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春節
第五十三章
不過現在, 蘇宇還是有閑心看閆冰冰比賽的。
比起面色驟然緊繃的蔣陽波,他從容了很多。
閆冰冰的這場短節目,也站了「主場」的便利,狀態很好, 沒有大失誤, 扣分的地方都是小失誤。
然而一線就是一線, 蘇子棟作為「一哥」名不虛傳,從頭看到尾,外行都能看出閆冰冰和蘇子棟的差距。
冰上經驗不太夠, 編排也不是很緊湊,出現的「待機」(準備時間)過多。同時他的技術難度都比蘇子棟低了一點,最後的得分自然遠沒有蘇子棟那麼漂亮。
「聽說閆冰冰下個賽季也會上新節目。」前面有教練這樣說。
「這個節目的編排有問題, 雖然提高了一些難度, 但是總體上的分數還是不高,是該換節目了。」
「老黃, 你家蔣陽波的節目編得怎麼樣了?」
「正在練。」
「明年競爭很強烈啊。」
「只要小尹他們家的不搶, 就沒什麼好怕的。」
「什麼?」
黃驊笑了一下,不再細說,但是那雙眼底, 卻有著深深的忌憚。
明明單個的技術動作……尤其是跳躍動作, 都是三周, 但是難度卻高的嚇人, 最嚇人的, 卻是蘇宇真的磕下來了大半, 等到明年滑熟了……估計會讓所有人驚訝吧。
黃驊並不是刻意隱藏真相,關鍵他家蔣陽波新編排的節目也借鑒了一些動作,最後的交換條件,就是在正式比賽前保密。
雖然黃驊打心眼兒里沒覺得有保密的必要,那些動作,估計一個動作就要耗去運動員一個來月的時間,誰有蘇宇那麼變態的冰上控制力,他家蔣陽波就算借鑒走了兩個,也要練到明年才能用了好不好!
閆冰冰最後的得分是85.79分。
比蘇子棟少了將近20分。
這就是世界級運動員和普通運動員的差距。
對這個分數閆冰冰顯然並不滿意,離開了打分席后,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再也看不見了。
蘇宇視線在場內掃過一圈,確認找不到閆冰冰,就放棄了。
閆冰冰是一個很喜歡結交強者的人,或許是家庭的因素,閆冰冰對弱於他的人總有種藐視的心態,而對於強於他的人卻又萬分敬仰。
想起上一世,和閆冰冰相處的感覺無疑是很舒服的,但也僅此而已。
自己既不想讓閆冰冰藐視,當然更不能將上一世的情感轉移到如今還什麼都不知道的閆冰冰身上,時機到了,以閆冰冰的性格,他們自然會真正的、再次的認識。
阿歷克斯·果戈里是在倒數第二出場的。
他一出場,果然掀起了觀眾席上的狂潮。
作為當前世界男單花滑選手的「一哥」,阿歷克斯·果戈里就是花滑界的巨星。
即便是蘇子棟的粉絲,也會為阿歷克斯·果戈里尖叫,更不要說跟著他一路看比賽的粉絲,尖叫的分貝之強,簡直讓人耳膜轟鳴。
而且,果皇的實力也確實值得他被這麼多的冰迷喜愛。
整場表演下來,幾乎無懈可擊。
粉絲們在為大神尖叫,禮物如同下雨一樣落下。
蘇宇抬起手,也在拍掌。
這確實是一個高水平的節目,在蘇宇眼裡,除了這個年代還沒有出現的一些高技巧之外,阿歷克斯確實已經站在了花滑男單的最頂點,整場比賽滑下來,行雲流水,就連小失誤都很少。
蘇子棟輸了。
即便狀態已經很好的蘇子棟,在已經封神了的阿歷克斯·果戈裡面前,依舊有著各種不如意的地方。
分數最後出來。
阿歷克斯·果戈里在短節目拿下了113.65的高分!
