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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火辣熱情的西班牙鬥牛士

  此為防盜章  「唔。」


  「還有張添也不錯。」


  「唔。」


  「哈哈,你也彆氣餒, 每年都有機會, 下次加油一樣的。」說完楚寄荷嘀咕著, 「真是的,每年都有一些不得了的傢伙被招進來,壓力真是越來越大,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淘汰的就是自己。蘇宇, 你以後是準備考大學讀書吧?」


  蘇宇揚起眉梢, 定定地看著楚寄荷, 這樣被質疑的話……他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聽過了,一時間, 竟然有些不習慣。


  對了。


  伍弋找自己「表白」的那年,自己的運動成績似乎真的很一般,一般到有點差勁兒的程度。


  所以……回到了這個時候嗎?


  ……


  此時, 正是蟬鳴荷開的季節。


  暑假來臨, 辛苦一個學期的學子們都開始磨刀霍霍向遊戲, 但是運動員卻迎來了最忙碌的日子。


  送走了楚寄荷的隊友,才走到宿舍樓下,蘇宇就被隊友叫住, 說是劉老瘸喊在冰場外面集合。


  蘇宇已經記不清這個時候都發生過什麼事情,確認不需要帶訓練裝備后, 就跟在後面, 趕了過去。


  他們到的時候, 人差不多到齊了,伍弋也站在人群里,視線和蘇宇一對上,就擠眉弄眼。


  蘇宇無視了他,尋了個位置站了進去。


  不記得站哪裡了無所謂,自然有人將他推到位置上。


  沒過一分鐘,劉雲輝手裡拿著個教練本,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蘇宇的視線落在了劉雲輝瘸著的腿上。


  劉雲輝也是一名花樣滑冰的運動員,甚至拿過全國冠軍。然而運氣不好,在參加亞運會的前夕,出現了訓練事故,左腳韌帶嚴重撕裂。那個時候醫學還不夠發達,劉雲輝的腳沒能徹底治好,無奈退役,專心攻讀運動教練學,畢業后被分配到S省的花滑隊,擔任一名教練。


  劉雲輝身上的光環不弱,奈何作為黑心教練,從來都是隊員痛恨的存在,背後的外號漫天的飛,直到最終被確定為劉老瘸,可見隊員們對他的痛恨的程度。


  劉雲輝站在隊伍前面,冷著一張臉,沉聲說道:「隊里開會決定,給你們放三天假……」


  「游泳那邊都五天。」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伍弋。


  劉雲輝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可以去游泳隊,我不攔你。」


  「真的,我還挺喜歡游泳的,您看我現在再學游泳來得及嗎?」伍弋嬉皮笑臉,他這人慣了臉皮厚,心大的能裝飛機,否則也不會對蘇宇提出來一起偽基的提議,甚至還想和蘇宇親嘴試試。


  隊伍里發出笑聲,還有人在推搡伍弋,伍弋嘻嘻哈哈地笑著,把人給推了回去。本來還有些緊張的會議,被他這一打岔,氣氛頓時輕鬆。


  劉雲輝臉雖然綳著,眼底卻浮現了一絲笑,還有看見心尖愛徒時的無奈寵溺:「自己問去,要滾快滾。」


  「劉教練,三天真的太少的,還不夠我回家一趟的呢,不能再長一點?」伍弋垂死掙扎。


  劉雲輝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地說道:「放假三天,不準打架,不準惹事,不準喝酒,不準夜不歸宿,不準熬夜通宵,保持好你們的體力作息……」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完全無視了旗下隊員一個個差到天怒人怨的文化課成績,最後的最後只說了一句話,「放假結束,大家就要上量了。」


