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她們回熊貓館的時候，小神君早就吃好了。
吃飽飯的小神君，姿態悠閑放鬆多了。
可她媽不知道它吃過了啊，站在籠子邊，直犯愁。
「你說新來的這隻熊貓，長這麼好看，咋就這麼讓人不省心呢？」
是挺不省心。何妙順口問道：「它咋了？」
「它都來了快兩天了，還一點兒東西不肯吃。唉，性子咋這麼剛烈……」
有些野生動物性子是特別剛烈的，被捉之後，會絕食，或用腦袋撞籠子，直到撞死為止。劉貴芳就擔心這隻熊貓崽兒也想絕食。
「也是奇了怪了，熊貓很少有脾性這麼烈的啊。」這種圓滾滾的小傢伙，不都是看到好吃的，啥都能忘的主兒嗎？
不過也怪她，找領導批的紅糖這會兒還沒批下來。也怨不得小吃貨不賣賬了。
「你說……要不然，我給它脖子上套根繩子，把它牽到園裡的菜地上去，怎麼樣？老竹子它不吃，嫩青菜總要吃了吧？」劉貴芳認真地提了一嘴。
籠子里的小神君一聽，氣得直接人立起來，沖著她「汪汪」咆哮。
是的，大熊貓生氣的時候，發出的是「汪汪」的吠叫聲。這個表示，它們已經氣到想打架了。
何妙也被她媽的言論嚇到了，你這不是把人家當狗溜嗎？！「別別別，這個小祖宗是要供起來的！」
小神君深表同意，學著普通熊貓的叫聲「啊」了一聲。
「它性子這麼剛烈，你要真拿繩子去套它，小心它咬你！」何妙補充解釋。
「它敢？！」劉貴芳對閨女看管得緊，但不代表她自己性子就慫。
相反，她膽子大到敢一個人往夜間的墳地里跑。有流氓調戲她，她能一腳把人家命根子給踢蔫兒！
就是這麼潑辣！
小神君一聽到挑釁之詞，馬上一個眼刀子就扔了過來！
「你瞪我幹嘛？！」劉貴芳當然不認為它能聽得懂人話，她只是不服氣被只動物瞪。
「汪汪！」我就是瞪你了，咋地？
劉貴芳氣得把袖子都捋起來了。
何妙還以為她倆要幹上一架，正要拉人，她媽已經呲著牙，沖小神君怒懟過去了：「汪汪！汪！汪汪汪！」
何妙：……
小神君：……
它用看智障的眼神，白了她一眼，轉過身不理人了。
劉貴芳也怔住了，問女兒：「我怎麼覺得這隻熊貓好像很看不起我啊？」
不是好像……本來就是……
但何妙嘴裡還在安慰她媽：「你們是不同的物種，有啥好看不看得起的？媽，你想多了吧。」
「是你想太少了！動物有動物的相處模式，要當它的飼養員，你必須得讓它承認你。咱們園子里養的獅子，在成長過程中，會不斷嘗試以玩鬧的方式，攻擊獅群里的其它成員以及飼養員，直到相互間確立好各自的地位，甚至成為獅群的領袖為止！」她媽開始給她授課。
「你要是沒能成為老大，那以後它想幹什麼，你就管不動。相反，你要是不聽它的話，它作為領導，是可以隨便收拾你的！」
這些內容，上輩子何妙就已經從她媽那兒聽到了。
當初，她覺得自己老媽可厲害了，啥都知道。
可這一世，聽到她媽要跟小神君爭當熊貓群里的領袖，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劉貴芳把袖子捋得更高了：「不行，今天非得把它收拾下來不可！」
小神君冷眼瞅她，抓起旁邊一根老粗的竹子，放嘴裡，利牙輕輕一咬，竹子頓時被分了屍。
劉貴芳又把袖子捋下來了：「算了，它是珍稀動物，跟它干架，我要是把它傷了，我的飯碗兒都保不住了。我還是過兩天再收拾它吧。」
這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何妙開心地用力鼓掌：「老媽棒棒噠！」
