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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宗人令聞言, 冷笑一聲,道:「當然是查不到的, 可能讓陛下這般維護, 還能是哪個人!」


  傅承衍語氣平平淡淡的,「既然查不到,就不要多說了, 皇叔祖您德高望重, 可父皇那裡……還是盡量不要理會了,皇后太厲害, 我實在怕您在她手裡吃虧。」


  宗人令道:「我這把年紀了, 陛下就是再糊塗, 還能拿我怎麼樣,我是他唯一的叔叔,他還能殺了我不成?」


  「皇叔祖,您就聽太子殿下的吧。」顧筠也勸他,「皇后那個瘋女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您一把年紀,本就該頤養天年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傅承衍這麼勸,可是覺得他這樣說了,總是有道理的,也便跟著勸了幾句, 傅承衍道:「阿筠說的有道理, 您年紀大了, 這些事情,以後就交給我吧。」


  顧筠驚詫地看了他一眼,將要出口的話默默吞了回去,自己落後一步,慢慢沉思起來。


  傅承衍還真是個好人,竟然要自己擋刀,把皇叔祖給送去安全的地方。


  「承衍啊,你當我不清楚的心思嗎,我做皇子的時候,比你們爭的還慘烈,十來個兄弟,唯有我和先皇活了下來,我什麼沒見識過,皇后這點陣仗,還嚇不著我。」


  宗人令笑起來,聲音落地鏗鏘,「若是她當真要斗,那我老頭子就捨命奉陪。」


  傅承衍微怔,嘆息道:「皇叔祖,您不必如此的,這是我的戰場,不得已勞動你們是沒有法子,豈有讓你們替我擋刀子的道理,總歸這天下,父皇無法一手遮天,皇后也掀不起大風浪。」


  顧筠忙不迭地點頭。


  宗人令道:「承衍,你有你的道理,我自然也有我的道理,先皇去世之前,曾託孤於我,要我好好看著陛下,若他不賢德,便可擇主另立,我雖不至於此,可陛下近來所做種種,著實令人失望,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宗室大半凋零,如今也唯有我算得上是陛下的長輩了。」宗人令深深嘆口氣,「若我都只看著不做事,這天下還有救嗎?」


  傅承衍還欲再勸,卻被顧筠拉住了,顧筠甜甜一笑道:「皇叔祖,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幫你說服殿下的,您就放心吧。」


  傅承衍看她一眼,雖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卻也閉上了嘴。


  宗人令點了點頭:「此事大約也就如此了,陛下一心護著皇後母子,且忍耐兩年吧,我先回府了,這宮裡多待一會兒都讓人覺得難受。」


  「皇叔祖慢走。」傅承衍示意一旁伺候的人扶著他,看著鬢髮蒼白的老人,步履蹣跚走遠了。


  他這才看向顧筠。


  顧筠道:「皇叔祖雖然年紀大了,可他也有自己的堅持,讓他躲在你身後安享清福,他如何能夠心安理得,反正皇叔祖德高望重,天下皆知,皇帝也好,皇后也罷,只能忍著他,你也不必太擔心了,就讓皇叔祖按自己的心意來做事。」


  傅承衍嘆口氣:「我自然知道這個,可是以前母后剛去的時候,我多蒙皇叔祖照顧,才能有今日,自然是想讓他頤養天年。」


  只是若皇叔祖實在不願意,也沒有辦法,傅承衍總歸不能攔著他。


  「你是好意,皇叔祖也是好意,何必爭執,若是不想他操心,你儘管把事情解決掉就好了。」顧筠理所當然道,「無論你怎麼勸,皇叔祖都不會答應的,何必跟老人家說這些。」


  傅承衍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他看了眼時辰,「我送你回家吧,都這個點了,想必靖遠侯也該著急了。」


  「不急。」顧筠撩了一下頭髮,眉目含笑,問了句:「我記得之前你跟我說,過年的時候,要跟我說一件事,今天都大年初三了,可是我還沒聽到,傅承衍,你該不會是忘記了吧?」


  傅承衍微頓,他還真的給忘記了,只能怪時間過太久,最近事情又太多。


  顧筠看他這個神情就知道什麼意思,但還是十分好脾氣:「忘就忘了吧,現在想起來就好,到底是什麼事情,神神秘秘的?」


  傅承衍看著她,神情有些複雜,深深吸了口氣,還是說了句:「顧筠,我愛你。」


  這幾個字一出口,顧筠嚇得後退了一步,神色震驚至極,「你……你說什麼?」


  不對,這走向很奇怪啊,怎麼突然來了句這個,你是不是昨天灌進袖子里的酒,順著手臂把自己弄醉了,怎麼突然就說起了醉話。


  顧筠臉色糾結,「你是不是醉了……」


  傅承衍險些氣笑了,無奈道:「你說呢?」


  顧筠撓了撓頭,「可是……我沒什麼本事,又驕縱跋扈,還脾氣壞,你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有自知之明。」傅承衍毒舌了一句,「這行不行?」


  顧筠瞪他。


  傅承衍深深嘆口氣:「你還記得我上次回京嗎?」


  顧筠……顧筠居然搖了搖頭,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她還真的不怎麼記得住,畢竟上輩子,跟傅承衍不怎麼熟,當然也不會很關心傅承衍道狀況。


