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宮中
說完那一句,原雄轉過身走了。
妙常氣的半響說不出話來。
以前一起玩的時候,怎麼不說少出來啊?
無奈形勢比人弱,還要求著他幫忙打聽含霜消息,只得忍他這一次。
原雄有的時候就是很奇怪,他古里古怪的也不是第一天了!
要體諒朋友,妙常這樣告訴自己,而且她也的確要少出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那偌大的皇宮中。
「麗嬪娘娘,今夜呀,又是您。」前來傳旨的小太監擠眉弄眼的討好。
麗嬪眼皮一抬,身邊人的金豆子就灑了過去。
那太監忙不迭的接了。
麗嬪手指微動,看著那些金豆子,肉痛的神情一閃而過。
「皇上等著您呢,咱家就不打擾了。」說完這句話,立刻有伶俐的小丫頭送這公公出了門。
「恭喜娘娘,皇上寵著您呢。」
麗嬪呵呵一笑,看著從小跟在自己身後的丫頭喜不自勝的模樣,心中難言。
這新晉的麗嬪娘娘,就是從前的鐘秀郡主。
話說她們這一批人進宮,本是眾人艷羨,踩著那碎了一地的芳心進來的。
出生高貴的世家小姐,一朝被選入宮,那一位又是天子,英俊瀟洒,少年風流,後宮清凈,怎能不是少女心中的良人?
那順利被選進宮的女子們,怕是做夢都要笑醒,膽大點的順帶展望一下帝后情深,青史留名的佳話。
可現實是,她們剛被抬進宮裡,皇帝就因思念先皇,心中哀痛,無心男女之事,於是後宮里的女人有三年沒見到皇上。
太后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對此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明新進宮的妃嬪里也有她謝家女孩。
前些日子出了個可笑的事,有個何姓的貴人,選進宮時候不過十一歲,一直都是天真浪漫的性子,本以為後宮詭譎陰暗,很是小心了一陣子。
結果來了宮裡之後,每天吃吃喝喝將自己弄成了個蘋果,還偷著跟自己宮女斗蛐蛐玩,蛐蛐跑了她樂呵呵地去抓,這一抓不要緊,抓到太後腳邊去了。
太后好好的在御花園賞風景,好好的從斜旁竄出個肉團來,受了好大的驚嚇,雷霆震怒之下廢了這貴人的尊位,貶為了采女。
這還是看在她是官家小姐的份上,否則說不得連這點麵皮也沒有。
采女雖是妃嬪等級中最低的一位,但好歹也是半個主子。
於是這位何采女就帶著從家裡帶過來的一位侍女,兩人背著小包袱,哭哭啼啼地找了間小屋子搬了進去。
然後手裡還不忘拿著她的寶貝蛐蛐。
這件趣事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皇帝與太后徹夜長談,終於開始與後宮女子接觸。
這些時日,也漸漸開始找人侍寢起來。
其中最為受寵的便屬這麗嬪了。
麗嬪慵懶地靠在背枕上,身子隨著那抬轎的太監來回搖晃,閉眼小憩,這時候要是不睡,到那裡就沒法睡了。
一路上安安穩穩的,就到了含光苑。
這是妃嬪們侍寢的地方。
殿裡面輕紗纏繞,鎏金仙鶴香爐口吐縷縷香氣,麗嬪提步踏入,兀自坐在了黃花梨架子床上。
此時皇帝還沒來。
麗嬪拈著桌上的糕點吃了幾塊,權當墊肚子,畢竟一會兒做的可是消耗體力的事。
不知此時那謝家女是不是滴紅了眼睛。
麗嬪不屑一笑。
「皇上駕到。」尖利的嗓音直直扎入耳膜。
麗嬪聽著這聲音忙從床邊起來,趕到門口迎接。
她喘勻了氣,「婢妾參見皇上。」
皇帝笑的春風滿面,伸手虛搭在麗嬪的柔荑上,麗嬪感覺到他的靠近,手指都僵硬了。
元懷帝似是絲毫感覺不到她的不自在,笑容愈發燦爛了。
在旁人眼裡,這一對郎才女貌,相攜而笑,端的是佳偶天成。
可麗嬪知道,從她出來到現在,皇上沒有一絲一毫觸碰到她。
不過是虛扣著給別人看罷了。
「穿著這樣少出來迎接朕,真是叫朕心疼。」
麗嬪識相的起了身。
「妾可是等了您好久呢。」
這話一說出口,麗嬪只覺得自己牙齒都在打顫。
元懷帝眉毛一揚,很是輕佻地對著她笑,「冷落佳人,真是罪過。」
說罷,兩人便向屋內走去。
內監宮女們自發的守著門邊,等著主子吩咐。
待這房門一關上,元懷帝的眼神就射向了麗嬪。
屋裡只有兩人,麗嬪獨自一人承擔面對他的壓力,臉上的笑容勉強起來,「您放心吧,妾室做慣了的。」
元懷帝便對她點了點頭,轉身便向裡間走去。
麗嬪面無表情的走到架子床旁邊俯下身,獨自開始哼唧起來。
開始只是小聲喘息,後來漸有幾聲呻、吟露於口外,間或有床架輕輕搖晃的聲音,後來一切聲音漸漸加大,麗嬪面無表情的做著這詭異的一切。
她想起前些時日去向太后請安時候,謝婧嫿那彆扭的肢體動作,突然覺得她現在跪在這裡不算什麼了。
她曾以為謝婧嫿對皇上來說有不小的影響力,但現在,只怕還不如她,好歹她還有用。
長公主家與謝家一向素有嫌隙,她與謝婧嫿更是水火不容,現如今家中勢弱,未來如何,都要看皇上的態度。
鍾秀郡主想起這些打起十二分精神,更加賣力,彷彿看到家中兄弟光鮮亮麗的未來,這黃花梨的架子床就是她的聚寶盆。
搖一下掉出一塊金子來,搖一下掉下一塊金子來!