比蘇子棟足足多了十分,毫無疑義地成為了男單短節目比賽的第一名。
蘇宇不算是妄自菲薄,但是他自己評估一番,如果讓這個時候的自己上場滑,比起蘇子棟不如不說,應該會被阿歷克斯·果戈里超出三十分!
這個分數,在短短時間裡,已經在蘇宇的腦袋裡換算成了各種各樣的技術動作,但是這些動作,有的多練練能做,有在短時間內做不到的,甚至有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未來能不能做到。
以為重生就無敵了嗎?
並不是。
重生只是彌補了他天賦上的不足,但是想要和阿歷克斯·果戈里對抗一二,他還需要花費更多更多的精力去訓練,不停地訓練,只有訓練!
一場世界級的比賽,讓蘇宇本就堅定的心更加的堅定,對當前世界滑壇有了一個更加直觀的認識。重生帶來的錯位感,在這次比賽之後成功歸正,他如今已經很清楚,自己努力的方向。
蘇子棟……阿歷克斯·果戈里……未來都會是他的對手,唯有戰勝他們,自己才能夠走的更遠!
……
世界大獎賽華國站結束后,短時間內,滑冰隊倒是沒什麼事了。
大約兩個月的時間,國內外都沒什麼比賽。
十二月份是老外的洋節日,國外沒大比賽。
一月份是華國的農曆新年,國內沒小比賽。
一片風平浪靜。
滑冰隊里,無論是花滑隊,還是速滑隊,全部都進入了休息期,大部分都去補學校的出勤,然後睡個天昏地暗。
不過在十二月底,還有一件大事。
「華國體壇風雲人物」的頒獎典禮就要在A市召開了。
花滑隊一個提名都沒有。
包括蘇子棟。
「最佳新人獎」,沒蘇子棟什麼事,他都當「一哥」那麼多年了,有個「尊老獎」他還能去爭一爭。
「最佳運動員獎」,蘇子棟從沒有拿過世界大賽的獎牌,更沒有對體育界起到什麼好的作用,所以也沒有給他遞名額。
那麼其他人就更別說了。
蘇宇九月份才進國家隊,十月份的投票名單就已經在網路上公布了,他相當於是完全錯過了這一屆。
而且真要給他機會,這個「最佳新人獎」也他什麼事,資歷太少,兩個國內比賽的冠軍,還是青年組的,毫無競爭力。
因此。
今年的「體壇風雲人物」,花滑隊集體吃瓜。
不過和花滑隊不同,速滑那邊倒是有個風雲人物。
顧帥。
短道速滑的王者。
從世界大獎賽開始,到世界錦標賽,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拿下了500米、1000米、1500米一堆的世界冠軍,如今風頭正勁,網路上話題帶得飛起,甚至比起一些當紅明星的流量都要高。
隊里還有個傳聞,說顧帥買水軍帶節奏。
總之,今年滑冰隊的老大們心眼兒都是偏的,注意力全落在速滑隊那邊,尤其是顧帥身上。
偶爾蘇宇在訓練中心遇見顧帥,要是身邊還站著滑冰隊的某位領導的話,也就是不好意思,否則那些領導怕是要摸著顧帥腦袋,露出「老爸爸」的欣慰笑容,乖孩子啊,爸的未來就靠你啦~~~
然後吧。
今年的「體壇風雲人物」的「最佳男運動員獎」,還真就落在了顧帥頭上。
滑冰隊的大佬們,激動的臉色漲紅,就差抱著顧帥親一口了。
花滑隊的隊員:「呱唧呱唧。」
吃瓜中。
還吐了一地的瓜子兒皮。
從上到下相當地沒有追求,喪的一比!
