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番外3
其實葉臨淵第一次遇見方南明, 不是在方南明以為的那個反派扮演的世界中，而是在更早之前，那時候, 方南明還是一個愣頭青。
「快點動手！」系統催促道。
方南明的手在發抖，看著倒在地上的人, 面色如白紙, 哆哆嗦嗦的。
系統一看他的樣子就忍不住扶額，「拿出你反派的氣勢來好不好？你手不要抖，一刀下去就完事了。」
方南明用左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想要讓拿刀的手不再顫抖，可是他兩隻手都在抖, 這樣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我也不想的，可是這不聽我的使喚, 手就一直抖，我……」方南明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我真的不行。」
系統嘀咕了一聲：「所以我就是討厭帶新人。」
叮——
方南明的手抖得越發厲害，連手中的刀都握不緊, 直接摔在了地上, 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系統問：「真的做不了？這可是最簡單的任務。」
方南明深吸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回答。
系統冷酷地說：「可能是系統故障才挑中你來執行任務, 你要做不了的話，我現在就送你回原世界。」
方南明的眼睛一亮：「真的嗎？」還未等到系統的回復, 他就想到了一件事, 「可是我不是出了車禍……」
臨死前的慘痛情景還歷歷在目。
現在想起來, 都要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是啊。」系統閑閑地說，「所以，你回去就嗝屁了。」
方南明的重點卻有點不對：「你竟然會用嗝屁這麼新穎的詞？」
系統沉默了一下，冷冷地說：「我還會更新穎的，你想要試試嗎？」
方南明察覺到了一絲不好的氣息，連忙擺手：「算了，算了吧……」
系統說：「那個人你還殺不殺了？」
方南明這才想起了正事，他看向了地上躺著的那個人，這是主角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他要做的就是，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將主角的父親給一刀砍死，而主角正躲在自家的衣櫃中，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就猶如多米諾骨牌一樣，一環扣著一環。
主角失去了幸福美滿的家庭，為了報仇拜入了江湖上的一個門派，接著開啟一連串的奇遇。
可以說，如果今天晚上方南明的這一刀不下去，這個故事就無法展開。
所以……
他必須動手。
「可是……」方南明半蹲下來，撿起了落在地上的柴刀，「他看起來真的好像活人啊，我下不去手。」
此時耳邊響起了系統的聲音：「這只是一個虛構的世界，而你，必須要下這個手。」
在並不明亮的燭光下，方南明能夠看見中年男人痛苦的臉龐，因勞作而晒黑的肌膚，因年老而添加的皺紋，這每一項都是如此逼真。
就像是一個活人。
「我……」方南明還在掙扎。
在出車以前，他還是遵紀守法的好青年，平時力所能及的幫助身邊人，連插隊都不敢去插，現在一下子跨越到讓他殺人，這怎麼做得出來？
雖然系統說這些世界對於他來說都是虛假的，可是……這些人看起來實在是太像是活人了，他根本下不去手。
方南明還在猶豫，系統卻說：「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你想當聖母？」
方南明拚命搖頭。
死亡的感受，他嘗試一次就夠了，絕不需要再來第二次。
他好不容易才獲得了新生……
方南明握著柴刀，閉上了眼睛，手腕一緊，狠狠地向下揮去。
可到底在觸碰到中年男人的身體之時停了下來。
「哎——」
方南明似乎聽到了誰的一聲嘆息，手腕被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以一種不可抵抗的力度，將他手中的柴刀刺入了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的身體之中。
刀刃入肉。
點點溫熱的鮮血濺出。
方南明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只鬆開了手，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了過來，怔怔地看著沾滿血跡的雙手，一時不敢相信，喃喃道：「我殺人了……」
方南明揚起頭，想要再見見那個中年男人，可周圍場景一變，他已經回到了那個一開始的房間。
漆黑狹小，冰冰冷的，沒有一絲溫情存在。
「是啊是啊。」系統像是鬆了一口氣，「你終於通過了新手任務，等會兒你的系統會來接你，那個系統可沒我這麼好說話。」
方南明還有些愣愣地，他看了看已經乾乾淨淨的手掌，問：「我的系統？那你是誰？」
「我？」那個人站在黑暗中，並沒有現身的打算，「我是你的引導者。」
就像是雛鳥情結一樣，新手對引導者都有依賴感，所以葉臨淵為了減少麻煩，不打算在這個傻兮兮的新手面前表明真正的身份。
「你叫什麼名字？」果然，那個新手發問了。
葉臨淵拉了拉自己的帽兜，將臉龐藏得更深了一些，用冷酷無情的聲音說：「不如先想想提高你的生存率吧，新人。」
方南明：「……你很冷酷誒。」
葉臨淵：「謝謝誇獎。」
方南明：「真的不打算交個朋友嗎？兄弟你這麼酷容易孤獨終老的，不如我們交個朋友，到時候也好照應……」
他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
葉臨淵深深地看了方南明一眼，知道這個新手是在以話癆掩飾心中的不安，但他沒有安撫新人的必要，只冷淡地說：「不用。」
方南明那滔滔不絕的話瞬間止住，他張了張嘴，好像還想說些什麼，可那個神秘人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直接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方南明還保持著坐在地上的動作，因此他一抬頭，就看見了帽兜下面的下半張臉。
「喂，你在笑我嗎？」方南明看著他的背影問。
這個神秘人，看起來不近人情又冷冰冰的，但是帽兜下面，卻掛著淺淺的笑意，甚至還露出了半顆小虎牙。
「……」葉臨淵下意識地動了動嘴角，將習慣性的笑容壓了下去，解釋道，「職業習慣。」
方南明爬了起來，問：「那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葉臨淵的腳步一頓，「只要你還能活到那個時候。」
……
在很久很久以後，兩個人在同一個世界裡面相遇了。
葉臨淵認出了那個傻不拉幾的新人。
可方南明卻沒有認出他的引導者。
不過方南明這人天然熟，大大咧咧地說：「交個朋友唄。」
葉臨淵看著他燦爛的笑臉，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說：「行。」
看來不交朋友，還真的容易找不到對象，孤獨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