  上量。


  上量。


  上量。


  雖然明知道會是這麼個結局,眾人還是鬼哭神嚎了一般,都不願意麵對這一刻。


  「媽咪啊,為什麼我的青春是這樣的?!」叫聲最大的就是伍弋。


  除了沒心沒肺臉皮比鐵厚,伍弋作為隊里天才般的隊員,他並不怕教練,很多時候,天才的特權總是會多一點。


  會議結束,劉雲輝點了四個人的名字,其中就叫到了伍弋。


  「你們四個留下,我還有事要說,其他人散了吧。」


  男隊隊員呼啦啦地散了,蘇宇被裹在人群里往回走。他蹙著眉,回頭看了幾眼,若有所思。


  黃斌用胳膊肘拐了拐他:「誒,你說,劉老瘸把他們四個留下幹什麼?」


  不等蘇宇回答,一旁馮超便接道:「心尖隊員,當然要特殊照顧了,反正回頭問他們就知道了。」


  「什麼心尖隊員,徐嘉憶除了會拍馬屁,他成績哪裡比我好了?」


  「排名比你高就行。」


  「訓練的時候垃圾爛。」


  「比賽成績好。」


  「那是運氣好。」


  「反正比賽成績好,排名比你高,你……」


  蘇宇聽著左右兩邊的爭論聲,漸漸的就想起了不少的事。


  他記得就在伍弋對自己「表白」后的暑假,就傳出了伍弋被選進國家花樣滑冰集訓隊,進而留在了國家隊的消息。沉醉在初戀里的自己,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擊的頭暈眼花,去詢問伍弋的時候,伍弋就安慰他說:「如今信息發達,隨時可以聯繫,國家隊競爭壓力那麼多,可能不用多久我就會回來,要不你可以試試來國家隊找我。」


  這番承諾,讓自己努力了兩年,最終險險被選進了國家隊,然而那個時候所謂的「初戀」早就面目全非,被鮮花和掌聲淹沒的伍弋眼裡再也看不見他,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分手」了。


  雖然如今看來,一開始就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但是蘇宇不相信以伍弋的聰穎,看不出當時的自己認真了,最後卻依然那樣對待自己。


  所以。


  能夠入選國家隊,就是最近的事情嗎?

  蘇宇想起楚寄荷不久前說過的話,看來是真的有國家隊教練下來了挑人了。


  蘇宇緊緊閉上的眼睛,再次打開。


  一直在搖擺不定的心終於選定了方向。


  雖然再走一遍老路沒有什麼意思,但是當年的自己也只是站在了雙人花樣滑冰的世界頂端,這一次或許可以試著衝擊一下單人花滑的世界冠軍。


  這樣想著,蘇宇站定了腳,在黃斌和馮超的注視中,他轉過身,朝著劉教練的方向走了過去。


  「喂,你幹什麼?」


  蘇宇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過去。


  蘇宇朝著劉雲輝走去,或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劉雲輝已經說出了重點,所以被留下的人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就連伍弋的臉頰都透出一抹緋紅,眼眸閃亮。


  等蘇宇走到近前,劉雲輝已經閉上了嘴,疑惑詢問:「有什麼事?」


  在私下裡挑選隊員入選國家隊上,並不是劉雲輝自私,蘇宇知道,也能夠理解他避開大部分隊員的原因。


  國家隊入選嚴格,沒達到一定程度的隊員,連去嘗試一下的資格都沒有。S省這幾年花滑的比賽成績一直不算好,花滑隊員大部分連摸一下國家隊門檻的資格都不夠,因此選出來的這四個人,除了伍弋以外,也都是勉強能去露個臉長長見識罷了。


  因此未免入選失敗,回來的隊員會被其他隊員笑話、排擠,基本上私底下就進行了。職業的教練,分辨一名隊員夠不夠資格的能力還是有的。


  也是因此,一開始沒被叫上的蘇宇,明顯是不夠資格的。


  「蘇宇,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劉雲輝說著。


  蘇宇卻依然走到劉雲輝面前,淡淡地說了一句:「劉教練,我想進國家隊,需要什麼程序。」


  蘇宇清楚看見,劉雲輝瞳孔收縮,眉毛驚詫的都快飛揚上天際。


  「誰告訴你我在挑隊員?」劉雲輝不經詐,瞬間就說漏嘴了。


  看來就是這次了。


  蘇宇得了答案,視線輕飄飄地掃向伍弋。


  劉雲輝跟著蘇宇的目光,也落在了伍弋臉上,然後惡狠狠地瞪了伍弋一眼。


  伍弋被瞪得莫名其妙,委屈莫名。他也才知道的好不好!