再一轉眼,就翻年了。
蘇宇上一世是習慣了A市冬季溫度的,習慣害死人,他還是大意了,如今年輕的身子細皮嫩肉的,一沒留神,左手生了個凍瘡,一熱起來就又疼又癢的,很耽誤訓練。
蘇宇訓練屬於很容易就投入進去的類型,不知道時間流逝,像是也感受不到疲憊。每次開始訓練往冰上一站,再下來的時候,就是訓練結束的時候,期間三個多小時,一直在練。
然而最近一練狠了手上就癢的厲害,總是讓他分心,大約有小一周的時間,訓練進度都很慢。
訓練進度不如意,心情就不好,天天臉色陰沉著,就連尹正學都不願意靠近他。
大約,能夠頂著這張喪臉,還能夠笑出來,同時鍥而不捨百折不撓,堅持想要讓蘇宇「暖呼」一點的,就只有伍弋了吧。
晚上休息。
蘇宇照例拉著「一字馬」看今日頭條。
長期堅持訓練很有效果,他現在的「一字馬」已經不費勁,臉上的猙獰爆筋也早就沒了,這邊拉著筋,那邊看新聞,不知道的人,只是看他的臉,還以為他只是端坐在書桌後面看書,舉手投足都很從容。
伍弋就在他邊上一起拉「一字馬」,也不怎麼說話,只是視線一直落在蘇宇腫的紅彤彤都掉皮的手背上,渾身都湧出一股伸出手指去摳一摳的衝動。
但是蘇宇肯定不會答應。
他摸了摸自己也生了凍瘡的耳朵,又疼又癢,難受的厲害,乾脆便收了腿,站起了身。
蘇宇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去拿葯。」伍弋解釋。
蘇宇點頭。
最近的伍弋。
挺乖。
白天各干各的事,晚上會過來他這裡練柔韌性,只要自己表達出一點不耐煩的意思,伍弋就不會再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個沒完。
但是蘇宇也不排斥他說一些正事,關於訓練的,學習的,伍弋要是有什麼問題問他,他也會認真想過後回答他。
時間長了。
伍弋找到了和他相處的正確方式,至少最近伍弋給他的感覺還不錯,原本心裡還不願意兩個人走太近的想法也改變了不少。
只要別煩他就好。
蘇宇覺得自己應該不算太難相處的人,可能不太主動,但也不是完全抗拒和人交往,只要對方知道保持距離,多一個朋友,並不是一件糟糕事。
雖然伍弋挺小的,還是個孩子。
但也真是因為是孩子的原因,所以更顯天真,沒有多餘複雜的心思,好與壞都寫在臉上,面對這份純真,蘇宇竟也能從中汲取到一絲力量,能夠讓他放鬆一些,漸漸的也認可了自己所處的環境……至少那層隔膜薄了不少,隱約間已經觸及了這個世界。
伍弋匆匆跑出去,再回來時候也沒有拉「一字馬」,而是蹲在了蘇宇面前,喘著急促的氣息,將手裡的小瓶子遞了過來。
像獻寶一樣,美滋滋地說:「我媽寄來的凍瘡膏,抹上了清清涼涼的,可好用了。」
「你用用。」
蘇宇先沒有接凍瘡膏,而是將視線落在了伍弋的耳朵尖上,生了凍瘡的耳朵又紅又腫,血色從耳朵一路蔓延到臉頰,還有期待地看著自己的雙眼,很亮。
蘇宇接過了凍瘡膏。
白色的藥膏抹在患處,很快就有清涼的感覺傳來,疼和癢的感覺很快散去,確實是好葯。
「好用嗎?」
「舒服嗎?」
「不難受了吧?」
伍弋發出三連問,蹲在蘇宇面前,就像是等待誇獎的孩子。
蘇宇淺笑:「謝謝你,挺好用的。」
伍弋頓時笑得更開心了。
他就著打開的盒子,也給自己的耳朵抹上凍瘡膏,然後站起來的時候說:「蘇宇,你看我會跳貝爾曼了。」
這樣說著,伍弋朝後躬身,舉過頭的手一把抓住了抬起的左腳,用力往上提——有點兒費勁,臉都紅了。
伍弋維持著最後的動作,作為支點的腿左右晃著,又蹦跳了兩下才穩下來。
他努力低著頭,去看蘇宇:「你看,是不是貝爾曼?好看嗎?」
蘇宇看著伍弋。
搖頭。
伍弋沒明白:「什麼?」
蘇宇說:「半貝而已。」
「那我再提提?」說話間,抓住左腳腳尖的手就往上用力,臉越發地紅了,眼睛里也浮現了細細的血絲。
然而在蘇宇看來,這還是半貝。
這個程度,他現在也能做了。
尹正學正在看電視,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一眼,便急忙起了身。
他從側面抱住伍弋,馬步站定,氣沉丹田,手上一用勁。
伍弋「哼唧」了一聲,眼淚吧嗒就掉下來了。
好……好疼啊!