這場人熊對恃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其實別看劉貴芳性子直，又潑辣，她人不蠢的。動物園建園之初，引進的第一隻大熊貓是花錢跟獵戶買的。
那個獵戶設了陷阱，活捉了那隻黑白熊——鄉下人不認識這個物種，就根據它的毛色給它取了這個名字。恰巧動物園的人正在到處搜尋展覽動物，就這麼著，把它從獵戶所屬的公社裡買走了。
當時，園裡也沒個專業人士，大家都不是科班出身，竟然還鬧出個大笑話來——在後世作為國寶的大熊貓，居然無人識得。大家都跟著鄉下人的叫法，喚它黑白熊。
它吃什麼，就更沒人知道了。
那咋辦？
總不能讓它餓死吧？
才成為飼養員的劉貴芳想了個法子，她把繩子套到它頭上，帶著這脾性溫和的傢伙滿園子逛了一圈。
結果，熊貓慢騰騰走到園子里的那一小片竹林時，不肯走了。上去抱著竹子就開啃。
大家這才知道了它的食性。
劉貴芳也是因為這個，當了熊貓的飼養員。
只可惜，那隻野生大熊貓身上有傷病，養了數年，就去了。而那時，劉貴芳對它已經產生感情了，萬分難過之下，卻還得眼睜睜看著領導把熊貓館關停。
又過了幾年之後，園裡終於又引進了一隻熊貓小胖球。劉貴芳就把自己對前一隻熊貓的愛，轉移到它身上去了。
它的伙食不好，她看著心疼。有時候還會把家裡的白糖，拿去化成糖開水，拿給它喝。偶爾，還會塞顆西紅杮啊，塞根黃瓜給它。
當然，這都是背著別人乾的。
她又不傻。讓別人看到了，傳出去，說不準人家還以為她多有錢，自掏腰包養熊貓呢。到時候，個個都來找她借錢，她可真是要煩死。
對小神君，她也是嘴上叫得凶，但心裡一直在擔憂。
領導直到現在，還沒把紅糖給她批下來。她剛剛之所以說，要套根繩子在它脖子上，把它牽到動物園的那幾塊菜地上去，就是因為這件事。
你不給我批，我就把它弄到菜地上去隨便吃！
看是你急，還是我急！
那幾塊菜地是□□時期，動物園自己在園內墾的荒。當時，國家提倡「低標準，瓜菜代」，讓大家種植瓜菜來代替口糧，度過災荒困境。
那時期，各大單位都紛紛在單位的地皮上墾荒種菜。收成呢，就統一分發給職工。這個種菜的傳統，就這麼延續下來了。
她只要把新熊貓弄到菜地邊上走一圈，看到的人不去找領導打小報告才怪。到時候，她再當面斥責他一頓，罵他對珍稀動物不關心不過問，看他批不批紅糖給她！
呃，鑒於這隻新熊貓脾氣實在太壞，她只得放棄了這個想法。下午下班后，她跑自由市場去買了兩根甘蔗，砍成一段一段的，塞到包里給新熊貓抱過去了。
自從60年11月，國內發布了《農業十二條》后，農村開放了自留地和小規模家庭副業的經營。那之後不久，為了方便農村搞活經濟，國家允許在城鎮設立自由市場，讓農民們可以把家裡多餘的蔬菜瓜果和雞鴨兔等，拿進城交易。
劉貴芳把甘蔗塞給新熊貓時，心裡還特忐忑，生怕它不吃。
但奇怪的是，新熊貓瞅了她幾眼，居然拿起甘蔗認真啃了起來。
她高興得不行，又把甘蔗拋了兩段給胖球。
再要拋第三段時，新熊貓站起來了，「啪」地一聲把甘蔗打到地上。
我的東西，你扔給它？！
劉貴芳覺得不太妙，這隻新熊貓這是要當老大的節奏啊！
不行，它要當了老大，她的胖球可怎麼辦？以後不盡得被它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