  回過頭來,劉雲輝組織著語言試圖安撫蘇宇:「呃,那個,你有這個想法是好的,但是資料已經報上去了,現在已經晚了。而且你還有很多方面需要加強,明年再嘗試也不遲。」


  換句話說,別瞎添亂,你還不夠格。


  「這次的機會我也很珍惜,希望劉教練給我機會。」


  「可是……」


  「給我一次機會。」說著,蘇宇深深地看著劉雲輝,試圖將自己認真的態度傳遞給對方。


  劉雲輝本來還想開口,目光卻莫名的被攝住,只能和蘇宇對視。


  對視間,蘇宇隱約覺得自己心裡想的不但「說出來」,還被對方「聽見」了。很奇怪的感覺,但就是有種自己正在「說服」對方的感覺。


  雙腳才一落地,就聽見伍弋說:「蘇宇,給我帶份飯。」


  馮超:「也給我帶一份。」


  黃斌:「還有我,下次還你。」


  寢室里有四個人,除了蘇宇,其餘人都發出了嗷嗷待哺的聲音。


  蘇宇蹙眉,很想再回到床上。這套噁心的規矩……真是好多年沒遇見。


  蘇宇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非常合群的人,但是原先的自己也不會去做讓人不喜歡的事,他就是那麼普普通通的一個人,換了以前的自己,是絕對不會拒絕,或者說更早前,就已經加入了他們的聯網遊戲。


  就是那麼普通平凡到無趣的一個人。


  但是這一次,他的處理方法不同。


  他微微低頭,視線垂落,和伍弋對上,眼睛微微眯著,黑霧在眼底翻湧,強烈的情緒就這樣傳遞給了對方。


  伍弋咬著下嘴唇,有些不甘心地掙扎,但是最後還是一扔滑鼠,站起身來:「走,吃飯去。」


  「什麼?」馮超瞪他。


  「怎麼了?讓蘇宇帶就好了,這一局還沒玩完呢。」黃斌說。


  伍弋擺擺手:「算了,必輸局玩什麼,最討厭輸了,我們去吃飯,吃飽了,回來玩通宵。而且蘇宇一個人也帶不回來那麼多。」


  「也好。」黃斌妥協了,也丟掉了滑鼠。


  這一下,這一局徹底結束。


  蘇宇走在最後面,前面的三個人還在口若懸河地總結著剛剛那一局的優缺點,蘇宇捏了捏鼻樑。


  是突如其來的疲憊。


  今天一二再而三的詭異經歷,讓他知道自己重生之後,似乎掌握了什麼了不起的能力,該說是操控人心嗎?


  蘇宇不知道操控的程度如何,但是在某些事情上,應該可以左右一個人的決定。


  而這樣做,會讓他覺得疲憊。


  看來這個能力的使用,並不是無休止的。


  重生后,第一天晚上的蘇宇睡得並不好,他有點認床。


  而且省隊宿舍的床實在沒有任何舒適度可言,上下鋪的鐵架子床上墊個木製床板,上面再鋪上薄薄的一層棉絮,因為盛夏,棉絮上還有層涼席,睡起來硬邦邦的很難受。


  一個又一個短短的夢結束,偶爾睜眼,看著蚊帳外的漆黑,隱約間還有種自己還在上一世時候的感覺,但是酸痛的身體卻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死了。