尹正學感覺得到懷裡的孩子疼得發抖,但也沒叫上一聲,他於是便沒有鬆手,又加大了力氣,尋找伍弋的極限。
伍弋的嘴巴張開,大口的喘氣,從嘴裡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生理淚水一個勁地掉。
不過蘇宇沒覺得難看。
大約是因為伍弋的這個姿態是很美的,高高揚起的下巴,露出修長白皙的脖子,脆弱的,呈現出一種天鵝優雅的美感。而且……好看的人,就算哭了,也是好看的。
然後尹正學就鬆開了手。
小心扶著伍弋放下腿,將他放下,然後這才半蹲在地上說:「你柔韌性雖然比蘇宇好,但是都是你自己琢磨著自己練的,沒有外力,到了極限就很難提升。半貝你應該可以上冰了,但是全貝還得下番苦工。」
伍弋揉著火辣辣的雙腿,又去揉腰,還想揉後背,反正那短短時間,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就好像全身的筋就驟然被拉開了一樣,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他還是認真聽著尹正學的話,認真想了想,然後認真地點頭。
「那就半貝……」
「做珍珠吧。」蘇宇突然開口。
「珍珠?」尹正學想了想,然後點頭,「這個動作也不錯,比半貝難一點,卻沒有全貝要求高,而且你腰線很漂亮,柔韌性也上佳,圈出來的珍珠應該很圓很好看。」
伍弋想了想,硬是沒明白「珍珠」是什麼。
「珍珠」是躬身旋轉的一個難度變化,屬於后躬身,做出來的效果有點像「甜甜圈」。但是「甜甜圈」是從上往下看,而「珍珠」則是從側面看的。雖然和「半貝」都是手臂朝後抓著冰刀形成的特殊形狀,但是「半貝」是「U」形,而「珍珠」則是「O」形,所以才會叫珍珠。
「珍珠」多是女選手做……或者說,需要腰部柔韌性的動作,基本都屬於女性。
男人天生體型受限,就算可以拉開「一字馬」,但是腰上的柔韌度卻不及女人。
但是伍弋的柔韌性正好和大部分男性相反。
他的「一字馬」一直有點小小的彎曲,但是腰上的柔韌性卻十分讓人眼紅。
別看蘇宇從重生之初就有意識地鍛煉自己的柔韌性,可是論腰,他真的不及天生身子就軟的伍弋。
蘇宇從沒想過做「珍珠」。這個動作的女性標籤太重了,即便上一世,也沒有男單的選手去做過,所以他沒想過要做。
可是他畢竟見識在那裡。
那一瞬間,他抬頭看著伍弋把腿提起來的時候,他的注意力根本沒有在伍弋的雙腿上,而是那朝後躬的弧線非常漂亮的后腰線,在窗外的月華之下,彎出微妙圓潤的線條。
只是那一下,「珍珠」就已經做出來了。
這就是腰身軟的好處。
伍弋做「珍珠」一點都不難,甚至可以說是從容。
但是論難度,和精細度,並不比「下腰鮑步」,以及「半貝」少。
「貝爾曼旋轉」雖是最漂亮的。
可惜他們現在都還做不到。
蘇宇已經可以做「半貝」了。
甚至在冰上已經做過練習。
可惜效果不太理想,最後還是決定暫時不用,他並不缺這一個動作加分。
伍弋即便疼得哭,但是等稍微恢復之後,又迫不及待的去網上找「珍珠」的圖片,看見都是女生在做后,他一臉狗屎嫌棄的模樣,但是轉頭又喜滋滋的做出「珍珠」的動作,讓尹正學幫他錄像,他要做得更漂亮。
腰軟的人,做珍珠太犯規了!
