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第二次懲罰
吳非其實是不擔心沈行的。
雖然他現在使用的身份是失憶了的、沒什麼法力的底層惡魔，但是再底層的惡魔也是惡魔, 何況他其實是地獄統治者, 只是失去了部分記憶同時「忘記」了自己所擁有的絕大部分能力而已。
他的身體素質比一般人類要強悍的多, 在背景設定里, 即使在地獄混著的時候，作為無業游民，他也是橫行於地獄底層, 能以一敵眾力壓眾多惡霸惡魔的存在, 對付這麼幾個人類襲擊者自然不在話下。
可他們要符合人設，所以在援兵到來之後，在吳非眼中，他行神還是對他剖白了心意, 宣示了「忠心」——就是「叔叔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那句話, 然後力竭倒在了車裡。
他這個當叔叔的自然乘勢大為感動, 親自衣不解帶地照料了他數日, 然後把自己手下最重要的一部分事務也交給了他——權力和勢力的平穩交接和過度, 本來就是他們設計這套身份的重要目的。
一時間, 沈公子地位再次高漲，風頭一時無二。
而那天的襲擊者幕後黑手也被捉住, 原來是一個與吳家有利益衝突的勢力所指使。這一次吳非沒有動手, 或許他不知情，也或許在他的默許之下, 沈行帶人出手將對方徹底剿滅。與他的叔叔不同, 他一出手就是斬草除根, 不留絲毫情面。
朱副官目睹了一切，心中不由得再次泛起疑慮——為什麼那天的援兵來的那樣及時，那天在幕後操縱一切的人，真的是那個勢力嗎？
但現在也無從驗證了，那個勢力已經完全覆滅在了沈行手中，無論是為了殺雞儆猴、為了報復、還是為了掩藏真相。
就這樣，時間很快就到了1941年的春天。
因為吳非和袁三胖的人為操縱和干預，這場戰爭提前結束了，雖然結束得比他們的預期要晚幾個月，但卻比真實地球上的那場戰爭結束得要早得多。
最後的傷亡人數也得到了控制，全球因這場戰爭而死的人數是6000萬，是這個復刻星球上第一次世界大戰死亡人數的兩倍，但在軍事科技更為先進、武器殺傷性更強的情況下，卻比真實地球上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死亡人數還少。沈行和袁老從中各分得了三萬點額外點數。
吳非現在每天可以自然獲得15點左右的神仆點數，有時做了違規事情之後，還會被扣除點數，而取得重大突破時也會被獎勵額外點數。積攢到現在，二十四年下來，他已經有了15萬點神仆點數。
袁三胖的點數也和吳非差不多，而且他發現不僅幫助這個世界取得新的科技發展突破可以獲得額外神仆點數，向世界上傳播新思想也可以獲得神仆點數。
所以袁三胖這些年創建了「至誠學社」，不僅向學員傳播自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人民當家作主思想，還從系統商店裡購買了他聽說過但不甚了解的各種近現代后新發展的自由主義、功利主義、存在主義、解構主義相關的思想論著傳播給學員們，讓他們自由思考辯論。
神仆不能升級，能力完全依靠死神的恩賜。前些天，他把這15萬點神仆點數全部都通過獻祭的方式贈送給了沈行，袁三胖也把自己的點數都送給了袁老。加上沈行和袁老兩人這四年來的積累和通過
戰爭獲得的每人三萬額外點數，兩人這段時間已經積攢了27萬死神點數，距離升至5級死神還差13萬點死亡點數。
雖然在吳非的暗中影響控制下，正國本次並未成為大戰的戰場，從而得到了難能可貴的穩定發展機會，國內人民對戰爭的感受也不深，只是從報紙媒體上了解了其他地區的戰況。但戰爭結束了，正國還是戰勝國之一，所有人還是都很高興，到處都在慶祝，歡慶戰爭的勝利和和平的到來，處處都是春日的氣息。
江左省也不例外，這幾日吳公館傭人的表情都多了幾分輕快。
這日吳非早晨從床上醒來，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正準備起床——
突然間，他卧室的門被猛地大力推開了，外面還依稀地傳來傭人焦急地勸阻的聲音：
「少爺，先生還在睡覺，您現在外面等——」
「誒！少爺！少爺！」
「……」
「砰」地一聲，門被大力推開了，年輕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反手將門合上。
「喀噠」，門在他身後被鎖上，也把外面的聲音隔絕起來。卧室里很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人。
年輕人大步向前，軍靴踩在木地板上，「踏踏」的聲音彷彿敲擊在人心田。
來人眉眼冷峻，眉宇間似乎是縈繞著無盡的寒意。吳非只看著對方周身的氣勢便有些慫，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暗自盤算到底是做的哪件壞事被他行神發現了。
好在他還勉強記著自己現在的身份，撐起身子看向沈行，端起長輩的架勢，皺眉道：「……出去，誰許你闖進來的。越大越沒規矩。」
神仆與死神皆是不老不死，但若是在外界眼中，這兩人卻是對比鮮明——
