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何妙救了酒精中毒的熊貓后,第二天上班,整個人神清氣爽的。


  中午回家時,她心裡還在琢磨著,等晚上下班了,還得去看看那隻熊貓,看它恢復得怎麼樣了。


  結果,拿鑰匙把門一開,一個玉雪可愛、唇紅齒白的小男孩正坐在她家飯桌旁,抱著一支嫩竹筍在啃。


  何妙望了望被自己拿鑰匙轉了兩圈,才打開的大門,再望望小男孩,質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兒?怎麼進來的?」


  她該生氣的。可對著張那麼好看的小臉兒,她愣是沒捨得罵人!


  但小男孩依然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把手裡只啃了一點點筍尖的竹筍,往地上一擲,白玉般的小手在桌上一拍,斥道:「大膽!你還沒認出本神君的本來面目么?」


  他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是怒火,小臉兒氣鼓鼓的,軟乎乎的小手砸在桌上還彈了一下!

  這小爪子得多軟啊!


  何妙被萌得不行,走過去就在他臉上捏了一把:「你這樣不行哦。你這叫恃萌行兇。但就是長得再萌,你偷偷翻窗跑人家家裡玩,那也是不對的。」


  一捏之下,嫩嫩的手感讓她忍不住,在他另一邊臉上也捏了捏。


  繼續教訓:「來,跟阿姨道歉,說你以後再也不這麼幹了。」


  小男孩氣得臉色脹得通紅,一爪子拍掉她的手,指著她的鼻子罵道:「我道歉?你才該向我道歉!我沒事兒喝個小酒,喝醉了就躺下睡一會兒。你這凡間的惡婆娘,居然敢趁本神君喝醉酒的功夫,對本神君又親又摟!」


  「你……你如此褻瀆神明,還把手指放本神君嘴裡摳來摳去!你……你該當何罪?!」


  何妙懵了,伸手摸上他的額頭:「是生病了嗎?咋說起話來神經兮兮的?」


  腳底的異物感,令她把地面也掃視了一遍。


  地上,扔了滿地的筍殼和嫩筍子。這些嫩筍無一例外,都只被啃去了最頂端的嫩尖。


  她一愣,這孩子體溫挺正常的啊,該不會……是個傻的吧?


  現在是八十年代,國家已經脫離了物質匱乏時期,人們的生活普遍變好,但貧富差距依然較小。大多數人的生活並不富裕。


  就算是熊孩子,也不可能缺心眼兒到,把家裡這麼多的好竹筍拿出來浪費吧。


  她有些疼惜地揉揉孩子的頭:「真是可惜了……長得這麼好,卻是個傻子……」


  小男孩氣得怒髮衝冠!


  看在何妙眼裡,卻成了……


  「喲,炸毛了!小弟弟,你知道你頭髮豎起來了嗎?」她伸手摸了摸他的「毛」。


  小男孩差點慪得吐血,忽然一拍桌子:「你看我是誰?!」


  說著,一陣淡淡的白色水霧將他裹了起來。


  一彈指頃,霧氣散去,一隻黑白分明的熊貓貓出現在何妙面前。


  不正是昨天她救的那隻熊貓嗎?

  熊貓傲嬌地撇撇嘴,昂起頭來:「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說?說什麼?

  說她見鬼了?

  她心底發寒,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太喜歡熊貓,所以出現幻覺了:「不行,我得去休息一下……最近可能太累了……」


  熊貓目瞪口呆,氣得蹦到她面前,攔住去路:「你這是什麼反應?!你把一位神君囚禁到鐵籠子里,現在我找你要個說法,你居然想用這種方法矇混過關?!」


  80年代,動物丰容的概念並未普及。再加上獸醫是把這隻醉酒熊貓當成生病的動物,單獨隔離起來的,可不就是在「坐牢」嗎?


  何妙實在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神跡」,怒道:「你當我是傻的啊?神話里哪兒有熊貓神君的?」


  「什麼熊貓神君?我是貔貅神君!」對方拋出一句讓她更凌亂的話來。


  「……」


  長了一臉熊貓樣,你跟我說你是貔貅?

  貔貅是什麼??傳聞中能轉禍為祥,以金玉珠寶為食的兇猛神獸!《史記#8226;五帝本紀》里,「[軒轅]教熊羆貔貅貙虎,以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的猛獸!


  你說你是貔貅?!

  何妙拖住熊貓君的後頸窩,直覺地想把眼前的幻覺拖出去扔掉。


  熊貓神君被她無禮的舉動惹惱了,「啪」地一聲拍飛了她的手:「好大的膽子,不怕本神君降下神罰?!」


  換作年紀稍長的精怪,她這麼無禮,可能直接就把她生啃掉了。可熊貓神君直到這一步,都還只是在口頭威脅,說明人家真的還滿善良啊。


  何妙腦子裡冒出了這樣奇怪的念頭。但她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想法有問題了:「我幹嘛跟個幻覺說話啊?活像它真的是只神君……」


  注意,她用的量詞是「只」。也就是說,在她看來,它依舊是只動物君……


  小神君氣炸了,站到凳子上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再搖晃她的腦袋:「本神君不是幻覺!本神君是神君!你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啊?!」


  何妙被它搖得暈暈乎乎,食指一豎,認真地問它:「那你證明給我看啊。」


  「怎麼證明?」


  「貔貅招財聚寶,你弄點什麼寶貝出來我瞧瞧?」


  「這個簡單,你給我看好了!」


  小神君爪爪一伸,和田玉的玉瑗啊,古龍紋的玉玦啦,東海夜明珠啦,鴿血紅寶石啊,一樣樣流水般地出現。


  何妙原本就在文物局工作,這輩子什麼好東西沒見過?這些東西一看一摸,就知道是真貨!