腿和腰在身後圈出的「O」形,非常地漂亮,是人體藝術的一種美感展示。
看著快要飛起來的伍弋,尹正學好心提醒了他一句:「這個動作的重心有點偏,在冰上可能不太好做,你還得多練。」
伍弋翻著手機里,看自己做出的「大珍珠」照片,喜滋滋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訓練,換了一身訓練服的伍弋就把孫教練拉到了一邊,神叨叨的讓他看著,然後一下腰,抓著自己的冰刀,在腰上圈出了一個「大珍珠」。
伍弋保持著這種動作,期待地看孫教練,眼睛賊亮。
孫教練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漾了起來,等伍弋放下腳之後,他抬手揉了揉伍弋的腦袋,聲音也變得輕柔了起來:「這個珍珠很好看,回頭我們加到你的節目里去。」
「嗯!」伍弋點頭。
「好了,上冰吧。」孫教練推著伍弋的後背,看著少年上身穿著厚厚高腰藍色羽絨服,下身穿著單薄的黑色練習褲,從冰上滑遠,臉上的笑容又濃郁了幾分。
總覺得,突然就喜歡上這孩子了。
本來,伍弋一開始給他的印象並不好,調皮,而且訓練喜歡分心,要不是實在很有天賦,今年是不可能進國家隊的。尤其伍弋擅自升組后,孫教練嘴上說的沒事,心裡卻有點隔閡,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就有點不太上心。
但是,伍弋一直在給他驚喜。
好像過了叛逆期后,整個人都踏實了下來,乖巧了許多。在大獎賽上的表現也讓人驚喜,還有今天,這種獻寶一樣想要獲得自己認同的模樣,實在很難讓人繼續討厭下去。
孫賀安也沒有將視線收回來,只是無意識地看著伍弋的身影,在腦袋裡巴拉了一圈,將隊里的隊員按照潛力、實力三下五除二的捯飭了一番,赫然發現,伍弋這孩子現在得重點培養了啊!
等蘇子棟退役了,自己說不定還真的只能靠伍弋撐著了。
這樣一想,心裡的那最後一點隔閡也沒有了。
再看伍弋,就頗有一種,看向自己關門弟子的心態,這是要往心尖兒鑽啊!
伍弋好了。
蘇宇一直都很好。
因此,國家隊就要放年假了。
不過今年花滑隊沒放假。
冬季比賽項目,向來和春節沒緣分,年初的大賽一個接一個,蘇子棟十二月底參加的「世界花樣滑冰大獎賽」的總決賽,歷史最接近獎牌的成績,奈何還是只拿了個第四名回來。隨後花滑隊即將進入大賽期,二月初的「世青賽」、二月底的「世錦賽」、三月中旬的「冬運會」。
都扎堆地過來,只要有比賽任務的,根本沒有放假的機會。
但是,國家隊人多,也不是誰都能夠拿下出國比賽的機會。
這屆「世青賽」,也不需要內部評測了,青年組除了蘇宇沒有其他人,而且因為張亮他們升上的成年組,所以「世青賽」另外一個名額,就落在了伍弋身上。
伍弋的名額,略有爭議。
才從少年組升上來的隊員,只有一次國內大賽的經驗,究竟能不能具備去世界賽場的能力?心態能否承受那麼大的壓力?