麗嬪眼神興奮的發亮,嘴裡更是呵呵笑出聲來。
笑著笑著,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她眼神逐漸聚焦,對上了一雙玄色團紋的靴子,麗嬪僵著一張笑臉,對上了皇帝不滿的臉龐。
哦,那仿若看傻子一般的神色!
麗嬪花容失色,嫩白的小手攥緊,彷彿受了驚嚇的小鹿,眨巴著天真無辜的大眼睛,若是讓多情之人看到了,只會覺得她可憐又可愛,應當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
可看到這一切的只有妥曜,那就都白費了。
她被那幽暗審視的眼神嚇得瑟縮了身子,這時候她又不敢出聲,趕忙討好的笑了笑。
剛組織好語言還未等話說出口,鍾秀就只能看到皇帝轉身明黃色的衣角。
麗嬪不敢再亂想,她舉起自己酸澀的手,欲哭無淚的繼續起來。
以前她與皇上也有幾分情面,他一直是溫潤有禮,翩翩公子,對待宮人也態度溫和,哪像現在?
總是讓人不寒而慄。
但不了解的人只怕還以為他和從前一樣,最多登基後有了些魄力而已。
她並不知道,為什麼皇帝會變成現在這樣?
在小王爺未出生前,皇上是大端朝唯一的皇子,謝家鼎力支持,小王爺出生后,他的太子之位也早就坐穩了,兄友弟恭,成帝薨逝后順利繼位,沒經歷過任何坎坷波折。
所謂皇家爭鬥竟是半點未沾身,皇位對他來講也是唾手而得。
他彷彿是上天的寵兒。
麗嬪怎麼想都想不出來原因,只好放過自己。
妥曜回到裡間,伸出手指揉了揉緊跳的太陽穴,明天的早朝他還有一件硬仗要打,後宮若是再給他惹出亂子……
難道鍾秀精神錯亂了不成?
她若是不能辦事,他還得費心去尋找新的人選。
想到這,妥曜便心中煩躁。
定下鍾秀是妥曜派人探查幾年的結果,樣貌出挑,家世足夠,目的一目了然,放得下身段做事,沒有那些貴女們風花雪月、唧唧歪歪的小心思。
除非迫不得已,否則他並不想放棄。
天蒙蒙亮,不過四更時候,元懷帝用宮人端來的涼水醒了醒神,便大步流星的跨出了含光苑。
官街鼓響起,每日來朝參的大臣們排著長隊,按著順序進入太和殿。
行禮參拜后,開始了一天的朝政。
「皇上,極北之地的沙匪逃竄,消失沙漠之中,臣懷疑他們已逃往北夷……」
「愛卿的意思是我大端兵士上下圍剿三年沙匪,現在徒勞無功是嗎?」元懷帝扶額冷聲打斷道。
元懷帝登基不久,大端與北夷兩國相交的邊境處不知何時竄出一夥沙匪,燒殺虜掠,無惡不作,所過之處哀鴻遍野,更是屠空數個邊鎮村莊,朝廷愈來愈重視,所派的兵馬越來越多,卻收效甚微。
上一世中,這伙沙匪在一次作案后更是消失於茫茫沙漠中,再也尋不到蹤跡,這無異於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此事讓剛繼位沒幾年後的他丟盡了臉面,在世人心中名譽掃地,過了好久才恢復過來。
等到多年以後,他方才了解沙匪的作用不過為了掩飾某些人令人作嘔的心思,卻為此付出了幾百條百姓的性命。
「皇上,沙漠里地形變幻莫測,士兵們無法應對惡劣環境,沙匪又殘暴卑鄙,我軍剛開始便損傷慘重啊。」那官員毫不畏懼答道。
「所以呢?跟朕抬杠嗎?」元懷帝驟然拔高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