  又重生了。


  苦熬到四點,莫名其妙地流了鼻血,蘇宇翻身下床出了門,到走廊盡頭的洗漱間洗盡了臉上的血,就再也睡不著了。


  四點半,蘇宇換上運動鞋,出了門。


  這來回折騰,寢室里的其他舍友睡得死沉。


  在樓下,蘇宇找了個亮燈的地方,把自己的腿搭了上去,他在測試如今身體的柔韌度。


  單人花滑對柔韌性有相當的要求,不像雙人花滑,技巧和控制的要求不低,男方還需要更多的力量,上一輩子的他,可以輕鬆把他的女伴在頭頂上拋來拋去。


  他接連做了幾個陸地跳躍動作,沒有助跑並不能很好地完成空中的轉身,但是卻也大概能夠看出自己如今能夠達到的程度。


  最後的結果很喜人,也有點讓人憂慮。


  因為年輕,肌肉還沒有膨脹起來,所以柔韌性基本達標,但是也僅僅是達標而已。花滑動作需要做得優美,還需要更多的柔韌性,就連力量也不能缺少。


  蘇宇將自己從頭到腳檢測了一番,發現這個時候的自己,在硬體條件上果然還差了很多。


  天微微亮的時候,蘇宇就去了食堂。


  整個省隊都在放假,這個時候還能夠保持良好作息的隊員實在不多,因此往日里很熱鬧的食堂也變得很寂寞。


  蘇宇拿了兩個饅頭,三個雞蛋,拿走牛奶的時候被打飯的阿姨叫住:「怎麼沒睡懶覺?」


  「嗯。」蘇宇很愁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的基本素質,回答的心不在焉。


  「不會是要參加國家隊選拔,激動的吧?」


  蘇宇揚眉。


  「放輕鬆點,自己準備好就行,別太大壓力,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呢,是不是。」阿姨好心地說著,說完就低頭忙碌了起來。


  吃過早飯,蘇宇沒有回宿舍,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進行陸地上的模擬動作。


  他一直在練雙人,所以想要重新回來滑單人,也需要不少的練習,在這個過程里,不但可以幫助他回憶單人滑的技巧,同時也在熟悉自己的身體。


  一個多小時過去,天大亮了。


  蘇宇並沒有覺得寂寞。


  他一直是這樣的。在國家隊里,內部的競爭壓力更大,光是想要獲得比賽名額,就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更不要說他為了獲得世界冠軍,是怎麼用練習填滿所有的休息時間。他的搭檔曾經抱怨過他的工作狂,甚至哭著求教練換過搭檔,但是就是這樣心無旁騖的訓練,才讓他最終站上了世界賽場的最高點。


  如今,也不過是從頭再來而已。


  他早就習慣了。


  八點半的時候,陸地訓練結束,蘇宇依然沒有回宿舍。


  他去了冰場。


  再多的陸地訓練,都不如上冰滑一次,如今這個身體所有的優缺點就都能夠暴露出來。


  可是到了訓練館才知道,因為放假,訓練館大門緊閉,就連看門的大爺都放假回家,碩大的鎖頭將大門牢牢鎖住。


  蘇宇在門口站了一會,無奈離開。


  九點回到宿舍的時候,屋裡很安靜,大家都在睡覺。


  昨晚上沒有熄燈,那三個人聯網打遊戲打到兩點,今早上的懶覺要睡個夠本。


  蘇宇翻身上了床,用手機找了些單人滑的視頻研究,畢竟是不同的比賽項目,他需要做的還很多。


  沒過多久,寢室里漸漸有了響動。從馮超起來上廁所開始,就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所有人都醒了,洗臉刷牙,拿出沙琪瑪或者餅乾,搭配著白水,將就著就算是完成了一頓早餐。