  「四年前。」傅承衍懶得跟她賣關子了,再這樣下去,非得活生生被顧筠氣死不可,「四年前我回京的時候,在宮宴上看見你,然後就看上你了。」


  顧筠「哦」了一聲,「看上我長得好看了,我就知道,你們男人啊,都是這種貨色。」


  傅承衍唇角抽了抽,都不想跟她說話。


  顧筠笑起來,眼神狡黠至極:「傅承衍,你說的是真的嗎?」


  傅承衍的呼吸微微停頓了一下,又極其明顯地深呼吸一口,方淡淡道:「顧筠,我從不對你說假話。」


  他的語氣陡然認真起來,話語里的堅定讓顧筠心中一跳,顧筠使勁仰起頭,對上傅承衍的眼睛,男人的眼睛宛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泉水,倒影著她的身影,那眼睛里不見多少波動,可是慢慢流動的一絲溫情,卻還是不經意間被捕捉到。


  顧筠低下頭,小聲說:「傅承衍,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你。」


  傅承衍沒有說話。


  顧筠一陣心塞,又覺得自己也沒有做錯什麼,便又揚起頭看著傅承衍,「你怎麼不說話。」


  傅承衍一攤手,「你讓我說什麼?」


  顧筠唇角動了動,也的確是找不到話說,便深深嘆口氣,「能不能不要講這個了,以後再說吧,我先回家了。」


  傅承衍點了點頭,又來了句,「是你非要問我的,並不是我要說的。


  若是不先把責任推出去,難免顧筠這樣的人不會賊喊捉賊,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把過錯都推給傅承衍,至於顧筠能不能做出這種事,傅承衍絲毫不懷疑。


  顧筠磨了磨牙,「傅承衍,你還真的是一點虧都不肯吃,我怎麼就認識你這種人呢?」


  還說喜歡她,都不肯為她背黑鍋,這百分百不是喜歡,男人都是大騙子。


  「顧筠……」傅承衍神色複雜地看她一眼,「我真是服了你的口才。」


  不管什麼樣的事情,最後說到底都是別人的錯,且讓人無話可說,傅承衍覺得若是換個真的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人來,非得被她欺負死不可,幸好自己意志堅定,美色當前,不為所動。


  他說完話,手伸出去,觸了觸顧筠柔嫩的臉頰,卻只是一觸即分,沒有多做停留。


  顧筠嘿嘿乾笑兩聲,加快了腳步,往宮門口走,傅承衍跟著她,也沒多說,只是在無人注意的時候,輕輕嘆了口氣,眼神里,也漸漸落下一絲失望,他還以為……不管如何,顧筠心裡也該有他一席之地的,可是現在看起來,他在她眼裡也只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人,而並非她喜歡的人。


  疾步走在前頭的顧筠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那裡依舊白皙如玉,可唯有顧筠自己能感覺到,從腳底直衝腦門的熱意。


  剛才傅承衍帶著熱意的手蹭在臉上,輕柔的力道宛如春日裡最和煦的微風,讓顧筠覺得,自己彷彿是他手下的珍寶,那種被人珍視的感覺,如影隨形,讓她的心,一瞬間有了動搖。


  宮門便在眼前,可是顧筠卻停下了腳步,傅承衍向前看去,眼睛發紅的豫王站在那裡,直直盯著一起走來的兩個人,似乎是下一刻就要撲上來跟人打一架。


  傅承衍上前一步,握住顧筠的手,淡淡道:「走吧。」


  「顧筠,傅承衍,你們給我站住!」


  傅承衍停下腳步,看了眼豫王,神色冷淡似寒冰:「你叫孤什麼?皇后便是這樣教你的嗎?不敬長兄,不敬主上,你的教養去哪裡了?」


  豫王眼睛發紅,一步一步靠近他,聲音里的恨意幾乎衝破天際:「傅承衍,你裝什麼,你竟然陷害我和孫玥,還有你顧筠,你就眼睜睜看著一個姑娘被人陷害,卻不加阻攔,現在她死了,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顧筠冷冷一笑:「我的良心為什麼要痛,她咎由自取就該有這樣的準備,真正良心痛的,不該是慫恿她的人嗎?豫王殿下,這話您該去問問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雖然被禁足了,可陛下並沒有攔著您去見她,你去問問她,親侄女兒被自己害死了,她夜裡做夢的時候,會不會被嚇醒啊?」


  豫王咬牙:「母后是為了表妹好,你們才是狼子野心……」


  顧筠嗤笑一聲,壓低了聲音:「我到今天才知道什麼叫做賊喊捉賊,你和皇后想陷害太子殿下,結果被人反算計了,就這樣惱羞成怒嗎,傅承樞,你只是愚蠢罷了。」


  說完此言,欣賞著豫王難看的表情,顧筠繼續道:「太子殿下是您的親哥哥,您平日里還是尊重著點吧,這不是昨晚的奉天宴,就被祖宗罰了。」


  豫王的拳頭咔咔作響。


  顧筠抬高了聲音,「豫王殿下,恕我直言,陛下得罪了半個宗室的人才保下你,你還是別再招搖了,否則天下人都知道殿下在昨晚行那種齷蹉之事,您還要不要臉,哦不,這已經不是臉面的問題了,我該問,殿下您還要不要這親王的身份,還想不想做金尊玉貴的皇子!」


  豫王的手緩緩鬆開,他冷冷看著顧筠,低聲拋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顧筠聽見,險些被他笑哭了,很是用力地捶了捶傅承衍的肩膀,傅承衍無奈搖頭,「他說了什麼,讓你笑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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