳女史磕的頭昏眼花。


  賢妃很是享受了一番她的狼狽姿態,才開尊口道:「瞧你急的,本宮是瞧你差事辦得好,要賞你一回。」


  「你讓皇上歡顏,本宮自然也開心。」


  柳女史被賢妃一番話弄的七上八下。


  「本宮多了位新妹妹,想好好了解一番,柳女史就知無不言,本宮自然感激不盡。」


  「奴奉命去邊城挑選歌姬,婕妤主子容姿出眾,本領不凡,奴一眼看中就將她帶回來了。」柳女史斟酌語言,絲毫不提及顏女。


  「婕妤妹妹的確佳人難尋,可本領嗎……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賢妃涼涼說道。


  賢妃身邊宮人此時厲呵,「你這女史不老實,估摸著框我們主子嗎?你當時明明只是看了兩眼就挑出人的。」


  柳女史悚然一驚。


  賢妃突然溫和地笑,一如既往的芙蓉菩薩面,「本宮只想問,女史你挑中婕妤妹妹,可是有人告訴了你什麼?」


  賢妃的心裡也有些緊張。


  她隱隱得知,皇上這些年來,一直派人暗中查探一位女子。


  除此之外,她也別無所知。


  這個不知姓名的女子,是賢妃心中的頭號大敵。


  皇上對妙常超乎尋常的寵愛讓她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難道這個女子,就是那卑賤的歌姬嗎?

  但皇上什麼時候與這種人扯上了關係?


  賢妃心中是有些不信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所以,她還是要細細盤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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