  蘇宇正看得入神,就見伍弋跑到床邊推自己:「還睡,睡你麻痹起來嗨啊!」


  「……」蘇宇看他。


  「打遊戲,快來快來三缺一。」


  蘇宇不想理他。他重生那會兒,手機已經被淘汰了,每個人都有一塊電子錶,三百六十度的全息播放模式,冷不丁回到二次元的觀看模式,讓他的單人滑研究很不順利。


  「馮超出門了,你快下來,一起玩。」伍弋使勁推蘇宇,並不是看不出蘇宇的不願意,只是習慣了沒人會拒絕他。


  蘇宇翻了個身,把後背對著他。


  伍弋又磨了一會,急著打遊戲,最後不高興地走了。


  蘇宇知道自己這樣不合群,但是他畢竟已經三十多歲了,早就過了不知憂慮只顧開心的年紀。更何況,他現在看見伍弋就彆扭,大約是初戀破碎的失望感太過強烈了吧,他甚至不耐煩聽見伍弋的聲音。


  但是顯然他低估了伍弋的厚臉皮。


  中午的時候,飢腸轆轆的伍弋卻不想離開電腦,又開始叫人帶飯。


  那個人當然是蘇宇無疑。


  「蘇宇啊~」


  「宇宇啊~」


  「wuli宇宇啊~」


  「我快餓死了,求投喂。」


  「蘇哥哥,我餓餓,求你賞我一口飯吧。我這一局肯定贏的,你不能這麼殘忍啊!」


  伍弋一叫喚,黃斌也跟著墨跡,跟著伍弋學。


  「蘇哥哥,帶飯。」


  「幫幫忙,真的好餓。」


  「大兄弟,我上次還幫你帶了飯,你不能背信棄義啊!」


  「這次你幫我,下次我幫你,拜託拜託。」


  蘇宇才從床上下來,雙腳才踩到地面,就有種要被口水淹沒的感覺。


  視線掃過兩人,一邊嘴裡嚷嚷個不停,手上還遊戲不斷的隊友,蘇宇既生氣又好笑。


  其實仔細想想,這種冒著綠泡泡的青春,還真是有點讓人懷念。


  蘇宇沒再說什麼,點頭答應了。


  「耶!!兄弟你最棒了!!」


  「我的老命可算保住了!」


  「下次我幫你打飯。」


  「我要一根雞腿就夠了,白飯加點醬油。」


  「我要吃紅燒肉。」


  「雞腿整根加大蒜。」


  「卧槽,吃大蒜滾出去。」


  「別給他帶蒜……」


  蘇宇聽著身後的聲音,已經漸漸走遠,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嘴角正高高揚起。


  其實,省隊的隊友,很多人的名字他都不記得了,在那段成功的人生里,他們也從未聯繫過。不斷追逐著一個目標的自己,似乎從未回頭去看過,十六歲的年華里,還有那些夥伴。


  打飯回來的蘇宇開電腦和他們玩了兩局,但是生疏的技巧讓他被批評的體無完膚,打了兩局,蘇宇就沉著臉退了。


  伍弋捧著涼透了的飯,拖了張椅子坐在了他的旁邊,眨巴著那雙睫毛過於濃長的眼睛:「你生氣了?」


  蘇宇看他。


  「剛剛不是打急眼了嗎?說你兩句就關電腦,怎麼這麼娘們。」


  「……」


  「不會是生昨天的氣吧?感覺你從昨天開始就怪怪的,至於嗎?不過是組個CP而已,又不是真攪基。」


  「……」


  「你該不會以為我真是個基佬吧?我才不是呢,攪屎棍,噁心死了。」


  蘇宇眼睛的溫度退的一絲不剩,他站起身,不想再搭理伍弋,對於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他的火氣無處發泄,看見這個天真的臉,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所有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嗯。不過不是去國家集訓隊,男隊只有兩個名額,我們五個人爭。」伍弋回答。