其他有資格一爭這個名額的隊員和團隊,都或明或暗地找上冰協說道了一番。
然而。
伍弋如今也是有後台的人了。
早前孫賀安對他不上心的時候,他就是孤家寡人的小可憐兒。如今孫賀安把他當成未來的希望,誰還能虎口拔牙不成?
找死呢?
孫賀安作為蘇子棟的教練,在冰協的面子那是相當地大啊。
所以,縱然有不少的閑言閑語,最後這個名額還是落在了伍弋的頭上。
那麼華國出征「世青賽」青年組的人選就確定了。
蘇宇和伍弋。
成年組那幫沒機會參加「世青賽」了。
如今都為了爭搶「世錦賽」的名額打得頭破血流,就連素來沉穩的蔣陽波都在這個名額面前OOC了,變得積極主動及具有攻擊性,同時在微博上,也按耐不住地發了幾條帶有負能量的文字。
當然,國家隊內真正的腥風血雨,還是不能講出去的。
成年組的事就不用蘇宇擔心了。
出征「世青賽」的名額已定,他只要輕鬆備戰就可以。
而且沒資格參加比賽的人都放回家過年去了,所以資源非常充沛,每天訓練有專用冰場不說,小灶做出來的飯菜也香噴噴的,還有留下加班的理療師,每天為他們做理療,桑拿室隨便他們用!
這種待遇,就有點接近蘇宇上一世的程度了,所以他用的相當順手,該到哪裡去享受什麼,甚至比尹正學都懂。
國家隊放假的時間是過年前十天。
除了住著冬季項目運動員的C棟樓,其他的兩棟樓基本都空了,公寓的後勤還在大門貼上了對聯,樹木都掛上了彩燈,甚至還在C棟樓的樓到門口掛上了橫幅。
寫著。
「預祝運動健兒們凱旋歸來!」
預祝「世青賽」。
更是預祝「世錦賽」。
尤其是「世錦賽」。
「世界花樣滑冰錦標賽」。
是除了奧運會以外,對於任何一個職業運動員而言,都很重要的比賽。
這個比賽上拿下的第一名,才是真正的世界冠軍,含金量杠杠地!
上一世。
蘇宇拿下了很多世界冠軍。
三個奧運冠軍,以及二十多個世界冠軍。
這其中,就有十多個世錦賽冠軍,以及大獎賽的冠軍。
雙人滑運動員的「壽命」,比單人滑要長,蘇宇走過了三屆奧運會,也就是十二年,在那十多年的時間裡,他的存在可以說是全世界雙人滑運動員的黑暗期。
搭檔前後換了三個,卻只有一個蘇宇,只要有他在,女伴就被保護的妥妥的,丟出去的那個勁兒也穩穩的,無論是落地還是做各種姿態,與他合作,遠比和其他搭檔容易。
這也是為什麼只有「King」,而沒有「queen」。
那十年,他已經站在了峰頂,規則甚至對他已經不起作用了。
同樣的動作做出來,在裁判眼裡,就是他的更美更標準更高分。
其他的選手那個憤怒啊!那個牙酸啊!
