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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安得萬里山河定·八

  臨行前, 蕭昊將「天」字旗換成了「滅」字旗。


  天策府的戰旗, 每一面都有不同的意義。


  「滅」字旗代表著,他們將背負著特殊的任務, 要帶著必死的決心,與敵人決一死戰。除惡務盡,一個不留。


  滅字大旗所到之處, 神鬼共滅,玉石俱焚。


  闖王軍中其餘人等知道他們出兵的意義, 有不少前來相送的軍民, 面上慚愧者有之, 不舍者有之,悲哭者有之, 恨不能與之同袍而戰者,亦有之。


  從這一刻起,這些人將和他們徹底劃出界限。


  蕭昊他們尚未出征, 就已令他們清楚的認識到,烏合之眾和真正的軍人之間的差距。


  盡職剛正, 捨身為民,是為忠;為善不渝,慷慨赴亡, 是為義。


  他們所盡之忠義,並非為了君王、為了一方首領, 或是自身虛名, 而是真正為那些手無寸鐵、在亂世里掙扎求活的百姓。


  李岩從前常常想, 蕭昊的這支隊伍為什麼總顯得好像和民兵、和江湖人都格格不入,他起初以為那是他治軍森嚴,蕭昊又是頗有遠見之人,所以時常約束手下,才致他們今日面貌。


  但這般解釋,又總覺哪裡並不貼合。


  今日見他們出征,李岩方才明白個中差別。


  他們身上有一種天地浩然的悠悠正氣,同闖王之師故作給百姓看的虛假仁德,是全然不同的。


  李岩喟嘆自己空有一身安.邦救國的權謀韜略,卻甘願落草為寇,同一群目光短淺的假仁假義之輩圖謀天下,還妄圖為百姓安身立命,卻不知不覺已落入下乘。


  闖王固然萬眾敬仰,可骨子裡的觀念,是他掰不回來的。


  書生謀士,到底不過是他人手裡的棋子罷了。


  他思慮良久,攔下了蕭昊的隊伍,請命道:「蕭兄弟此行,可否讓我同去?」


  蕭昊剛清點了人數,紅娘子作為副統領跟在他的身後。


  自入了天策軍,他們就換上了蕭昊給提供的天策校服,猶以一身南皇的紅娘子最為颯爽非凡。不過蕭昊給他們提供校服的時候,也做了改動,在這保守年代,軍娘的大腿什麼的,還是要好好包進衣擺。


  他看出李岩眼中的掙扎,微笑應道:「我同意,闖王卻是不同意的。」


  李岩知他所言不假,闖王對他極為看重,這種基本已定下結局的戰役,闖王不會允許他一個謀士去送死。


  蕭昊展開點將名錄,一個一個念過天策將士的名字,天槍、天盾、天弓三營已盡數到齊,紅娘子的天殺營奉命留守大營。


  他對李岩正色道:「李兄是至誠君子,你的心意我領了,但你是有家室之人,還請珍惜自己的性命。若有心,不妨為我們斟滿好酒,待我們歸來與君同醉。」


  天策軍中所有家中有家眷、或為家中獨子的,皆不在今日出陣者中,蕭昊心中有分寸,手下的將士們也體會得到他們將軍細微處的體貼。


  李岩默然半晌,終於抬起頭來,對蕭昊道:「無緣與君同赴義,願化長風繞戰旗!」


  蕭昊向他一拱手,地圖喊話道:「諸君聽令!」


  天策將士們嚴陣以待,神色皆肅穆,無人敢想象他們曾是和自己一樣畏強怕死的民兵。


  蕭昊提槍上馬,眼神從他們每個人面上掃過,像準備去赴一場大宴似的,露出令人心臟都要跳出來誓死追隨的無畏笑容:「全軍上馬,聽我指揮——」


  「沖——」


  自古軍功打下的江山,哪一寸裡面沒鑄著碧血。


  山河寸有同袍骨,人間何處不北邙。


  李岩站在那隊揚塵而去的隊伍後面,緊握住紅娘子的手。「我記得你說過,天策始於北邙山。」


  紅娘子搖頭更正道:「是封狼山。」


  李岩點了點頭,做出了一個他終於敢正面說出來的決定:「若他們歸來……不,等他們歸來,我便跟著你走罷。」


  *

  今日已是大雨連綿的第七日,這一片平原並無可以遮蔽風雨之處,加上連年飢荒,草木大多已被饑民吃了個乾淨,道路儘是泥濘黃土,十分難走。


  但大雨的好處也顯而易見,孫傳庭的糧車陷在道中難以移動,軍糧行得十分緩慢,蕭昊輕易發現了他們的位置,截斷了他們的糧道。


  斷糧道容易,面對前方十萬大軍的反撲,卻十分難應付。


  孫傳庭的主力就在郟城,蕭昊此時位於他們大後方,距離主力軍不足五十里,孫傳庭被斷了糧道,手下的官軍淋雨又沒飯吃,自然怨聲載道,卯著一股勁兒誓要回去把斷了他們糧道的人連皮帶骨吃個乾淨。


  可是蕭昊只有兩千人,對方十萬之眾,還是精英之師,蕭昊不能同他們硬拼。在這危難關頭,蕭昊竟還真摸出一條出路。


  戰場插件的監控上,小地圖哪裡沒紅名,蕭昊就帶人往哪跑,任孫傳庭的人在這塊平原翻來覆去地巡了三四遍,也沒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即便蕭昊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離他們最近的時候不超過五里,他們也毫無覺察。