  「你、蘇宇、徐嘉憶、張添、周月奇。」


  「對。」


  馮超欲言又止地看了蘇宇一眼。


  倒是黃斌聽見,驚訝地看向蘇宇,「什麼?你也去啊?你怎麼拿到資格的?」


  蘇宇在黃斌的眼裡看不見惡意和貶低,但也正是因為他的神情太過坦然了,所以也正正說明了,16歲的蘇宇還只是個能力很一般的運動員。


  蘇宇照實說:「找教練要的。」


  黃斌說:「要就要到了?」


  「對啊,就那麼要就要到了。」伍弋插嘴,「到了劉老瘸面前說,我想參加選拔賽,然後就給他了。是真的!」


  黃斌無語,「卧槽,我也去要一個。」


  馮超吐槽:「你就算要到了有什麼用,4T都跳不下來,去丟臉嗎?」說完,他面色微變,看向蘇宇,「沒說你。」


  蘇宇眉梢微揚。


  4T,是花樣滑冰一種跳躍動作的簡稱,全稱是后外點冰四周跳。這個跳躍動作在國際賽場上很常見,而且是很大的拿分項,不會跳4周,連參加國際大賽的資格都沒有。但是在省隊,這個動作的難度是相當大的,成功率也不過百分之二三十,也就伍弋最為出色,成功率保持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蘇宇看向了伍弋。伍弋作為S省男隊的領軍人物,雖然在大家眼裡足夠出色,卻連爭奪國際賽場門票的資格都沒有。至於更差勁的自己……想要實現夢想,任重而道遠。


  等到了食堂,蘇宇才知道,自己去找教練要資格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自己,低聲議論著,像是在看熱鬧。難怪早上就連食堂打飯的阿姨都在問自己,傳話的人像是不懷好意。


  大家都在一起訓練,誰是什麼水平,大家心裡都是清楚的。以蘇宇的水平。去參加資格賽?這不是浪費時間嗎?也不怕丟臉!

  「喂,蘇宇。」有人叫住蘇宇。


  蘇宇看過去,已經記不住對方的名字了。


  那人擠眉弄眼的,咧嘴笑開,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但是這動作怎麼看,都和鼓勵沒關係。


  「滾你MB的魯同!」馮超罵了一句。


  寢室里的人都瞪了過去,就像自己被侮辱了一樣,黃斌說:「你找打是不是?」


  叫魯同的也不害怕,笑了一下,把頭轉了過去。


  只是這一吵,食堂的目光便大半移到了這邊。


  馮超不高興地丟了筷子:「肯定是徐嘉憶那王八蛋故意傳的。」


  「顯擺自己拿到資格了唄。」


  「真想打他一頓。」


  隊友義憤填膺地說著,伍弋突然湊到蘇宇耳邊,低語:「你沒問題吧?我就是覺得你昨天太衝動了,其實就算去了也沒什麼用啊。」


  所有人都遮遮掩掩的說蘇宇不行,只有伍弋來了一發直球,蘇宇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的質疑。很久了,所有人都說,只要有蘇宇在,就一定可以,必勝!誰知道十六歲的時候,原來所有人都在說,蘇宇,你不行,你根本做不到。


  這樣的質疑聲已經很陌生了,陌生到讓蘇宇竟然覺得很可笑。


  突然好起來的心情讓蘇宇轉頭看向了伍弋,同樣低聲問他:「如果我可以,拿到了集訓隊的資格,你別沒事粘著我,離我遠點。」


  伍弋愣住。


  蘇宇看著伍弋茫然的表情,其實也有點怔然,繼而又有些釋然。說他不夠坦誠也好,說他遷怒也罷,他現在很討厭看見伍弋,每一次,一次次地在提醒他,那極其可笑的初戀根本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是自己的臆想!


  但是,伍弋的臉上在怔然之後,眉梢突然飛揚了起來,指著蘇宇的鼻子說道:「還說你沒生氣!還說你沒生氣!特么多大一回事啊!氣性這麼大!反應這麼大!你不會是個深櫃吧!」


  伍弋指的還是昨天邀請蘇宇偽基那件事。


  然而從某個角度來看,他的直覺又準的可怕。


  蘇·原36歲·現16歲·從來不敢表明自己喜歡男人的深櫃·宇,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滾!