一個出身矜貴，成長環境極佳，如今已是中年，身體情況卻每況愈下，常年壁不見客，休養養病；一個出身底層，靠自己摸爬滾打打拚到如今，大權在握，意氣風發，正是年富力強之時，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此時一個節節逼近，氣勢逼人，矗立在床前；一個惶然無措，雖身處高位，卻對眼前的局面無力掌控，雖疾言厲色，卻更像是色厲內荏、虛張聲勢。兩相對比，便如當空之皓日欺近西山之日薄，雖然都是天空的主宰，但一高漲一頹暮，孰強孰弱，已經非常鮮明。
沈行一步步欺近，最終單膝跪坐在床上，徹底壓近了床上還穿著柔軟睡衣的、毫無防備的男人，嘴唇擦過對方的側臉，落在他的耳垂上，聲音略略放低，貼著他的耳朵道：「……那叔叔教教我，什麼是規矩？」
吳非只覺得眼前景色變幻，再睜眼時兩人的姿勢未變，但已經從他在人間吳公館的卧室轉移到了死神黑晶宮殿的卧室之內，面前的死神也重新披上了黑色的死神長袍，渾身縈繞著無法掩蓋的死氣。
他跪在柔軟的雙人床上，用冰冷蒼白的手按住自己人類神仆的後頸，微微用力，壓著吳非靠向他，貼在對方的耳邊再次用同樣的句式問了一遍：「……我的小神仆，教教我什麼是規矩？」
來到死神宮殿，對方便褪去了人間身份的偽裝，再也不用拘束在叔侄身份中進行扮演。
隨著他的話，死神拂了拂黑色的袍袖，一沓文件被平鋪著散落在床上，都是關於吳非的勢力根據他的指使去遏制戰事的文件，時間、事件、支出流水……全部列得清清楚楚，無法辯駁。
吳非呼吸一滯，不僅是因為事情敗露了，更因為他這時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你阻礙戰爭的進行，違背了死神的意志，違背了神仆的職責，因為被死神發現，將承受死神的怒火和懲罰。注意：每次背叛死神被死神發現，死神的怒意都會增加，神仆將承受更多更強烈的懲罰才能平息死神的怒焰，因此你本次必須承受比上次更嚴重的懲罰。是否選擇用1000點神仆點數來躲過本次懲罰？」
……別說1000點神仆點數了，他剛把自己的點數都獻祭給行神，現在手裡只剩下了87點零頭，連100點神仆點數都付不起。
除了接受懲罰，他好像並沒有第二種選擇。選擇需要錢，但是他沒錢。行神口口聲聲說著要養家，結果現在不僅拿走了他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神仆點數，還極有可能要家暴他。
吳非遲遲沒有作出選擇，系統便默認他是拒絕了，提示道：「你拒絕了使用神仆點數兌換一次逃避懲罰的機會，接下來，你將受到死神的懲罰。」
懲罰就懲罰，不就是變貓嗎……雖然有點羞恥難以接受，但行神那麼帥的人還老變貓呢，他變兩次也沒什麼，最多這一次變得時間長一點。
可是他顯然錯估了「你本次必須承受比上次更嚴重的懲罰」意味著什麼。
隨著系統提示音結束，眼前情景切換，吳非再次回到了他位於吳公館的卧室里。
他能聽到忠心的朱副官在門外大聲地敲門，揚聲詢問道：「少帥，您沒事嗎？少帥，沈公子沒怎麼樣您吧？」
沈行聞言回過頭，眼瞼微垂，對著門外提高聲音吩咐道：「把他拉遠一點，誰也不許靠近這間屋子。」
外面又是一陣掙扎喊叫和推搡的細碎聲音傳來，很顯然沈行帶來的人拉走了朱副官，門外又重歸安靜。
朱副官跟隨了吳非大半輩子，在吳公館有很高的威望，現在他這樣被人拉走，而且也沒能叫人來救吳非，只能說明整個吳公館也已經被沈行的人所全部控制了。
作為叔叔的吳少帥顯然此時也該意識到了這點，他親手交付信賴、交付權柄、把自己半生打拚來的一切毫無隱瞞地分享給對方，最終卻換來了對方的背叛和倒戈。
但良好的修為和半生養成的上位者氣質依然讓他強撐著，吳非抬眼看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年輕男人，身子微微顫抖：「沈行，你究竟要做什麼？」
男人看著他，緩緩解開自己的皮帶，將之抬起來牢牢束縛住吳非的雙手，又掀起一邊的枕巾撕下來一大塊，蒙住對方的眼睛。
吳非嘗試掙扎，但作為一個常年靜養的、上了年紀的叔叔，他顯然抗拒不過自己的侄子。
況且即使不考慮死神所賦予的人間人設，他也不是使用了無業游民惡魔身份的沈行的對手。
「該給你點懲罰了，叔叔。」男人壓著他，翻過他的身子，黑眸沉沉看向被限制了雙手動作，又失去了光明而顯得惶惑不安的吳非，輕輕揚起手中的馬鞭，在空中揮出獵獵的風聲。
吳非聽得心裡一抖，覺得這聲音不對，心說行神不是要抽他吧？
這麼狠？
他寧願變貓！
變貓被行神揉來揉去也沒什麼難熬的，吃飯喝水還都有人照顧呢，變成小奶貓都不用自己走路，想去哪都能扒拉著他行神要抱著。
吳非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根據聲音胡思亂想著，只聽空中傳來有力的破空之聲，有什麼東西挾裹著大力向他襲來——
接著他聽見極響極狠的「啪」的一聲，同時一個東西落在他的身上，吳非只覺得腰臀部一疼，不禁渾身一縮。
比之更甚的是，他扮演吳少帥這個身份久了，難免有些帶入，此時真的覺得像是被自己一手培育出來的侄兒打了，心中羞恥甚至壓過了身體的疼痛。
直到過了很久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挨的那一下根本沒有聽上去那麼疼，落在自己身上的，也不像是冷硬的鞭子。
剛才「啪」的那一聲，根本不像是打在他身上的聲音。