  連續三日沒有天策的音訊,李岩心中不能安定,遂請求李自成發兵圍城,拖住孫傳庭主力,令他們不得不退兵。


  李自成對他的計策一向言聽計從,孫傳庭前方是浩蕩民軍,後面放冷箭的隊伍又死活找不到人,索性留陳永福駐守郟城,自己親自去疏通糧道。


  他這一出城,正中蕭昊下懷。


  蕭昊領了一小隊人馬從側面伏擊,石之軒則領了另一半將士與他對沖,孫傳庭的人剛出城沒多久,就被他們沖了個措手不及,軍隊直接從中斷成兩截。天策的固定小隊們十幾人圍一個,速度極快,每每不及對方反應,已經亂槍捅死一起轉換下一個目標,極為實用的真·圍毆戰術。


  蕭昊注意到這一隊官軍平均等級竟有55級,而且人人手中都有一架強弩,心中忽地一跳。


  更為意外的是,這群人被衝散了陣型,居然毫不見慌亂,除了初時被他們幽靈一般神出鬼沒驚了一驚,很快就鎮定下來,從兩側有條不紊地以弩.箭反擊。


  蕭昊手下的人是騎兵,這些弩手對他們的威脅性非同一般。


  這隊人,恐怕是孫傳庭的秘密武器。


  他立刻切了鐵牢,衝進對方陣營中橫衝直撞,強拉住一干弩手的仇恨,石之軒則帶著騎兵殺進殺出,如入無人之境,不多時就殺出一條血路。


  孫傳庭不願精銳折在這裡,立刻指揮軍隊往糧道方向撤退,蕭昊心頭一松,讓所有人不要輕舉妄動,且放他們跑一段兒。


  天策軍中多有人不解,為何佔據上風卻不去追擊,蕭昊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


  隨後的幾天,孫傳庭領出城的這支隊伍,充分感受到了天策鐵蹄的可怕。


  蕭昊放風箏玩兒他們似的,明明只有兩千人,卻緊緊跟在他們後面,自己調整好了狀態就衝上來一頓暴打,打完了拍屁股就跑,邊跑還要順走他們幾車糧食。


  他們個個都是四條腿,而孫傳庭的兵只有兩條腿,蕭昊他們上馬跑了,這群人死活也追不上。


  而等他們繼續向前,這夥人又休息舒坦、酒足飯飽了,策馬追上來只要他們趕路一半的時間,不由分說又是一頓暴打。


  孫傳庭苦不堪言,明明自己手下有幾萬人,卻被兩千人追的抱頭鼠竄,連戰連敗,死傷破萬。


  軍中將士看到「滅」字大旗,聽到「蕭昊」二字,都嚇得腿腳直發軟。


  蕭昊一口氣狂追了他們七十多里地,這群被打得沒脾氣的官軍送了他一個十分熟悉的外號——「風捲殘雲蕭日天」。


  顧名思義,凡是他到的地方,片甲不留,日天日地。


  孫傳庭怎麼也想不通,橫掃賊寇的天雄軍怎麼到了他手裡,這麼就這麼窩囊憋屈。


  大明排行第一的軍隊,當屬袁崇煥的關寧鐵騎,踏遍天下無敵手;這排第二的,就是盧象升的天雄軍。


  盧象升雖戰死在巨鹿,天雄軍舊部卻還留下了不少,他們的餘威至今都還令所有造反起義的首領們聞之喪膽,老闖王高迎祥就是折在天雄軍手下。


  可是這天策軍到底是從哪個牆角旮旯里冒出來的?!

  孫傳庭想不出個結果,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再被這麼追著打了。


  就算是兔子,也有被逼咬人的時候,連著不分日夜被追了好幾天、精神極度緊張,又吃不上飽飯的官軍們,終於回過頭來決定拚死也要和這群東都狼同歸於盡。


  ……呵。


  然後這群狼又一次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孫傳庭差點沒有當場氣死,可到了此刻,他已經沒有任何反殺的機會。


  他撤離郟城之後,李自成在李岩的大力鼓動下發起了總攻,陳永福的兵大半都對孫傳庭先撤走的事情抱有不滿,覺得自己在這裡餓肚子憑什麼他們先走,李自成的大軍一來,官軍全線崩潰,大批逃散。


  民軍們形勢來了個大逆轉,對官軍瘋狂追擊,一日一夜追殺四百餘里,誓要為替他們開出生路的天策軍報仇雪恨。


  而當他們追上孫傳庭的隊伍時,孫傳庭背後,那些高舉的「滅」字旗,令人一時恍惚神迷。


  殘陽下,屬於天策的戰旗在狂風中招展,勒馬長嘯之聲不絕於耳。東風揚起他們的紅纓,又隨著那一桿桿銀槍劃破命理和生死,劃破白骨和風雷,讓所有擋在他們前面的敵人,灰飛煙滅。


  蕭昊策馬行在最前方,眼中還盛著廝殺戾氣,對趕來相助李岩遙遙報道:「天策出征將士兩千一百三十三人,今一千八百四十五人,不辱使命,應君之約,前來與君同醉!」


  李岩發自內心地笑了。


  他知道,今日之後,天策的名字,必將驚艷整個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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