  他深深地看著伍弋。


  伍弋愣了一下,把筷子一丟,起身就跑了。


  一溜煙的,沒了蹤跡。


  留下一眾看熱鬧的人面面相窺。


  怎麼回事?


  蘇宇一瞪,伍弋就跑了?

  嚇跑了?

  該不會是去抄傢伙了吧?


  大家等啊等,等啊等,伍弋一直沒回來。


  真是?跑了?

  被蘇宇一瞪就跑了?


  卧槽!


  於是今天,花滑隊里,繼集訓隊資格表演、蘇宇拿到資格之外,還多了一個蘇宇一瞪天崩地裂伍弋嚇得屁滾尿流的話題。


  伍弋作為隊里的尖子,意氣風發,但也鋒芒畢露,背地裡討厭他的人並不少,能夠看見伍弋吃癟,甭管這件事多無聊,也夠人議論一下。


  伍弋「滾」了一晚上沒有招惹蘇宇,也可能是打了一晚上遊戲的原因,臨睡前去了趟廁所,又沒臉沒皮的去推蘇宇。


  「誒,過分了啊,誰被你瞪了一下就跑了,我是突然尿急,後來覺得出都出來了,就懶得回去了好不好。我告訴你,這次的事情我原諒你,還有昨天的事你也別再生氣了。只要你答應幫我保密,我也不再提,可以了吧?」


  蘇宇用看奇葩一樣的目光看伍弋。


  說實話,在成年人的世界待久了,確實無法習慣這種三分生氣的方式。成年人的世界,誰也不會得罪誰,表裡不一的,至少維持表面的和氣,至於像他今天說出口的讓伍弋別再靠近他的話,已經算是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然而誰知道,伍弋不但當時不以為意,之後更是不在乎。這是臉皮厚,還是心大,亦或者是……


  「你今年幾歲了?」蘇宇突然開口。


  「快十五歲了。」伍弋愣了一下,「神經病,你問這個幹什麼。」


  蘇宇的表情有些空白,拿起手機又躺回到了床上。


  伍弋推他:「喂,你問這個幹什麼?你別以為你比我大,就可以教訓我。喂!蘇宇!」


  蘇宇有種抹臉的衝動。


  所以自己竟然對一個十四歲的小屁孩念念不忘了二十多年嗎?


  ……


  雞飛狗跳的一天終於結束。


  稍微熟悉了床后,這天的蘇宇睡得還算踏實。


  只是半夜夢醒,依然怔忪。


  就在剛剛,他再次夢見了那隻精靈,在白色的畫卷上飛舞,漆黑的頭髮好似飽吸了墨汁的筆,騰轉飛躍,在畫卷上畫下一道道或輕或重的線條,直至濃墨淡彩的水墨畫卷呈現,精靈緩緩停下,那雙黑眸上,濃長的睫毛瑟瑟地抖著,聖潔般的氣息下,透出某種遙不可及的距離。


  夢醒了。


  心在狂跳。


  他微微偏頭,視線穿過稀疏的蚊帳,落在了對面的床上。


  仔細聆聽,還能夠聽見對方淺而沉的呼吸聲。


  都是夢。


  被時間和距離所賦予的夢境。


  所以格外的美妙。


  卻都是假的。


  接下來兩天無事。


  外界的議論聲一直沒有斷過,甚至因為蘇宇獲得的資格有問題,而愈演愈烈。蘇宇只要出門,時不時的就會遇見質疑的目光。但是蘇宇不在意,他每天早起出早操,鍛煉身體的柔韌性和力量,回來之後,就會用手機找視頻研究。正是因為成功過,所以才知道心無旁騖的重要性,彷徨不安永遠伴隨著失敗,他絕不會打無把握的戰。