小手絹都咬的濕漉漉的破了洞,然而卻無可奈何。
後面出來的小選手,甚至對蘇宇說:「您是我從小到大的偶像,我是看著您的比賽視頻長大的!」
蘇宇看著這個熟悉的橫幅時,還有點分神。
說不懷念曾經的風光是假的,他還沒清心寡欲到那個程度。但好在他現在也正通往世界冠軍的路上,「世青賽」只是開始,下一步,是成年組的全國冠軍,然後就是世界冠軍……
一步一步的,穩穩地踩上去,站穩了,再往更高處走。
就像上一世一樣,一直走到別人無法追趕的高度。
「橫幅又掛上啦。」尹正學站在他身邊,看了一眼橫幅,抱怨了一句,「年年都是一樣的,一點兒心意都沒有。」
蘇宇看了他一眼,想說,不止以前和現在是一樣的,就連未來也是一樣的。
「走了,過年去。」
雖說馬上要比賽了,有比賽任務的隊員不放年假,但是大年三十和初一這一天還是要休息的。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蘇宇上午簡單地做了陸地練習,下午就沒有給自己安排訓練了。
忙碌了這麼久,他也打算給自己放個假。
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
他也不會時刻讓自己綳著。
從C棟樓出來,一路走到餐廳,冷清的不得了,未化的積雪堆積在道路的兩邊,路上看不見一個人。
好在掛在樹上的彩燈點亮,閃爍出五顏六色的光芒,鮮明的顏色驅逐了冬日的冷寂,透出了濃濃的年味兒。
等到了食堂,燈火通明的,推開門的時候,一股暖風夾著飯菜的香味撲面而來,蘇宇的眼睛眯了眯,然後走了進去。
食堂的餐桌兩張拼在了一起,順著長方形的房型,從那邊接到門口這邊,排出了長長的一條。
桌子兩邊坐著這個年假不能回去的運動員和教練團隊的成員,還有各個部門留下加班的人,一眼掃過,也有五十來號人。
冬季運動項目可不止花滑,還有滑冰、冰球、冰壺等等,就算留下的是有參賽名額的人,大家一起出現,也是很熱鬧的。
「哇!這麼多人?」
伍弋推門進來,眼睛一亮,高興地說著。
「尹教練新年好。」
「蘇宇新年好。」
乖乖打招呼。
蘇宇點了一下頭,說:「新年好。」
尹正學轉頭對著他笑:「新年好啊,一會記得給我拜年。」
伍弋眼睛一亮:「有紅包啊?」
尹正學豎著手指噓了一聲。
伍弋馬上就縮了脖子,把白皙柔軟的小臉埋進了厚厚的圍脖里,竊喜地笑著。
就像一隻偷了米的小老鼠。
蘇宇這樣想。
伍弋進了餐廳,將圍脖取下來,便挨個地打招呼。
「孫教練新年好。」
「蘇師兄新年好。」
「張阿姨新年好。」
「玲兒姐新年好。」
……
一路招呼下來,嘴可甜了。
長輩們被哄得笑眯眯的直說好,還有人當場要遞紅包的。
伍弋應該算是留下這批人里,最小的一個了。
其他的項目,對體力要求高,或者講究團隊合作,高峰期往往都是成年後,也就只有花滑,技巧的運用比較多,其實挺看天賦的。就算是短道速滑那邊參加青運會的隊員,也都十六歲了。
而且伍弋性格開朗外向,誰都能說上兩句話,需要幫忙做什麼事也從不會推託,再加上一張惹人疼愛的臉,幾乎大部分的成年人都很喜歡他。
同齡人脾氣怪,心態不算豁達,倒也有些看不上伍弋的。
但是伍弋也不在乎。
他哄得師長們開開心心,如今和蘇宇的關係也維持的很好,孫教練眼見著重視他了,他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除了錢,估計這世間的任何存在,都會招惡吧。
伍弋問候一圈,然後乖乖地坐在了孫賀安的身邊。
蘇宇向來屬於邊緣位置,所以坐在最邊上,是看不見坐在中間的伍弋的。
食堂里的菜一份份地端出來,熱騰騰,香噴噴的,而且吃的人少了,做的還特別精緻,還有好幾箱的酒堆在餐廳的角落裡。
臨時移過來的電視停在大台一套上,電視里播著年味十足的節目,就等著春晚開播。
「來,祝大家新年快樂!」
舉起杯說話的是冰協的張會長,身邊坐著副會長和辦公室的主任。
年年的這頓飯,他們都在天壇公寓里吃。
送走一批又一批的老隊員,也迎來了一批又一批的小隊員,今年他們冰協還出了一個最佳男運動員,更是要親自陪同了。
大家站起身,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的喝飲料,舉杯同慶!