  她瞪大眼睛,驚駭極了,難不成她真的遇到只神君了?!


  可一抬眼,看到熊貓神君那認真的小模樣,以及每次變化完畢,就兩眼放光地望著自己的樣兒,問上一句「這回你信了吧?」就跟胖球搖晃她媽的大腿,求蜂蜜、求蘋果的樣子一模一樣!

  再加上它的外表,這讓一看到熊貓就能犯痴的何妙怎麼受得了?!


  「我信了又如何?」她決定不顧個人安危,先弄明白這個問題。


  熊貓精雙爪叉腰:「道歉!跟我說對不起!」


  「就這樣?」


  「哦……你還可以跪在本神君腳邊,說你錯了,不該對本神君行褻玩之事!」


  媽誒,確定了此喵沒有攻擊意圖的何妙,瞬間被它點燃了擼喵的慾望。


  她壓抑住自己的渴望,慢慢走過去,彎下腰,用跟小娃娃說話的語調,輕輕地道:「就這樣?你早點說嘛。對不起,對不起,夠了不?」


  得償所願的貔貅神君冷哼一聲:「那是必須的!你起碼要說一萬句對不起!要是誠意不夠,本神君還要再罰你兩萬句!」


  何妙的誠意怎麼會不夠呢?她是沒事兒看著熊喵喵,都能看出一朵花來的人。它要給她這個機會,她還求之不得呢!

  於是熊貓小神君聽著這女人充滿柔情地無限循環:「小神君啊小神君,實在是太對不住啦。對不住啊對不住……」


  她滿眼寵溺,兩眼放光。眼神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著「好可愛呀好可愛,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小傢伙呢?」


  小神君陡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兒。


  當然不對勁兒了!

  她想擼它啊!

  在看到何妙眼裡的狼光之後,小神君終於忍不住了:「夠了,說個話說得這麼軟綿綿的,像沒吃飯一樣。本神君聽著就難受!」


  「夠了啊?那我就不說了哦~,乖~。」


  依然是逗小孩兒的語氣,何妙還很手欠地,在吐出那個「乖」字后,極其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腦袋。


  可不管這舉動有多麼自然,她的手一探上它的腦袋,熊喵喵馬上就整喵石化了!


  小神君悲憤地吼道:「你又摸我!你根本就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何妙看它那麼難受,心疼了,趕緊解釋道:「不是啊小神君,實在是你的原形太過美好了!比我見過的任何熊貓崽兒,啊呸!是任何小熊貓,啊呸!是比我見過的任何熊貓神君都好看!」


  何妙一急,就說錯話了……熊貓崽兒聽起來太不恭敬了。而小熊貓呢,是浣熊科動物,跟熊貓八竿子打不到一堆去。


  「貔貅神君!貔貅神君!什麼熊貓神君?我是貔貅神君!」熊喵喵更怒了,它從腰間摸出一支筆,恨恨地道,「你就是看著我年紀小,妄想以凡人之軀欺辱神君!本神君若不罰你,天理不容!」


  它大筆凌空一揮,何妙身後立即出現一個黑洞。


  那黑洞引力驚人,瞬間就將何妙房間里的桌椅木床扯了進去。


  熊喵本喵卻是巍然不動,宛如泰山般矗立著。


  何妙嚇得趕緊摟住熊喵喵,大喊:「小神君,我錯了!你把那個洞關了好不好?!」


  熊喵神君冷若冰霜地道:「不好。」


  又道:「你既欺我小,我就把你的靈魂封到小孩身體里,讓你也嘗嘗被大人欺辱的滋味!」


  說著,一爪冷然地撐到她臉上,把她一點一點從自己身上推開。


  感受到危機的何妙,慌亂之中反而鎮定下來,瞄上了那支畫出黑洞的神筆!


  從汝生,從汝滅!

  要是能搶到神筆,說不準還有一線生機!

  她凶勁兒上來,儘管雙腿被扯往黑洞,兩隻手卻不依不饒地扒拉在它的手臂上。


  攀沿又攀沿,竟真的給她摸到那支筆!


  小神君本來神態自若,可一見她摸到了它的神器,臉色大變,緊抓神筆,一邊伸jio踹她,一邊吼道:「你想幹嘛?!放開!給我放開!」


  當然不能放!放了就是個死!


  何妙繼續努力搶筆!


  氣得小神君爪jio並用。何妙搶不過,眼珠子一轉,居然往它爪子上親了一口!

  嚇得小神君大驚失色。原本矗立地面,穩如泰山的它竟一下子身體失衡,和何妙一起被吸入了黑洞!

  完了……


  失去意識前,何妙看著面色緊張的熊喵喵和那支神筆,還有周圍虛空得宛如永夜的無邊無際的黑暗,在心裡頹然地嘆息。


  真是愛擼喵,招橫禍啊……關鍵她還把她心愛的熊喵喵禍害了……


  然而令她完全沒想到的是,當她再次醒來,熊喵神君已經不見蹤影,她手裡卻握著它的神筆。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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