  就這樣,三天假期很快結束,花滑隊恢復訓練了。


  因為是恢復訓練的第一天,所以早上沒有操,劉教練只吩咐隊員吃過早飯八點半到冰場。


  蘇宇這天一樣早早的起來,只是路過伍弋床邊的時候,伍弋突然撩起蚊帳看他:「你還真是認真,每天都偷偷練習,怎麼樣啊?能搞定嗎?」


  蘇宇點了下頭,回答他:「還行。」


  「行行行,你去吧,我再睡一會,別給我丟臉啊。」


  「……」不過三句,就想讓人收拾他一頓。


  早操按照自己的方法保持訓練,獨自吃過早飯,蘇宇決定稍微早一點地去了訓練場。


  其實他對自己如今的身體素質也有疑慮。


  柔韌性不錯,但是力量很差,完成一個動作的時候,再按照自己習慣的發力,就必然會有誤差。事實上,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上冰,不斷的練習再練習,直到完全控制了這個身體,才能夠說下一步。


  可是他沒有時間了,今天上午的訓練結束,下午就要進行測驗,留給他的時間太短。


  冰場今天已經開了,守門的大爺抬頭看了他一眼,準確地叫出他的名字。


  蘇宇也笑著回應,回過頭來,笑容就消失了。


  他在這裡已經可以聽見冰場里傳來的聲音,有人比他還要早的過來,看來想要先偷偷熟悉這個身體的計劃擱淺了。


  沒有走正門去看是誰在冰場里,蘇宇先拐去了更衣室。他站在整整一面牆的更衣櫃前,回憶著,然後將鑰匙插進了左邊中間的第三更衣櫃里,扭一下,沒有打開。


  將鑰匙拔出來,略微思考,然後又走到了右邊,依舊是中間的第三個更衣櫃,這一次,鑰匙插進去,門打開了。


  在更衣櫃里,蘇宇看見了一雙黑色的滑冰鞋。


  滑冰鞋很新,應該是今年年初發的,省隊每年都發一雙滑冰鞋,期間如果滑冰鞋出現問題,申請可換。


  比記憶要小上一點的尺碼。


  將滑冰鞋翻過來,視線在冰刃上掃過,維護的不錯,自己一直有維護滑冰鞋的習慣,因此每次隊里換鞋的時候,自己的滑冰鞋狀態都是最好的。


  將滑冰鞋拿到更衣室中間的座椅上,低頭換上。他站起身時,視線不可避免地落在左邊的第三個更衣柜上,突然回過神來,那個更衣櫃是伍弋的!


  意識到這些的時候,蘇宇所有的思緒都停頓了一剎那,等回過神來,他移開目光,轉身離去。


  四個人一起往宿舍樓走去,楚寄荷揉了揉潮濕的眼睛,臉上擠出淡淡的笑容:「你們一會要開會吧,我聽說國家隊下來人,好像要選集訓隊員。」


  「唔。」蘇宇含糊地回答。


  「伍弋肯定是有機會的,滑的太好了。」


  「唔。」


  「還有張添也不錯。」


  「唔。」


  「哈哈,你也彆氣餒,每年都有機會,下次加油一樣的。」說完楚寄荷嘀咕著,「真是的,每年都有一些不得了的傢伙被招進來,壓力真是越來越大,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淘汰的就是自己。蘇宇,你以後是準備考大學讀書吧?」


  蘇宇揚起眉梢,定定地看著楚寄荷,這樣被質疑的話……他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聽過了,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習慣。


  對了。


  伍弋找自己「表白」的那年,自己的運動成績似乎真的很一般,一般到有點差勁兒的程度。


  所以……回到了這個時候嗎?


  ……


  此時,正是蟬鳴荷開的季節。


  暑假來臨,辛苦一個學期的學子們都開始磨刀霍霍向遊戲,但是運動員卻迎來了最忙碌的日子。


  送走了楚寄荷的隊友,才走到宿舍樓下,蘇宇就被隊友叫住,說是劉老瘸喊在冰場外面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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