「再來!」
「留在這裡的,都是咱們冬季項目的精英,接下來進入了大賽期,我在這裡給大家加個油,鼓個勁兒,今年的年景這麼好,也預祝咱們大豐收!在國際大大小小的比賽上,狠狠地割他一茬!」
「最後!」
「這杯酒,就祝大家吃高興,好好的,開心地過年!」
三杯酒下肚,年飯開始了。
蘇宇低頭吃著飯,眉宇間的氣息也是格外的平靜,甚至透出一絲喜氣。
華國人對過年畢竟有著很深的情懷,這幾天,即便什麼都不做,心裡也會被快樂籠罩,心情愉悅。
飯至一半,酒過三巡,原本還規矩著面對面坐成兩排的人都散了,各自找著相熟的小夥伴去玩,還有一些想要說悄悄話的,便去角落裡的桌椅坐下。就連尹正學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也拿著酒杯去了冰協領導那邊,和幾個教練一起吹牛拍馬,哄得冰協領導臉上笑開了花。
蘇宇吃飽了,便抬頭看電視,等著看春晚。
一杯水遞到他面前,擋住了電視鏡頭,轉頭一看,是伍弋紅彤彤的臉。
伍弋低聲說:「猜這杯子里是什麼?」
蘇宇聞著伍弋嘴裡噴出的淡淡酒香,抬手將那個酒杯接了過來。
嚴格說來,他都成年了十多年了,該吃的吃過,該喝的喝過,就連煙都好奇地抽過幾次,更不要說逢年過節聚會必喝的酒。
聞著白酒特有的甘冽醇香,蘇宇到底有點兒饞酒了。
將飲料杯拿過來,裡面裝著半杯子的白酒,也不知道伍弋是怎麼避開教練的注意,拿來的這杯酒。
再看看伍弋緋紅的臉,顯然是喝過了。
蘇宇倒沒什麼潔癖,住集體宿舍的人,也很難有潔癖。
蘇宇便沉默的將杯子送到嘴邊,喝了一口。
辣!
辛辣!
酒香從舌尖一路滾進肚子里,從喉嚨處拉出了一道深深的滾燙痕迹。
很熟悉的味道。
就是身體不太接受。
第一口,蘇宇喝得眉心蹙緊,不太好受。
伍弋在旁邊就盯著他看,看著他將酒杯送到嘴邊的時候就睜大了眼睛,看見他辣的蹙眉就笑彎了眼睛。
蘇宇斜了他一眼,又將酒送到了嘴邊。
實在是有點饞了。
蘇宇就這樣在伍弋的目光中,一點點,一點點的將杯里的酒喝了一半,中途還挑了一點菜吃。
伍弋坐在他邊上,想要拿過酒杯再喝一口,蘇宇便輕輕的將酒杯撥開,沒讓他喝。伍弋嘟著嘴,也沒再拿蘇宇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似乎還在尋摸著可以從哪裡再拿到酒。
蘇宇看他一眼,說:「你還小,喝飲料吧。」
「你也是未成年。」伍弋笑眯眯地看他,微微下彎的眼角像天上的月牙兒,發出淡淡的光澤。
蘇宇愣了一下,自己確實也才十六歲。
這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共犯了?
伍弋又去找酒去了。
少年貪杯。
關鍵是好奇,想要快快的長大,似乎喝酒便成了大人。
只是有教練意識到有未成年人拿了酒,所以如今將酒瓶子看得很嚴。
伍弋在到處繞來繞去,一時間也得不了手。
蘇宇抿著杯子里的酒,視線從伍弋臉上移開,添了絲絲醉意的眼眸,使得他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平添了幾分雍容愜意。
平日里身上不經意間攜裹的冰凌,全部化成春雨,澆得一地的泥濘。
任何人看著,都能看出蘇宇終於放鬆下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